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7日 星期一

2015秘魯行之八:回家的路

第一次的長途旅行進入尾聲。離家第九天,從來沒有離開家裡這麼久這麼遠。一開始那種興奮與期待的心情逐漸消退,換來的是心底油然而生的,對於台灣的美食以及家裡柔軟的床鋪的懷念。回家的路還有半個地球這麼遠。

前一天晚上睡前,跟Hostel的櫃台人員預約了一大早前往機場的計程車,順便把剩下的費用付清。櫃檯的晚班是一個年輕的當地小夥子,雖然英文不太好,卻都很熱心的試著幫我處理或回答問題。第一次和他接觸時,問他一些有關於行程的問題,他露出一副有些為難的表情,尷尬地笑了一下並指著旁邊的電腦,熟練的打開GOOGLE翻譯的頁面,設定好西班牙文與英文的翻譯,然後對我說:"This is my good friend." 然後我們就開始藉著他的好朋友溝通。也許一個完美的櫃台人員需要具備很多特質與能力,但一個好的櫃台人員,只需要具備微笑,一些些耐心以及一點點熱情就非常足夠了。

我習慣手機鬧鈴,手機掉了以後,其實最後一天有點怕會爬不起來。結果五點半的計程車,我四點多就醒了。沒來由的,忽然就這樣醒來,靜靜地躺在床鋪上。覺得床很舒服,棉被很暖,房間裡好多人,殘留著一點昨天睡前喝啤酒的微醺。凌晨的空氣好冷。在這一片房間的黑暗中,像是拿著秤掂量著物體的重量一般,慢慢的反覆感受著我人在祕魯這件事。儘管已經待了這麼多天,還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我不免去想像著那樣的未來。會不會有這麼一天,我會疲倦,我會對旅行習以為常,我感受不到新鮮跟興奮,我不再能夠這樣去看見發生在周遭的人事物。我能如何存活在那樣的未來,成為那樣未來當中的自己。

五點二十分,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房門輕手輕腳的進來,用奇怪的重音低聲喊著我的名字。我隨即坐起身來道謝,穿上外套下床收拾行李離開房間。接待大廳只開著櫃檯的燈,上面擺放著提早準備的早餐,幾片白吐司、果醬以及茶包還有熱水。用完早餐後,門外傳來計程車司機的聲音,結完計程車費就拿著行李上車,一路駛向機場。第一天抵達庫斯科是在清晨,最後一天離開庫斯科也是在清晨,在這個城市完全醒來之前道別。

又看見了庫斯科機場,開始了我煎熬的候補等待之路。

本來的計畫是這樣的,一大早前往庫斯科機場,搭乘一天當中第一班飛機飛往利馬,再搭乘飛往薩爾瓦多的飛機,轉機洛杉磯,最後搭乘本家班機回到台灣。抵達台灣時間預估是七月二十七日一大早,我會有時間可以慢慢整理行李,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再起床準備面對大夜班。但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在我到達庫斯科機場後隨即加入報到的隊伍裡,想說如果乘客人數不這麼多,也許有機會可以先達到登機證。好不容易等到我(南美洲的櫃檯人員速度超慢),只見地勤人員一臉面色凝重的對我說不只這一班,今天所有飛往利馬的航班都非常非常的滿,而且有很多人在現場拿候補機票,你先在旁邊等,等到報到時間結束再過來看看。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坐在機場的一角,看著那些拿著行李與確認機位準備報到的旅客緩緩的往櫃台不斷移動,緊張與不安的情緒也慢慢升高。前幾天拜託台灣的朋友幫忙確認狀況時就知道可能不太樂觀,如果有機會也只會是一兩個位置,但沒想到會變成全滿,而且也沒想到會有十幾個旅客也拿候補票在現場等候。從利馬飛往薩爾瓦多的航班一天只有兩班,一班是下午一班是半夜。依照我原本的計畫,如果我沒有搭上第一班或第二班從庫斯科飛往利馬的航班,我就不可能趕得上下午從利馬飛往薩爾瓦多的航班,也就表示我必須等到半夜。如果不幸搭乘半夜的航班飛往薩爾瓦多,從薩爾瓦多接飛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又要等待大約半天。此時的自己宛如拿著一根線,試著將線頭一口氣穿過三個針眼一樣。唯有期待奇蹟的出現才能順利的回到家。

