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

21歲掰掰


在喝完最後一口啤酒以後,還能多要求什麼呢?

好吧,這世界實在有夠蠢,有夠無奈。但我還不是這樣一直掙扎下去呢?

最後總是化歸一句:「管他的。」

好像說完這句話以後,什麼都不見了。

管他的,的確是什麼都不見了。

我想就算給我十個生日也不夠吧!

沒有驚喜,沒有改變,第一次這麼安安份份的度過這個日子。

才沒有什麼成長,根本一點成長都沒有,不是嗎?

也許也是因為有太多等待實現的事,所以世界才有變得更美好的可能。

最後最後再說一句「管他的」。

21歲掰掰

生日快樂


  等了一整年又回到了這一天。好像一年的計算是從這天開始
,然後兜兜轉轉的結束冬天、結束春天、走過夏天、走完秋天,
最後在冬天的最深處,這一天又如期的到來。像是前一年約定好
的朋友一樣,如期赴約。

  才知道這一天的到來心情有多麼地複雜。也許人們總期待著
,想著是不是這樣全都差不多的日復一日,也能有些改變。有沒
有可能,可以有一天真的不同,跟所有人都不同,跟全世界都不
同。只屬於你的一天,只屬於自己的一天。

  所以我們有了生日,以一種無畏的姿態出生,迎接這個不太
完美的世界。順便帶來上帝未曾放棄人類的消息,如泰戈爾所說。

  這一天最值得期待,卻也最不敢期待。期待總是會落空的。
只要有期待就有現實,期待可以是任何一種形式的狂野的夢;但
現實卻是白紙黑字的紀錄,沒有一點空間。

  我期待著什麼呢?期待著眾人的祝福,如往日一般虛榮的自
己。沒有,是否早已習慣一個人的過活。這一天淡淡地來,淡淡
地走。我又能期待著什麼呢?那些我從未真的參與過得屬於其他
人的日子,也跟我的日子一樣重要。也被他人所期待。

  一年了,事情好像都是這樣回到原點,一點改變都沒有。在
特定季節出現了特定的事,然後隨著季節轉換而慢慢結束。所以
還是期待。期待著下一次聽見敲門聲的時刻,打開門時,會站著
另一個不同的人。那個人能告訴我世界的美好。

  當然還是一個人。因為從來沒有涉入過誰的生活裡太深,與
他人的交際保持著一個身子的距離。像是禮貌,像是疏遠,又或
者如你的話一般,無可救藥的自我保護。

  卡夫卡的變形記看完之後,還是覺得變形金剛比較帥。但我
又何嘗不是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蟲的那個人呢?也許對作家來
說,每天早上醒來都是一件相當危險又深刻的體驗。

  不想面對這世界,不願面對這世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世
界。分不清自己到底處於什麼地方,改變的是世界,是自己,還
是那顆心。

  也許更多的時候,是無法理解這世界吧。人與人之間充滿著
無可理解的行為,每個人都太害怕,像是在漆黑的夜裡四處亂竄
的人,只為尋求一點燈火,以及一點安全感。他們說這是現代性。

  輕微的惡意,剎那之間產生的惡意完全操縱著人們的行為。
做了之後後悔,沒做卻覺得遺憾,又有時連想都不會想,只是覺
得做了很有趣。於是就做了。

  在我身邊有時會被這類的小惡意給佔滿,他們就像一根一根
針一樣,不時刺傷別人。我當然無法理解人的惡意的起源,我甚
至也不想懂。心在僵化之後還要學習柔軟,雖然柔軟會傷得比較
重,但你可以輕輕地,溫柔地抱住那些人。

  然而仍然被愛情耍得團團轉,或者說類似於愛情的感覺。一
切都結束後總好了些。愛情無法抽離,一旦開始在意了,就會一
直在意下去。不斷在意妳的一舉一動,捕抓妳的任何神情。有時
也會累,但有時很有趣。

  直到終於說服自己妳的不在意後,才開始告訴自己要離開。
人們說魔羯冷漠,或者會說反話,很矜持那些都不適用在妳身上
。因為妳的那些話不是對我說,而我從來也沒有出現在妳的生活
清單裡。那是完全沒有興趣所表現的反應,為什麼?只是因為沒
有那種感覺。

  自欺欺人像是老狗學會的新把戲,學習不再去在意妳的文字
,妳的感覺以及那些妳所說的話。風在吹,雨落下,太陽升起,
一切都不是為誰。也不是為我。

  好累,好疲倦。

  沒有想法的生日,帶著沒有想法的期待。唯一確定的是期末
報告與晚上的補習。因為沒有什麼可以確定,所以才會覺得累,
覺得疲倦。二十四小時額度的神奇魔法過完後,世界會開始倒轉
嗎?

2010年12月28日 星期二

落下了

  
  如果將時間一天撥快一小時,什麼時候我可以將今
天與妳完全留在身後。一個人前往明天。

  不太確定這是不是我想要的,不過這至少是一個好
的開始。將妳的臉書刪除了,網誌移出我的最愛,MSN
封鎖到別的群組。斷開生活中每一處太接近妳的距離,
只是試圖離開妳。

  有人說,愛一個人請只是愛著他,不要成為習慣。
如果只是愛著他,那麼當愛情淡了,可以自然退開;但
如果成為了習慣,就只能慢慢等待時間一點一滴地將其
自回憶裡剝落。痛苦難耐。

  在寄出簡訊的那一刻,似乎一切就已經明白地在心
中成形。不能在繼續這樣下去了,我說。因為無法接受
這樣的自己,無法接受這樣愛著妳的我,所以無法繼續
下去。

  如果每一段感情都有自己的味道,那麼我想這段感
情已經成為一甕釀過了頭的酒。少了甘甜的美好,卻多
了幾許酸澀在口中。

  讓我想起了大一時對謝榕的感覺。

  那段時間對我來說是無法清楚區分晝夜的。日子像
是行進的士兵一般拖行著我,踩踏過我身上。無處閃躲
,亦無法抗拒。

  於是選擇愛情的死亡。一心想著若情感如繩索般束
縛,就一把將自己勒死吧。沒想到,跳下去的結果是纏
繞於頸子上的枷鎖無法帶來解脫,亦無法直直落在地面
。於是就這樣被愛情懸在半空之中,看著眾人。

  那的的確確是落在進與退兩者選擇之間的裂縫,懸
在半空之中的自己與纏繞於其上的愛情。不確定死了沒
,但死相肯定是難看的。

  重複死亡的過程是開始於對妳與這份感情不斷地感
到歉意與落寞。形成了一種自我貶抑的循環。因為得不
到妳的認同,所以對自己無法認同。那是將妳的愛情成
為唯一的評分標準。標準面前好壞之間,便再也看不清
自己原本的模樣。

  可悲的不是自己,可悲的也不是愛情。

  也許當我放棄使用未來的語言描述,而僅僅使用過
去的話語來書寫時,才明白自己放下了一點。

  我的離開對妳來說,或許只是街道旁隨風飄落的一
張枯葉;但對我來說,卻是想盡辦法脫離死亡的循環過
程。新的可能只會誕生於舊的覆滅中,不論這樣的可能
究竟指向何方。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五

抽離


  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個性中,在面對一些挫折引
發的無力感而自動「抽離」時,是幾近病態的。

  像是無法在過強的陽光底下行走,所以需要配戴
上墨鏡。墨鏡改變了我的視線,柔化了我所見以及反
映進我眼睛的一切事物;使他們不那麼刺眼。漸漸地
,雙眼的視力變得薄弱,就再也無法再去直視那些耀
眼的光芒。

  如果不這樣抽離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
撲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強烈情感,如果不這樣抽離的話
,我不知道是否會就這樣淹沒在汪洋大海之中。這使
得抽離本身變得有療癒效果,卻像是另一種類型的飲
鳩止渴。

  他成了一種內建的方程式,輸入某些情感後自動
加以包裝處理,然後出來的結果連自己都懷疑是不是
原來丟進去的東西。有時會轉化成第三人的視野來看
待這些事物,然後發生的事被自由的討論、檢討、設
定一些對錯的價值重新判斷。

  我不太確定這樣抽離到底能不能幫助我宣洩出心
中一些幽微的情感,抑或這只是自欺欺人的終極表現
,我不知道。

  或許,一切自己只是在等待。等待著一處可以安
心地存放著所有的心情,可以被引導著說出所有想說
的話的地方。也許是個樹洞,或保險箱,或一只塑膠
袋。那之後,才真正有所謂直率的情感表達吧。

給孟之二


  生理時鐘被一整日間斷的片刻睡眠而打亂,躺在
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子,後來便開始做夢了。

  夢境大概的輪廓已經忘記,似乎是個有點緊湊的
夢。我正在做一些什麼,探訪,追逐某些事,某些人
。那些互動有些熟悉,卻怎麼樣也看不清。

  然而僅有一幕留了下來。那是出現了妳的那一幕
。是在一處樓梯上,MH和妳同時坐在那邊。似乎是在
聊天,或者討論著什麼。不過當我望向妳們時,她忽
然告訴妳:「妳知道他蠻喜歡妳的嗎?」

  一切有些混亂,卻還是難掩當時在心中的驚訝。
在那一瞬間,我還以為MH是NH,強烈的以為以致於
又再次確認了一次。

  或許有趣的一點就在於讓他人保有自己的秘密時
,總會間接出現一兩次秘密被他人揭露的狀況。雖然
我覺得就算妳真的知道了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可能
會改變的地方。就像過去那樣。

  忘了妳在夢中的反應是如何,只記得自己快步走
開,絲毫不知該如何面對知道了這件事的妳。那是一
種帶著害羞的感覺嗎?還是說,只是因為距離被拉得
太近而有一種無法呼吸,而幾近窒息的感覺。

  好可怕,我真的無法靠近妳。

  無法想像的是當這種情感被妳知道之後,又會換
來什麼樣茶餘飯後的話題(我知道妳會的)。這也是
讓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吧。妳與那個她個性相連之處
,或許正是將妳們兩人綁在一起的原因。

  所以,或許這類的情感一開始就成了一種錯誤。
它不是可以猶豫,或需要猶豫的錯誤;而是一種建立
於更純粹不可能之上的錯誤。一個因為如此而從來沒
有想過要開始的錯誤,使得當秘密在夢中被揭露的那
一刻顯得有些驚悚。

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

敲一扇門

 
  我被那段徘徊的腳步聲所吸引,輕輕地將門扉揭開一小縫。

  銀鏡般地月光當空印落下來。忽然目不見物,只聞到深夜的
冷空氣中飄浮著一些花草的香氣。妳出現在眼前不遠處,佇立在
渺無人煙的街道上,怔怔地望向前方。

  仔細辨別花草的香味,可以找尋到屬於妳的一種特別氣息,
於是這股氣息將嗅覺記憶從遙遠無意識中喚醒,伴隨著一點點驚
奇、不安和喜悅。

  偶然尋到了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是在遇見妳之後。

  也許,在來到這裡之前,妳曾去過許多遠方。在異鄉國度裡
,妳留下了一個又一個身影,那樣的生活方式遂成了某種足以信
仰的價值。獨身走過的歲月中,妳染上了許多不同的色彩,帶上
了每一次親切的對話然後離去。

  孑然一身。

  在旅途中,妳嘗過了不同的口味。屬於青春的青澀,屬於幽
夜的清甜和蘋果的微酸。妳記起了每段際遇當時的一切,包含著
空間與時間所組成的特殊座標軸,在人生中定點。

  而唯一不曾改變的是那些日子裡,當妳抬頭仰望,月亮依然
以固定變換地弧度重複著同一種方式出現,像是一個人的不同表
情。在那些柔軟地被無限延展成一張張故事書頁的夜裡。

  對於這樣的夜妳是如此熟悉,有時妳甚至覺得夜裡的空氣讓
妳連呼吸都顯得很自然。寂靜,無聲的夜裡,伴著印落的月光踏
上旅程,不論走向哪個遠方。

  一切封存在妳走來之前的路上,那些太過遙遠而我無法看見
的諸多他方,那些被書籤一一標誌的夢中。

  是因為妳與月光和夜如此熟悉,還是用著文字唱著歌,於是
想著是否有這麼一種可能,我能向妳欠了欠身,邀請妳暫時歇息
,停下不斷走動的旅程呢。

  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我的嗅覺不好。肯定是聞錯了味道
,找錯了人。

  但妳是否知道在味道之中,在氣息之後,好像有什麼被悄悄
地形成了。是在揭開門縫的那一刻,是在月光覆蓋住我的雙眼的
那一刻,妳被以一種完美保存在記憶中。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門,有門的地方就能進去。也許很多
時候我只不過忘了怎麼輕輕地敲敲門。

  或者說我如此的不熟稔。

  此刻,我站在門外同妳站在門的另一側。

  有些冷,不是嗎?

韓庭州


為什麼兩次,然後在同一家餐廳?或許其中牽涉到了
一些微不足道的巧合,像是哪棟建築前的大樹又落了
幾回葉子,深藏在樹叢的蝴蝶搧了幾回翅膀,或者僅
僅只是飄過天空的那幾片雲找不到該走的方向。

簡直就像在服喪,對吧。彼此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
,共同的哀悼著什麼。妳哀悼著他,而我則憑弔著她
。因為孤獨而走在一起的人們,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多
餘的情感。也只剩下一些過往記憶的碎片。

所以當熟悉的劇情,熟悉的場景喚醒了熟悉的記憶,
那麼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呢?

2010年12月19日 星期日

社群網站 Social Network


這部片相當有意思,從預告片剛出來的時候就想看了。
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看,就像許多其他的片子一樣。
以上是題外話。

這是一部描述臉書是如何誕生的故事。

不同於一般紀錄的片子,他是透過許多片段的串連。
並沒有特別強調關於時間的順序感,
在處理一些畫面上,更是採用過去與現在接話的方式。
有些有趣的手法,但並不怎麼重要。

也許很多人在看這部片的時候,會覺得有些無聊。
他並沒有什麼誇張的特效場景,或者酷炫的三低動畫。
場面的營造與切換上只是一般的剪接,
更挑剔一點,你可以說主角話說太多,太快,不太懂得節制,
完全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沒錯,他就是。

哈佛大學的一個大學生,沒什麼社交生活,沒什麼人緣,
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電腦技能點滿。而且非常的強。

所以他後來自己寫了臉書。

看到這裡會有種在介紹「勵志成長成功故事」的錯覺,
但很顯然不屬於這部電影,因為主角就是個「天才」。
這個字在這邊形容的真貼切。
沒什麼好勵志成長成功的,因為一開始就已經是完全體。

但整部片依然圍繞在社交上,也就是人與人的相處上。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相處,以及毀滅。
我想最大的噱頭就是主角的好朋友為了一筆為數龐大的賠償金,
而控告了自己的好朋友。

看完之後並不會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過我想劇本的進行方式還是有意無意的帶到這方面的討論,
或許可以延伸出一些關於友情的描寫與議題。
雖然這些很有趣,但都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這部片最吸引我的地方正是主角是個天才。

還有什麼比看一個天才更過癮的事呢?
我說的天才不是在原有社會習慣的方面有還不錯的表現,
他可能是上名校,有個還不錯的女朋友,
或者應徵到一份亮眼的工作。

我所指的天才正是「具有絕對超乎常人的天份」。
那是一種才能,一種你無法忽視,無法逃避,
而且會一輩子陷入其中的才能。
你的生命會被他所綁架,你的選擇會被他抹去,
所有你所做的事都只是為了能讓這個才能發揮得更徹底,
讓這件事更完美。或者說保持著這樣的過程。

這樣燃燒的才能簡直就像漆黑夜裡忽然看到的火光。
火焰危險地燃燒著,只是站在旁邊都能趕受到他的溫度,
一個不小心還可能被拿去當作薪材一起燒掉。

但這樣的過程真的很過癮。

那個人的才能,
他的天才與他的存在某方面來說完全滿足了一種渴望,
人們對於超越突破自身的有限性,不完美的一種渴望。

撇開那些熱銷勵志書的內容不談,
事實上我們大部分的人都太平凡,太平庸也太無聊,
我們的生活可能僅僅只是複製一些看起來還可以的人生範本,
然後一再重演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可是當我們接受這些時,我們就注定落入泥淖當中。
無法再去完成任何事情。
因為是如此的不完美,所以無法被接受,連自己也不行。

所以我們必須要超越,必須要得到昇華。
當我們看見那些天才與他們的天份時,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這才是所謂的「禮物」。

我並沒有要提出哪些優秀的人種,或者種族統治或進化,
這些想法對我來說是完全愚蠢的。
因為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的人是天才。
就算優秀的基因,優秀的家庭背景能夠傳承,
但許多也頂多表現出社會大眾一般所接受的「優秀」而已。
而事實上那樣的優秀並未這麼值得拿來說嘴,
也就未有較其他人更高的價值。

那些人只會藉由他們世俗的「優秀」,來滿足一些世俗的欲望。
這樣一點都不值得去說。

因為相較之下,能夠發揮所長的天才所完成的事,
甚至是他在實踐他的天份當中就是一種價值。
愛因斯坦在1905年發表的三篇論文
一口氣提昇了當代科學的水平到一種起飛的狀態。
我指的是這樣子的價值。

當然我也很希望能夠在生活中多認識一些優秀的人,
一些能力很強,或者我能夠認同他的的能力的人。
唯有不斷告訴自己還有這樣子的可能,這樣子的方式,
才能有進步的方向。
或許終其一生還是要接受自己只是個能力有限的凡人這個事實,
但在追求完美的途中,才能將靈魂淬鍊,
最終達到一種自我昇華的可能。

2010年12月16日 星期四

冬日囈語


  天氣又變冷了。

  當你天真的以為冬天就是這樣的時候,他總能表現
得更超過,彷彿在炫耀著自己。好像之前那些陽光普照
的日子都不存在一般。深灰色的天空落下淅淅瀝瀝的雨
,如同他們只是展現著最自然的樣貌。下不完的雨和過
低的溫度,嘿,這才是冬天不是嗎?

  夜的價值不斷地在遞減,每分鐘的延後都顯得微不
足道。直到踏入過深的時間裡,到了晚上的下午,才忽
然驚覺而鑽進棉被裡。此時的自己前一刻通常還流連在
幾個固定網站裡,看著沒有意義的資訊在眼前消失與出
現。標準的網路人。

  慢慢失去了閱讀的能力。連翻開書都不太能。原本
段落分明的生活模糊了焦距,彼此隔離的界線被一把抹
去,然後交融成一整片色彩。我常常只是看著這些色彩
,看著這一片什麼都不是的顏色然後喟嘆。

  人生的意義在消融,原本的信念像是個喝醉了酒的
人,搖搖晃晃不堪一擊。總覺得「什麼都無法了,大概
就到這裡了」這樣的話語重複出現在心中,看不清那些
真正要前往的遠方是怎生得模樣。

  而考試則太遙遠,遙遠的不真實。像是在說下輩子
才要發生的事。無法再在擁擠而狹小的補習班座位上安
份的上課,那裡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雞舍的配置,每個人
在無法轉身的空間上以知識被餵養著,達到了補習班業
者的最小成本最大收益。太好了經濟學。

  閱讀離我越來越遠。我幾乎沒有信心翻開一本書,
然後在適當地心情之下滿滿享受,將他讀完。同時也越
來越無法動筆,空白的情節無法出現在任何一個更加狂
野的夢中,只剩下一些白晝的遺憾以投影的方式照射出
來。什麼才能填補那些縫隙呢?

2010年12月13日 星期一

擬春


  後來才知道,最傷心的不是直接被拒絕,而是在
對方的眼中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個月的等待算什麼?重新整理了上百成千次的
頁面出來了也不過只是那些其他的事,真的是妳的世
界的事。

  細讀了以後才知道,妳也只是匆匆為了這忙碌的
一個月做了註記。然後回到了離去問題上,這當然困
擾著妳,不是嗎?從頭到尾都沒必要任性,因為是離
不開的。

  過不了的是自己那關。

  或許相較於我的存在來說,生活中還有太多太多
重要的事。我成了連插曲都稱不上的背景節奏,掛在
妳日復一日的生活樂曲當中。

  不用猜心,月光與燭光的譬喻是熟悉的。妳總愛
使用月光,那是妳的習語。

  除了不知道該怎麼聯絡上妳之外,連最後的音訊
也慢慢被切斷。

  猜想著,究竟自己該等著這部份慢慢壞死,還是
一刀徹底分開,圖個乾淨俐落。沒錯,那不是另一方
的被動了。它早已在某個時間點成了拒絕者的冷漠回
答,只會一次次讓心中結霜。

  在蟲師當中,冬夜大雪裡的擬春,帶來了許多乍
現不可思議的溫暖與甜美;然而沉浸在這一切的旅人
很快就會被實則寒冷的現實凍死。

  妳對我來說,是不是另一個擬春呢?

