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28日 星期三

生活都是偽物


生活都是偽物。用謊言堆疊起來的台階,一步一步走上去,只為了能脫離謊言的國度,取回某種真實。

工作時是在辦公室裡,窗戶大多都因為防日曬的原因拉上了窗簾。平常也不需要特別起來走動,往往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幾乎不會感受到外界的變化(太陽隨著時間在天空畫出了完美的弧度)。但偶爾的時候,會在下午時,彷彿聽到外面滂沱的午後雷陣雨瘋狂的下著。明明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畫面,那瘋狂的午後雷陣雨還是會清楚的被我意識到。簡直就像是忽然站立在那樣的狂風暴雨當中。就像是從心中吹起的狂風暴雨。

有時會被客人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到。只能努力維持冷靜的語調,不斷重複說明需要說明的部份。盡量不要再激怒對方。雖然感覺起來只是一件小小地要求,到了電話線的另一端卻成了最不可忍受的話語。於是彷彿可以看見那聲音的實體,對方自座位上彈起來,暴跳如雷大聲斥責的的模樣。

早上醒來時,忽然之間好像多少能理解那憤怒背後的意義。是被放大的恐懼,融合著焦慮與不安,還有對於事情的無力感。那憤怒是為了保護自己所產生的憤怒,是為了掩飾一切脆弱情緒所產生的憤怒,是為了讓自己在逐漸失控的狀態下仍然能維持一些理智的憤怒。在那之中,憤怒不過只是用來溝通的一種方式。

游泳的時候,必須不斷不斷地向前游才能防止自己沉入水中。水在意義上是聯繫與溝通的媒介。讓我想起了海王星。大海的情感力量,同時也帶來恐懼。不像風那樣使用理智來交流,而是去掉語言之後,心與心之間的聯繫。在其中又必須完全捨棄自我,才能重新自集體情感中獲得力量。

端午節快到了。

2014年5月23日 星期五

職福的聚餐


今天是職福聚餐。上次參加這樣的部門聚餐是去藝奇,但這次卻是包了婚宴的場地來吃合菜,也是蠻有趣的。

老實說還是跟大家沒有很熟。雖然一起上台表演但也就是這樣子的一種例行公事。新人就是要表演,然後大家都不想碰這樣子的麻煩事。主管總會找出一兩個人來主導,於是半推半就之下就生出了一個馬馬虎虎的演出,隨隨便便不太正經的演出,恰如其分的出現在這樣一個用餐的場合。

沒有被分到與其他新人一桌。看著他們邊用餐邊拍照的模樣,其實內心不斷想著的是剛進來的時候,吃尾牙的場景。大家所有人都去了那個機棚,抽了獎,還跟主管喝酒,還把主管灌醉。和同桌的學姊們都不是很熟,於是幾個男生就這樣東拉西扯亂聊一通。談著一些對於這份工作與部門的看法。

其實是真的想起了那些回憶。讓自己置身在這個場合,同時也回到那個回憶中,時光凍結的場域裡。既是如此熟悉,卻又那麼陌生。最後有些錯亂,慢慢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在哪裡。

與隔壁的學長,一問之下才知道人家進來公司九年了。剩一年就滿十年,人生中的另一個十年。從沒有大夜班待到開始大夜班,然後直到今年大夜好像又要正式交棒。九年都在同一單位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情?學長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說得很詳細。

其實就好像是選擇旅途吧。有人喜歡跋山涉水,有人喜歡平坦道路的安穩。有的人偏好曲折的羊腸小徑,而有的人喜好筆直的康莊大道。當走在自己沒這麼喜歡的路上時,難免多所抱怨,或者怨歎怎麼路上風景如此無聊。但有一種人,他對於方向沒有特別執著,對於路況沒有特別偏好。他所做的就只是盡量平穩的一直行駛在某個道路上。也許這條路時而平坦,時而顛簸,但也就這樣一路行駛下去。直到人生的時間全部換成儀表板上的里程數。

不斷前進啊不斷前進。索性又胡言亂語一通好了。

2014年5月20日 星期二

比三萬英呎高空更高的地方


狀況總是時好時壞。有時電話接起來順的時候,真的是勢不可擋。一通一通順順的就一直接下去。但不順的時候,明明只是一兩通電話,卻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詢問和查資料,還要想該怎麼回覆比較好。

很喜歡掌控全局的感覺。完全知道該怎麼應對接連而來的任何問題,然後又迅速又專業的答覆,這樣的感覺真的很棒。但有時想這樣的偷懶,想永遠輕鬆下去似乎也不可能。總是要歷經些風浪才能成長。害怕畏懼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壓力與挫折感,只祈求老天讓我能夠勇敢的面對這一切難題。