不過這不是一個典型的奇蹟發生的故事,我也沒有任何的主角光環。我先錯過了第一班(地勤人員對我搖搖頭),然後很快(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又錯過了第二班,又被告知第三班需要再等待看看有沒有機會(那又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航班)。等待的時候其實不太能夠理解到底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沒有手機也沒辦法查詢到任何資訊。地勤人員只是一直埋首忙著協助旅客報到。圍繞著報到櫃台周邊,可以明顯看到幾個沒有在隊伍裡,拿著行李憂心忡忡的看著櫃檯的人,很明顯就是和我一樣拿著候補機票的旅客。好不容易報到人潮告一段落,哥倫比亞航空的地勤人員把大家召集過來,告訴所有人今天的班機真的非常的滿,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拿候補票的旅客搭上機(言下之意是勸退),而且有一架班機因為機務問題卡在利馬飛不過來,有可能會取消班機,使得他們必須想辦法把旅客轉到其他航班。

庫斯科是國內的城市,利馬則是秘魯的首都。比起困在利馬,困在庫斯科可能更慘。我立刻去詢問其他家的櫃台有沒有可能買到前往利馬的機票,但所有人都只是看著我搖搖頭,很乾脆的說現在連一張票都沒有了。一同等待候補的女生說如果要搭乘巴士從庫斯科前往利馬,那可是22小時的車程(飛機大概一小時左右)。此時大約九點多,距離六點到達機場已經過了三小時多。看看時間已經完全來不及趕上接飛的班機,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在機場。地勤人員只說如果那台有機務問題的飛機飛過來,也許還有機會有位置,但一切都很難說,需要等到中午才會有消息。下一個宣布消息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到底等待是什麼呢?磨著耐性等待的時候,彷彿像是被放入由不確定性所製成的大型粉碎機當中,一點一點的擠壓粉碎。「沒有人可以提供保證,沒有人可以說明現在的狀況,也沒有人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結果」,原本放鬆的精神狀態開始逐漸被一分一分的拉扯到緊繃,緊繃之後,又再繼續絞緊,直到那些問號榨光最後一點點的理性。中午十二點,已經等待了六小時,幾乎沒有人離開,大家都守在現場就怕錯失任何消息跟機會。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又一班班機的旅客全部報到完成,櫃台前再度淨空,地勤人員告訴大家班機可能要接另一個航班的旅客,所以很抱歉可能沒有機會了。下午一點,地勤人員忽然請大家集合,告訴大家說因為班機延誤,所以可以拿到一些位置,目前正在跟主管確認能不能收。下午一點二十分,等待時間已經邁向了七個多小時,開始發放印有候補機位旅客的名字的登機證,上面寫著積位號碼。那一張登機證彷彿會發光一樣。所有拿到登機證的旅客全都朝向安檢狂奔,衝向登機門,機艙門口的空服人員對著你微笑。下一刻,飛機起飛,飛離這個具有一整片紅色屋頂,群山環繞的城市,飛向天空。雖然完全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就算到了利馬還能怎麼辦,但心裡還是想著「太好了,終於離開了」。

短暫飛行後旋即降落秘魯首都利馬機場。拿到行李前往出境大廳已經三點多的事。大廳好多人好忙碌,看起來有不少班機延誤。從這個時間點又開始了我不斷等待的過程。先前往哥倫比亞航空的櫃台,想說跟地勤人員探聽一下目前前往薩爾瓦多的班機狀況,也許剛剛好遇到班機延誤,這樣就有機會上機。旁邊一位女士稍微了解我的狀況後,就進去櫃台問了一下,然後請我在候補票的櫃檯排隊,他們會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我。