  而不幸的是,當我決定要走進的那一刻,或許就
注定了封閉而滅絕的終點。沒有力氣出來了。

給孟


  早上起床時做了一個怪夢。

  夢中,為了一件事的允許,我向妳開槍。一次又一次
擊殺妳的侍衛,攻破妳的防線,然後一槍槍打在妳的身上
。妳不會有事,槍不是為了殺妳;妳依舊受了傷。

  我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妳開槍,甚至連夢見妳都
是一件未曾預料的事。然而,第一次的夢出現在這樣的場
景,像是諭示著什麼。妳的出現、存在與離開,我猜想著
各種可能。

  最後,在一次強烈而密集的進攻後,妳倒下了。全部
的傷都集中在臉上。妳的臉——那張我所熟悉的臉,被染
成了一片猩紅色。樣子沒有改變,僅僅只是顏色如墨染水
缸一般在妳淨白的臉上慢慢暈開,卻又退卻,消失。

  妳倒在我的懷裡,我取得了一次的勝利。勝利卻帶著
無比的悲傷,只是心疼妳。隨後妳醒了,起身離開,我只
來得及說那句「好好照顧自己」。

  為什麼自己總是說著這句話呢?像是絕望地宣告著自
己的無力感。因為無法接近妳半分,無法好好看妳,好好
同妳說句話。

  記起了那天團照時,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
。那不應屬於妳而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表情,複雜而細微的
牽動著一些情緒。因為妳不知道在哪裡,不確定眼前的人
又有誰跟妳說著同一種語言,戴上同一色眼鏡。於是就有
了疏離,情感上的疏離自然隔開了妳。所以妳不斷地跳躍
與奔跑,像是飛進了太空。

  我當然確信妳有妳的場域,妳有熟悉的人以及能夠暢
談的朋友。或是樂團,或是實習,或是過去留存的情誼。
妳總是如發光一般地存在怎樣也無法掩飾,就算無法靠近
也令人總想看著妳。好像關注著一顆寶石一樣,對於妳開
朗而溫暖的笑容。
  
  因此我才無法確定著迷於妳的自己,究竟是抱持著一
種混合著羨慕與佩服的感情。無法純粹的存在,亦無法單
純地表示。我注定將懷抱著這樣的情感直到彼此分離,時
間會刷上一層又一層琥珀色的漆,最後無法辨識。破除了
現實的界線與夢中結合在另一個不可知的清晨。

2010年12月10日 星期五

小說課


我一直將我的小說課視為一種很奇妙的緣份。

如果我不是大四,
如果我因為這堂課修課人數只有10人而害怕,
如果老師今年不是剛好從紐約大學回來一學期開課,

如果一切發生之前的條件沒有經過時間的自然成熟,

那麼我想我永遠不會和老師相遇。

李渝老師從一個陌生的名字,
建立了和保釣運動的關係,
(雖然我至今仍然不瞭解)
一直到成為課堂上那個一句一句導讀文本的慈祥老奶奶。
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很深刻的轉變過程。

你看到生活中的扁平人物,
擺脫掉自己的框架,
開始帶出不同的可能性。

我最喜歡聽老師談起她的丈夫郭松棻,
一個我不太熟悉的人。

如果以一個平常的機會去認識他,
他可能只是身為一個旅美作家,
有不多但質地精實的作品,
我會看過幾篇有關他的訪問稿,
再有機會則會閱讀幾篇他的作品;
但我永遠不會知道:

他是個完全奉獻自己生命給文學的人,
他只要一被打斷就無法繼續,
所以李渝老師在家幾乎包辦了所有的雜事,
他很珍視每一本書,
決不在書桌以外的地方看書(餐桌,廁所)
有一次李渝老師將他的書拿到餐桌上看,
結果隔天他就默默的再去買一本新的。
他跟李渝老師在家幾乎不交談,
兩個人常各自埋首於寫作之中,
偶爾李渝老師寫不下去時,就會去找老公抱怨。
然後也有的時候,當李渝老師看不慣某些外在的事情時,
郭松棻就會勸她好好回到小說的世界裡。

因為如果要奉獻給文學,
那麼其他事是怎樣也管不了的。

我喜歡聽老師說的許多事,
像是她還在台大外文系的時候,
跟同學一起去看系上很帥的外國老師,
或者又蹺了什麼課,
描述一些以前的台大,
還有她所熟悉有關溫州街的故事。

老師提到她擅長的菜,
會很熱心的帶一段她的煮法,
還有當老師為了班上同學參加聯合小說獎得獎時,
特別買了兩個蛋糕到班上慶祝,
在談到普魯斯特與追憶似水年華時,
還去找了小瑪德蓮蛋糕給大家吃。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在閱讀文本時,
那份投入的神情。
用著富有感情的聲音述說著作者每一段的巧思,
慢慢唸出書中的字句時,
彷彿我們也一同身在其中。

小說是很私密的語言,
而這樣的語言需要細細的說。

在那些課堂的洗禮後,
的的確確有一種昇華的感覺,
像是一條清淺的溪河流過一片荒蕪乾涸的大地。

在文學裡的水流過得地方,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只能這麼感謝著在當下遇到的老師,
不偏不倚的在我的人生中出現,
曳一葉扁舟,
引領我度過那一條江河。

p.s.
所以,
當郭松棻在05年過世時,
李渝老師自然就完全的崩毀了,
因為世界是建立在兩個人的基礎上。
她說:
當郭松棻在的時候,
她只要跟著他一起,這世界就在外面。
但當郭離開以後,
這世界所有的事忽然全向她一股腦地襲來。

就算你想逃避,
生活還是會找上你。

我想如果有一天,
有這麼一次機會,
我也能與另一個人建立起一種生活,
那麼當那個人離去的時候,
我的世界必然會徹底崩毀,
內在的一部分會衰敗死亡,
然後我將帶著不完整的自己,
走過剩下的歲月。
(就像挪威的森林裡說得一樣)

2010年12月4日 星期六

流光


  最後留在觀景窗裡的是一個個潔白的身影,襯在一片草綠地毯上。光線以溫柔的斜角照拂著每個人的臉龐,風行過葉末製造出沙鈴般輕盈無比的旋律,伴著由愉快的線條拉起的笑容,在這個冬日如此晴朗的早晨。

還沒來得及細數,便被此起彼落的快門聲所拉去。姿意伸展的四肢多少帶著些誇張的趣味,人與人之間的單位距離在小框框裡越靠越近,每張照片都寫著一些註腳:貳零壹零十二月的這一天,僅存的時光與我們同在,在這個我們所熟悉的校園裡。

記憶中的一個人可以有著多少樣貌。像是不斷晃動播放著的停格動畫一般,靜止、移動、靜止、移動。快速聚合之間,存在著數條粗細大小不同的線,將人們循著網絡排列組合。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就在照相的這一刻昇華成一首新詩。

最後,你還是記得沒來得及邀請的客人,在一個轉身之後,悄悄地離去;詩歌留在背景裡和諧地吟唱著,撥動的旋律觸動了誰的心弦。因為不想對每個人道別,所以早了一步。沒有太早,也不會過晚,在擾動的情緒開始落下時,以僅僅一步的距離,將最後的印象模糊風乾。


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虛無


  十二月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開始,二零壹零要結束了。

  交了報告之後瞬間進入了虛無的狀態。想起了大凱所說的
,當意識之外,全是一片空白。我似乎正處於這片空白之中,
找不到出路。

  自從上次小說課,紀大偉來演講時問了那個問題:「如果
現代性告訴我們一切有形無形的事物,到最後都會幻滅。那麼
是否表示這世界到頭來也只是一片虛無。」過去所確信的所有
價值被重新檢視,懷疑。將時間的尺度拉長,卻發現沒有東西
可以留下,人生如獨身一人行走在廣漠地荒原中,終至滅亡。

  死亡本身沒有什麼意義。死亡更像是一個停頓,一個階段
的轉換以及一片未知。所以死亡無法安慰任何人,因為上帝也
在懷疑的過程中消失了。不幸的是發現了沒有更好,或者更壞
的可能之後,又怎麼能不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膠著。

  如果人們常常用許多走不出去,逃不了得困境來譬喻人生
每個階段所遭遇到的事情,那麼我所面對的膠著卻是一生尺度
的停止。連有限的一生都被擠壓成了一點,我們倒是一點建樹
都沒有了。

  沒辦法很順利的抽離這樣的情緒。這不是大吃大喝,大哭
大叫(雖然我不會這樣做),大肆破壞之類的方法可以解決。
老師說,作為一個小說家一生中都要處理一個自己的問題。它
是需要你付出一切去探尋,去理解與捕捉的。並不是每一個人
都需要面對與處理這樣的問題,但如果你要作為一個小說家,
這就是你的現實。

  另一個令我無比沮喪的是補習班的上課。當然這已經讓我
沮喪不知千百回,但綜合著最近的情緒這樣壓將下來,卻是怎
麼也擋不住了。好不容易撐到了中間休息,還是拎了書包就走
。什麼都沒留下。

  事後想想我真的沒有蹺過課。沒去上課的時候當然有,但
不是睡過頭(代表無意識的選擇),就是為了活動(我將他視
為工作的一類)。從來沒有過的是很純粹的想蹺課,就像我身
邊的許多人一樣。是不是因為自己不敢面對現實呢?當我離開
了教室之後,勢必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需要獨自面對生活的選
擇,或者是一段空白。

  空白,離開教室之後的空白此刻卻近似於意識之外的空白
。一種毫無邊界可言,也無法填滿的空白。在急速運轉的現代
社會中,那些空白像是到了太空,一點施力點都沒有。

  而太空也是一片空白,抽離掉了聲音,光線,重量,氣味
,以及一切可供外在辨識的存在,太空中的什麼還算是什麼?
然後發現暢談的理想只是偶然閃現過夜空的光芒,在一段拋物
線的軌跡之後落下,復歸於虛無。

  是否,還能看見滿天的星光。

2010年12月1日 星期三

夜曲


  在那個掙扎著等待黎明的深夜,起出一張擱了很久
的專輯。小心翼翼地抹了抹上頭的灰塵,才發現自己已
經多久沒有再看見它的封面。放入音響裡,看著它隨著
輪盤越轉越快,幾乎就要讓人陷入一種無意識的催眠當
中。鏡面上細小不可見的凹凸軌跡,在光束的照射之下
擦出了一些聲音。由輕快而交互響起的吉他當作前奏,
慢慢地引出了潛藏在諸多繁複幕簾後面的男主角,開頭
一聲低沉而渾厚的嗓音馬上將我帶到屬於這張專輯獨有
質地的故事裡。

  敘述的故事並不複雜,得不到的酸楚與已失去的缺
憾化作兩個面對面站立的人對話著,訴說自己那一份委
屈。不時重複的旋律約略有幾分民謠的味道。在穩健行
進的旋律中,慢慢的,記憶裡有些什麼被喚起。喚起的
不是清晰的場景、特定的人與固定的物。喚起的是另一
種較為混濁的情感,如一池清澈的水輕輕地撒入了數滴
的染料。染料便在水中肆意擴散,變形,最後消失於無
蹤。但此時的水已不再是水,而染料也不復見。很難獨
立指出哪一部份完整的屬於某段生命經驗,經驗與經驗
之間偶爾會打破時間的藩籬,跳脫出邏輯的規則,揉合
成摻雜著彼此的狀態。此時的自己,只要稍微換個角度
,就能在同一件事上看見不同的樣貌。

  音樂還在持續進行著,此刻的夜已深得令人失去了
時間的尺度。手錶上,指針處於相同的位置,卻無法辨
別它的訊息。時間感的喪失終究會引發空間感的喪失,
跳動的音符悄悄地取代了心臟的節奏,在重新定義的座
標系中彷彿連結上了夢境。於是多種眼前事物的形象開
始扭曲、變形,甚至解構成不同的區塊。物與物被隔開
,它們不再是單純靜止的存在。顏色的判準漸漸失效,
界定本質的規則被隨意竄改。每一件獨立的個體發出喃
喃自語,細碎的聲響如一陣驟雨直接落在大腦的接收器
官裡,令人無法忽視。

  樂曲進入末端,多重的音響效果慢慢被收束成一些
畫在樂譜上分明的線條。匯流的過程就像一只不斷搖動
的篩子,從凌亂而破碎的意識中揀選出較為純粹的自我
。男聲終於突破重重包圍,回到了敘事者的主動權。重
低音的連擊尚停留在猶自顫動不止的音響聲膜之上,由
提琴所拋拉出來的高音卻已經飄入雲端。混亂的事物緩
緩地安靜下來,隔壁房裡熟睡的人勻稱而綿長的呼吸聲
安撫了最後一絲燥動。遠方天際線隱隱約約透出了光明
,點亮了一片的黑。夜的渡船擺盪到了對岸,那個屬於
明日的彼方。

2010年11月28日 星期日

十一月


  十一月要結束了。今年的第十一個月,倒數第二個月。
天蠍的月份與射手的月份。開始進入冬天的月份,許多事一
起跟著轉換的月份。

  幾乎一整個月都在和期中考掛勾。上個月的蘭陽周所剩
下的冰淇淋一連就吃了兩個星期,之後就再也無法提起胃口
。找了幾天不太認真的觀測了一下星空,自以為專業的大三
角與木星的梗用到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

  生活沒有翻車,也沒有爆炸。每個星期邊幫老師泡茶,
邊在倒數週末的來臨。老師還是很親切很親切,雖然同在一
間屋簷下的兩個人的世界差了將近六十年,但卻沒有多大的
違和感。

  上班同上課一樣,偶爾會打個小盹。或是逛逛網頁,然
後再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老師交待的工作,一邊想著:「老師
這個字最好是有人看得懂啦!」當然純屬內心的小吶喊,這
個月和魯迅一起吶喊了不知道幾次。

  小說死了,沒靈感就是沒靈感。很矛盾的心情在於自己
無法寫出滿意的字句,不是知道哪樣才是更好;只是知道自
己不該變成什麼樣子。於是一邊抱持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邊
拖著時間,晃眼也過了快兩星期了。

  然後這個月也發現了一些會錯意的事。明明沒有的事,
或者沒有發生的事,卻在腦內小劇場一口氣補完還加演。以
致於猛然瞭解事實之後顯得相當沮喪。但是也很認真的喜歡
一些人,喜歡看到他們的樣子,那些與人相處的小快樂實在
很值得。

  最後是龜龜毛毛的個性仍然沒有改,還是很愛碎碎念,
然後幹一些沒什麼意義的傻事。

  二零壹零要過去了耶。
  

2010年11月27日 星期六

說出口的話


  一直按下RESET鍵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

  重複的循環,開機畫面,當機,關機畫面。然後重
新開機。在沒什麼意義的小動作中無限循環,希望能找
到一些意義。

  不該做的事還是做了。那種心態有點像小孩子想玩
火的心情。火焰在暗夜裡看起來格外迷人。明知道不可
以,還是想用手去碰。知道燙了,挨了疼了,卻仍然無
法抵擋那樣的魅力。

  這樣子的心態我大概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吧。

  然後呢?妳就會跳開,避開,像隻嗅到危險的兔子
一樣,逃得遠遠的。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點點小信
任再度蕩然無存,一切歸零,再扣五十分從負數開始。

  這一次又會是什麼樣的答案呢?所有的好都是有原
因的,出現不只是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沒有什
麼值得拿來說嘴的崇高理想。整個行動在說穿了之後彷
彿足以解釋一切,只是為了遇見妳。

  早晨準備的三朵玫瑰開了一整天,也只是靜靜地開
著,開著。那如絲絨般地外表有著血一樣的暗紅色。花
沒有香味,只有屬於植物的氣息,假得很沒有原則。於
是三朵紅玫瑰將沒說出口的話,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對了,我愛妳。我說。

  在填寫那張單子時也顯得一點意義也沒有。想想那
時緊張地抓起一枝筆來就開始急促的抄寫,勾選著必要
的資料,謄妥聯絡人表格。嗯,妳的名字在上面,就是
這樣吧。

  放手可以,放手很簡單,放手不難。難是難在若那
些話從未曾被表達出來,那些在心中反覆思量的情感將
注定隨時間淹沒在記憶的洪流中,是否只有一次也好,
希望妳能夠知道。僅僅只是知道,就夠了。

  在多少個惶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夜晚,當我獨自面
對生冷而空洞的文字予以情感與回應時,故事又將隨著
一個個結束而劃下句點。來不及的開始,終至被掩埋。
直到來時的腳步再也無法清晰辨認。

  又有哪一次,我不是這樣暗自地轉身回頭,最後默
默的離去呢?

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行走


  我們一道走過由陳舊路磚鋪成的人行道,隔著馬路便
看到熱鬧的夜市鼎沸的人聲。人群三三兩兩地叢聚一旁。
恍惚之間,分辨不清投射過來的光點是杆上的燈,還是由
強烈情緒所燒灼的眼神。

  短短的一個街區卻走了三十分鐘。半是意興闌珊,在
這個冬季初初開始的夜晚。周遭的冷空氣拉近了人與人之
間的距離,用一種與生俱來相互取暖的本能。我從未因為
這樣的時間空間而耽擱過,當我發現時,亦僅僅只是有些
訝異,卻擠不出一字一句好形容。

  沒有說話,彼此也只是不斷地拋射出自己想說的事。
最好能一口氣說完,說不完,只能等對方再說一段時又換
到自己。是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人呢?寂寞的兩個人
不曾為了寂寞而結合,走在一起的樣子更像是走在自己的
那條路上;只是距離近了一些,卻沒有感情。

  所以整個過程都在交換一些日常生活的碎片,上頭帶
著許多因為事件而引起的情緒所象徵的氣味。那塊碎片上
有奶油的香味,另外一塊碎片上則有薄荷的清香。有些碎
片上甚至能隱隱聞到些希臘愛琴海的味道,透藍的天,黝
黑的海水以及依山而築的潔白屋舍。那是屬於異國的芬芳
,妳小心翼翼指出說。

  也許碎片來自夢中,也許不是。我們迅速交換完碎片
後隨即篩選留下一些還可以用的,以馬賽克的方式拼出了
一幅畫。那幅畫講了很多故事,有治療了盲眼的,有一路
行過兩萬五千里的,有出門忘記帶傘的。很有趣,卻賣不
了幾個錢。

  當街區走到了終點,妳轉身向另個人招了招手,又朝
另一個方向走去。而我,只是回到了屋內,品一杯茶。


2010年11月24日 星期三

未完...


  我究竟將妳視作什麼了呢?重複溫習的紅色頁面摻上
了妳的血液,妳的文字與妳的靈魂。一時衝動情感的宣洩處,
美好幻想的宿主,或者是更輕微的東西。

  當面對妳,以及一切因為想著妳而出現的許多難以清
楚言喻的情感時,是否刻意的將妳的形象漸漸擴大,然後
妳的存在就完整包涵了我自身內部各個互相衝突而無法協
調的自我面向。

  那些人們所說得,資本主義的借貸關係衍生成了情感
層面的問題。為了消弭陌異感與疏離感,為了解決寂寞與
恐懼,所以不斷嘗試在彼此之間相互給予和索取,終於等
號兩邊的平衡在某一個臨界點崩潰,潰散,溢散。達成了
現代性的喻意,一切歸於毫無意義的虛無。

2010年11月23日 星期二

紅燈綠燈


  本來要說的話被打斷了。蓄積好的思緒,忽然之間被
倒入其他染料。沾上了額外的色彩,以致於一切都無法連
貫下去。於是乎,要說的話沒有說出口,是否表示一切都
不是真的。

  也許我該仔細聆聽那些在生活中偶然發生的小訊號。
安靜地聽著,那些在有意無意的層層交疊中,慢慢一步步
建構串連出一個完整的啟示。起源於對不可知的信任,這
樣的啟示是否代表著一個答案,一個準備好給予我的答案
。也許。

  當我度過了那樣的一個晚上,那樣一個依舊面對小小
視窗上亮起燈號的晚上,沉默的夜晚。忽然,彼此之間的
無語令人難以忍受,現況的僵固散發出迷幻藥一般地氣味
,無處宣洩的情感最後氾濫在一片文字裡,持續蔓延。

  綠色的燈是可以通行的意思嗎?紅色的燈,是忙碌的
象徵抑或是另一種偽裝。黃褐色的燈,離開的是妳的人,
還是妳的心。

  那麼沒有亮起的燈呢?

  有時只是按時地看著妳的出現,好像今天就完成了什
麼事一樣。確認著今天同昨天一樣,明天也會和今天一樣
。消極的等待著「沒有改變」的持續,隨即成為了一場無
休無止的耐力競賽。

  如此不上不下的位置,不願向後退回某個開始的起點
,也無法再繼續向前。於是心也就這樣跟著懸在半空中,
瀕臨死亡。

  如何能結束,一段開始給予之後才發現沒了希望的感
情。好像還沒有認真的做了什麼,那個關鍵的場景還沒出
現,而最後的台詞還沒說出。

  直到…

2010年11月22日 星期一

日復一日的循環


  在補習結束之後匆匆趕回宜蘭,享受著短短一天又多一點
的假期。可以回家,也可以不回家;一切只是選擇。不過回家
以後爸媽真的會比較開心。雖然他們也沒說。

  後來要搭車回台北之前,問了媽媽一句:「你會害怕你兒
子將來沒出息嗎?」平常是不這麼問的,這問題好難,好難回
答。而且不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似乎都不太對。

  我當然有一卡車的理論以及辯證可以告訴自己這個問題有
什麼樣的不確定以及化約所造成的不必要矛盾,不過卻依然成
為了盤據在我心上的一個重要問題。許多事情雖然不能概括為
「解決一個問題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我們卻不禁想要這麼
做,人類心靈的脆弱性可見一斑。

  那麼我將來會有出息嗎?這個已經許久沒出現過得問題再
次浮現在眼前,而上一次出現的時間則是四年前,高三時要選
填科系的時候。什麼樣的學校什麼樣的科系,出來有前途沒前
途等等的問題是每一個人都關心,都想問的。卻沒有人能真正
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心中遮掩不住的問號正是「會不會,我一輩子就是這樣」
。忙碌著生活,忙碌著死去。有出息嗎?是指名聲顯赫、光宗
耀祖、家財萬貫、事業成功,還是什麼更有意義的事。

  想起了"Living and Living well"這件事。

  這忽然像是一個急待解決的終極問題,並且註定要從此要
一直重複地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直到我們真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論是屈從於社會的規範,或者創造出一條新的道路。

  這令我想起了冥王星的轉化。冥王星,死亡、新生與轉化
的力量穩定而重複運行著。這顆「業力之星」多少象徵著我們
投身於這一世所要背負與解決的議題。只有在正視這個問題之
後,使用這股能量進行某種衝撞,讓舊的部份徹底死亡,其餘
的部份得以轉化,進而新生。人生的意義才會完整吧。

2010年11月19日 星期五

真實的妳


  今天恍然覺得網路上的妳,是如此的虛幻與不真實。
在網路上聊天應該是要相當進步的抽象思考能力的吧!首
先要接受這個平台,也就是網路本身的存在,然後接受在
面對的這塊大型視窗前,在那個小框框跳出的下一段文字
,真的是屬於妳的。

  一切的真實是否也是如此屬於完全的相信呢?沒有任
何理由,也不需要瞭解。當情境定義了之後,只有被接受
與認同的現實。

  如果今天網路上的一切都不是妳,那些文字,那些語
言以及一切「她」的表現都止於「她」本身。那麼我真的
離妳比較遙遠嗎?還是用另一種角度來看,卻更加接近妳
本人。

  當然妳也可能懷疑這些文字的存在,我的所有文字,
以及我的瀏覽紀錄,我的照片,我的網路位置。一切的一
切都只是虛擬的真實。

  從頭到尾都沒有我這個人吧。

  然後今天就是一直看著妳。

  從妳的身影,妳的頭髮,妳不常露出的耳朵,妳的眼
睛,妳的鼻子,妳的嘴巴,妳的眼鏡,以及許許多多關於
妳的細節。

  好像在確認什麼一樣,確認著「啊!原來我喜歡的女
生長得這個樣子,原來我喜歡的是這個樣子的她。」然後
不斷地將映在腦海的印象與記憶中的妳做出對比,一邊確
認自己面對妳的心情,一邊仔細的檢查一番以後才終於安
心。

  妳還在,在這個世界的某個位置某個角落。至少不是
我在幻想,在過去那個時點的妳延續到了現在。

  也許我只是害怕有一天,當我用盡全心的凝望妳,卻
再也找不出一點感覺時,是否就是我該離開得時候了。

  愛情先一步走後,人們才恍然大悟,邁開步伐跟上。

沒有溫度的距離


  秘密有揭開的一天嗎?還是一切注定在日復一日的循環
中,逐漸習慣,逐漸磨平,逐漸淡忘。

  移轉了座標軸,換上了另一道地平線之後又會看見什麼
樣的風景?(開始學習架設望遠鏡)在遙遠的彼方,雲和山
的那一端,升起的是太陽、星星還是月亮。

  悄悄地退開了一段沒有溫度的距離,沒有空氣,沒有心
跳也沒有誰的呼吸。如正上演著一齣又一齣的默劇,我們看
著台上的演員們跳躍,奔跑,抽搐(沒有哭聲)以及吶喊(
沒有人聽見)。

  忽然從狀似呼救的神情中讀到了一些訊息。好不容易傳
達出來的聲音,那麼幽微,連大風中搖曳的殘燭之光火都比
不上的孱弱。我正聽著訥,我說。

  那麼,妳也聽見了嗎?

  距離又退開,退到了任何動作都成為一個模糊的身影。
世界隔在一片大型玻璃後面,靜靜地發生,輕輕地覆滅。閉
上了眼,再看一次。這次,妳看見什麼?

2010年11月17日 星期三

魯迅小記


  睡晚了,起床猛然一看已是白天。接續著昨夜的雨仍然
無止息的下著,棉被的溫度暖得令人無力抗拒。

  還在這裡,還在這裡。匆匆地抓起幾件衣服便出了門,
連雙較為正式的鞋子都來不及套上,窗外又傳來公車轟隆隆
開過得聲音。口中盡是難聽的粗話,該死,該死。

  誰也沒料到會起晚了這件事,昨晚睡前腦子還在想著今
早趁著還沒上課,先去交了作業,順便拜訪老師好好談談。
那些想法終敵不過鬧鐘響起後片刻的偷閒,於是動一動身子
又落入了夢鄉。

  我是該感到罪惡,或者也只是偶一為之的插曲。

  趕到教室剛好上課,這是個無語的時刻。

  今天談到魯迅。初時的陌生,卻在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
之中遂有了清晰的輪廓與形體。魯迅這位小個子的巨人,自
是帶著作品與其中一干人物跳上了桌子唱起了大戲,或是潤
土,或是華老栓,每個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然後在老師的提點之中,發現了作品細緻的美。僅僅只
是一兩句看似單純的敘述,卻一下子昇華到另一種不可比擬
的高遠清境。如老師所說得:太厲害了。

  孔乙己最後說出的那句:「酒要好。」無論如何起了畫
龍點睛的效果,一筆就帶出了作者的想法。還有故鄉中,伴
著船底的水聲,五個生活之後即到了未經生活過的地方。狂
人日記底下,最後的請求是「救救孩子」。藥的尾聲,隨著
烏鴉「啞——」的大叫出來,魯迅的吶喊是不是也跟著被世
人聽見了呢?