這裡真的是很個人的地方。如果夠厲害,經驗老道,甚至一整天都不需要再跟其他人接觸,也能順利的完成工作。很個人化的地方,是好是壞都是自己負責。這裡真的是比較適合我的地方嗎?雖然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和以前的朋友同事見面還是會被問到:「過去那裡之後,工作是不是很輕鬆?」老實說我也說不出來。應該說工作的調性比較適合我吧。不是刻意孤僻,而是選擇的生活方式中,孤獨本來就扮演著必要的要素。

還在慢慢泅水,慢慢前進。像是在游泳的時候的感覺。因為游得不快,從一端前進時,總是想著到底要多久才能到對面。然後就到了中間點,然後就到了折返點,回來之後又是下一趟的開始。雖然還是看不到那些能夠高舉起來當作夢想的未來,但生活中卻掌握了很多很確實的東西。握在手中可以很明顯感受到重量的現實。

然後在工作中,細細品嚐每通電話的情感。有時候當對方很憤怒很緊張時,我好像不自覺地也會感染那樣的情緒。有時對方很開心的告訴我他的旅遊計畫,我好像也能替他感到快樂。出國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啊。

2014年5月10日 星期六

母親的母親節


回來過母親節了。自上次回來好像已經過了一個月,或者更才幾個星期?好像沒辦法確定。

在宜蘭家裡,時間的流動方式跟繁忙的台北生活或者辦公室的日子截然不同。也許由於只能選擇一種現實作為「日常」,所以回到宜蘭,回到家裡的時候總感覺一切不再這麼熟悉。果真已經慢慢轉變成「去宜蘭,回台北」。

今年的母親節家族聚餐一點也沒有任何的聚餐氛圍。超過半數的人不能到場,而在場的人又沒辦法好好坐下來聊聊天。很詭異的一次聚餐,我甚至懷疑能不能將這樣的形式稱為聚餐了。一年四次的固定聚餐,似乎也慢慢的喪失。不僅父母輩的人難以維持,我們這一代的人也不願共襄盛舉。開枝散葉,就代表了另一種的分離吧。家人的情感,家族的情感,與其說是逐漸轉淡,不如說是很明顯的正一點一點的在改變。

或許也正如我現在仍然在學習如何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與父母相處。彼此之間的距離需要重新界定,不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是無法從過往的生命經驗中尋找答案的。因為這是在發生的同時才開始經驗,正如那句「我是在當爸爸之後,才開始學習如何當爸爸」,所以只能不斷摸索尋找出自己的答案。

這次回家看到了父母努力充實他們生活的活力(包含安排各種課程,參與活動或者去當志工),但另一方面也感受到歲月帶給他們的負擔。想起了看過的書的內容,作者說青壯年時期的生活是沒有細節的。永遠的忙碌,永遠的前進和永遠的改變。只能依稀記得在流動的生活中發生的特殊事件。當逐漸邁入老年生活,生活中的點點細節又開始慢慢浮現出來,像是流速漸緩之後所沈澱下來的沙石。到最後,生活中已不再有什麼重大的特殊事件,只剩下所有的細節。

也許我們註定終將離別,在不遠的路上。但我們可以選擇珍惜彼此,當我們同行時。

2014年5月7日 星期三

李渝老師


李渝老師走了。昨天晚上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在朋友的塗鴉牆上確認消息。根據報導,重鬱的老師最終選擇了自殺一途。新聞並沒有被報得很大,卻在一些實際認識老師的人的心中,串連起了一些發文悼念的行動。我現在所能想到的,卻只有記憶中老師溫暖的笑容。

與老師結識是在2010年的下半年,大四下的選修課。幾乎是誤打誤撞的選上,在同一堂課那些「真正具有文學涵養」的同學身邊,自己對於文學方面幾乎像個草包一樣(事後回想起來我大學幾乎沒有精於鑽研任何一門學問)。那是在大學四年生涯中,很好很好的上課體驗。慚愧的是,我在上那堂課以前,連老師是誰都不認識(當然現在也不敢說多認識)。

算是半圓了自己的小夢想。那幾個月的課程,就是不斷地寫作與閱讀。第一次這樣好好的坐下來,誠實的面對自己,讓自己寫出些東西。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寫出來的東西簡直可怕,想起老師還是願意好好花時間來閱讀,就覺得害臊極了。其實每週的指定讀物到現在也還是沒有全讀完。慚愧。