在員工專屬的報到櫃台等待了將近半個多小時後,當我排到了第一順位,櫃台人員硬生生的在我面前將「關閉」的牌子擺出來,一句話都沒說就準備走人。等待的不只我一個拿候補票的客人,我不會西班牙文沒辦法去吵,後面的大嬸可沉不住氣,一個箭步就衝上前去找了哥倫比亞航空的地勤人員抗議。大嬸講到一半,一個大叔也跑來助陣,本來對方很堅決要關閉櫃台,但大嬸也不是好惹的對象,一隻手就撐在那邊不讓對方把「關閉」的牌子擺出來。講著講著,就出來一個新的地勤人員開始為大家處理查詢機位跟報到的作業(也許根本沒有人成功報到,因為幾乎所有班機都超級滿)。對方妥協以後,大嬸親切的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往前。不得不說那個地勤人員的表情雖然只帶著這麼一點心不甘情不願,在旅客的眼中也是如此明顯。

查詢之後發現前往薩爾瓦多的班機早就已經飛走,沒有班機就是沒有班機。不只如此,半夜的航班早已全滿,隔天下午的航班也是全滿,而且每一班各有二十個左右的人拿著候補票在等。當時自己的表情肯定像是電視劇裡面常演的劇情,醫生沉重的走進病房,對著病人宣布檢查結果是治癒機率幾乎微乎其微的絕症,病人露出不可置信,卻又難掩無奈的神情。到底一開始說要看看能不能幫助的說詞,是敷衍還是安慰,我也分不清楚。此時心中只想著我到底還要在這邊多待幾天才能回家。

當下的自己有幾個選擇,其一是先在機場待著,等到半夜先看看狀況。其二是出去找住的地方,等明天下午的班機看看有沒有機會。其三是想辦法直接買一張機票飛往洛杉磯。當下的心情有點矛盾的點是在於公司那邊到底要不要先請假,到底還能不能夠來得及回去上班。出遠門本來就很難保證什麼,就算一開始把班機狀況都查好,行程都安排好,也有可能遭遇許多無法預見的意外使得行程改變。何況是拿著候補機票,更是將一切的不確定性以倍數成長。如果總是將員工拿候補票被拒絕搭機造成來不及回來上班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變相使得沒有員工敢使用候補票,那麼在航空公司工作的最後一點可以拿來說嘴的福利似乎也變得一點價值都沒有。

面臨這樣的選擇,彷彿在詢問著自己,「趕著回去上班」這件事,「這份工作」對你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你要選擇什麼樣的工作態度,你要選擇擁有什麼樣的生活態度。

我想起了與Sosuke桑聊到那些來這裡觀光的歐洲人,隨便都是二十幾天一個月的年度休假,而身為一個亞洲人又是上班族,連續十天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長假。我為什麼不能放縱自己擁抱意外的發生,我為什麼不能坦然的隨遇而安。畢竟我總會回去,可能快則一兩天,慢則四五天,但總是會回到那個辦公室的小隔間裡,繼續努力勤奮的工作。現在,就讓我安心的多留幾天,讓我保留最後一點旅行的浪漫。這是我想要的培養,也想要擁有的生活態度啊!

但我認清了事實。我就是亞洲人,我就是亞洲的上班族,而我的公司既保守也不浪漫。於是我加入了智利航空票務櫃檯的隊伍中,準備詢問直接購買一張回到洛杉磯的機票的票價。票務櫃檯有三個窗口,隊伍雖然不長,但前進的速度非常非常的慢。有時候我覺得亞洲人的心臟跳兩下,可能南美洲的人的心臟才跳一下而已。排了快一個小時的隊伍終於輪到我。我請對方幫我查詢這一兩天可以回到洛杉磯的機位和票價,對方先是跟我報了直飛的航班,只剩商務艙或者其他最貴的票,大概都要美金三千多起跳。於是改問轉機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對方再查詢了一會兒,回說有一班經由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轉機洛杉磯的航班,今天晚上有位置,只需要美金一千出頭。我對於是不是要一口氣刷台幣三萬多買機票這件事感到猶豫。信用卡還有足夠的額度,然而三萬多就等於是我目前為止花在祕魯行所有的開銷含機票加起來的費用。我真的要多花這三萬多只為了能夠提早回去嗎?三萬多台幣不是一筆小數字。如果多等一下,說不定半夜的班機有位置,馬上就將這三萬多省了下來。