  身處在這樣後現代思潮的我們,在滿是戲謔與黑色文字
的背景下成長的小孩,真的有辦法重新找回現代主義與寫實
文學中的那隻筆嗎?摸索著歷史脈絡的藤蔓,回到集體記憶
之初,那段風起雲湧的大時代。昔日各據一方的文人們曾用
血淚立下的典範,曾幾何時已遭到時人的遺忘,被用一種更
接近暴虐的政治處理方式打壓成意識形態對立的光譜兩極。

  失根的蘭花不只是詩人騷客的怨,更是無所依侍的年輕
靈魂寫照。

傍晚時分


  在騎乘腳踏車穿越過校園時,傍晚時分斜斜照射下來的日
光將每一個人的身影拖曳得長長的,形體開始無限延伸,像一
卷布一樣鋪展開來。觀看著不斷擦身而過的臉譜,帶著各自的
表情唱著不同的戲碼,僅僅只要一眼就能分辨的想法出現在不
經意揚起的嘴角上,甚是可愛。

  風徐徐吹過雙頰,帶著冬日獨有的涼爽氣息。耳邊則是風
行過樹梢帶來的稀疏聲響,令我聯想起家中的那片竹林。每每
到了風起時,竹葉之間相互摩擦如情人的叮嚀,一段又一段細
碎而從不休止的敘述。此時,我便從室內拉了張椅子出來擺放
著,手裡拿一本書,伴著這風聲開始閱讀。角色對白藉由心中
的聲音得以重現,諸多場景的描述也成了聽故事一般地自然。
直到雙眼焦距已無法準確地放到下一段句子時,就暫且擱下書
本,歇息一會兒。年幼時,有多少個午後便在這樣靜謐的氣氛
裡度過。

  偶然瞥見寄住在宿舍附近的那隻野貓。修長的白色身軀被
上了大小不一的花色斑點,正匆忙地從一處跑向另外一處。每
間宿舍都有自己的貓,像是條不成文的慣例,它們同住在這宿
舍的人們一起生活,一同起床、覓食與入睡。無論它的真實姓
名是什麼,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個自己的專屬貓名。那是在四
下無人時,碰巧遇上對方時會自然地脫口而出,輕輕喚出聲的
名字。可能是小白,可能是大毛,也可能是某堂不太喜歡上的
必修課老師名稱。

  而此刻我眼前的花花(這是我的專屬貓名),在左右顧盼
的靈巧動作中,儼然成為整個宿舍區最忙的人,像極了一個大
兵,正積極地巡邏所負責的地盤。當我準備上前招呼逗弄一番
,就看見角落那個手中拿了一只貓罐頭的男生對它招了招手,
方才還異常警戒的貓兒隨即輕快地跑了過去,磨蹭了幾下,樣
子好不親暱。

  自己也是喜愛貓的。貓的一切從容神色與姿態不知擄獲了
多少人的心,心甘情願地當了個稱職的貓奴,只為討取它的歡
心。在這樣一予一取之間,得到滿足被化約成相當簡單的型態
。自得其樂的貓與自尋煩惱的人們即成了對比,而諸多生活上
的不快,挫折似乎也漸漸變得能夠忍受了。

  於是念起了家中那隻貓兒。每當深夜裡讀書讀累了,在無
止盡的生字背誦與習題演練中進行心中的吶喊時,小土(我家
的貓名)就會輕輕地走過來,一舉跳上書桌,身子一橫就躺在
課本正中間,自顧自地開始梳理起來。她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已
經擋住了我的視線,只好耐著性子陪她玩了一會兒,直到她心
滿意足的離去。離開後又慵懶地叫了幾聲。或許,我的視線匯
集之處才是她所要找的地方。

  最終,夕陽西至地平以下。停妥了腳踏車後,拿起東西就
踏上歸途。人與人的界線被夜幕迅速覆蓋,然後消失於一片黑
暗中。

2010年11月16日 星期二

無法開頭


  沒那麼簡單,一切比我想像中還要複雜太多了。

  對於龐雜的題材完全沒有任何進展。閱讀了許多範例
與資料後,反而加深了動筆的難度。同樣面對一件事,才
發現自己這一刀不論從哪一個面向下手都太拙劣了,甚至
慘到已經不想再看下去。所以怎麼樣也無法開頭。

  故事題目換了又換,每一種嘗試卻又是無止盡的比較
以及評論。主要還是害怕老師,害怕這一篇作品成為老師
所稱的「廚餘」。

  內心一直很自然地想要去模仿他人的筆觸,像是我一
向的作為,但他人的筆觸卻在真正開始思考之後變得無比
銳利。從劇情的發展,轉折的鋪成,人物與邏輯的架構都
如此完整。這已經不是單一的「點」或「線」的概念,而
是直接跳到「面」與立體的層次。所以模仿不來。

  總覺得雖然是第一次,卻還是很希望能有個好的開始
。細細去想,原來自己不過也是個無法接受挫折的人。如
果我一寫出來的東西,一點深度,一點內涵都沒有,那是
不是就代表我是個這樣的人呢?

  然後就想著能否讓故事簡單一點。

  這當然是個好得嘗試,或許也是必要的嘗試。一再重
複地告誡自己不要寫太大的題目,不要幻想寫太多的人物
以及情節。因為最後自己會陷入困境中,一點一點的陷下
去無法動彈,最後溺斃而死。要有趣,要吸引人,要有創
意的去揮灑故事的情節,不要落入俗套。

  同時也想著線性發展就好。一個開頭,一個結尾,中
間交待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故事不就出來了嗎?

  好像是這樣。對於這件事的道理實在再簡單不過了,
那為什麼還是寫不出來?究竟有沒有「認真寫」這件事,
只要「認真寫」就能寫出好故事了嗎?

  寫小說之路怎麼這麼坎坷。想起了老師說得,喜歡小
說,喜歡閱讀小說不一定代表你要寫小說,這完全是兩回
事。現在我完全相信了。

2010年11月15日 星期一

半途而止


  因為處在不期而遇的狀況下,獨處的兩人空間中,所以才
會發生對話的可能嗎?似乎不必然。

  當下很想將那些隨時準備好的「公式對話」拿出來當作談
話的內容,例如「期中考如何啊」、「今天怎麼樣啊?」、「
今天怎麼會來學校啊?」或「活動如何如何」等等的,卻又臨
時打住了。無論如何不想跟妳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如果我們
之間的對話已經夠少了。

  像是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額度,跟妳說話這件事也是。也許
哪天我們交情夠好,額度可以再上升,但現有的額度卻少到不
行。少到我必須去斟酌每一次開口的機會,每一個字的使用以
及每一種情緒的表達。精密計算可能結果,預期著妳的反應。

  讓對話慢慢接下去,而不是停留在一個應答聲就結束的狀
況。

  原來這種事情也這麼難。

  於是回頭慢慢咀嚼妳的文字,希望從細膩的線條中窺見一
種可能與一種希望。好傻。

  不是才說好要打包行李準備離開了嗎?

  要放棄這一切慢慢走出去,不再回頭?

  我也不知道。


  死亡像是自己會召喚著下一個死亡一樣,一個接著一個。
寒冷、黑暗、空虛、靜默。這個夜在為了死亡做出過多的註解
之後顯得有些噁心,令人反胃。
  
  如果連死亡來臨的消息都失去了他的重量,輕得令人無法
置信,那麼我們還能拿什麼來抵擋這瞬間奪去全身體溫的惡寒
,來相信對我們來說再過幾個小時依然會升起的太陽卻已成為
他眼中永遠的黑暗。

  死亡是神的世界,死亡是另一個國度,死亡是天上天。於
是活著的人閉上了眼睛,死去的人睜開了眼睛。

  在恍惚倒下的那一刻,心中還惦記著什麼嗎?還是像發現
它有一天也終於來到你身邊,輕輕打了聲招呼:「去死吧!」
就跟了它走呢?

  你不應該來的。

  身為她的姊妹的你,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面前。不應該強迫
自己的身體反應出微笑,連那樣嘴角所勾起的曲度也顯得苦澀
不已。
  
  是的,連我都忘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看到,還特地去瞭解了一下事實;卻在
隔天看到你外現於世界的笑容時,忘記了這樣深埋而極力掩飾
的巨大悲傷早已化成千萬把利刃狠狠刺進你回憶中的每一個角
落,一遍又一遍。躲無可躲,逃無可逃。

  這連帶使得我的心情蒙上了一種虧欠的罪惡。如果我不在
這邊哀悼,像是懺悔一樣祈禱,我不確定我能否離開。

  於是想起了她今天的憤怒,聽見了憤怒的語調當中,有著
文字傳遞的不捨。她捨不得你啊!你們深厚的情誼。

  在今日喧鬧的會場所揚起的那陣風,此刻終於吹散掩埋所
有故事的塵埃。而你,那個故事還未寫完就停筆的人,是否也
能順著那陣風聽見許多人的聲音呢?

  他們的關心成了你的世界的一道光,這道光或許不那麼耀
眼,也不那麼熾烈,但希望能足足照亮你,以及那條你將踏上
的漫漫長路。那條不再以時空當作經緯,更接近永恆的路。

  請僅將上述一切當作是來自陌生人的祝福。

2010年11月13日 星期六

是否該走了


  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傻得很蠢。大概是又傻又蠢的那種。

  整個人簡直心神不寧到了極點,所以想做一點事來消除那
種狀態。但狀態不但沒有消除,反而越加越深。

  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只是一種幻想。

  自己編織出來的夢境,自己捏造出來的情節。

  原來,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在堆疊的假設與猜想中,根
基於錯誤的前提之下,得到了荒謬的結果。

  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像湖水的平靜一般。

  十一月太冷,冷得連腦袋都轉不清了。

  也許我是該走遠一點,早點啟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沒有人等待,沒有人被等待,連最
後那層回憶都被抽換之後,過去就只是過去。

  我孤身一人前來,注定獨自離去。

  該說再見了。

2010年11月12日 星期五

農業政策


農經大講堂教室的空氣依舊讓我覺得沉悶,
似乎回到了大一上經原的下午,以及官老的板書。
不斷切換的投影片上浮動著一些數字與文字,
看不太清楚,也不太瞭解。
一切恍惚得像是夏日的午寐。

忽然聽見了國慶的笑聲,
有些尷尬的,不太搭嘎的笑聲。
訕笑地說:「遇到這種情況經濟學家也沒有辦法。」
抬頭一看原來是在講農民不願參與休耕政策的原因。
首位是「不願看見農地被荒廢」,約有七成的人圈選。
那是被稱為非經濟相關的情感因素,
那個跳脫出自利,理性以及一切模型假設的前提。

有多少人會記得這一幕呢?
坐在前頭的同學匆匆的在投影片這一行劃一條線,
標示著「這可能會考」。
可能是考題,
因為有變色,因為有特別被指出來,所以重要。
考題之外,這什麼也不是。

我看著那些跳動在眼前的數字,
六元上漲到八元,二十一塊跳到了二十三塊,
還在考慮要不要變到二十五塊;
花費有五百多億在老農年金上,
有四百八十億花費在休耕補助上。
那些不成比例的數字看起來竟如此詭異。

在學生與老師的眼中,
數字只是考題,或者可能成為的考題,
圖表的上上下下與模型的黃金交叉,
都是學術殿堂經濟學的世界裡最理性客觀的分析。

在政治人物以及當權者的眼中,
沒有數字的差別,數字高低亦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些為了差異而大聲吆喝的言論,
都需要利用某些不可知的公式換算成選票來估算其價值。

原來這就是我們所面對的世界。

在這個「文明」與「現代」的世界中,
我們已經與那些事物拉開了一段安全的距離,
像是觀賞動物園的動物一般,
它們不會說話,它們沒有感情,它們等著被餵食;
隔著以科技構築成的玻璃牆與鐵柵欄。
在這個小小的島國裡。

有誰會知道,
哪個農民有多少夜晚的失眠只為了外頭田裡的作物。
他們在毫不留情的烈日下工作了一整天,
翻地、插秧、除草、灌溉,
斗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模糊了視線,
只為等待著時間的成熟,稻子開始抽穗,
結實出一粒粒的白米,飽滿而略為下垂。
回到家之後,
妻子坐在餐桌前,
旁邊還散亂著當月的諸多繳費單據,
存摺裡的數字與桌上的菜餚一樣稀少而貧乏,
晚一點要去接女兒下課,
對了,又到月底了,補習費該繳了。妻子說。

在農民連夢境都不可及的某個遙遠地方,
在那個夜晚被照耀得有如白晝的地方,
數不清的官員們坐在冷氣房裡輕鬆討論著晚上的酒店,
等等還有午點要送進來,今天是喝哪一家的咖啡?
偉大的國會殿堂裡,
互看不順眼的立委諸公們在媒體面前上演一場完美的演出,
特寫的鏡頭補抓到了每一個猙獰的表情,
走出大門之後,
嘿,上次那家的小姐不錯,好像是從鄉下上來的,很清純。
下次一起去玩玩吧!
那家企業的董事長又要請吃飯了,好像要商量一下劃地建廠的事,
剛好年底快到了,來個這樣的紅包也不錯。

最後,
我想不會有人發現,
也不會有人記得,
那天晚上丈夫在夜裡悄悄地起身,
小心地走出房門,
慢慢地走過女兒的房間,
走到了昏暗的儲物室,
(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他拾起了架上那一罐

倒下時,
臉龐還留著兩行淚痕。


課堂上的夢醒了,
國慶還在講述著厚厚一疊的講義,
同學們安好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一切如此平靜。

2010年11月11日 星期四

再一次


  又是這種感覺,空洞、虛無的無所事事。好像還有很
多需要做的事還沒做,待辦清單上列了一大串的承諾都成
了狗屁。世界簡化成這一刻,與這一刻的自己。

  好徬徨的感覺。最後一年、大四、畢業、青春、後悔
,一切的一切忽然變得比任何事都還要珍貴,都需要與值
得花時間慢慢品味。今天又過得如何,又和多少人說了話
,他們的模樣我記得了嗎?在不可數計的未來中我還能記
得多少,帶走多少,留下多少。

  好像記得有些什麼事還沒去做,還想要去做,還來得
及去做。對一個人說的話,蹺課一整天只是為了在學校閒
晃,與好友再一次徹夜談心;或是照照相好了。曾經有個
時候,原來我們是長得這個模樣。

  想大聲唱歌,想跟大家一起再排戲,想去吃個飯,想
再重溫一次所有的美好,儘管時間已經沒剩多少。

  想再確認一次跟大家同在一起的感覺,那種充實而填
滿內心的溫暖。

  多少個夜晚多少個白天我們一起度過,什麼時候開始
坐在眼前的人成了無可取代的人。應該是回憶,出現了每
一個人的回憶將一切綁得很緊很緊,那是在面對無可名狀
的未來時唯一確定的東西。
 
  我好想你們。

2010年11月9日 星期二

另一個故事


  曾經我以為,故事會告一段落。

  在單車的輪轉中,我悄悄地將心交給了另外一個人;
而她只是安靜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又將我的心溫柔
的還給了我,如那陣夜晚的風一樣。

  然後,旋律終止在下一個樂章之前,指揮向觀眾敬禮
,樂團慢慢退場。只剩下我和妳,還有散場離開之前的最
後一點空白。於是乎,慢慢地、慢慢地退回了妳劃下的那
個原點。在一切開始之前。

  卻好像還有什麼保留著,不肯輕易放下的東西,留下
了一些感覺。在一個動作中,在一個微笑中,在一個眼神
中。那是遠方傳來的回音,還是下一首曲目的開頭,那些
過去的情感究竟是屬於我的幻想,還是真實出現在夢中。
完全無法分辨。正如那些斷斷續續的隻字片語一般,無法
回應的是關心,是對方,還是自己的心。

  所以只好留白。

  如果,沒有前進也不願後退,那麼我該走向哪一個方
向。(在一個有/沒有妳的世界)

那些留白


  這裡好安靜,安靜的讓我有些害怕。

  面對著沒有讀者的一個地方,竟像是大雪之夜的荒原。
說出的一切被深闇溫柔地覆蓋,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是
被吃掉了嗎?)過了半晌,才思考著自己真的說過那樣的話
嗎?還是一切又只是自己在幻想。無端的幻想。

  說出口的文字沒了重量,也就如雲霧一般隨意飄散在空
氣之中。看得見,感覺得到。它「是」什麼,卻完全無法「
成為」什麼。連組合文字的意義都消失之後,那些字句就開
始跳動變換,以一種我未曾熟悉的方式。

  這樣是好事吧,我想。許多面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人表
達,常常只是熟練的呈現出某些所被預期的反應。那一部份
無法處理,也不得不處理的自我還是存在著。是無法割捨掉
的靈魂,與生俱來的姿態以及類似尊嚴的東西。

  當妳回頭時,我有些意外。我不確定在更公開一些的地
方,我是否還能這樣說出來;或是以一種更加隱晦的文字,
如我所熟悉的那般。那是自我情感的加密,穿插在字裡行間
的話語,帶著抽離過後的冷。這樣的冷是無法大聲宣讀出來
的,它只能以最細微的方式表達,像是一層面紗輕柔地遮掩
著臉龐。笑不再是笑,連瘋狂都可以變得溫柔。

  在妳說想退回過去那個位置時,我並沒有給予任何答覆
。也只是慢慢放著讓它成為事實,那條無法再前進的路。我
依然給予我的關心,「像個朋友一樣」妳說。試著重新找回
兩人之間的一種平衡。

  對於妳說得那些話,我全都有看見。也只是默默地看著
,默默地想著。「像是妳曾經的那樣」我說。也無法回應,
不知道該怎麼對妳說出那些話。甚至讓我懷疑著那個人真的
是我嗎?或許已經是某個他了吧。

  原來,文字是最自虐的東西。正是因為無法表達的情感
如此強烈,才要使用那些化了妝的文字;但文字之後是黑是
白,卻再也看不清了。

  「當妳重新開始提問的時候,那些問題想問些什麼?」
問我是否還對妳有同樣的感覺嗎?我不知道。妳的回答已經
是回答,我還有什麼更多的詮釋空間。也許,也許就讓我們
這樣看著彼此,單單只是陪伴。只是陪伴,或許是更好的答
案,唯一的解。直到遇見了另一個人。

  下一個輕輕敲門的人。

  

2010年11月7日 星期日

紀。謙


  這篇文不想帶太多意思。只是一個故事,發生在某一個
第二者與第三者之間。忽然很想要寫下一些什麼,來當作紀
念。才發現逝去的每一個當下都是如此短暫與悲傷。

  如果我不寫下這些文字,不每天猶如強迫症一般書寫紀
錄,那麼若有一天我就這樣被未來突然吞沒時,他們會怎麼
記得我。

  我也不知道。

  看懂了傳影的那篇文章,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一封書
簡。看懂一篇文章是一件很難得的事,當然我們有我們所非
常關心的人,而那些人生活在我們的生活中如夜空的繁星一
樣繞著自己的軌道前進著。大多時候你很難同時關注於每一
顆星星的運行,尤其夜晚如此短暫。

  原先只是當作一篇給遠行的朋友的信,今天才發現所謂
的「遠行」真的是無再相見之期,那就是生離死別了。查了
以後才知道,一個東華的男生,因為急性血癌,就這樣在短
短幾天將殘存的生命之火一次燃燒殆盡。

  這也不過只是九月下旬的事。

  男生的網誌上最新一篇文還放著對於下學期轉系以後,
要怎麼開始新生活的打算與期許。而下面的推文卻只剩下願
他好好的安息。人生的荒誕與無常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對不起,因為我不認識你,所以你可能會覺得我的筆觸
怎麼這麼的冷漠,自以為客觀。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參與過
你的故事,你的人生。

  不過當我看到傳影為你寫下了那封信的時候,忽然很感
動。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信,但我相信你的生命已經
真真實實保留在一些愛你的人,你愛的人的心中。他們會永
遠記得你在他們記憶中那些可愛的,鮮活的印象。

  我很羨慕你,所以想在這裡給予來自我的祝福。希望你
能夠感受到他們對你的所有不捨與關愛,然後帶著這些祝福
前往某個遠方。R.I.P.

  p.s. 傳影最近才生日,我們為她辦了一個開心的生日派
對,她過得很好。

時光


  拉開窗簾,沒有日光溫暖地投射進屋內,世界安靜得只剩下雨聲。稀疏落下的冷清雨聲。

  冬雨的聲響屬於悲傷的小調,以一片灰白色天空當作背景帷幕,演奏著一段又一段重複又單調的音節。在這樣的演奏中,冬天成了無止盡的冬天,而這場雨,亦成了不眠不休的雨。

  一切失了序,十點的上午卻像是凌晨兩點半的深夜一樣迷離,再也無法分辨那些習以為常的光影變換。我被困在日與日的斷裂接縫處,在結束之後與開始之前。

  我抓住放置一旁的腕錶,企圖從秒針行走的步伐中(那步伐如此整齊劃一),從分針的軌跡與時針的方位中找回一些單位時間的重量,重新建構出光陰應有的流動感。

  但我搞砸了,所有的一切全糊在一塊兒。這樣短暫而奇異的時刻竟能夠消弭時間界線的絕對性。於是他們像是受到禁錮已久忽然重獲自由的犯人,像是拋下了石頭與懲罰的薛西佛斯,一下子便四處逃竄,遂沒了蹤影。徒留我一人仍坐在床榻之上,無所適從。

  待得腦袋稍微清醒一些時,才想起還有該做的事。

  我在等電話。

  待辦事項清單上的第一條:等電話。以粗黑體文字寫下的任務名稱,還畫了星號加強其重要性;卻沒寫說該等著誰的電話。沒有名字,沒有暗示也沒有象徵符號。掃除了任何留下來的線索,沒有推理的空間與可能。沒有名字的電話少了與之相應的真實性。守在電話旁邊等待著,只是等著。電話也許現在就要打來,也許沒有。

  電話沒有打來。

  電話始終沒有打來。桌上的手機安靜得像個死物,一點反應也沒有。該死。

  我錯過了那通電話嗎?我錯過了那通被我標記得如此重要的電話嗎?(這個想法令我有些反胃)還是一切只是處在夢境殘留的恍惚之中所造成的錯覺。那通電話不是電話,那張清單也不是清單。全都只是在製造小說架構的思緒漂移中所草草寫下的靈感,沒頭沒尾的靈感。於是我又匆忙地抓起身邊的紙筆,紀錄當下自我的迷失,同小說情節出現的那樣,在現實當中的莫名迷失。

  然後,那隻遲來的手旋開了世界的啟動鍵。

  雨逐漸停了,或者說暫時的歇息。很快地,耳邊傳來了街上人們的喧鬧聲同車輛高速行駛而過的嘯聲。隔壁的眼鏡行像辦喜事一樣地大聲放著時下流行的韓國歌曲,無法理解的歌詞在電子音樂的背景之下顯得詭異,後頭修馬路的調來了怪手開始動工,發出了一連串「噠噠噠噠」的噪音。

  天光依舊被濃厚的雨雲遮蔽住,夢境隨著床榻的溫度逐漸消散,時鐘恢復了運轉。一秒、兩秒、三秒。新的一天開始了。

2010年11月5日 星期五

又下雨了


  坐在擁擠的區間車上,摘下眼鏡讓一切暫時模糊,暫時
逃離這世界與現在的現實。至少可以讓我忘了外在的束縛與
不悅。想著公館的綿綿細雨,就知道汐止一定已經在下大雨
了。步出了車站,果不其然,打傘。屢試不爽。

  如果我曾經以實質的距離當作藉口抱怨過這一切,那麼
我現在應當感到後悔的。儘管離妳只有一句話的距離,卻仍
然開不了口。才發現自己膽怯的像個笨蛋。

  就這樣留下來陪了兩三個小時,也沒討論什麼,只是站
在那裡。好像站在那裡,站在妳旁邊,用著一個沒什麼說服
力的藉口,就可以找到一點點的正當性。讓我不用顧慮太多
的站在妳身邊。

  然後妳會說,我想,果然一切的好都是有理由的。冷冷
的拋下了這一句之後,轉頭離去。

  當看著妳的眼睛,因為熬夜而顯露出無力掩藏的疲態時
,那一刻的自己只想好好抱著妳,然後跟妳說:「沒關係,
一切的一切我都願意幫妳,我願意幫妳處理一切的事情,當
一回妳的神燈精靈,只要妳願意看著我,向我說出一個願望
。」許下一個願望,就能成為我的一切。

  當她向我暗示是否該陪妳回去時,我猶豫了。看著妳時
的勇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膽怯的自己,獨自站在
妳面前。那是那條線嗎?那條妳輕輕劃下的界線,以一段文
字為基礎,區隔妳與我的界線。妳沒有說話,當我一次一次
想要試著再往前更進一步時,妳只是輕輕地搖搖頭,看著我
。也許結果早就清楚明白,無法理解的是自己至今還是站在
這條線的前面,等待著不同的答案。

  也許是貫浤的「一輩子」那句話還在心中迴響著,也許
是她對我說過得不願放棄。他們說愛應該要令一個人瘋癲,
令他如痴如狂,令他無法自己。這也是讓我到現在還是選擇
站在這裡,站在妳身邊,站在離開前的那一刻。保留的最後
一點點不理性,只是想繼續愛著妳。

  但我還是無法全心全意的將生活的重心貿然放置於妳身
上,當我選擇這麼做的時候,我害怕思念的情緒會將我壓垮
,也將妳壓垮。我害怕當我毫無保留的將世界只留下妳時,
我會破成碎片,再也無法復原。害怕,害怕,還是害怕。

  已經聽不到妳的聲音了,妳的沉默透過文字傳達過來,
如斯鋒利。

2010年11月4日 星期四

未完...