有幾個場景是印象很深刻的。其一是老師在課堂上親自唸上一段包法利夫人的內容。單單幾行文字,老師的聲音唸出來,再搭配一些意境跟象徵的引導,簡直讓我們看到了新的世界一樣。就像是一個大近視,第一次戴上眼鏡,發現世界的樣貌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其二是到學期中,老師將重心調整到民初的作家,選了沈從文與魯迅,我們還為了魯迅的背景上台做了簡短的報告。其三是有一次有個同學獲得了文學獎,老師特意去買了蛋糕在教室幫他慶祝,然後我們還大合照了一番。其四是期末小說的發表會,記得我們到了國青的某個會議室(大學四年第一次去國青),老師還買了披薩,我們說好要閱讀跟討論完所有人的小說(另一個極為令人害臊的場景)。最後是某一次課外的聚餐。彼時已經將課堂全部上完,只是單純的聚餐。那是一個冬天的黃昏,天已經黑了,我們到了某家餐廳的地下室,一個小小地,燈光不太亮的地方。全部人都要脫鞋,坐在榻榻米上。吃的東西已經記不得了。老師開心且溫柔的與大家聊天,還聊到之後要保持聯絡的事(我害羞的不知道該如何跟老師保持聯繫)。

這些就是關於老師我全部的記憶。還有一些是昨晚翻了翻舊的網誌喚起的記憶。包含了老師在課堂上訴說她跟郭松棻老師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她是如何慢慢的從郭老師的離開中走出來重新振作(現在看起來,老師其實從來沒有真正走出來過)。

那樣的夫妻之情是如此的真摯而完全的投入和付出。好似原本的一顆心,在遇見彼此之後便剖成了一半相互結合,但當另外一半離開之後,剩下那一半的心卻再也長不回來。就算勉強的長出類似另一半的心的東西,也撐不了多久就枯萎。

然後我想著老師是自殺的。有個朋友在四號還是五號時接到了老師的信。信中說著老師覺得最近精神狀況很差。朋友在六號晚上回信,卻在回完信一個多小時以後,看到了有消息說老師已經去世了。

老師在離開前到底在想著些什麼呢?最後的最後,選擇了自我了斷離開人世。但聽過老師描述她和郭老師的愛情,一切卻又好像不會令人很意外。也許在那個當下,老師是覺得人生走到這邊也累了,也足夠了,就去找郭老師團聚吧。死的意志忽然之間變得如此決絕,就這樣離開了。

以此文悼念。

2014年5月5日 星期一

離開了一個又一個人


現在上班時,都會在每天留半個小時的時間,把所有新人一起集中到一間會議室,讓大家可以方便檢討跟發問。這個簡報時間大概是大家一天當中最期待的時間了吧。看到彼此,像是幾百萬年沒見一般,總是有千言萬語想和朋友訴說,怎麼樣都說不完的話。那是滿腹的委屈與期待能夠稍稍發洩的地方。

又離開了一個人。第二個離開的新人。理由是覺得這樣一整天就是盯著電腦看,一直講電話,很不喜歡。工作讓人疲倦啊。努力了五天,然後在週末找到一些慰藉。短短兩天之後,又是新的一週開始,星期一憂鬱,無限循環。

在游泳時便想著這個問題。留下來的人到底為什麼留下,離開的人到底為什麼離開?什麼時候會對自己說:「好了,就到這裡吧。沒關係,你盡力了我知道。就這樣吧。」什麼時候能夠坦然的說出這樣的話呢?

一天接受了大量的電話轟炸後,通常下午會覺得口乾舌燥,腦袋昏昏的,聲音也沒什麼精神。看看時間也才兩點多,剛過午休時間沒多久,卻怎麼樣也提不起勁來。然後又是不斷地埋首接電話,一直接一直講,一直接一直講,再注意到時已經快五點了。再注意到時,已經又是一個週末的到來。

最後好像那些話脫口而出已經不再是由自己的意志所控制。只是很習慣性的去處理每一通電話。當一件事只做一次時,五個步驟與三個步驟,或者兩個步驟其實沒什麼差別。但當需要一直重複一樣的動作時,僅僅只是多一個步驟,多一句話,多想一件事都顯得十分的困難。希望慢慢作到最少才是最好的境界。

另外因為習慣了小隔間,今天剛好回到舊單位去繞繞,發現那種開放空間簡直讓我有一種全部被人家看光的恐懼。毫無遮掩的,赤裸裸的袒露在所有人前面。完全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