當我凝視著利馬機場的時刻表,忽然那一刻變得很熟悉。我之前唯一一次上班遲到,就是因為剛好碰上從來沒碰過的富邦馬拉松,路跑路線直接佔據公車行經的路線,台北開往桃園的客運無預警的改道。等在公車站時,沒有任何訊息通知更改路線。看著眼前不斷穿越的跑者,想著也許再等等就跑完了,結果等了半個多小時,一直等到完全來不及上班富邦馬拉松也絲毫沒有結束的跡象。當我時間還夠的時候,如果當下果斷選擇搭乘計程車上班,那麼雖然多花一點錢,也不會遲到。以不遲到為前提的條件下,就算有比較高花費的選項,也會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最後也許問題可以被簡單解決,也許沒辦法,但更有可能的是一開始想要省下的費用,導致了後面更大的開銷。除此之外,這一趟旅行一直都獲得還不錯的評價,最重要的收尾如果沒辦法收得漂亮實在很可惜。如果可以,希望在最後仍然也能夠一切順順利利的如期結束。

於是才剛離開智利航空的票務櫃檯沒多久,就又回頭再次加入排隊的行列。當原本的計畫被班機狀況打亂時,其實很心慌,好像回家的路突然不見了一樣,現在至少弄清楚了一個航班,得到了一個價錢,雖然不是最好的結果,但已經算是可以接受的範圍。排隊時心情也輕鬆不少。票務櫃檯的隊伍仍然和第一次排的時候一樣的慢,每個站在櫃檯前的客人,都像是一周預約一次的病人正在會面他們的心理醫師。正當我終於前進到第一順位,忽然冒出一堆拿著登機證的旅客衝到我面前,說自己的班機再過二十分鐘就要起飛了,如果不趕快付好超重費用就沒辦法上機,直接詢問我能不能夠讓他們插隊。當下的心情就想說我的事情好像沒有他們那麼緊急,於是就同意他們的插隊。

插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付清自己的行李超重費用罰金,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等到終於處理到一段落(其實後面仍然不斷有旅客一直過來說要付行李超重罰金,但櫃台人員就叫我先往前),我走去找之前幫我處理的那個人跟他講說我決定要購買那張機票,轉機波哥大到洛杉磯。那個人請我等一下,敲了敲電腦系統,然後跟我說:「不好意思,但因為已經超過關櫃時間三分鐘,所以沒辦法賣你那張機票了。」聽到的當下有點難以置信。我明明在二十分鐘以前就已經在第一順位等,只因為要處理一堆緊急的狀況所以讓我延後(對,我那時的確同意了),現在你跟我說因為超過三分鐘關櫃時間我沒辦法買票?那我該怎麼回家?誰來幫我?

這是一個讓人很想要飆髒話拍桌子的情況,但當下還是忍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已經太累了,沒有力氣生氣。我想那個人也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嚇到,如果我當下真的爆發,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回應。我沒有爆發,他也沒有要變通幫我處理的意思。回了一句:"fine." 就離開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好不容易找到的回家的路就這樣消失。離開櫃台後我仍然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得到的結論是也許某種看不見的無形力量不斷暗示我,如果我再這樣拿不定主意,那麼就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悲慘的境地。

回到報到櫃台前面,想說也許可以試試看American Airlines,搭乘他們的班機直飛邁阿密再自己想辦法轉機美國國內線,但對方開出的價格仍然是要美金三千多起跳。哥倫比亞航空以及智利航空的櫃台前依然人滿為患。在所剩無幾的選項下,我即刻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也許不是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可能真的要被困在這裡好幾天。於是以新的狀況判斷出要盡可能的扭轉現在這種局面,如果我要在這裡待好幾天,也許要準備找個住宿的地方好好休息,也要想辦法重新讓自己能夠上網。

走到入境大廳找到了當地最大電信的服務櫃檯。幸好他們現場就有為入境的旅客準備幾隻入門空機,搭配預付卡及行動上網,價格並沒有貴到讓人難以接受。雖然很想要等回到台灣再看自己想要買哪一款新手機,但當下的情況似乎並不容許我作如此打算。必須要盡快取得一支手機。買手機的過程也是曲折離奇。通常流程是這樣的,你跟那個年輕的櫃檯小姐說你想要哪一隻手機,小姐打開展示櫃取出手機後,依照步驟安裝SIM卡確認手機號碼,然後藉由簡訊跟公司系統開通這張SIM卡,交給客人後跟客人確認手機能夠正常使用,結帳之後走人。
感覺起來很簡單的幾個步驟,結果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處理完。