  表體溫度不斷地下降,一度一度像是下樓梯那樣。眼鏡
壓在臉上無法拿掉,已經成為臉的一部分,並且對於模糊而
陌生的世界感到未知的恐懼。電腦畫面切換著,白色屏幕中
的視窗在眼球成像,卻如同一連串數字組成的資料一樣毫無
意義。腦袋也無法思考意義是什麼,大而沈重的腦袋現在就
像是黑色的鉛塊,被放置在那裡,與過去曾經某個時候擁有
過得交換。累得隨時會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卻也毫無意義。

  公車上那個景美女生的身影異常清晰,與旁邊的建中男
生和前往上班的中年人排列成一個奇妙的組合。同時晃動的
車體與眼神,變成一杯輕微搖晃過得葡萄酒,自然散發出迷
人香氣。那個女生是具有獨特香氣的。對於只能品味廉價的
量產香水的人來說,那股香氣如同少女的青春一般,柔軟而
甜膩。

2010年11月2日 星期二

教父


  當最後一刻,他關上了門,片尾字幕一打上來,觀眾紛紛起
身離席。走出活大教室,忽然之間世界變得好陌生。燈光,空氣
,人物以及場景,一切都還沒結束,我們仍在電影裡。

  搭配著半是懸疑,卻又顯得如此優雅的哀傷配樂,電影中的
一幕一幕情節在腦海中顯影。人物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像
黑夜中劈將下來的白色閃光,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什麼,但一切馬
上重新遁入黑暗之中。

  有太多可以被紀錄,被書寫。不過就像未消化完全的大餐一
樣,還需要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一番,之後的味道才會凸顯出來。
霍布斯的利維坦與馬基維利的君王論兩本書開始在我的思緒中發
酵,形成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味。

海水


  初冬,枯坐在辦公桌前的下午,忽然聽見了夏日海潮
的聲音,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來到我面前。深邃的
藍色海水起起伏伏,起起伏伏。波浪拍打著岸邊,與白色
泡沫一同發出了細碎的聲響。她緩緩地走向前,又悄悄地
後退。

  什麼都不做的下午,僅僅只是望著那一片天藍,聽著
風的歌聲。歌聲中,來自遠方的消息,斷斷續續,斷斷續
續。像是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心中幽微的情感。晃眼之間
又吹散到他方,再不復歸。

  偶有一旅人行過此處,我問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他
說,這裡跟一年之前比起來變得熱鬧許多,也快樂許多。
於是他彈起了吉他,率性地刷著琴弦,將那風的歌聲給接
唱了去。最後,只記得歌聲多麼嘹亮,在記憶中的夏日午
後。如果海聽見了,也會露出笑容吧。

2010年11月1日 星期一

被佔據的生活


  現在才想起來該寫些什麼,卻已經是一星期之後的事了。
不是不更新,只是生活中好多事才發生,發生到一半,或者剛
結束。這些事情彼此交錯構成一張綿密的網,使得情緒出來了
,卻被篩掉了一大半。剩下的渣渣無法成篇,只留下一些片斷
的隻字片語。

  這個星期怎樣都無法安靜。小說大綱緩慢進行著,偶爾靈
光乍現時所抓住的靈感,再深深探究下去卻變成一堆泡沫。於
是在那些雜亂無章的文字中努力搓揉,企圖多製造一些泡沫;
然後才發現泡沫終究是泡沫,沒有足夠的施力點,慢慢變得稀
薄,最終破裂。所以整個週末都在玩泡泡,那些被紀錄在行事
曆裡,應該認真完成的例行公事都擱置了。

  今天小說課小組討論時,真的有很深的陷落感。那是完全
被自己的小說包覆的感覺,無可救藥的沈浸在一種狀態裡,無
法脫離。那一刻你會相信自己全部的生活,全部的生命都給小
說攻佔了。小小方格的排列組合就是最重要的事。整天都在等
待,等待著從空中飄過去的文字,然後抓下來一些,安安份份
地貼在空格中。這樣的等待不比釣魚,釣魚還可以看看遠方的
海,或者海上的雲;而這樣的等待卻更加難耐。沒有人能保證
這番等待一定會有結果,也許只是空等,也沒有人能告訴你哪
裡可以等到,或是等了多久一定會有結果。不安與不確定感就
成了書寫時最深刻的記憶。

  與同是一小組的同學們交談,談論著課堂上的總總與彼此
小說的看法。兩個中文系,一個園藝與一個農經系的人,外加
一個沒到的外文系。這樣的組合能說出怎樣的故事,好像忽然
之間也有些期待。當從他人口中聽到對方也從事著文字創作,
寫著劇本,小說,散文與新詩時,那一剎那有些感動。像是聽
見了故鄉的口音,告訴我真的有人是活在這樣的世界,這些都
不是我個人虛幻的想像,而是另一處活生生的真實。當下很難
掩飾激動,那是必須克制的歡呼或手舞足蹈的衝動,很愉快。

  還是決定要好好地寫一回小說。雖然每寫到一個段落,就
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再也寫不下去了,卻還是要努力克服。人物
無法照著自己構想的去走,他們開始隨意與人交談,發現自己
的生活以及決定自己的身份,一切都一步一步遠離劇本的安排
。下一刻該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有時會想著乾脆問問裡
面的人,讓他們互相交談看看,說不定還比較能知道結果。如
果寫到最後,才發現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場空,那就成空吧!至
少,我還能留下一些證明。證明我走過得路。


2010年10月27日 星期三

所謂的「文學第一軸線」


  讓我想想這系列是怎麼說得,黑色的書套上寫著幾個斗大的
大字「文學第一軸線」。是,口氣頗為狂妄的六個字。他們是這
麼形容:「未來10年,文學長流無法不正視的六個名字!」擺放
在書店一處醒目的角落,「正面示人」。這便是我對他們的第一
印象。

  如何才能自稱是文學第一軸線,這令我感到無比的好奇。應
該說,我當初更想知道所謂的「文學的軸線」是什麼?在哪裡?
幾個極具現代感的設計封面,搭配上微微粗糙的紙質,抽象的手
法的確是與鄰近幾個書櫃那滿坑滿谷的輕小說不太一樣。我試著
小心使用我的文字。

  接著看下去,寶瓶文化出版的。在那篇一連刊在六本書前面
的聯合總序中,他提到了台灣出版與閱讀市場的現況(當然是他
的想法),以及為什麼想發起這系列的精神。

  不認識,六個作者全都不認識。但也正如台灣其他大部分作
者在我的書單評比一樣,我並不是很熟悉台灣文學市場的東西。
在淺薄的印象中,「台灣文學」四個字其所代表的藝術價值遠不
及他背後象徵的意識形態。或許這就是被媒體慣壞了的誤解。序
裡面明白說到台灣的「純文學」(我對這三個字的使用既好奇又
充滿意見,好奇是因為我正好很想瞭解純文學是什麼,而充滿意
見則是因為以正統自居不該是口號),這個市場已經離開了七十
,八十年代的「黃金時代」。

  現代的讀者,在輕小說與網路小說的環境之下,對於讀物的
耐受力越來越低。許多時候僅僅只是篇幅稍微長一點,架構與文
字的使用稍微嚴謹一點,就搖旗吶喊吃不消。也因此純文學是票
房毒藥,散文集也是一只毒藥,而新詩集更是特大號的毒藥了。

  同樣的,我們聽到了熟悉的一貫語調:誠此存亡危及之秋,
總要有這麼一個有良心的人(出版社),以台灣文學為己任,努
力使台灣新生代作家不要被埋沒在如八國聯軍壓境一般的翻譯文
學海裡面(然而事實同時也帶出了台灣主流小說與出版市場是由
翻譯文學佔了大宗)。這樣的立意(利益)是好的,是良善的。
尤其當我們看到一個國中生如果從書包裡拿出「暮光之城」,會
被投以羨慕或贊同之類的眼光,但若是從書包中拿出一本黃春明
的小說,則會被當成笑話。多麼扭曲的價值觀。

  其中我無法忽視,且完全抓住我所有的注意力的便是《誤遞
》的作者,朱宥勳。再一次聲明,身為一個如此貧乏的台灣文學
讀者,我一樣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所幸這是他的第一本書)。內
容則是作者從高中(建中)到現在四處征戰,參加文學獎,以及
參與耕莘文教寫作會的成果。(讓我較為訝異的是許多人在聽到
建中出來的背景時,瞬間露出一種釋懷的表情,好像他們就應當
如此。應當完成一些我們做不到的事。)

  但更吸引我的卻是作者為一個一九八八年出生的二十幾歲出
頭的青年,再白一點,就是與我同年。這是我所最無法相信卻又
同時抱著一絲敬意與不滿的部份。敬意的部份在於同樣身為這時
代的青年,人家已經歷經無數場戰役,然後走到出版出書的這一
步。這想必後面是經過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努力與心血。不過另
一方面不甘心的部份則是「為什麼是他?」(此時的自己簡直就
像是個見不得別人好的酸民)為什麼是這個人與他的文字出來了
?這在我心中成為了一個相當大的問號。

  我當下是二話不說的就(準備明天前往較多折扣的書店)買
下他了。我深深地知道買了這本書回來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我
欣喜的發現了原來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原來出書的人不全都是
神(高度美化的幻想)。二是我發現,該死,還真的很強,而且
還是我完全無法企及的高度。於是感受到無比強大的挫折感。

  結果呢?暫且做個保留。還沒有那個資格能去做評論,或是
具備足夠的知識去分析其優劣。至少乍看之下,沒有受到太多的
驚嚇(也許是自己標準設太高了)。不會有完全追不上的感覺,
卻也深刻體會到彼此之間真的具備了相當的差距。於是寫了一句
「這是因為起點不同吧!」的話來稍稍削減自己的焦慮與不安。
這倒是帶了些阿Q精神。

  他們說寫長篇小說是另外一回事。我無法寫出像樣的長篇小
說,對現在的我來說那就像平常只有跑個三五百公尺的跑者忽然
要去進行兩萬五千里大逃亡的感覺是一樣的。這是事實。而且大
部份我的文章至今都僅僅帶有敘事的階段,對於小說的筆法是陌
生不熟悉的。還要努力,還有進步的空間,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無法預言是否這六個人真會如封面所說得(或者說出版社
所說得)那樣成為台灣文壇未來十年無法忽視的角色,但我想我
願意開始看著,看著未來十年的變化。

網路-兼具私密與公開的性質


  也許我該開始使用「親愛的日記」之類的開頭。我不怎麼愛
日記,過去那段寫日記的歲月一半也是因為有功課成份的強制理
由所以不得不書寫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也許比起上個世紀最偉
大的日記紀錄者「安妮小姐」來說,她日記裡流過的血與淚多到
讓我的日記在相形之下不免就像是每天過得太幸福的現代人無聊
的抱怨。

  日記與書簡所背負的另一個象徵就是私密性,私密性的重點
在於「樸直真切的文字」。因為通常閱讀者與書寫者都是同一個
人,同一個人但跨越了不同的時間的對談,因此並不會有太大的
記憶落差或者文化斷層。而這樣的文體若要改寫成公開的文章時
,或者說將要成為一篇作品時,無論如何是不能照著最原始的方
向去展現的,那樣只會變成一些沒有意義的龐雜文字。

  在這點上網誌也具有極為類似的功能。在網路已經發展並成
熟到一個程度之後,「上網」甚至是「寬頻」這件事就像國民應
有的基本權利一樣。在電腦與網路的洗禮之下,七年級向下延伸
至八年級、九年級無一不是網路時代的見證者。此外個人網站的
興起,亦從早期由站方架設,主要為純瀏覽功能為主的方式,逐
漸演變成注重管理者與參與者共構的一種生存模式。網站不能沒
有瀏覽者,而瀏覽者也需要著網站。同一時間配合著網路空間的
定義與開放革新,使得在網路這片大海中擁有一小塊自己的島嶼
成了一件相當簡單的事。填下幾筆個人資料,按下幾個按鈕之後
馬上就有了自己的堡壘。

  在網誌的書寫對於年輕人來說當然具有一定程度的日記的替
代效果,而且成了「傳閱的日記」,或者更貼近的描述則為「公
開的秘密」。理論是這麼說得,只要曾經放在網路上,就算是公
開了。在過去那個隱私權自覺不如現在的時代,根本不會談到個
人隱私的保護(如密碼的設計與觀看權限的設定),只要對方有
網站網址,就可以直接前往瀏覽。這同時又帶起了另一個新的議
題,那即是「個人資訊安全」。

  不過儘管現在人們多少都有了一點自覺,知道隱私不該亂放
在網站上,也知道許多網站開始將一些大鎖黑幕變成基本配備,
但網路這個空間依然是保有其初衷,崇尚開放的精神。

  這樣開放的精神無疑是這個網路世代稀少的共有價值與記憶
之一,在開放的精神之下,許許多多的網站仍然保留了其原貌,
也就是自由供人瀏覽的功能。我想這是件好事吧!如果連網路最
強大的流通性也因為這些種種限制而被貶低,那麼網路還能有什
麼更多的參與感呢?

  不過我這篇本來不打算講網路的議題的。而為什麼寫一寫就
到了這層面上似乎我也無法控制,很多東西就這樣順順的打下來
,完全沒有感覺。真可怕。

2010年10月26日 星期二

寫作

  
  決定打一些文字,丟一些心情在這邊,再去睡覺。

  那天,誠品三樓的座談會對我的影響還餘悸猶存,於是最
明顯的便是喚醒心中的焦慮。說不出口的焦慮無法被解決,被
稀釋,所以只好選擇在深夜沈澱。看著螢幕上那堆凌亂無秩序
的文字實在有點想吐,三點的我從內部慢慢崩落塌陷。

  當體力一絲一絲被抽離身體之後,時間的流動感就會慢慢
出現。無法不去在意秒針的走動,很痛苦。

  所有寫作的文章跟書籍都告訴我們,當你想要真的寫出什
麼東西時,的確不可能很順順利利的寫完。沒有一個作家或小
說家是每天只要有空坐在電腦或書桌前,拿起筆來洋洋灑灑得
就是幾千幾萬字的作品,然後內容架構題材伏筆樣樣齊全。這
聽起來比較像是美好的童話故事。

  有更多的時候他已經坐在空白的稿紙前面兩三個小時,卻
一籌莫展。握在手中的筆像是千百斤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鼓
勵自己今天一定要寫一點東西出來,卻發現心中那些靈感和點
子簡直爛得嚇人,連寫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此時會開始感覺到被浸泡在濃度百分之百的焦慮裡面,開
始聽到一些聲音,通常是以你不太喜歡的人的聲音出現。然後
看著你的文字嫌東嫌西的,大聲辱罵你,踐踏你那身為「業餘
文字工作者」微小又脆弱的尊嚴。結果就是體無完膚,活像是
被脫光了丟到人潮擁擠的夜市正中間,不知是供人觀賞還是供
人唾棄了。

  說了這麼多也只是想說:「為什麼都沒有人可以跟我討論
我寫得東西呢?」雖然有點害羞,但越來越覺得這是必要的。
讀者的一點點小回饋,哪怕只是一行推文也好,都是下一次還
有勇氣寫作最大的動力啊!奈何身邊的人多數也只是表示:「
你感覺起來寫了很多東西,但抱歉我其實沒看多少。」這之類
的話根本就是捅了兩刀嘛(好吧我承認有時候自己寫得東西自
己看了也覺得無聊)。

  我想這就是每個嘗試寫文章的人所要面對的第一個市場吧
!(市場是嗜血的,血腥的,不留情面的)如果連身邊的好友
們都沒什麼想看的念頭,又能期望多少人接受自己的作品呢?
而且檯面上的作家與小說家們,又有誰真正能說自己拋開了市
場的束縛,都只要寫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了。就像一般的
商家無法選擇自己想賣什麼,農人也無法選擇自己想種什麼,
都是市場決定了這些東西「該是什麼」。這很明顯是個完全不
可能的騙局嘛!(該死的經濟學又讓我頭疼了)

  或許從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鼓勵過我。想寫作的念頭
一直是我心中最美好,最虛幻也最脆弱的夢想。既等不到灌溉
,也耐不住風雨。所以當我看著身邊一兩個文字還不錯的人,
自然也興起了一份親近感。可惜多數看來只是幻覺。更多時候
看著散亂的生活感想,不是沒有內容,只時無法閱讀。就像是
一小碟子的清水這樣。

  不過當心中有著「你現在還能夠在這邊快樂的打打嘴砲,
做做當作家的幻想,只是因為你還沒有接觸到什麼叫『混口飯
吃』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就笑不出來了」如此這般的想法,就
很想給自己一拳,然後大吼著:「這就是你那鼻屎一般大小的
夢想嗎?連這樣的夢想都不敢追求,你還算是個屁啊!」不過
前面那段真的好中肯。

  總之,一切都在且戰且走,就像我一路走來這樣。春末的
種子不是不發芽,也許還需要一點時間與準備。

2010年10月24日 星期日

照片


  「謝謝。」我點點頭說。遞出了收據上面的金額,
從照相館的老闆手中接下了一疊照片。老闆以一種狐疑
又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我,我只是簡單地報以一笑,隨
後快速步出了店門。

  老闆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很正常的。細細地看著一
張張照片,上面盡是過急的快門所造成完全失焦的模糊
影像。紀錄的光影幾乎看不出來當初站在相機後面的人
,從觀景窗望出去的畫面到底是什麼模樣。我笑了笑,
以現在的攝影器材來說,要拍出這樣的照片也是件困難
的事吧!

  我將照片稍微整理了一下,揀選了幾張還可以的照
片後,放進一只精心挑選的信封袋裡。信封是草綠色的
,上頭帶著一些細小白色絲紋,像是落下了一場雪。薰
過的紙質飄出一絲絲檸檬的香味,令人聯想到初春。在
左上方有著以黑色簽字筆仔細寫下的地址,字體娟秀得
像個少女。用漿糊封了口後就轉交給郵務人員代為秤重
貼上郵票。

  「先生,你忘了寫上收件人了。」郵務士說。

  「沒關係,這樣就好了。」我說。再確認了一次。

  照片中的場景是在菜市場。星期天早晨的傳統市場
總是人潮擁擠,小小的攤位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南北雜
貨,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搭配上小販們扯著嗓子賣
力地叫喊聲那可就精彩了,後頭才嚷著「老闆不在家」
衣服兩件五百,前頭隨即「老闆去跳樓」不甘示弱地喊
出三件五百。活像是古代兩軍對壘的叫陣一樣,氣勢總
不能輸人。也似乎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能毫不掩飾地
展現地方最草根性的活力。

  媽媽與我走在其中隨意地逛著。因為廠商流動快,
所以早市總是能夠發現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媽媽邊走
邊熟悉地向我介紹各家攤位的老闆以及他們賣得東西。

  「這一攤上個星期還是個賣鞋的,三雙一千實在很
便宜,材質也不錯,如果你上星期有回家就買個兩雙給
你了。還有那一攤啊!你記得每次媽媽都買那個肉卷給
你吃嗎?你最愛吃的肉卷啊!那邊那邊,那一攤賣衣服
的,冬天快到了,下次回來再幫你買些長袖的衣服好了
…」

  舉起手中的相機抓住了媽媽走在前面的身影。按下
快門的瞬間,顯像結合了空氣中的溫度、濕度與氣味,
喚醒了幼年記憶與現實重合。

  小時候常在週末下午時與爸媽還有妹妹一起去逛老
家附近的菜市場,這是我們家最喜歡的家庭活動。菜市
場離家裡不遠,步行大約只有十五分鐘的距離。我們會
先經過一家飄著香味的烤香腸攤,攤位的老伯總是在與
客人大聲吆喝著賭骰子。爸爸有時也會下去玩個一兩回
,這就意味著我們有香噴噴的香腸吃。過沒幾步就到了
一連好幾個賣蔬菜的阿姨攤位,媽媽會在這個時候問我
們晚餐想吃些什麼,然後我跟妹妹就會陷入一陣相當苦
惱的討論。小孩子總是討厭吃青菜的。

  走到市場中段現搾甘蔗汁的攤位時,就是我們最期
待的時候。此時,媽媽會問說:「你們想不想喝甘蔗汁
加汽水啊?」我跟妹妹就會拼了命似地點頭。「那麼晚
上盤子裡的青菜會吃完嗎?」媽媽接著問。妹妹猶豫了
一下,看了我一眼。我也有點猶豫。不過近在眼前那紅
底白字的甘蔗汁加汽水招牌像是生了魔力一樣,不斷地
向我們招手。聞到逸散在空中的香氣,甜甜的味道早已
在小小地嘴巴裡醞釀,完全佔據了我們的心思。如果說
現在世界就要毀滅,那麼我也要喝一口甘蔗汁加汽水。
於是很快地,妹妹投降了,我也投降了。開心地喝著拿
在手中的冰冰涼涼的汽水,有一些煩惱就等到晚餐時間
再說吧!

  「你想喝點什麼嗎?拍照拍傻了啊。」我媽笑著對
我說。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過了一會兒才回神。

  我點點頭,報以一個很大的微笑。「媽,等照片洗
好,再寄給妳。那…我們可以去喝那個嗎?」我說。

媽媽也笑了。

2010年10月23日 星期六

價值


  我很認真的想過這件事,關於一些大家口中的未來。正如我曾
經很認真的觀察過每一個走在我前面的人一樣,當他們比我提早走
到了人生當中的那一步,他們該如何繼續往前走。那是帶著一些猶
豫與恐懼,不安與興奮的心情,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嗎?走在前面
的人會對走在後面的人說:「嘿!老兄,終於換我了啊!你在後面
好好看著吧!」之類的話。於是他們的未來到了什麼地方?長得什
麼樣子?到底過得好不好?這些問題一直在我腦中打轉著,從來沒
有離開過。

  這四年來,我或多或少都走在別人的道路上。如果你認識我,
夠認識我的話,就會知道我是個沒什麼意見的人。好聽一點就有彈
性,難聽一點就成了沒主見。我不認為走在別人的道路上是一件不
可以接受的事。許多時候,只是認同那個人的生活方式,知道他找
到了什麼,也樂在其中時,就會以發現一種不同的可能來觀之,希
望能看到他看到的風景,是不是如他看起來這樣引人嚮往。也因此
,每一個階段的我都更像是某個我認識的人。這個人可能是系上的
學長姊,可能是社團的前輩,也有一些是我認識卻許久不見的朋友
。真要說的話,他們都成為了我的一部分,在我的生命中以某個時
段的某種決定再度重現。

  我不太確定真正的自我應該長得什麼樣子。那個面具的我,與
決定帶著面具的我都是同一個自我所衍生出來的形象。我應該成為
什麼?我是什麼?我想要什麼?這些問題在經濟學,政治學,社會
學,心理學與哲學都有許多不同的答案,這也是我大學四年認為找
到最寶貴的寶藏。我發現了人生除了媒體雜誌,新聞報導與成功講
座當中所說得那種樣子之外,還存有許多不同的面向與可能。更進
一步來說,在這些不同的面向與可能當中都象徵著不同的價值,而
這些價值本身就成為了最重要的事。當然每個學問都有相當淵博的
基礎與背景,他們同樣為是了解決一些對人類真的很重要的問題而
產生,我所能做的只是把握機會修一些課,並試圖用一個還可以的
角度稍稍窺視他們的全貌。於是,這些不同的可能完全打亂了我應
該有的計畫。我不再認為那些被告知該做些什麼,或完成些什麼事
所達到的成功真的是我追尋的目標。就連許多人將那樣子的成功的
幻想當成一種動力在努力奮鬥時,我也無法理解。

  這不是貶意,也不是批判。只是一種隱隱約約感覺到人生似乎
還有一些對我來說真的重要的事來等著我去做,等著我去實現。所
以我很認真的去參與了一些我認為很重要的事,與許多許多的人相
處,在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調整中,試著找到自己的道路。那條道路
或許不是一條筆直的康莊大道,也不是一條優美的林蔭小路,但她
是一條真實存在的道路。那條道路也許有人發現,甚至有人走過,
不過也可能是一條全新的路。於是我走得每一步都成為了這種可能
化為現實的過程。路的形狀與方向正是由我在與許多人相處,參與
許多事情的時候所發現的「最佳的生活方式與態度」。

  這樣的東西或許無法適當的被某種現行世界大家所熟悉的職業
給完全符合,或者成就某種社會上與家庭背景的期許。不過我相信
只要把握這個原則,走在哪裡都會是人生中最正確的路。那是在遇
到各種狀況時,問自己的:「你會原諒這樣的自己嗎?」之後得到
的答案。或者在我們被抽換了血液,成為社會價值生產線工廠上的
一部毫無思想的機器之前,努力掙扎的過程。

  我從來不覺得「找到最佳的生活方式與態度」是個很消極在逃
避的狀態。照理來說這樣的想法並沒有比那些在某些領域很強,然
後邊拍著桌子,指著電腦螢幕上的數字跳動邊大吼地對我說:「這
才是現實世界。而你那只是懶惰,毫無目標以及消極逃避的表現。
你應該認真讀書,考上研究所,找到一份好工作並且出人頭地!」
那樣子的人還要差到哪裡去。同時,我甚至認為這是我所抱持著擁
有過最積極的人生觀。

  我想,生活本來就是這樣。不論對什麼人來說,生活總是要帶
著一些憤怒,掙扎與不可妥協才能繼續走下去的過程。也許活得很
醜陋,很難堪,但一定要努力地活著。這不代表一定能活得更好,
更有價值;但一定是活得更像自己。

2010年10月18日 星期一

另一場雨


 
  「嗶———嘿嘿!我們是瑪麗與珍妮。我是瑪麗,我是珍妮。我們現在真
的真的不在家喲!想我們嗎?我們可以能正在前往超級市場的路上,我們也可
能在前往市中心圖書館的路上,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我們只是出去外面閒晃閒
晃囉!所以所以,絕對不要試著找到我們,因為不可能有人辦得到的!!哈哈
,咦,不對啊!瑪麗?怎麼了,珍妮。如果不會有人找得到我們的話,那我們
還用答錄機幹麼啊?對吼~重錄重錄!哈哈哈,珍妮,你好笨喔!嘟嘟嘟…」

  「嗶———咳咳…該死的感冒。噢,抱歉。我是珍妮,我跟瑪麗這兩天一
起得到了感冒。聽說夏天得感冒的是只有笨蛋才會發生的事,雖然瑪麗常常罵
我是笨蛋,但她現在得到的感冒比我還嚴重一百倍喲!所以我們兩個現在都不
能接到電話,就算有電話來我們也不會接,因為你會聽到聲音然後說聲:『啊
啊!抱歉打錯電話了。』就掛掉了,那樣我們可是會非常非常傷心的!所以囉
!咳咳…算了,先這樣。嘟嘟嘟…」

  「嗶———哈哈哈!哪有一開頭就一直笑得啊,珍妮。噢噢,說得也是。
我們兩個剛去完一場最棒的生日派對喲!那是只有超級親密的指定好友才能參
加的宇宙無敵季節限定私密派對!!我們兩個現在真的超開心的,哈。不過,
嗝…我們實在喝了不少酒。都是瑪麗一直灌我酒結果現在又一直在旁邊吐,哈
哈,好好笑。我們可能會一直大睡特睡個好幾天,所以都不想,完全不想接電
話喲。所以大家就不用打來了!因為我們都在睡覺,先這樣啦!嘟嘟嘟……」

  答錄機的聲音在耳邊播放著。重複,重複,然後停止。我歪著頭看著這台
曾經陪我們度過許多時光的答錄機,忽然在這個陌生的房子裡找到了一股熟悉
感。存在的證明被保留在聲音當中。

  那是陌生空間偶然摘取所得的一小片溫暖。

  十月份,這記憶中的城市下著無止無休的雨,漆成灰藍色的天空像是映照
著心的顏色。最濃郁的憂愁誕生的地方。我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一年之前的
季節,一年之前的雨,隨著記憶穿越時光來到了現實,一年之前的人…

  不到十坪的小套房裡滿是不久前才親手一個一個打包的紙箱。隨意翻看著
,上面標示著「可以吃的」、「還可以吃的」、「快要不能吃的」、「不太確
定還可不可以吃的」、「不能吃的」、「可以配著吃的」、「不太確定能不能
吃的」、「吃到一半的」與「不能吃的」。我才想起了這一套標準,也是珍妮
說要用的。她說這樣搬到新家之後,不就可以馬上開一個派對來慶祝了嗎?

  「新家嗎?」我望了望四周。「今晚大概又會失眠吧。」


枯竭


一連好幾天,只是像現在這樣的陷入一種當機狀態。閃爍的游標
等待著下一個字的輸入,腦中的思緒卻像崩解的北極一樣出現許
多裂縫,再也無法連貫了。這樣的事似乎不是很陌生,像是個神
秘週期的循環一樣,依循著月影的變換或者星斗的更迭。然後在
特定時間,文字會如湧泉一樣從指縫流出,行文如流水般一氣呵
成的感覺甚是痛快。但更多的時候,也就只是等待著,等待著某
個狀態的發生,某個變化的突然來臨,他們稱這樣如流星般一閃
即逝的東西為靈感。

從來都不曾成為我心目中那些有才氣的人。如果說那樣的人,他
們的心都是用琉璃做的,精細而易碎,纖弱而易感;那麼我的心
應該就像木頭,失去了感受生命躍動的能力與感動。世界對我來
說是一個恆定的情境,我們所要在這樣的狀態下感受到的只是秩
序帶來的美感。

同時,在滿足了某些身體的需求之後,便停止了對外在世界的觀
察與興趣。時常保持在將視野向內看得角度。尋找著存在於內心
當中的一種穩定與平衡,然後維持之。


2010年10月17日 星期日

囈語


隨意的用毛筆提了幾個字,在空白的廢紙上。似乎有的時候就是
這樣,徒留外表與軀殼還存在著,靈魂卻像被抽乾了一樣,枯竭
乾涸。這不是什麼都不想的時候的放空狀態,而是什麼都不剩的
空洞,伴隨著對此刻現實情節的一種巨大的疏離感與陌異感。如
果試著用更明確的比喻來說,我的靈魂已經「脫軌」了。

想著想著還是到了這裡來。雖然也知道妳不可能看到,聽到這一
切,不過在這邊所寫得,所說得,對我來說好像真的已經傳達給
妳知道了。於是對妳說話好像成為了一個最佳的樹洞,不論一切
是否真實成立,我忽然間深刻的感覺到(或者說認為)妳真的能
瞭解我此時的感受,接受我一切深邃幽微而不可言喻的情感,成
為那個不太可能出現的人。我一直這麼覺得。

好像只要把一切的情緒都說給妳聽,所有問題都能解決,明天就
會出現得更美好,而沒有任何的焦慮與憂愁。然後我能看看妳的
人,聽聽妳的聲音,妳會溫柔地笑著對我說不用擔心,也不用煩
惱。陪在我身邊一會兒的時間,直到所有不安、困惑與恐懼像被
燭光驅散的黑暗遠離為止。他們說,這就是心靈上有了依靠的感
覺。只要有妳在身邊,就無所畏懼了,就能繼續向前走了。

如果說,成為哲學家的要件,首先就是要瞭解在妳身上的諸多美
好,不只存在在妳身上,而是普遍於許多人身上共有的美善。那
麼我所發現的卻是正是因為這樣的美好在妳身上表現了出來,所
以才顯得特別而無所取代。妳與這份美好得結合注定將是獨一無
二的,只有妳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美好才能更加美好。

其實只是很想見到妳,很想同妳說說話。不是吵嘴的那種,也不
是冷漠的回應,而是很簡單很自然的談天,讓我坐在妳身邊,感
受著時間的流逝,享受這單純的平靜。然後我能告訴妳說,我的
報告還有好多資料要看,要整理,我的小說一點靈感都沒有,還
有小說的大綱也是一個字也想不出來。床邊的書已經堆得跟小山
一樣高了,沈從文和糧食戰爭都等著我去讀,還有村上村樹以及
其他書櫃上的書。我的觀星作業一點兒都還沒開始用,而考試的
書也是半點也沒翻到。痛苦與無力感充斥著每一秒的思緒,同時
形成了肉體上的僵硬感。完全無法動彈,只是杵在原地。

我好想大喊「我不管了!」然後掉頭就走。但我真的無法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掉頭就走能走到哪裡去。我相信到最後事情一定會
解決,只是不一定是以哪一種形式。

好累,好想睡,好想闔眼,一覺醒來到了明天世界是不是就不同
了呢?

2010年10月13日 星期三


  在心中稍稍地計算了一下,這是第四次睜開眼睛。微
微地轉動頭部向周圍望了望,只是為了確定黑暗的部份依
舊黑暗。光線無法照射的地方像起了一層薄霧,模糊了所
有的界線。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失眠。

  如一具報廢的機械一樣靜靜地躺著,每一處關節都成
了生銹的零件無法移動。那是一種半允諾性的短暫癱瘓,
起因於渙散的思緒。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有些沮喪;但意
識旋即貫穿了四肢。於是緩緩舉起手來,伸進什麼都看不
見的夜。握放之間,手指的末梢好像碰觸到了這片黑暗,
溫馴而柔順的深色毛皮。想抓住什麼的時候,空空的掌心
隨之否定了這個事實。更強烈的卻是肌肉運動時帶來的收
縮感,熟悉而陌生。時序的進程如背負了超出負擔重物的
馱獸,一步一步緩慢前進。深夜裡,連空氣也為之凝滯。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鼻息,正以勻稱而綿長的方式穩健
地運行著。控管著這項運動的中樞神經散發出微弱的電流
,提醒自己要呼吸。有時中斷了一下,又接著繼續。像是
一首歌,維持一段重複的旋律。過了半晌才驚覺,原來,
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不多不少,僅僅存在於承載了靈魂
的軀殼中,一呼一吸之間的生命。當我們試著談論那些拯
救世界的遠大夢想與諸多抱負時,卻愈加地凸顯了生命的
有限性與微弱的根本事實。畢竟,呼吸是一註定緩慢停止
的過程,而這個過程貫穿了人生,連結了生與死的兩端。
當我們從母親體內出來,吸進第一口空氣時,就注定要呼
出最後一口空氣,在終老的床榻上。也許我的那個時刻會
跟現在很像,也是個安靜而寂寞的深夜。

然後一個轉身,碰觸到了清涼的竹蓆。竹蓆的溫度略
低於體表的溫度,那是已經在風扇降溫之後的溫度。秋夜
的風成了看得見的線條,徐徐吹拂過我全身的每一吋肌膚
。此時的肌膚略為發燙,似乎還殘留著洗澡水的溫度。在
意識變換之處,想起了曾經握過得許多手,冰冰冷冷像是
失去了生機而凋萎的青葉,自是帶著一絲淒涼。

最後,思緒漸漸上揚,漂浮在半空之中。開始有了不
規則的跳躍性思考出現,記憶畫面凌亂而片斷地閃現於眼
前的黑暗,組成一幅幅未曾看過得素描景象。或許這是心
理學常用的一種墨漬測驗,在無法解釋的各種圖案中,病
態的要求得到答案。定睛一看卻是本來就存在的黑暗,在
些微漫射的光線中所呈現的面貌,有稜有角。慢慢地,眼
神無法對焦,注意力被牽引回歸到了身上。此時,體內深
處傳來遙遠的呼喚,一聲一聲重複著相同的語調。側耳傾
聽,卻掉入了一片無意識之海。

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輕響的春雷」之前


為什麼會忽然說起這個呢?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然是一篇
給妳的文章,可以接續「一切只是思念」以及後續的那篇。明明
還有很多的事沒做,累積了一卡車的待辦事項還沒處理。不過想
到妳的時候,就只是在想妳。也沒什麼心思做其他的事了。

今天又很認真的將妳看過一遍。普魯斯特說,人們對於喜歡的人
,在意的人在腦海中的印象總像是一張失焦的相片,一個正在晃
動的身影。反而是那些繁瑣無趣而構成日常生活現實部份的人,
有著定格而清晰的面貌。回憶後者並不能帶給我們什麼快樂,但
當我們試著捕捉前者的印象時,才發現一切都變得如此困難。總
在一遍又一遍的凝視中,希望看到一個最完美的存在時刻。簡而
言之,我想這一切無疑就像是斯萬先生看到波伽利畫得「從大海
乘著貝殼誕生的Aphrodite 」進而聯想到奧黛特的時候一樣,對於
自己心中還未曾落定下來的感覺尋找一個合理的象徵與解釋。所
以當他從畫中人物的神情發現了奧黛特,他就再也無法抗拒她對
他施展的魔力。

而我在一遍又一遍凝視著妳的身影的過程中,的確也產生了類似
的情感。沒有什麼是完美的,似乎完美也沒有存在的理由。每一
次短暫的觀察都能得到一種閃現的效果,記憶中保留了妳大致的
面容與相貌,隨後浸入記憶之中,使其保留成一種如美酒般芬芳
的事物。當我們想要重新回想起那些記憶中妳的身影的時候,光
線、地點、溫度、風向與氣味,一切都已經調整到最佳狀態。然
後小心翼翼地旋開那瓶美酒,細細品嚐之。所以一次一次看著妳
時,是一種反覆地對印象做刺激,對感覺做刺激。

有趣的是,那些看著妳的時刻,彷彿輕輕地關上了理性的聲音,
卻保留了對純粹美的一種嚮往與執著。忽然間妳的面孔,那活靈
活現的表情和語言,連結了世間許許多多的美好,藝術的美好,
情慾的美好,以及那些我無法形容的感動。有人稱之為愛的感覺
,但這樣的愛已經解構成所連結到的諸多美好。因此這樣愛的感
覺保留時間出乎意料的長。曾經幻想自己有一天會膩,或者感到
厭惡;卻什麼也沒發生。我依然這樣看著妳,對於每一個時刻的
妳來說,都讓我感覺得到一種新的詮釋。不同於上一秒,上一個
小時或者上一個星期,新的妳不會覆蓋過舊的妳,而是兩者並存
於記憶的廊道上。於是乎新的詮釋扣著彼此,以妳為軸心這樣地
延展開來,於其背後發現了龐大洪流般地情感行經其間。有時的
我就只是這樣站在洪流旁,看著它注入情感之海。

妳有了另一種生活中角色的設定,基於諸多可解釋與不可解釋的
理由之後,成為了我喜歡的人。我才發現我只是如同天下間許多
人一般地喜歡另外一個人。愛情的對象,愛情的方式與愛情的結
果或許有所不同,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似乎注定要變成人類少數
而強大的共通情感之一。於是將自己的情感託付給妳成了唯一而
最重要的事。這樣抽離的結果,的確,回到那樣的主旋律上,喜
歡妳的的確確與妳無關了。(此時若妳讀到,或許妳會鬆一口氣
)愛情中的給予和索求應該這樣去區分,所有的給予都是不求回
報性質的,我們付出在我們願意付出的時刻,是一種單方面的行
動。而當我們付出之後的索求,則是需要分開討論的部份。我索
求妳的情感回應時,就有了期待與落差的可能存在。而一如我們
所知道的,期待永遠不可能被完全而完整得滿足,因此落差成了
無可避免且必然發生的常態。因此,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也許的
確只有在兩個人都有著「我喜歡妳,可不可以與妳無關」這樣的
信念,才能較為具有可能性的去達成一段美好得愛情。

當然,在現實中我們依舊無法進行任何可能或有效的溝通。我想
就算真的給我機會好了,我想必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一
種矛盾又弔詭的行為。使我想起了孫中興說過的話,在某一年他
的課堂上的加簽條件即是「錄製一段你想跟人家告白的話,至少
十分鐘」。當有同學抱怨太長的時候,他卻表示「如果這個人你
真的這麼喜歡,花十分鐘跟她說你有多喜歡她有這麼困難嗎?」
不可否認當時聽到一是覺得相當有趣,二是想著這也是有理。不
只十分鐘好了,就算給我半小時,甚至更久的時間,我也無法說
清楚到底喜歡妳應該被清楚描述成什麼樣的話語。而當妳毫無機
會聽懂我所說的一切有關於喜歡妳的話時,那麼妳當然也無法理
解那些在話中我想傳達的情感。情感的理解無法建立時,自然就
更不可能有機會再去聽第二句話,甚或是第三句,第四句話了。
所以沉默遂成了我目前面對而無法跨越的鴻溝。明明近在咫尺,
卻恍若天涯。

因為當初的感覺是對於來自我所有關心的否定。或許總要提起為
什麼這麼關心妳,為什麼這麼地想找妳說話與聊天,想知道妳的
煩惱與憂愁。無法像個朋友一樣就好了嗎?朋友嗎?是否才是我
最害怕的部份。如果我沒有試著再多想妳一點,我怎麼能夠區分
妳與其他朋友的差別呢?回答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是確確實
實的喜歡了。在我許多嘗試去分辨一些我不熟悉但卻相當重要的
情感時(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驚訝地發現於自己在承認這
樣的情感時的懦弱與拙劣。我並沒有喜歡許多人,儘管跟許多人
相處在一起是愉快的。那些雖然同樣可以劃分歸屬於對美與善的
一種嚮往,但區別一切欣賞的感覺與喜歡的感覺中,最大的差異
則是在「佔有」的部份。我想這是我所能說出最接近認知的道理
了吧!你可以同時欣賞許多東西,身邊的美好事物甚至比任何時
刻都還要多(只要試著去發現),但不代表每件事物(包括人)
都能同時引起想要「佔有」的感覺。也因為這就像對美的事物追
求的感覺中出現了雜質,進而使得這樣的感覺被獨立區別出來。
劃分成更進一步的情感。我總是興奮不已的一再確認這個事實,
在那些微妙而特別的場合。愉悅中摻雜了一絲的憤怒,像是紅色
與黑色的關係。火星與冥王星之間的關係。

他們說,火星是一顆個人行星當中帶有「確立自我的法則」的行
星。在確立自我的同時,也有著相當強的行動能量。而冥王星則
像是高八度的火星,隱性而集體的情感帶來痛苦卻也等待著轉化
的時刻到來。

寫了這麼多,結論只是還沒有想到適當的話來表達原先的標題「
輕響的春雷」,只好先到這邊為止。還是很想妳。

愛情的崩解


  當,有這麼一種可能的時候,才發現要改變自己的生
活有多困難。秩序帶來了一種侷限性,日常習慣的框框緊
密而確實地構築了我們,像是一件精心挑選且異常合身的
衣服。若以社會學的角度來看的話,大概就是「阻力最小
的路」。

  習慣成了骨骼,在面臨諸多我們所意想不到的壓力時
支撐著我們。帶我們走過那一段路。一個人的習慣,習慣
一個人。所以單身也成了一種習慣,我們在這種習慣中保
持著最有效率的方式生活著。早晨的運動地點、午飯餐廳
的選擇以及晚上消磨時間的消遣。

  然後我們漸漸無法想像生活中有了其他人的時候該怎
麼去運作。為了上學而外宿的生活方式,使得一種前所未
有的自由得以實現。在這樣自由的氛圍下再也無法回到過
去那樣「集體活動」的生活。另一方面,發現了在這樣自
由中所發展出來的秩序是無法避免的,否則就是無所適從
,然後毀滅。

  所以當我們檢視行程表時,竟無法指出哪一段時間是
我們能夠給予的。脫離了日常秩序的生活成了一片空白。

  相對於這樣的生活來說,戀人間的相處似乎又是另一
個世界這般地遙遠。在那個「兩個人的世界」中,一切的
規範被重新定義成我們毫無概念的陌生語言。某段時間的
行為不再只考慮自己的想法,而必須加入對方的需求進入
方程式中。意義與價值被渲染與複雜化。或許在一瞬的併
發中展現了強烈的光芒,刺激了每一條神經。但更多的激
情卻換來兩人心靈的虛耗與疲倦。而之後的「共生」,是
否只是回到了適當距離的展現,脫離我們過去嚮往的「愛
情的距離」。

  不過劇烈改變之後,仍有許多東西被默默地保留了下
來。像是反覆運算了數學題目後,成了思考的基本迴路。
「他比較喜歡美式餐點,完全無法接受外面的小吃攤。」
「她希望在每個節日都收到花束,由三朵紅玫瑰象徵得簡
單愛情。」「他的媽媽週末要找大家來吃飯,需要穿得正
式一點。」「她的朋友準備幫她慶生,可能要再想一些特
別的活動。」他他他她她她是我們心中的一個小孩,名為
愛情的小孩。於是我們照顧這個小孩如同我們珍惜著另一
個人一樣。

  有一天,這小孩不見了。那個好不容易習慣,溫和且
安定的世界又再度經歷了無可避免的崩壞。我們開始在想
,是不是我們不夠好,是不是哪裡做錯了。總以為能像遊
戲一樣,找到一個明確的紀錄點,讀取之後重新開始。或
者大聲呼救著,原先美好的雙人共泳變成了「你把我拉著
往下沉」。都是你帶我游到這麼深,這麼遠的地方。現在
我又要怎麼回頭?

  後天性色盲開始形成,因為再也無法看見曾經擁有的
「愛情的色彩」。還是要放手,還是要離開。離開了和煦
溫暖的陽光與戀人的手,才想起一個人時的體溫。然後當
我再度細細審視這些故事情節,就愈來愈難改變,因為不
知道試著愛過一回的自己,破碎而不完全的自己,是否再
也無法回復。死亡之後留下的還是死亡,縱使再走下去,
也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2010年10月8日 星期五

森林


  口中美式咖啡的酸味延續著,一個人的交
誼廳冷氣的聲音沉穩如脈搏一般。身體還殘留
著早晨游泳池中水的律動。我讀完了《挪威的
森林》。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寫下這些文字,正如
村上先生透過渡邊君跟我說的話一樣。刻意延
遲了最後一小段章節是為了如儀式一樣的理由
。希望無論如何能保留完美收尾的可能,好好
地選擇了一個特定的時空,把故事聽完。

  瑣碎的劇情在最後一個字之後開始消融,
成了一片渲染開來的顏料。像極了印象派畫作
中的光暈。再細細沈澱,隨著情節而擾動地情
緒慢慢安靜下來,於是有了澄澈透明之感。那
是種近似於品茶時回甘的底蘊。

  愛情被剪裁成我們未曾看過的衣裳,披掛
在每一個角色身上。那是渡邊君最後選擇了綠
的理由、那是直子走過了生與死的界線的理由
,那也是最後道別的理由。原來以為的愛情已
不再是愛情,她化成了許多情感的組成:不安
、焦慮、寂寞與寧靜。那些被帶走的,死亡的
以及殘存下來的部份在我們心中佔據了一個位
置,從此便無法捨棄。

  我想起了永澤君所說得「系統的差異」,
那是面對初美時無論如何無法好好面對的原因
。非常個人的,怎樣也無法改變的自我。卻也
同時存在了另一種可能,是渡邊君與直子的聯
繫。以死者為軸心所牽動的羈絆。雖然最後仍
選擇了死亡,但死亡已不再是生的兩極。

  玲子姊最終還是離開了那裡,依循著身體
裡殘留地記憶勉強行動著,卻無法再使用回到
哪裡這樣的字。沒有過去可以再回去,死亡之
後留下來的還是死亡。也想知道後來突擊隊的
情況,像是招呼問候好朋友一般地想瞭解,那
個總是能讓世界有著一片歡笑的人,是不是也
好好地在書中某個角落活下來了呢?