我首先選了一隻手機,她依照步驟安裝完SIM卡之後要開機準備確認系統,然後發現怎麼開都開不了機。於是她請我稍等,上網查詢查詢了這隻手機的使用說明,確認錯誤不是她把音量鍵當成電源鍵。她再次嘗試開啟手機,卻還是怎麼按都沒反應,只能看著我尷尬地笑了笑。我就說不然我選另外一隻手機好了。於是她將所有的動作慢慢一個一個退回去,放回SIM卡包好手機封裝起來放回展示櫃,再拿出我指定的第二隻手機再重複一次前面講過的所有步驟。不幸的是,她仍然卡在開啟手機的步驟。可以感覺得到她有點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邊雖然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但中間都有間歇讓一些其他的客人插隊加值手機。他們的加值方式就是跟店員講他們的手機號碼還有要加值的金額,付完錢後,店員用自己的手機傳了寫上電話號碼以及金額的簡訊給電腦系統指定的號碼,客戶完全不需要操作任何的介面完成就加值了。也碰到一個東方面孔的女生跟一個操著流利英文口音,可能是美國人的女生前來買手機,因為買SIM卡需要出示護照,當那個東方面孔的女生拿出她的護照給店員時,赫然發現是台灣護照。那個女生馬上從路人變成親切的同鄉。於是不顧這邊一個講西班牙文的店員以及一個講英文的友人,我們馬上開始用中文交談。我大概跟她提到了我去的地方跟一些簡單的心得,她則很擔心說在當地吃飯用餐需不需要花費很多費用。我以為她也是從台灣過來旅遊,結果她說她是在美國工作,來這邊開會順便度假幾天。能夠用中文聊天忽然是件相當開心的事。

在購買SIM卡的台灣女生離開以後,我跟店員繼續回到購買手機的事。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在我堅持之下,她又拿出第一隻手機(重複了全部的步驟)。我請她接上電源讓手機充電,等待幾分鐘後,再嘗試就可以順利開機了。到底為什麼身為一個店員連基本的故障排除都不懂我也不曉得,但總算是拿到新手機連結上網路。我後來才知道我買的手機是地區限定的款式,台灣沒有販售,所以在台灣也完全買不到任何手機保護套。這都是我回到台灣以後發現的事了。

拿到手機連上網路以後,原本瀕臨失控邊緣的局面好像又得到控制。我回到報到櫃台看著時刻表,一邊思索到底應該留在機場等到半夜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搭上原本哥倫比亞航空前往薩爾瓦多的航班,還是應該要找個旅館先check in休息一下,隔天下午再來碰碰運氣。此時,我看到了United Airlines的名字出現在巨大的電子看板上,想去碰碰運氣。跟著旅客排了一小段時間,我被安排到一個親切的地勤大媽。一上前去我就跟她講說我是航空公司員工,想問問有沒有班機飛往洛杉磯,班機滿不滿有沒有機會開員工票。她幫我查了一下發現最快也要三天後才有航班,而且機票票價也要美金兩千多起跳。我就跟她說了我想回家,而且我的手機被偷了等等的事。她先問我說有沒有試過AA,我跟她說有,但她還是請我在前面稍等,就直接從櫃檯離開幫我走去AA的櫃台跟他們詢問我的事。回來之後她也是一臉失望的表情,但忽然她又問我說有沒有試過JetBlue,這個時間點也許他們會有機會。正當我想說去JetBlue的櫃台問問看好了的時候,她就再次請我等在櫃檯,又幫我跑過去隔了有點遠的JetBlue的櫃台詢問。回來之後很開心,她跟我說可以拿到一個一千多美金的票價,雖然是飛往佛羅里達,但因為現在是秘魯的旺季結尾,又是最後一個周末,所以至少先拿到一張機票離開祕魯,等到了美國境內,應該就可以找到其他的方式轉到洛杉磯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感謝一個人。同樣身為航空公司的員工,比起幫助客人,更多的時候也只是制式的回答問題,更遑論這樣真心誠意的幫助客人解決問題。雖然我沒有買他們家的機票,但她完全沒有因為這樣而拒絕我,或者擺臉色打發我走,而是願意再多花一些力氣幫我詢問。僅僅只是一個小動作就能讓像我這樣無助的客人得到莫大的幫助與安慰。

一到JetBlue的櫃台,一個地勤大哥就說剛才UA的大姊已經幫我說好了,請我不用擔心。他請我先到JetBlue櫃檯的前面通過安檢人員的詢問。他們詢問了一些基本問題,像是為什麼要前往美國,有沒有住宿的地方,是哪個國家的人,有沒有帶什麼危險物品。回答完問題之後就放我進去買票。本來以為只能幫我安排到佛羅里達,結果發現有機票可以再從佛羅里達到洛杉磯,而且抵達洛杉磯以後,大概還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銜接本家航空的航班,飛回台灣沒有延誤的話,甚至來得及上大夜班。當我把行李交給他們,他們將登機證拿到我手中,我完全感受到所謂「半隻腳已經踏進家門口」的意思。

班機是半夜起飛。通關以後,覺得好疲倦好疲倦。從早上五點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九個小時。本來以為沒希望,經過一整個晚上的努力,跑了五家航空公司,經過彷彿無止盡的等待,峰迴路轉,終於盼到了一張回家的機票。再見祕魯,你好美國。

JetBlue身為資深廉價航空,他們的班機跟哥倫比亞航空一樣都是比較小的A320單走道飛機。比較不同的是他們沒有商務艙,整架班機全部都是同樣經濟艙的椅子,只是有些靠近緊急逃生出口的位置有更多的椅距。於是選位這件事就跟托運行李一樣,能夠被當作選購的項目販賣。班機後推以後,等了十幾分鐘發現飛機怎麼還等在跑道上沒有起飛,此時傳來不祥廣播聲,機長說有些訊號異常的情況發生,看起來問題不大,但需要回去請地勤人員協助排除,就這樣就把飛機又開回空橋。

早有耳聞如果廉價航空發生機務問題,嚴重到甚至需要取消班機,他們是完全不會協助旅客安排後續替代航班,也不會管那些有接飛航班的旅客該怎麼辦。心裡盤算著看來今天果然沒有這麼簡單過完。等了十幾分鐘,機長宣布一切沒問題了,請大家放心,又再一次關艙門後推準備起飛。在跑道就位以後,引擎開始出力,由加速度導致的壓力彷彿催眠曲,還沒等到起飛就睡著了。

醒來以後,快六小時的航程已經接近降落。飛行期間空服人員並沒有特別走餐也沒有走飲料,只是幫一些旅客泡咖啡。凌晨起飛的航班,幾乎所有的旅客都很疲倦。每個人都盡可能的在窄小的經濟艙座椅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但對於那些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來說似乎沒什麼幫助。空服人員開始發放美國的入境單。過不久,機長廣播準備降落美國,歡迎來到佛羅里達。沒有對於佛羅里達的好天氣有什麼特別的印象,真要舉出一兩個這裡的特色也辦不到。也許是因為一大早,入境美國時海關也只是隨便問幾個問題。從行李轉盤拿到行李,入境以後很順利的找到JetBlue的轉機櫃檯把行李交給地勤人員,再走到另一個航廈搭機。

很難形容那種入境美國的興奮感。尤其離開飛機踏上美國土地的當下,想到終於找到方法離開祕魯,就覺得一切的努力和等待都值得。再也不用為了候補不到位置而煩惱,只需要安穩舒適的等在候機室就好了。當一般旅客真是幸福。