  最後,在最初的草原上的故事變得異常鮮
明,兩人的身影緩緩地移動著。風輕輕地吹拂
過草原,遠處的森林寧靜安祥,深不可及的井
悄悄地躲藏在某一處,此時,女孩說了:「永
遠不要忘記我,好嗎?」


2010年10月6日 星期三

一切只是思念(續)


  過了一個月了。距離上次發了這篇文章到現在,這中
間又發生了許多的事。最重要的是開學。還有期初大家聚
、各家的家聚、午聚、開會的地方以及其他場合。遇見妳
的頻率被調整到一種不多不少的狀態。也許還算是有點多
。見到妳時的感覺仍是複雜的,不知道這是否應該稱之為
尷尬,或者只是另一種因為不太熟悉所以無法正確喊出名
字的情緒。

  並沒有特別的想妳。而大部分的時間,我發現自己也
只是「習慣性的去想妳」這樣而已。只是習慣,所以會不
知不覺地浮現在腦海中,然後順口就叫出了這個名字。有
時也不太帶有什麼情緒,像是想起了什麼很遙遠的記憶一
樣,有點模糊。

  對於和妳說話的感覺,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不過事實
上若回顧起那段特定時間的密集接觸,我也不明白自己在
說什麼,只是打打字而已。一方面是不太想,一方面是不
太敢再次與妳交談。當不小心接到彼此的話時,也是匆匆
地帶開那話題,像是害怕吵醒什麼野獸一般。這樣看來,
我也是個膽小至極的人,反正本來就沒什麼勇氣可言了,
妳說。

  另外還有一件事。當我事後細細去回顧那些出現在妳
網誌中的文字時,我發現似乎關係不需要演變成現在這樣
,也無須如此尷尬(或許妳覺得應該)。妳所不知道的也
許是那短短的兩三行字,就足夠在我心中投下了原子彈,
逼得我狼狽不堪地投降。那可能不是妳的本意,我猜。更
有可能的也許只是妳想要試圖界定一下彼此的關係,重新
劃上「朋友」的國界,使得彼此不會出現的更多悲傷。

  是不是只有當妳能再度喚起我更多的情感時,這樣才
能算是愛情呢?

  我並沒有真的很喜歡妳,非要妳不可,只是當一些微
妙的情感成熟後,過去某一個時點的自己決定了「喜歡這
個女生還不錯」,進階轉變成「我是真的喜歡這個女生」
,再進一步就變成了「這個女生的各方面都很好,所以我
是真的喜歡這個女生」。似乎是一連串認知失調的過程。
但有關於妳的事我至今仍然非常喜歡。

  妳的文筆讓我欣賞,雖然妳並不常寫些什麼(大部分
的時候妳也只是說妳的文字難以凝煉)。不過妳以前的一
些文章也十分讓我驚豔喲!像是看到酢醬草叢中的幸運草
一樣。還有妳的歌聲,跟喜歡唱歌這部份。這真的是兩個
十分吸引我的特點。於是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喜歡上了,也
就喜歡上了。

  也想說的是儘管沒有能這麼喜歡妳,但還是偶爾會為
了妳而吃一點醋。有時覺得自己是否太小心眼了,或者根
本沒什麼意義,不過看到妳與他們親近時,是無可避免的
吃醋喲!所以會想要跑得遠遠的,因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才好,像個白痴。

  想起了韋洲說,我追求人家的方式真的很爛。通常到
了最後,別人一點被追求的感覺都沒有,但我已經很努力
很努力的在做到這一點了,內心戲大概演了兩百多集,可
能比《娘家》還是《親戚別計較》這類的鄉土劇還要長了
吧!像是他說過:「你可以問她下課要不要去哪裡,然後
騎腳踏車去宿舍載她啊!」老實說我聽到這句話時感覺相
當不可思議,像是內心會大喊著:「為什麼?為什麼還要
去載她呢?而且我也沒有要到她要去的地方啊!為什麼她
會答應要我陪呢?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之類的話。
這是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刻意與浪漫吧!我很怕刻意,因為
不想給別人帶來什麼壓力。低調的喜歡一個人很無力,卻
也不想帶給妳太大的恐懼之類的。所以說老實說那些話是
不是在對我說,我也搞不太懂,看到黑影就開槍之後,一
切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還會想妳嗎?會,至少目前常在想。妳還是徘徊在
我心中的一些地方,還沒離去。不過我想這些妳應該都不
會看到吧!

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灰暗之光


  有時上課上到一半會暗自慶幸,我是到了大四才選到
認識星空這門課。其他的課程相較之下註定要失去其光彩
。如果每個課堂上的老師都需要在期末時,以兩個阿拉伯
數字來對於這個學生這學期的一切做出詮釋,這個數字決
定了我們會得到這學期的書卷獎,一些些虛榮以及其他那
些不起眼的小用處;那麼在這一學期的課堂上,每一分每
一秒的我們心中所給予出來的那個分數,將是評定了我們
人生當中那借出去的一小段時間的價值,以及時間的使用
者是否具有相等的表現。那個分數是鮮少被討論、被量化
或者被紀錄。不論是否願意,記憶都打上這些分數,然後
隨著大腦中不可知的「標準作業流程」依序收進抽屜裡。

  當我高中開始漸漸地對那些物理化學數學生物失去興
趣時,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來將在更具不確定性的那一
方。但我並不是對那些我陌生的領域嗤之以鼻;相反地,
在我每每聽到那些在這些領域發光發熱的人們,在談論時
所表現出來的熱情,我是如此深受感動。他們說這是瞭解
宇宙的過程,發現真理以及稍稍觸及上帝奧秘的地方。在
靈光乍現的那一刻,在窺視到永恆真實存在的那一刻,對
於科學家們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當伽利略首次感受
到來自靈感的啟蒙,放下了手中一重一輕的圓球時,瞬間
的一切成為了一切,成為了人類歷史的一行重要註解。在
愛因斯坦書寫下相對論的過程,文字一行行的湧現,我們
可以從他的之光啊!有什麼樣的心情能比擬剎那的驚奇與
喜悅呢?於是科學(不論願不願意)點亮了人類站在時間
道路上的過去與未來兩端,我們不確定是否這樣的一條路
能夠讓大家更好,或者吃得更飽;不過所有的意義都已在
發現時存在與完整。我們相信著,這樣的燈火已經足夠溫
暖有限生命而步向死亡的靈魂。

  然而現在的許多學科已經失去了美的價值。我們想起
了過去那段科學啟蒙時間,當藝術與科學還有人文三者緊
密結合時,知識的語言曾像是詩歌一般傳頌著。人們聽見
了天籟般的感召,所以能夠傾其一生投入其中。反觀現在
的學問,則大部分都壁壘分明。我們在各自的高牆後窺伺
著對方的動靜;有的人捨棄了高牆,卻成為放逐於其間的
遊魂,再也找不到棲身之所。當正規的教育體系已經無法
承擔這樣的責任時,我們兜兜轉轉地又繞回了普及教育以
前的狀況,繞回了智慧的荒漠。接著登場的就是小販子,
將成堆成堆的資訊打包,論斤論兩的銷售出去。人們則像
是鳥兒一樣,到處撿拾羽毛插在身上裝飾,以為自己已經
成了最好看,最漂亮的鳥;卻忘了鳥兒是要在天上飛翔的

2010年10月3日 星期日

西北雨


  一切從那場打亂了一切的雨開始。

  像是忽然接到來自宇宙訊號的指示,傾盆大雨就這樣嘩啦啦
地落在台北街頭。沒有任何預兆,也無從防備起。路上四處可見
逃竄的行人,奔跑地經過彼此身邊。雖然有少數的人趕忙撐起了
雨傘;但那充滿野性而狂暴的西北雨,像是嘲笑著傘的渺小一般
盡情地下著,徹底淋濕了每一個人。猶如正開著一場隨興所致的
街頭派對,伴隨著眾人的咒罵聲。
  
  公車專用道上,狹小的候車亭裝滿了無處可躲的眼神。灰頭
土臉的人們緊挨著彼此,望著落下的雨。年輕的母親一個勁地將
小孩往亭子裡面推,中學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更換的行
程,上班族皺著眉頭細細檢視公事包裡是否有文件被淋濕;還有
一位中年大叔泰然自若地站在雨中,像個沒事的人。

  如同期待著主角登場一般,眾人踮起腳尖引頸盼望著。

在第六聲響雷劈落不遠處的天空,公車們像印度象一樣緩慢而優
雅地走了進來。「啊!可終於來了。」等待有了結果。霎那間,
大雨中的候車亭綻放出一點小小的喜悅,可比擬絕處逢生。

  明亮的LED 燈標誌著每一個目的地與終點,不斷開闔的門扇
展開雙手迎接迫不及待的人群。公車上,冷氣的乾爽是再完美不
過的臨時天堂。秩序重建於排成一列的隊伍。也許是想到一天的
結束,也許是想到了即將回到的家,人們帶著被救贖的表情上了
公車。有什麼比這樣的小事更值得雀躍呢?對照著錶上的時間,
它分秒不差地停在我面前。它是我的方舟,一班經由高速公路直
達汐止的公車。
  
  因為大雨的緣故,那天公車上份外地擁擠。甫上車便感覺到
緊張的氛圍凝結了整個車廂。伴隨一個接著一個的悠遊卡嗶嗶以
及零錢哐啷地放入鐵盒,司機大叔不斷吆喝著要求眾人再往後擠
一擠。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這樣命令的聲音無疑是每一個疲憊
身軀與心靈絕對服從的對象,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麼做除了能擠得下更多人,也能避免另一種狀況發生:那
就是被警察取締。

  這是這路公車所背負的最大兩難。由於尖峰時段往來台北與
汐止兩地上班上課的人數眾多,往往使得公車不得不「多載一些
人」。雖然這在一般公車上很常見,但麻煩的地方在於這是一路
經由高速公路直達台北與汐止兩地的公車。如我們所知,行經高
速公路時是不能有站立的乘客的。賽局理論中「囚犯的兩難」在
這裡換成了「司機的兩難」。一方面是帶著整天的疲倦,又遭逢
大雨之後回家乘客的期待,另一方面則是心中的正義,公路警察
閃爍不停的警車燈以及那張數目不小的罰單。

  照道理來說,我實在應該踢下所有站立的乘客,就像公司宣
導的那樣,然後安安全全地開回汐止。什麼事都不會發生。說實
在我們也不過只是公車司機。雖然我也很同情他們,也知道外頭
雨很大…不過罰單的事可就麻煩了!上個月聽說有個同仁才被罰
過,那樣一罰可是好幾千塊;我這又是何苦呢?但是…。我彷彿
看見司機大叔的表情這樣想著。臉上閃過一些猶豫,嘆了口氣,
還是招呼了等候的乘客們。

  很快的,公車到了要上高速公路前的最後一站。

  雨仍然下著,絲毫沒有變小或者停下來的意思。遠方時而傳
來幾聲悶雷,成了天上滾落的大鼓。此刻車內人數已超過安全躲
藏的界線,甚至連稍微迴避都無法。多出來的人就這樣暴露在一
切可能被發現的地方。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司機知道、大家
都知道。像是等待獻祭的羔羊,許多人默默地低下頭。有座位的
閉上了眼;沒座位的,或是緊靠著好不容易扶到的欄杆,或是無
神地看著某處,等待著什麼的到來。

  「各位…」司機大叔說話了。

  低著頭的人抬起了頭,站立在逃生門旁邊的母子不安地望向
前方,博愛座上的老先生口中唸唸有詞,身上溼得一塌糊塗的中
學生收拾了拿在手上的課本。我不安地看了看手錶,一秒鐘猶如
一個季節一般地漫長。外頭的雨鼓譟著。全車的人都在等待,等
待他最後的決定。

  公車停在最後一站,門打開著。

2010年10月2日 星期六

與村上先生的初識


  走進《挪威的森林》是這星期二的事。

  站在社科院地下室的書店與它對望,凝視著彼此。紅
色與綠色的封面靜靜地發光著。書背上印製的「村上春樹
」四個字聽起來又熟悉又陌生。這個名字曾經在許多地方
見過,那些人們總是提起的作家之一,那些人們為之傾倒
的文字魅力,還有還有,他所代表的一種文化與格調。

  我從來都不是個稱得上有「格調」的人。

  這決定下得突然,事後連自己都不解。於是便這樣拿
起了書,決心好好跟村上先生以及他的文字親近一番。其
中多少夾雜了些抗拒與不滿。為什麼一定是他代表了那不
屬於我的文化,界定了文字的形狀與風格,甚至許多人皆
以成為其書迷自居。我不懂。

  如果說村上先生代表的是反抗主流的一種價值,那麼
當他已經成為主流時,又有誰會去反抗他呢?不過我想大
部分的人不會很認真去反抗什麼,「反抗」這件事本身在
這個時代已經不具有太多價值,表面的自由化與透明化帶
來的是一種失焦的憤怒與不安。有形的權威消失,隨之而
來的是無形的壓迫。

  於是就這樣斷斷續續地看著這本書。

  與渡邊君一起認識了許多人,在突擊隊的早操跳躍中
醒來,和綠一起享用了午餐和初秋落日的魔力,在永澤的
帶領之下去搭訕女人,最後踏上出發探訪直子的路上。

  他的文字很輕很輕,就像許多現在的小說一樣。或許
是為了適應許多人已經沒有閱讀的習慣,文字常常越寫越
輕。文本讀起來不太像是「咀嚼」,反倒成了柔軟的蛋糕
或甘甜的水。劇情的節奏與腳步如斯輕快,信步而走,只
是在空中畫出一段線條,領著讀者們前行。

  主導的意義沒有很濃厚。一方面融入了主角的觀點,
一方面又將自身隱藏在文字裡面,不見蹤影。好像他只是
個跟我們一起看著這故事的人。這座森林不是草原上的雜
木林,稀稀疏疏還帶著幾聲鳥鳴,也不是熱帶的雨林,高
聳而壯大的樹木遮蔽了天空;它是處在深夜,一片積著厚
雪而安靜的針葉林。

  在林中穿梭,好像就可以看見作者伏在案上,立筆書
寫的身影。慢慢地增添些樹木,一些月光還有過往記憶的
碎片,全都撒落在雪地之上,等待著我們拾起。

  書還沒有看完,更多時候只是擱在自己身邊,就這樣
帶著它到處走。也許聽他說完整個故事後,能更加清楚地
描繪出愛情的模樣。

2010年9月28日 星期二

憤怒


  那就來談論憤怒吧!

  「憤怒」,一個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詞。我們感受到這樣
的情緒純粹來自天生,像是附著在我們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裡
的烙印,那是生命最原始的脈動之一。我們古老的祖先依恃憤怒
而得以生存,像是野獸一般地咆哮鼓動,對抗著來自其他動物的
威脅,自然與天候的考驗以及同類造成的衝突。

  現代人已經很少談論憤怒了。自從西方文藝復興,工業革命
以及理性主義抬頭,東方強調禮教倫理,階級文化,憤怒被貼上
了破壞和諧與秩序的標籤,視為絕對的不理性以及毫無建設性的
反應。在學術以及思想上,憤怒更被逐出了人類應有的行為典範
殿堂,成為了社會黑暗面的象徵。

  古希臘人是怎麼看待憤怒的?憤怒被視為發自人類內心最重
要且最自然的情感之一,在憤怒的驅使下,我們獲得足以行動的
能量,以及實踐個人德性的可能。在荷馬(Homer) 的著作《伊里
亞德》(Iliad) 中,我們看到了這樣的開頭:

“Sing, goddess, the anger of Peleus’s son Achilleus
and its devastation, which put pains thousandfold upon
the Achaians…since that time when first stood in divis-
ion of conflict, Atteus’ son the lord of men and brill-
iant Achilleus.”(Iliad, Book One, [1]-[7])

  這整場戰爭當然不是從這裡開始。回頭可以追溯女神之間的
爭執,出使他國的王子帶走了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指揮官向海
神獻祭自己的女兒,希臘城邦數千條大船一起下海的情節;但荷
馬的故事從這裡開始說起。那個全希臘軍團裡最強的阿基里斯的
憤怒,就貫穿成這部史詩的一切。

  阿迦曼儂(Agamemnon) 不僅奪走了阿基里斯的女人,拒絕向
太陽神阿波羅謝罪,並以因尊貴的血緣關係而成為眾王之王的身
份命令這名戰士服從。這無疑是對全希臘軍團最強的阿基里斯的
榮譽的一種汙辱與踐踏,也是對於象徵著男子氣概(Manliness)
的他所無法接受的。在面對這樣權威性的壓迫,於此,他的憤怒
油然而生,他必然需要反抗這個權威,以捍衛他以及他所代表的
更高貴的戰士尊嚴,並宣示不再參與這場戰役。

  Achilleus’s oath, “…some day for longing for Ach-
illeus will come to the sons of the Achaians, all of th-
em. Then stricken at heart though you be, you will be a-
ble to do nothing, when in their numbers before man-sla-
ughtering Hektor they drop and die…”
(Iliad, Book One,[240-243])

  如阿基里斯所預言,在海克特的屠殺之下,希臘軍隊幾近潰
不成軍,數名大將被斬殺於戰場之上,毫無抵抗的餘地。也因為
如此,使得阿基里斯的好友因為穿上他的盔甲出征而被殺害。事
情發展至此,阿基里斯的憤怒便由阿迦曼儂轉移到特洛伊城之上
,並一舉殺了海克特替他的好友報仇。

  最後,特洛伊王趁著夜色孤身一人親自前往身為敵人的阿基
里斯的營帳之內,以一名父親的身份請求阿基里斯歸還海克特的
屍體好讓他埋葬時,阿基里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與他的好友,於
是悲傷終將這一切的憤怒昇華。

  …Achilleus wept now for his own father, now again
Patroklos…when great Achilleus has taken full satisfac-
tion in sorrow, and the passion for it has gone from his
mind and body.(Iliad, Book Twenty-Four, [511]-[514])

  《伊里亞德》的故事就到這邊告一段落,之後還有木馬屠城
以及希臘聯軍班師回朝等等的故事;然而這些後續發展卻已不在
荷馬想要傳達的範圍了。

  希臘人認為憤怒有其高貴性,他是當我們在捍衛我們的榮譽
與尊嚴時所必須的,在希臘的民主中,也由於憤怒的存在使得民
主本身成為一個政治的可能選擇。試想當社會大眾不再有憤怒,
便不會有人發聲,也不會有人認為需要一種改變和另外的可能。
像是城邦中審判的過程,就是憤怒對抗的角力,原告認為被告汙
辱了他或他的憤怒,使得他產生了一個憤怒的情緒,而被告則認
為原告的指控也使得他被汙辱,所以同樣以憤怒的情緒相對抗之
。在這樣的過程中,雙方不斷地將自身的憤怒傳達出去,並感染
給陪同審訊的大眾們,而誰比較有理則端視誰能引起較多的憤怒
。當然在討論的過程中,也會使得憤怒得到節制,才不會產生多
過於其憤怒應有的刑罰出現。

  對於古希臘人來說,憤怒雖然具有撕裂性(憤怒正是造成對
立的可能),同時也常常容易導致失控的狀況發生(多過於其憤
怒所應產生的後果),但憤怒本身的價值連同男子氣概(Manlin-
ess) 一樣是被加以肯定的。

  不過在現代的社會中,我們看到的是憤怒已經被逐出司法體
系與那個高貴的殿堂。我們要求法官要「客觀、理性、冷靜與公
正的」給予判決,並同樣認為任何形式的憤怒都是不必要的情感
宣洩。此外,憤怒本身在工業化的長期發展之下也被深深地埋藏
在理性規則之下,如同建造一座大牢來關住一隻被壓抑且需要嚴
密監控的野獸。

  這樣的結果不但未能使得憤怒消失,更甚者,他轉化成其他
形式流竄在我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其結果造成人與人的冷漠與
疏離,巨大僵硬的社會體制束縛著可能與他對抗的人們與想法,
我們看到那些走投無路的靈魂最終陷入瘋狂,成為了一則則毫不
起眼的社會版新聞,被主播們一筆帶過。

  在卡夫卡的《審判》當中,K 在三十歲生日當天早晨醒來被
宣佈有罪逮捕,整部作品便描述了他盡一切所能為自己的案件努
力(雖然他到臨死前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他的憤
怒不僅無法傳達出去,被不斷地打壓,甚至壓在法官們厚厚的卷
宗之下。沒有人真的在意過他的憤怒,也沒有人真的聽見過他想
說的話。文末,在未曾見過面的「高層」決定之下,三十一歲生
日的當天,K 被處以死刑。所有司法機器努力地運作著,慢慢把
每一個人化成一件件案件,攪碎在絕望之中。

  在經濟學主導了社會科學之後,人們以「自利」為準則來「
理性」思考更成了每一個學門奉為圭臬的象徵。我們漸漸開始將
人化約成一個個簡單的假設,依循著特定路徑的思考方式做出每
一個決定。我們不再問對象是誰。經濟學與政治學運用大量數理
實證的方式,企圖找出一切可以重複使用的規則,統計的運算之
下沒有人的存在,只剩下每一筆資料來處理,刪掉極端值,加加
減減之後得到一個模糊的概念,這就是現代我們眼中的人。

  也許當我們試著重新找回憤怒的意義與價值,開始相信追求
榮譽與信念,在自我確立的過程中發現另一種可能,人類才能再
一次往前走下去。

2010年9月26日 星期日

睡不著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約莫四十分鐘就決定起來。因為明
白這樣繼續翻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雖然在面對朋友們的
失眠時我會建議他們現在繼續躺在床上,或者乾脆去喝杯
溫牛奶;但我現在既不想躺回床上,家裡也沒有溫牛奶。
也許下次就不要再針對失眠這件事做出回應好了,今天的
我相信了失眠可以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他就是失眠。

  竟然隱版了,就是沒有什麼意義的隱版,但還是隱了
,標準的鴕鳥心態。這裡最近充滿濃濃的荒廢氛圍令我窒
息,不是我的版,我盡量讓他保持一點文字的流動,雖然
大部分都是些沒有什麼意義的思緒整理;而是那些我在意
的人的版。

  好像變忙了,就變忙了。同樣宣誓的論調又不斷地重
複出現,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了,還能是假的嗎?想想都大
四了,你說是吧!

  儘管如此仍然不停的寫,不停的劃。當我現在回頭細
細審視那些大一大二落寞困頓時所寫出來的文字,亦別有
一番滋味。也不可能走出來,孤獨是孤獨、懊悔是懊悔,
雖使用文字將其賦形,卻沒有任何一絲消減的意思。現在
的我只能靜靜地陪當時的自己走過那一段過程,然後溫柔
地告訴他說,我已經走到這裡了,你也可以。

  有人說生命是一連串不間斷的過程,那麼過去、現在
與未來的自己是否可以連結呢?

  《手紙》這首日文歌不正是寫給十五歲的自己的一封
信嗎?中文給劉若英翻唱過,卻還是不及日文版本的味道
,後者高亢清亮的嗓音著實令人耳目一新。在那個青黃不
接的年紀什麼事都會發生,因為當時的我們就站在世界的
中心。

  讓我想起了國中書寫日記的習慣。原先只是老師規定
的作業,從「週記」改成「日記」是為了更能夠掌握學生
的情況,或者可以當作打打小報告的地方,或者可以當作
聊聊八卦話題的地方,那的確是個純真的年代。想當然爾
在我這麼聒噪又這麼神經質的個性下,日記內容常常是如
滔滔江河長篇大論的流水帳,偶爾加上些個人想法就頗能
博得老師的喜愛(至今我仍然佩服當年的班導每天堅持批
閱全班四十幾份的日記,而且還是當天閱畢)。

  後來畢業之後,莫名其妙的跟一位女同學變熟,就做
了件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交換日記」。

  當然不是像小說劇情裡面所說得換著寫同一本日記,
而是將國中三年的鬱悶情緒之總結做一次大交換。雖然說
這是要寫給老師看得,所以難免在一些自己心情的描述與
用字遣詞上會有所收斂;安全感是建立在習慣上,而有了
習慣帶來的安全感,雖然知道這是要「呈上去」的東西,
也不這麼在乎了。那時的國中生還只有極少數的人在使用
網誌,不過網路遊戲倒已經紅透半邊天,無名小站真正徹
底影響我的生活已經到高中的事了。

  老實說現在我已經記不得當時看過得內容是什麼,只
依稀想起女孩子心思比較細膩,談的內容也多是與朋友相
關的事。而事後我在翻閱自己的日記時也感到一陣困窘,
當時赤裸裸的想法就這樣暴露在一個朋友面前,實在尷尬
(儘管事後我們都沒有對彼此的內容做出太多評論,此外
更令我感到羞愧的則是我的字跡簡直就是奇醜無比)。

  那時候取巧的方法是寫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班上總
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有些事情關係到老師的作為,難
免以學生的立場會看不下去;但偏偏我從國中開始就習慣
採取與眾人不同的觀點,不一定偏向老師,只是再客觀一
點的去分析。到最後文字歸於文字,心情就這樣抽離了出
來。好像很多事自己只是看著,看著他發生。

  閱讀的習慣則是在高中時才開始培養。

  至於最近的沉默已經成了一種常態,尤其開始補習之
後,才發現自己可以這麼久一段時間不同任何一個人說話
,雖然我是這麼地喜歡找人說話。然後就帶到了系上,時
常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或許這是從小熊身上學來的也說不
定,認識久了,就這樣接受了一部分的你。開始學習只是
聆聽,聽聽他們在說什麼,聽聽他們想說什麼,不是沒有
話可以說,而是想不到開口的必要與理由。

  那就安安靜靜的吧!

  留著一些話,留給下一個聽眾。不要只是隨意問候,
而是真心想要知道時才說,慢慢地說,像是交換著秘密一
樣謹慎小心。

2010年9月25日 星期六


  昨晚除了冷了一點之外,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忽然沒什麼
事好牽掛的,那些值得牽掛的事大部分都找到了解決自己的方法
,而我所要做的只是和時間一起等待。

  還有一些刻意不想去面對的東西,仍存在於心底,像是被壓
在水面下的浮木,沒有解決,也無法處理,所以就這樣壓著,壓
著。

  這週末沒有回宜蘭。就某個角度來說,我也不是這麼喜歡回
家。回家常常意味著沒有什麼自己的時間與空間,許多事都需要
集體行動,「如一家人一般地行動」,翻成英文似乎比較順。所
以回家往往意味著一事無成,不過也適合修養,因為什麼事也無
法做。

  前一天晚上媽媽就會宣佈隔天要做的所有事情,包涵要去探
視的親戚,要打掃的民宿以及要去採買得行程。綜合起來還會包
括一些個人行動指針,像是我幾點該出現在哪裡,幾點該做什麼
事,幾點該開車出去等等。

  或許這造成了我每次排課表時總習慣將課表排得滿滿的,因
為習慣了規律的生活,不想安排也不想思考。

  然後幾乎在總圖窩了一整天。我當然沒有這麼用功,只是讀
了一些課堂上的指定閱讀。我喜歡買書,我認為買了書,然後在
一個適合的地方以一種愉悅的心情閱讀著是一件令人相當愉悅的
事。所以我沒什麼待在圖書館的習慣,人多的地方讓我覺得很焦
慮,完全無法集中精神或者強迫自己安定下來。

  不過指閱室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第一次進去是昨天,還傻
傻地想把包包拿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許多的書都被列為「限館
內閱讀」,總不免感到扼腕,但轉念一想若非如此,那我大概連
書皮的影子都看不到吧!

  這由來是「追憶似水年華」。本來以為這樣的名著又是大部
頭的書應該非常好借;不過事實證明我錯了。全館的追憶全部都
被借出,或者正在催還中,好像他就跟那些暢銷的奇幻小說一樣
熱門,簡直莫名。

  追憶畢竟是部名著,普魯斯特先生喝著茶吃著小蛋糕的故事
也一直為人所津津樂道,所以今天在讀著故事內容時多少帶著一
點前來一睹大師風範的意味。至少在經歷了卡夫卡的荼毒之後我
對文字比較有耐心,要使得在閱讀時文字的量不影響心情還真有
點困難。敘述方式當然精彩,追憶在許多場景的描述與人物的互
動之間不斷來回跳動著,頗有一種漫談的意味。而整部作品(我
當然還沒讀完全套七本的大作)讀起來有一種自傳體的味道,幾
乎讓人相信了這就是主角一生的回憶錄而毫無違和感。

  晚上回家決定再挑一兩本書來看。明天依舊要到學校報到才
能再追一點進度,否則這樣上課前一定是看不完的。

2010年9月21日 星期二

那個補習班的女孩


 是不是總有些人,會這樣在一個轉身之後徹底離去你
的人生,不留下一點痕跡。日後唯一記得的,只剩下一個
模糊的輪廓,與輪廓之中凝視的眼神。

  上完了共三十一堂經濟學。沒有補課,也沒有加課,
最後十分鐘顯得有些不安與煩躁,但仍平靜地倒數著。倒
數著一個結束,一個長久等待的結束。接下來會有一整個
九月不用補習,會出國,會開學,會發生些新鮮的事。

  十點十分,老師停下最後一筆板書,宣佈了課堂的結
束(心裡暗自歡呼了一聲)。與坐在斜前方的女孩有默契
得一同拿起了書包,走出教室加入等待電梯的隊伍。

  隨著這堂課程的結束,那個我從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那個我從不曾說過半句話的女孩,可能就要這樣永遠永遠
消失在生活中。從今以後。

  這一刻忽然有些失落,三十一堂經濟學,每堂四小時
的課程仍不夠讓我鼓起勇氣認識一個人。

  事實上我上次認識的新朋友花了我整整一年的時間。

  一年之中沒有說過半句話,眼神甚至不曾看見過彼此
(也許看見了,也許沒有,更像是那些我們不曾回顧一個
眼神就擦身而過的人);卻在最後的一個月變得熟稔。我
們交換了聯絡方式,開始關心彼此的生活。兩段人生產生
了一點交集,就像每一段故事的開頭。

  這也是我一直認為的。遇見一個人不代表你認識一個
人,時常只是遇見,僅僅遇見而已。認識一個人需要的是
時間,需要機會,需要一點點巧合。

  以及需要一點點走向前的勇氣。「嗯,你好。」

  那個女孩不高,有著及肩的蓬鬆短髮,帶著一些燙過
的痕跡,白皙的皮膚搭上了明亮的大眼,有些嬰兒肥的臉
龐笑起來很可愛。這樣的女孩很普通也很特別,就像許許
多多走過身邊的人一樣,構成了每天生活的部份。

  在發現她之後,她就成為了我意識停駐之處。

  為什麼會忽然注意這樣一個女生?總需要找一些理由
對吧!在無聊的經濟學與繁複變動的圖表代數中,在炎熱
的溽夏與國考的無奈中,她化為飄散意識匯集之處。好像
只要看見她,留在這間擁擠教室也不是這麼地難以忍受。

  她成為了一個最巨大而最沒有意義的理由,讓我留在
這裡。「目的」本身不需要具有任何的意義,他們只是臨
時決定的一個象徵或是偶爾發現的一點喜悅,取決於當時
獨特時空中的一切。

  然而我卻還沒跟她說過任何一句話。她是誰?她是哪
裡人?什麼學校什麼科系?生日血型星座生肖是什麼?是
不是每天有一點點閱讀的習慣?早餐比較喜歡吃漢堡加蛋
還是燒餅油條?

  而當我根深蒂固地認為喜歡一個女生一定要認識她時
,我是否也只是想讓自己不要看起來這麼膚淺。我們為什
麼不能單純地承認我們只是受到那美貌的外表所吸引,正
如美的本身。

  將對純粹外在美的欣賞毫無掩飾的展現,同時帶來一
種喜悅與滿足。

  承認在第一眼就被吸引的可能。

  在我們認為需要透過更多的事實來瞭解一個人時,卻
發現身邊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足以讓人深入瞭解而淺顯明白
的部份。那些被期待能清晰透出日常生活的想法與感受並
非這麼容易傳達,所換來的是兩三行的浮光掠影,僅僅略
為窺見的真相顯得模糊不明。堅持於此的我們,對著其中
的解讀,是否也只是另一種膚淺的表現呢?

  我們為何需要更多來瞭解一個人?每一個面向每一個
想法是否真的這麼重要?就像月亮永遠看不到的那半面,
是居住著嚇人的宇宙怪獸?還是嫦娥娘娘的廣寒宮殿?然
後我們才坦然,人是一個奧秘,只能去接受,而非所堅持
的理解。

  那麼在此同時喜歡一個女孩的外表所帶來的種種不安
與不確定性呢?那些在你耳邊大吼大叫的性別運動、女性
主義、歷史案例和社會標準,高尚如我們才需要去時時刻
刻被提醒。

  喜歡一個人最終被化約成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喜歡。

2010年9月20日 星期一

減法人生


  一直很想打一篇文章,關於「型男飛行日誌」的觀後
感想,那個帥帥的熟男喬治克隆尼飛來飛去不斷解僱人家
的故事。嗯,故事內容真是溫馨。

  讓我最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小故事。劇情幾乎從頭到尾
都環繞著那個意義打轉著:「你有一個背包放在你面前,
你會想裝什麼進去?你的時鐘、牙刷、照片,想像你背在
肩上,感受一下他的重量,然後再裝些東西進去,你的家
人,父母,親密的愛人,你的朋友們,再背起來,感受一
下他的重量,最後,把你的房子裝進去好了。現在,你還
能夠背起她嗎?人生真的需要這麼多的東西嗎?」

  一年超過三百二十天的出差,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空中
飛行。不用問從哪裡來,只需要問下一站在哪裡。一種新
型態的生活哲學,另外一種的減法人生。當然電影中並沒
有這麼善待主角,他也經歷了一些人,一些事,試著做出
一些改變;但電影的最後,主角仍然背起行囊,前往機場
繼續搭上旅程。

  真的讓我在意的是「什麼才是生命中真正重要的」。
其中有一個橋段這麼說:「當女人過了三十歲以後,以前
看待男人的那些條件統統變得不重要了,也許,也許最重
要的就只是一個溫暖的笑容吧!」

  在這樣每天交錯的人生中,我們真的比電影中的主角
更加地穩定嗎?看看身邊才發現也不過只是人來人往,那
些剛打過招呼的,剛說完幾句話的人,轉眼間又走上了另
一段旅程;而回憶起的,不過只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那麼我們為何要用加法人生呢?

  那些談論著人生就是不斷在累積的過程,當他們不斷
地在試圖挽留著什麼時,就能留下些什麼嗎?我們前往一
個地方旅行,買了一些紀念品,拍了些照,遇見了一些人
;回來之後,紀念品會收到儲藏室,照片會丟在硬碟的某
個角落,而那些曾以為珍貴無比永生難忘的回憶,慢慢模
糊在每個早晨的清醒中。

  所以我們會有個工作,有個家庭,更甚者還會養幾條
狗,生一些小孩。然後我們會面對小孩長大,工作賺錢,
年終繳稅,工作賺錢,意外疾病,工作賺錢,直到退休養
老;請去找另外一份差事,因為你還是要工作賺錢。這就
是加法人生啊!

  減法人生思考的是,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比起承擔義務,選擇「不」承擔義務是否就是在逃避
。簡化之後的人生去掉了許多線條與色彩,看起來卻愈加
地簡單和自然。簡化之後不代表要離群索居,也不必要孤
獨終老,只是人生開始有了另一層新的意義。再也沒有藉
口去浪費你短短的一生,看來也不過數十年光陰,開始被
迫誠實面對自己,面對每一個來自心裡的聲音:「這件事
我真的想要嗎?」

  沒有了雜七雜八的過去,只剩下每一個當下,走在當
下的過程中,就到了未來。花了太多力氣去推得門,往往
只需要輕輕地拉開。
  

2010年9月8日 星期三

峇里之後


  將峇里島剩下的一些東西打完。

  1)花與峇里島

  峇里島讓我驚訝的在於他們真的有許多的花,無論是特
定景點的造景,或者僅僅只是路旁的花木。花的品種以雞蛋
花最常看到,還有許多的扶桑花,再來就是許許多多不知名
的花卉。猶如百花島的峇里其實是因為花有其特別的用處,
最重要的用處就是拿來祭拜。他們在祭拜時習慣使用香還有
花一起祭拜,除了石像的祭拜外,還有以一個小竹草盒盛裝
花來祭拜。如果台灣也使用花來代替紙錢祭拜的話,那廟宇
也會顯得香氣四溢吧!

  2)宗教與峇里島

  峇里的宗教為信都婆羅門教,這個宗教是融合了回教,
佛教與當地的古老宗教。
  在印尼,身份證上面有一欄是要填你是屬於何種宗教的
,就像地址、配偶與父母同樣重要一般。因此我們可以知道
宗教對於這個國家的人有著不同的意義,不像台灣人對宗教
一直有種功利的態度,這個國家則仍對宗教保持著尊重與虔
誠的態度。
  在峇里島的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宗教組織,有點像是鄉
長或村長的角色。除了每個地方會建設自己的祭祀中心之外
,還會組織各地方的鄉勇隊,也會選擇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擔
任祭司的角色。祭司的角色有很多功能,除了主導祭祀之外
,還會負責醫療以及諮詢的角色;由於祭祀中心會向地方上
的人收取香油錢,所以一般來說祭司都還蠻富有的。而對於
找過祭司治療的人,會在眉中間黏上幾粒米。此地的一般醫
療體系不發達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祭司多少負擔了這樣的
角色。

  3)人與峇里島

  以前一直以為峇里島的人都很懶懶散散的,所以應該來
說大部分都是非常貧窮的狀態。以一個華人教育的角度來看
,這樣的懶散真的很罪惡。但其實峇里島的人都有自己的收
入,由於這邊是屬於皇室的一員,所以其實有許多土地可以
租賃給其他人拿來耕種,因此許多人甚至待在家裡就有錢可
以領,自然對於工作抱持著一種很隨性的態度。此外這也與
他們對於技藝的創作需要的靈感而有差別。
  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對於外國人相當的友善熱情,我想是
因為這邊畢竟是觀光產業為主,所以特別重視形象吧!

  4)技藝與峇里島

  峇里島的技藝就像一般印象中所知,是以雕刻為主。雕
刻真的是一件相當美得藝術,平常遊覽車走在路上也很常看
到許多路邊就擺放著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雕刻品露天販售著
,可以看到許多佛像,還有一些不同的神像等等。
  這次有機會可以自己試試看木雕,雖然只是簡單的版面
雕刻而已,但經驗相當的有趣。在每個角度每個紋路的審度
中,可以發現許許多多的精巧與值得欣賞之處,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甚至可以花一個下午或是一整天的時間,慢慢的
將一件作品作到最好,真的是很有深度的一項技藝。
  這次的行程其實很可惜沒去鑑賞許多的雕刻品,或許真
的需要等到以後花多一點時間來這裡,才能好好的玩賞一下
這個島嶼真正的精神吧!

  5)觀光與峇里島

  峇里島的觀光非常的興盛,幾乎走到哪個景點都能聽到
說著不同的語言的觀光客,人潮往來,或是消費,或是拍照
紀念。但許多時候當觀光客離開之後,這個地方就顯得安靜
而有些落寞。觀光客帶來了人潮與生命力,卻也同時之間形
塑了這個地方的氛圍,究竟觀光產業是在販賣文化,還是在
製造一種文化呢?

  6)啤酒與峇里島

  在海盜船上喝的第一口啤酒就覺得很讚!名字就是以峇
里為名,老實說很少有東西比得上真的好喝的啤酒了。所以
無限暢飲的時候真的有點喝過頭,就直接喝到微醺囉。聽說
每個地方的啤酒都有自己的獨特製法,大部分的程序都相同
,但還是有微小差異。聽領隊大哥說去泰國就是要買一種啤
酒,但品牌我忘記了,看來每個地方都需要好喝的啤酒啊!

  7)SPA與峇里島

  峇里島最有名的除了當作一個觀光剩地之外,其按摩也
是遊訪此地不可或缺得行程。當然這都是口耳相傳啦!因為
我們的行程上也只進行了一個LuLu SPA而已。還有像是韓國
人開的穴道按摩,熱石按摩,精油按摩等。他們說每個按摩
師都需要經過至少六個月的培訓期才能出師。
  我一直對於按摩有一種恐懼是因為無法想像自己的身體
被人家推來推去,整個就很怪。不過一次一千多元台幣的行
程終究還是打敗了我的害怕。
  整個按摩的流程其實相當舒適,你可以感受到按摩師在
進行每個步驟的標準作業流程跟專業。尤其在確認客人的反
應以及感覺的時候更是重要。然後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人的
手竟然能夠這麼地具有療效,不同的施力與柔軟的程度使得
整塊身體得以稍稍放鬆和舒展,蠻特別的經驗就是。然後看
到按摩師(只有女性)時還是會感到一點點害羞。

  8)動物與峇里島

  在峇里島可以看到蠻多動物的。這次去最常見的就是隨
意放牧於四周的牛,由於信都婆羅門教不吃牛肉的關係(不
同於回教不吃豬肉),所以牛隻都是賣到別的島去。在峇里
島還有許多在外面閒晃得猴子,不是特定在山裡面,而就在
路邊的樹上或者景點處與人爭東西吃。聽當地導遊說其實蠻
多景點都有猴子的,但真正遇到猴子也只有在藝術學院之外
而已,或許因為觀光客的緣故,所以當地人開始有驅趕猴子
的舉動吧!再來則是在最後一天看到路邊有一群莫名其妙的
羊群,就這樣被放在馬路旁邊,這樣的奇景在台灣也是不可
能見到的。

  9)Villa與峇里島

  Villa 是度假勝地的一大特色,獨棟的建築充分展現了自
我的隱私與休閒的氣息;而且也跳脫出了旅社所有房間要有
一樣的設計的框架,每棟都具有自己的特色,或多或少的差
異反而更令人驚奇。據說以前的Villa 是相當恐怖的住宿地點
,因為只要住在裡面,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堆昆蟲,蚊蠅,壁
虎蜘蛛等等的東西多到嚇死人。但這幾年大量使用殺蟲劑之
後,其實整個狀況就改觀很多,我發現峇里島使用殺蟲劑的
量應該會讓觀光客相當驚訝才對。不過這裡終歸是一處相當
愜意的地方,適合住久一點的時間,放鬆渡渡假之類的。

只是因為你們


  有人提到孤獨嗎?這是我畢旅前兩天的感覺。

  印象中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跟系上的同學一起出去玩。
平常跟大家沒有那麼熟稔,所以一直感覺怪怪的,就是有
什麼不對勁。

  當大家一群一群在那邊拍照時,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
怎麼回應比較好。

  想想自己真的很疏遠。平常系上的活動沒什麼在參加
,像是農經之夜連一次表演都沒有,唱歌吃飯跨年蹺課團
也從未跟過,下課之後就是一個人默默離開教室。

  所以為什麼我還是來參加畢旅了呢?這個問題讓我想
起了某位小姐的話。

  老實說系上沒有人真的對我很差,多數的時間只是因
為自己都默默地坐在一旁。你看到大家仍會禮貌性的問候
,會微笑會點頭,有時打招呼說聲再見,就像一般朋友一
樣。而卻難掩那份疏離。

  不習慣的還是不習慣,不能接受的一點也沒變。發現
自己真的這麼跟大家相處著,默默走完了四年。

  有點神奇,也有點悵然。

  我不知道是否該為此而懊惱後悔,錯過得太多是否能
去補償,尤其在我發現了你們永遠談論著我所不瞭解的話
題,共享著那些我缺席的回憶。

  後來兩天才慢慢釋然。

  也許是明白了沒有人需要為你的一點點惆悵而負責,
也沒有人要承擔你的孤獨,大家都是出來玩,那為何不能
開心點呢?

  我還是很享受看著你們開心的照著相,聊著天,或只
是打打鬧鬧的玩在一起。享受著偶爾與你們說說話的機會
,或是一個照面一個點頭,在我發現我是多麼的不瞭解你
們的時候。

  想拍下你們的樣子時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甚至沒有真的認認真真的看過你們是誰,喜歡些什
麼討厭些什麼,什麼事快樂什麼事哀傷。曾經試著付出過
的關心想起來時也感到慚愧。

  然後發現了許多人真的要離開的事。

  新學期,又有一些同學成功的轉離了農經系。這似乎
意味著這將會是我大學四年中最後一次看見這麼多的人,
儘管我們並未交談過許多。

  但不熟歸不熟,你們還是我的同學啊!

  彼此相聚終是一段緣份,當年我們因為各種理由,各
種原因而一同進來了這個系;或許相處的時間不長,也有
許多人為了各種原因,各種理由,後來又離開了這個地方
,不過曾經有過的回憶仍然如斯珍貴。

  因為站在記憶中某個位置的人永遠無法被取代,被更
換或者消失,他們成為了你過去的一部分。

  我想這就是我參加畢旅的原因吧!

  讓我最後一次好好跟大家相處,也許這就是我們一生
當中唯一的緣份,那如何能不珍惜?把心放寬之後,那份
孤獨、憤怒與害怕慢慢地融解,剩下的則是一種很自在而
處在當下的感覺。

  如果說迎新宿營是定義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那麼畢業
旅行就是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再定義。

2010年9月6日 星期一

一切只是思念


  九月五日晚上,飛機沿著台灣海岸線一路飛行,經過
了繁華似錦,燈火通明的西部平原,隨後緩緩降落在桃園
國際機場。時間是二十一點整。

  帶著一些疲倦,更多的是緊張與興奮。

  我回來了。

  這趟旅行收穫很多;除了紀念品買了一堆之外,更多
的是找到了一些答案。當我在一萬公尺以上的高空飛行時
,當我站在距離台灣四千多公里的異國街道時,像是沈澱
了許久不曾安靜的自己。慢慢地看,慢慢地聽,那些來自
心中的聲音。

          。。。

  前一天與韋州還有貫浤在男六談了一個晚上,很多事
情讓使我困惑;那些無法回答的問題纏繞著思緒,陪著我
到了峇里島。

  為什麼那時候沒有心痛的感覺,或者說不出那樣是什
麼樣的心情?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愛過,也沒有真的去愛
?所以拒絕的時候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後來覺得自己的答案其實很簡單。不擅長與不喜歡與
他人分享自己的心事或者憂慮真正的理由不過只是因為想
要開心。當我每每試圖在所有人面前帶來一些開心、歡樂
或者至少不要有人為我擔心時,那些煩惱、憂愁和不滿就
習慣於自己一個人解決。

  或是走在街道上唱唱歌,看看風景,逛逛書店等。吃
點好吃的,遇見不同的人,體驗一些新事物。讓一切的痛
苦與哀傷遠離我的生活,這就是答案。當我是如此熟悉於
這樣做的時候,那麼感覺起來我的確是個不會分享心事的
人;傾訴只為了一點點同情,抱怨看起來也無濟於事,所
以選擇活在當下。

  我不是個樂觀的人,我也有數不完的情緒需要處理,
我會開心會痛苦,只是不知道有誰想要知道。當我這樣想
的時候,也會覺得每個人都是這樣處理自己的情緒;我很
願意聽別人的問題與困擾,僅僅為了抒發或者給一些建議
,但當別人問起我的煩惱時,那些煩惱早在發生的當下被
紀錄或者淡忘。

  這就是我從未說出口的心事和秘密。

  所以那時候被拒絕時,沒有大哭或者大聲抵抗,也沒
有失戀的長期低潮;雖然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但習慣性
的找了一些東西來填滿自己,填滿生活。
 
  是不是理想的兩人關係,也可以這樣呢?

  韋州說,愛情沒有想像中的美好;他說兩個人相處在
一起還是有許多問題要解決,許多事需要確認,許多感覺
需要同理。

  但我仍然無法克制的去憧憬愛情的美好。

  你說,不要去定義什麼是愛一個人,愛一個人無法定
義的。喜歡是什麼?愛是什麼?那麼是不是只要兩個人相
處在一起開心就好?

  當面對愛情時有著一定要得到的想法,是否回頭看起
來時顯得過於悲傷。等待沒什麼不好,只要愛這個人的感
覺能讓你和他快樂與幸福;相信遇見另一個對的人也沒什
麼不對,因為這樣所以你相信自己還有再勇敢去愛一次的
能力。

  我喜歡我曾經愛過的每個人,因為她們所以我才能不
斷地向前,或是幻滅成長,或是海闊天空。

  謝謝妳。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與過程成為了一切之後,我才明白
愛情有著許多的可能。

      。。。

九月一日  一萬公尺的高空  某處大海

  聽著碰巧在選單中找到的Bad Romance ,好像有
很多話可以說,但每句說出口的話都帶著另一份苦澀的味
道。想起韋州的質問,你當時感覺是什麼?你有多痛?我
說不出口。失去了一切描寫的能力,只是丟出些無意義的
字句,我知道,韋州知道,貫浤知道,也許妳也知道。

  妳說:你喜歡我可不可以與我無關。貫浤說他可以等
一輩子,我說等一輩子好傻,不值得。他說:可是…。也
許我知道那句說不出口的話,因為這是如此重要,因為一
旦有過就不會後悔,因為愛。

  我喜歡聽妳唱歌,喜歡聽妳說話,喜歡看著妳談論著
夢想與未來,更重要的,是站在妳身邊陪著妳,有一些膽
怯,卻又有著勇往直前。才發現妳的迷人之處,儘管那些
是我從未向妳提起的。

  妳的倔強,妳的好強,妳的那些不在意,是否只是等
待著那一個更瞭解妳的人出現呢?

  喜歡妳的任性,帶著每一種表情,說著每一句台詞的
時候,又怎麼叫人不愛上妳。

  像是朵昂然挺立的花朵,面對著一切,無畏地綻放著
,而我正是那個在第一眼就被吸引的人啊!妳應該值得更
多的欣賞,不只是現在。

  而此刻的我是多麼希望能成為妳身邊的那一個。一萬
英呎的高空竟如此平靜,對妳的思念結晶成一朵朵的雲,
沿路留在有些孤獨的太平洋上。

2010年8月24日 星期二

塔羅

         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夜
  一個人來到了夜市,總覺得該做些什麼事。總有事情
要發生。到這裡來的目的,信步而走的方向,一切相當的
明瞭。

  我想去看看那個在羅東夜市一隅已經有幾年時間的攤
位,算塔羅牌的攤位,那個許多身邊的人都說還蠻準的攤
位。那個我沒有停下腳步過得攤位。

  完全是興致一來而去,就像每一次出現的預感一樣。

  生活中許多部份是由既定行程所決定,那些無法移動
的部份決定了我們日常生活大致的輪廓;而剩下的那些空
白則由一些愉快的自由所填滿。

  也許我只是就是知道我今晚該去看看。

  並不想抱持著太多的期待,也不像過份誇示或幻想塔
羅的美好。接觸過這一類命理相關的事物之後就會有著一
種更自然的態度,知道自己該期待什麼,該怎麼去面對所
謂「對未來的窺視」。

  所以開始等,等得很隨興。

  大約有兩三組客人在排隊,占卜師很有耐心地回答著
來自客人的每一個問題,並未因為每一個問題只收五十元
而怠慢了客人。這值得稱許。

  但也因為服務意外地周到,所以輪到我的時候也已經
過了快一小時。

  在前一位客人占卜時就下起了雨,夜雨來得又快又急
,沒什麼徵兆。聽說今天是頑猴嘉年華的最後一天,掃興
的究竟是來訪夜市的外地遊客、舞台上的表演團體還是不
遠處的鎮長本人。

  大雨忽然將所有人都趕到了這一塊小小地街角。

  頓時間這地方熱絡了起來,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占
卜師眉頭一皺,卻也無可奈何;因為無法專心的場合是一
件非常麻煩得事。

  然後就輪到我了。

  一見面就直接了當的表明我想占卜愛情,下一段感情
何時會來以及來得形式。問題是什麼在這類的命理上永遠
都是最重要的。有時問錯了問題,那麼你一輩子都找不到
答案。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愛情是最好詮釋的,而且他應該
最會詮釋才對(所以問愛情才會最準)。

  熟悉的切牌方式,洗牌方式都是依照正常程序來。

  選用的牌是小阿爾克那牌,因為比較多張,所以詮釋
的精細度可以再提昇。(當然只憑二十二張大阿爾克那牌
也是可以占卜,至於差異如何我就不多說了)

  選擇的牌型是抽取五張牌,兩兩成對分別代表過去、
現在與未來。然後使用第一次切牌的底牌當作修正項。兩
兩成對的詮釋可以幫助解釋起來更簡單一點,因為可以互
相當作因果。

  他從結果開始講。

  因為這是問一個短期的問題,所以推估效力可以維持
大概三到四個月。占卜除了一些重大問題(譬如說身命)
之外,大部分具有效力問題。

  我的結果是這段時間內遇到的人,容易變成我喜歡對
方但對方不是那種感覺,也就是對於彼此關係的誤會。簡
單來說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明明只是想當朋友卻在對
方的眼中變成進一步的男女朋友關係。

  然後回到現在的狀況。他以試探的角度來詢問我是否
正面臨生活上的變動,或者環境上的改變。我想他看到了
改變的意象,所以進一步用問題去做推測。而我的回答是
還好,新學期跟認識新的學弟妹對我來說不太像真的改變
,但我想這些東西他認為已經詮釋到了。

  最後是過去的問題。他直言我在前一段感情(當然他
也先問了我之前是否談過戀愛)遭受到了創傷並未完全復
原,所以前一段感情仍在不斷地影響著我、我的生活和我
所做的決定。

  在處理完整個流程之後,他要求我幫忙他釐清一些比
較屬於自己才瞭解的部份,也歡迎我提出相關的問題。不
過我並沒有問什麼問題就決定結束了。

  個人的解讀是,整體來說牌面並沒有什麼相當良好的
跡象,所以大體上來說下段感情不會出現。再來是他所提
到的有關「錯過」、「誤會」、「創傷」以及「改變」是
解牌中四個重點。事實上他也只是在接收到這樣的訊息後
去做自由聯想(聯想力對一個占卜師來說無比重要!),
然後再用白話一點的方式或者提問的方式來回答。

  結論是,這是一個剛出道的占卜師。使用低廉的收費
來幫忙占卜,順便提昇自己的功力。而在許多表現上我認
為可圈可點,包涵話語的引導,處理顧客問題時的謹慎,
以及溫謙的態度。

  雖然他詮釋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制式化的感覺,但我
覺得以這樣的價格來說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
 
  另外想提到的一點就是,有時候這類的占卜,他所帶
來的意義並不是神準的預測,他更像是一種諮商跟心理治
療。許多事並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明白,而是希望有個人
能夠點出來,並告訴你怎麼做。

  我承認被拒絕之後的創傷依然還在,這並不是我不去
提,不去碰就會消失的,就算忽略不看,也只會在下一段
關係中造成陰影。

  他說得那句「放下她吧」還是多少幫到我一些。

補習班之路

「每次前往補習班上課,就是我做過最勇敢的事。」
  我無法精準地說出昨天晚上補習時我有多焦慮,儘管
那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

  在三十一堂經濟學的尾聲,有些事顯得愈加地難以忍
受;看著講台上剪了新髮型不斷走動的蔡經緯,黑板上起
落飛舞的圖形與代數,還有他類似於碎碎唸的說話聲。不
知道心中已經多少次想就這樣站起來大叫,或者直接衝上
台把他的頭巴下去。然後喊一句:「去死吧!經濟學。」

  所幸一切都沒有發生,我還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

  同樣眾所皆知的是我的歇斯底里。或許跟我共事過會
比較容易感覺得到,因為平常的情緒控制算不錯,所以很
少會發作得很明顯。

  但試想補習班的環境好了。狹窄到不行的座位,幾乎
是手臂靠著手臂坐在一起的同學比公車上的鄰座距離還近
;一間大教室一次容納了一百個左右的人,密集的長時段
課程,中間只下課一次;滿佈的錄音筆和 MP3更是大口
大口地吞噬了整個空間,除了老師的說話與粉筆寫在黑板
的摩擦外,任何一點聲音都是罪惡。

  在這樣的環境下你無法分辨自己與那些被關在連迴轉
半徑都達不到的鐵籠裡的豬有什麼差別。或許差別在於豬
是在吃飼料,而你在啃書本;但飼主會關心豬有沒有遭受
到什麼緊迫,而補習班只會在意你的學費有沒有繳齊。  

  更何況你不認識半個人。

  我知道補習班一向都不是拿來當作社交的場合(雖然
我以前的確常這麼做),不過在一群陌生人當中無形間讓
壓力更大了些。於是乎這麼多的焦慮累積起來成了巨大的
情緒壓過我每一條神經。

  通常會來回壓個好幾遍。

  我甚至開始在想每一次讓我沒有跨越那條線而進入崩
潰狀態的是什麼;我知道那條線是如此細微,尤其當理智
已顯得毫無招架之力。

  有人說那是外表看似平靜,內心卻澎湃洶湧的感覺;
而在我眼中卻是個需要不斷對抗的部份。這是一場戰爭,
從頭到尾都是;很明顯不是你戰勝她,就是被她淹沒,整
個滅頂。

  如此而已。

  所以才發現到許多事口頭上說沒什麼壓力,事情過後
回想起來時好像也沒什麼;但當下那一刻情緒起來的時候
真的會令人抓狂。

  於是想起了經濟學至今根本連一點念得胃口都沒有。

  同時,越學越覺得自己從來沒認真問過為什麼是經濟
學?為什麼當初選得是經濟學而不是其他更有趣的科目?

  假設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其他科目是更有趣的。

  這個問題在身邊許多人開始砍掉重練之後更顯得無解
,像是跟隨潮流般不斷傳來的消息讓人又嘆息又是膽顫心
驚。那該死的未來與選擇。

  我從來不知道當我從學校出發的路上,搭上那些捷運
,走過那些地下道與攤販,然後穿越那些馬路再走上補習
班坐在座位上這一整個過程我是怎麼樣有勇氣一次又一次
的去面對。

  不是面對,從來都沒有面對過,只是被動地去做。

  過去未曾瞭解過那些蹺課的人為什麼蹺課,現在看來
我終於能稍微體會一點那種莫名其妙的感受。

  最莫名其妙的部份就在於莫名其妙本身。

  我並不知道這跟媒體與那些大人口中所謂的抗壓性是
否有密切的相關性,我也無法衡量當面對一件事,其足以
產生這麼大焦慮時該怎麼處理。

  唯一我知道的是我還是走過來了,儘管只是單單走過
來而已。或許因為至今的人生一直在讀書的路上太順遂,
才會讓我如此輕忽這一塊帶給許多人的壓力。

  我也有壓力,尤其面對數學的時候。

  沒錯,指責一個人沒有抗壓性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但深刻的同理與瞭解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現在我還需要
再去面對兩次焦慮,兩次不安與無奈地等待與兩次隨時都
有可能崩潰的危機。而我完全沒有概念該怎麼辦。

  那麼就去做吧!

2010年8月20日 星期五

翱翔

「夏天赤著腳走來。」
  八月二十日上午十一點整,我騎著車一個人離開了新
南,沒有留下太多再見。

  身後依稀可以聽見不時傳來地喧鬧聲。晴朗無比的天
空、一望無際的青草原與校園中可親可愛的朋友們,一切
美好的像一場夢。

  一路騎回了羅東,上了首都之後又是往台北前進。場
景快速變換更迭,直到人群的面孔慢慢在我眼前變得陌生
,才驚覺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

  四天的旅程,四天的不顧一切與四天的歡笑,現在看
起來過得好快,卻也不過只是這星期一的事。

  更遑論這星期甚至還沒過完。

  沒有參與到結束,也少了烏龜卡和離別;情緒終止在
一陣陣喧鬧之中,體會不到回甘的底蘊。

  想起了大凱去年在那個等待到黎明的夜晚寫得那句話
:「我們在彼此身上尋找不同的可能。」原只是排洗澡的
時候,隨意在便條紙上紀錄的心情,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浮
現在我腦海中。

  過去的種種不斷地重現。

  那些熟悉的認識、相遇、相知與相惜一幕幕上演著。
而我就這樣站在觀景窗與鏡頭後面,站在屬於我們過去曾
經的記憶裡,看著發生的一切。

  貫浤和紘鑑的身影有些重疊;晚會台上的怡瑩和家暐
,也出現了毓萍和昱中;揉著披薩的麵團散發著一些些大
版燒的香味、混雜著鬆餅的甜與涼麵的繽紛色彩;忠承、
韋州和家敏一起站在前面朝著我們說話。在宇迪的笑聲中
我也聽到了大凱的熱氣球與美國的笑話。

  站在記憶的折返點。

  所以那隨之而來翻騰不已的情感波動是否也只是內心
深處所埋藏的一些過去呢?

  離開的預告成了留下來的主要理由。沒有炫耀也不想
邀功,一切只是自己的選擇。就像眼前這群人一樣,我們
各自因為不同的理由做了一些選擇,所以聚在一起。

  悄悄地複習起了曾經唱過得營歌,仍不時地哼唱著夏
天的風與瘋狂世界,鳳凰花開的路口如今也只剩我們還在
這裡。那麼那些留下來的,沒有說出口的執著,到底是為
了什麼。

  想起了羅盤的旋律,郁芸溫柔的歌聲在吉他伴奏下聽
起來特別悅耳。

  我們開心地討論著去年的每一個笑點,大家說過的話
,做過的事;好像只要這麼談著談著,就能回到了零九年
的夏天。

  翱翔營聯繫的情感不只屬於新生。

  想起了每每有老人被要求對學弟妹們說點話時,最後
總化約成:「將這份熱情傳下去。」的確,如此而已。

  一年之前,你們甚至還只是在下面有一句沒一句地聊
著的小大一;現在已是站在前面努力演出的學長姊。

  所以當怡瑩對我說著她晚會的構想時,我願意完完全
全地支持她,我看見的是一個人真心想要把那份感動毫無
保留地再度傳達到小隊員的心中;當翊禎和紘鑑跟我抱怨
著經費和食物的問題時,我也知道這是身為主要幹部們的
無奈與悲傷,那些在美好事物之外的必要之惡。

  美好的事物,誰又提到了美好的事物?

  當馬卡卡在電影放映結束之後,站在台上時臉上的笑
容;當豬獺、強強在鄉土劇與偵探劇謝幕時內心的那份喜
悅;當培文聽到所有人一起唱著營歌時的那種心情;在家
暐的披薩和宇迪的課程完成之時,在鈞婷播放著自己準備
的青藏投影片時,在敬家和容璿努力地帶動氣氛時,在定
洋看到大家舉手搶答和彩繪營隊帽時。

  在土窯雞上面覆蓋的土被撥開時。

  我告訴身邊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讓活動失敗的。」
 
  土窯雞像是一個希望,一個被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希望
;就像去年的電影一樣,那是存放於心中的火焰。憑藉這
份信念,讓火焰繼續燃燒,大家才能大步向前。

  所以我們看到的不再是表面的呈現;我們看到的是每
一個人所付出的所有,以及那一顆願意付出的心。這一份
心情超越了一切,直指所有參與者內心深處。

  這才是真正傳達的感動。

  當歡笑散盡時,還有多少人會記得我呢?那個拿著相
機東拍拍西拍拍的人。說得很豁達,但似乎並沒有;隔離
與空洞的寂寞感有時也會充滿整個情緒,當我看著你們在
其中歡笑時。

  會不會,會不會就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一星期、一
個月,一切就成為了過去;無法抵擋地被時間的洪流給淹
沒,像是通訊錄後面幾頁列出名字,卻不再有任何人認識
的那些人們。曾經有人說這樣的虛偽,但我卻無法為自己
辯護;因為我也無法大聲地說出來自己是多麼害怕孤單,
儘管置身人群之中。

  那是行前營鈞婷問我為什麼回來時的想法。我只淡淡
地說:因為面對未來的恐懼與迷惘太過龐大,所以才會不
由自主地頻頻回首。

  一筆帶過的是不曾說出口,也不習慣說出口的心情。

  那是在營期第一天晚上,柏緯問我說小隊員因為遊戲
的緣故,士氣有些低落該怎麼辦的時候。我的回答清楚明
白,被壓抑的感覺會投射到對方身上,所有的害怕與恐懼
最終都會回到你面前,以另一種型態表現。

  而你呀!你是唯一能告訴他們他們有多好的人。

  那是營期第二天晚上,紘鑑跟我說當他想找些人來幫
忙,卻一時之間誰的名字也喊不出來時;沒有參與到蘭夜
讓一切都陌生了起來,同學之間,學弟妹之間都不再如過
往一樣熟悉,殘留著過去模糊的記憶,以及讓自己留在這
裡的念頭。

  我才明白那一切無法說出口的落寞與害怕從何而來。

  因為好喜歡這裡,好喜歡每一個人,所以想用力地記
住大家,每一刻的笑容與相處的時光,記住這一切,哪怕
一切仍像流過掌心的水。

  最後的夏天走到了尾聲,走過的足跡也會再次被不斷
打上的浪潮沖散,願此時此刻的我們能被保留在另一個永
恆,曾經的曾經。

2010年8月16日 星期一

投射與情感

 
  早上睡到很晚很晚才起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

  這幾天不斷地跑去翱翔營那邊,家裡也只是匆匆交待幾句
就出門。雖然我媽還是在昨天忍不住的問起了我到底去哪裡?
在幹麼?

  我並不是個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或不恰當的地方的人。

  只是因為他們一直覺得我投入了太多的時間在社團上,當
然今年暑假已經比往年暑假還要好了許多。總會那邊推掉了,
蘭友會這邊也只是在有聚會的時候出席,跟大家聊聊天說說話
;沒有去接任什麼工作。

  好像忘了什麼是無聊而悠閒地度過日子。

  但更讓我著迷的是接觸人的感覺。每一個不同的人,不同
的個性與想法,不同的反應。不只是出自對學弟妹們的一份關
愛,對社團的歸屬感與熱情以及一些其他的細碎情緒。

  有時候我會覺得接觸他人的同時,也讓我看到自己。

  我們的情感與想法不時地投射到其他的人或事物上,那個
有關於鏡子的比喻是正確而妥當的。一個對習慣於隱藏與壓抑
憤怒的人,會在他的朋友身上看見這份憤怒;而一個內心寂寞
的人,則會在身邊的人身上看到他所缺乏的親暱感。

  熱情、信心、能力、方向與其他的負面情緒都會投射,無
時無刻的提醒著自己一些事情。

  所以接觸身邊的人的時候,像是看見自己。

  自己的不同面向被清楚地描繪出來,我們假想著喜歡的人
與討厭的人的想法,他們的判斷方式與價值觀。我們發現自己
是真實地喜歡自己的某些部份而不願去面對另外一些部份。這
麼說來,討厭的人是否也只是討厭自己。

  而最近的自己越來越難以分辨那些橫亙於其中的疆界。現
實有時會與幻想搞混,彼此之間變得模糊而不可分。無法只看
見一面卻看不見另外一面。當我注視著那些人們時,無法不去
想到那樣的美貌是否有一天也會衰老,智慧呢?氣質呢?甚或
是能力呢?在時間過去之後,還有什麼能不變質而真正留下。

  有人說魔羯一向帶有老化的特徵,更適合地說法是時間尺
度的感覺相當明確;不同於雙子座的年輕化。

  我在那些特質之中穿梭,看著他們。雖然仍無法不去用簡
單的好壞原則去判斷。

  所以那些自命為孤獨的人,其情感的獨立性是否也同時帶
著巨大的被需要的渴望?而看似融入其中的佼佼者,是否也會
在燈光迷離之處看見孤身一人的疏離感。

  我也聽見了些什麼。

  對聲音與語言的敏感常常出乎我意料之外。從語詞中選用
的文字,到每一句話帶著的感情都如此清晰可見。彷彿毫無掩
飾,也無處可躲。聲音帶著輕微的不耐煩、憤怒、不屑、漠然
以及厭惡。

  我聽見他們話中想表達的真正的意思,對一個人的感覺和
現在的心情。那我們又怎能再去試著親近那些想遠離自己的人
呢?他們的意思已如此明確。

  那麼當我們遇見真心的人,也能獲得加倍的開心吧!  

2010年8月13日 星期五

占星


  又是在夢中醒來,這已經是這幾天以來不知道第幾次了。

  獨居在台北的時候總是會想,是不是這就是一個人的感覺
。有補習的時候,不說話,是因為沒有半個人的認識,也沒有
任何可以說話的時間。桌上擺著一台又一台的錄音機就像一個
個監視者,緊盯著教室裡每一個細微的聲音。

  有一種恍如孤立在大雪紛飛之夜的森林中,無聲無息。

  當沒有補習的時候,也不說話。

  不說話是因為沒什麼話可以說,沒有人聽,也沒有人知道
。偶爾隨興地哼唱著一些曲調,過不久又因為落寞回到無聲。

  於是安靜漸漸地成了日常生活的一種常態,心裡頭的念頭
在轉著,卻無法以任何交談形式表現出來。

  又拿起了書本。

  花了一些時間重新溫習了關於占星的部份;那些星星的模
樣,位置與性格。自我探索與自我的確立終究要成為我這一生
最重要的課題。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在與星星的對話中,我看見了許多過去看不見的部份;像
是等待著自然成熟後所摘取的果實一般,開始畫出生命中的線
條與輪廓。

  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我看見了屬於太陽與月亮的故事,那些衝突與掙扎或多或
少反應了現實,代表父母的、代表兄弟姊妹的、代表朋友的以
及代表著內在更多層次的自我。

  我看見天王星的叛逆、獨立與孤傲,我看見海王星的理想
、幻想與融合,我還看見了冥王星對於生命轉化的深刻影響。

  三王星的一切深深地令我著迷,如癡如醉。

  好像他們一直是你自我中很重要的部份,但直到現在才能
夠稍微看清楚他們的模樣,知道他們是誰,以及他們影響我的
方式。

  這一次的占星研究不再只是關注在現在糾纏在心中的事,
而是期望能夠透過自我的瞭解,將對生命意義的追尋提升到另
一個層次。

  因為我們都明白自己無法處理的部份,壓抑的情緒與逃避
的問題,最後都只會不斷地重複出現在我們眼前,每一次的到
來也只是更尖銳,迫使我們不得不正面面對這些課題。

  同時,我們也在處理這些部份時,才能夠真正釋放那些部
份的傷痛與創傷,進而獲得痊癒。

2010年8月11日 星期三

迎新


  以前我一直好奇究竟什麼才是大四?一樣都是一個年級
,冠上了最後一年的感覺是什麼?明明我們都經歷了國三、
高三,但這部份的記憶卻如此薄弱,像是不願多作描述而一
筆帶過的自傳部份。有點留白,也有點感傷。

  我所好奇的是大四的消失。

  為什麼大四要消失?這對我來說就像個迷一樣。以前的
活躍忽然之間煙消雲散,猶如蒸發到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明
明很近,卻離得好遠好遠。

  雖然身處同一個地方,但我仍像是站在一塊巨大玻璃後
面,隔絕於這世界。

  這就是大四的感覺。

  一切的感情被抽離,轉化而成不可言喻的一種理性。心
裡還是有著絲絲悸動,但早已不像過去那樣高潮迭起,熱血
沸騰。

  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可以溝通,不過聽起來
卻像另一種語言。

  一種你我都不熟悉的語言。

  然後看待著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切正發生一般;沒有更
好,也沒有更壞。你就是知道那是他們的場子,他們的舞台
,而你只是坐在觀眾席的其中一人。

  腦袋中偶爾會飄出如果自己來用的想法,但想法很快又
被消音,接著扔出窗外,才驚覺這些想法一點意義都沒有。
留下來的我也許只是害怕,所以想要一直注視著曾經的足跡
與腳印。因為唯一可以確定的只剩來時的路。抽離感被任意
放大到掩蓋住所有聲音,徒留靜默。

  真的,都不再是自己了。

  所以發現了大四的消失是因為再也找不到一種「根」的
感覺;無論你再怎麼努力,再怎麼靠近,都無法從熱情中感
受到溫度。

  當你回頭,發現身邊沒有半個人可以跟你分享愉快與哀
傷的回憶;這些你眼前的人都很面善,這些靈魂都太年輕,
這些言語之間僅僅只是禮貌性的客套之詞。

  再度看見曾經走過的路來了一批新訪客,然後有一些人
已經在半路中,而那些跟你一起出發的人們竟然離得這麼遠
。此時,又怎麼可能如此安穩,如此自然。

  我們遂成為了最後的蒲公英,等待著那一陣風的輕輕地
帶起。

2010年7月16日 星期五

二零壹零

「久違了,網誌。」
這裡已經人煙稀少到幾近消失了吧!

又有誰會將眼光注視在這一塊小角落呢?

花了些時間好好將自己整理一番

回味過去的一些事

那些曾經感到不安、害怕與迷惘的事

才會發現自己真真實實的走過那段歲月

與一些人的相遇和相處

親近了一些人

也離開了一些人

不斷轉變的意識駐足在每一次眼神所及之處

好像註定如此

人的一生有什麼課題

那麼對我來說

追求一段完美的兩人關係必是其中之一

而我似乎也不斷在尋找著

試著放出一些訊息

等待著一些回應

在彼此應許的範圍

找到最適合彼此的人

慢慢等

知道有一天一定會有這麼一個人出現

這樣不是很美好嗎

看來又陷入一場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