飛機延誤了大約一小時。國內線有個很特別的現象,大概有三個旅客將狗帶上飛機,放在座位旁邊。狗狗看起來並不像特別的工作犬,可能是心靈寵物,也可能只是一般寵物。難怪一堆美國人總是在詢問能不能將寵物放在座位旁。飛行過程很順利,四小時的班機,空服員是兩個大叔一個大媽。不得不說,看慣了國籍航空那種誇張的空服員美女陣容之後,覺得JetBlue的空服員每個都長得像隔壁鄰居的大叔大嬸。不是批評,而是對於那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感到印象深刻。國籍航空的空服員身材往往一個比一個好,一點點變胖馬上就會收到公司的善意提醒,但那位在航班上的女性空服員,當她正面站在走道時,單走道可以被她的臀部完全佔滿,卻絲毫不減損她在飛行過程中的親切服務。走餐走飲料就只是拿個一個塑膠籃的小餅乾到處發,然後拿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罐不同口味的鋁罐飲料。每個空服員都帶著滿滿的熱情與笑容在服務旅客,偶爾還會用很俏皮的話跟旅客說笑。相較之下本家航空的空服員在短程航線時,往往因為需要處理手續繁複的服務流程,幾乎都沒有時間好好跟旅客互動。

降落洛杉磯時已經是當地時間下午,JetBlue的班機有所延誤,但從洛杉磯起飛回到台灣的班機也因為來機晚到而延誤。走到本家的櫃台報到,雖然還是拿著候補票,但因為班機很空所以提早拿到登機證。這趟祕魯之行終於結束。

十二個小時的回程航班其實想了很多。這三十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這十天的時間發生的事情慢慢在腦海中重現。有些細節隨著記憶的沉澱變得愈加地明顯,而另外一些細節則在事情過後變得黯淡。旅行的意義我還是沒辦法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但這趟旅行無疑地在我生命中成為一個標記。重要的不只是單純得到些什麼,而是看見在面對那些狀況,經歷那些時刻的當下的自己,以及自己的心理狀態。南美洲,對於台灣的人來說依然是個相對遙遠且陌生的地方。或許在許多年後,當我面對沒候補上從火星回到地球的航班時的窘境,我會想起在遙遠的那個午後,我在祕魯等待著一班又一班飛機回去台灣的時光。

2015年7月24日 星期五

2015秘魯行之七:待歸的旅人

旅行的最後一天。

雖然是在講西班牙文的國家,且自己一句西班牙文也不懂,但還是能夠與他人溝通,或者滿足基本的需求。在秘魯的這幾天,有時甚至一整個上午或一整個下午都不需要跟任何人說話,也不用聽懂其他人在講什麼。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是在強調與人對話的重要性,好像沒辦法與人對話就沒辦法生活,但當我們仔細去看日常生活,會發現原來許多時候我們根本不在意對方真正的意思,大家依照某種約定成俗的概念去行動。像是到一家餐廳,對客人來說,我們會先點餐,然後餐廳服務生會送餐,我們用餐完畢後付錢走人。對於一個服務生來說,看到客人就預期他會想吃某種食物,送餐之後等他吃完收錢,他就會離開。這樣不用說出口的默契是社會運作的樣貌。當我們在自己的國家,面對自己的日常生活時,有時很難察覺這些不用說出口的默契,但當我們要試圖去重新檢視發生在這個社會的一些現象時,這樣不用說任何話的場合的運作模式或許才是最重要的。這就是大家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部分。

然而也有不得不溝通的場合。說話是試圖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意思,有的時候必須這樣做。也許跟其他人溝通說話,甚或是表達自己的意思是屬於人的天性。在旅遊頻道上,描述住在獨自偏遠荒野的人的生活。有一天接收廣播的天線壞掉了,他急於修理,他說,有的時候就是必須要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又或者我雖然不用在日常生活說任何話,但我仍然會希望能夠在社群網路上分享我的最新動態,與其他朋友互動。在異地遇上不得不溝通的時候,往往表示自己遇到了麻煩,遇到了無法用「不用說出口的默契」簡單解決的是事情。

在秘魯的最後一天,由於果斷的取消原本預定的行程,一早起來十分愜意的用完早餐(當然不敢喝牛奶)就決定出去外面閒晃。平日上午的街道,可以看到實際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的生活。有的人穿著講究的服裝筆直地前往某個目的地,有的人則是作遊客打扮以輕鬆的步伐在街道閒晃。街上偶爾可以看到拿著些簡單的東西販賣的小販,有的時候是紀念品,有的時候是帶有莫名喜感的玩具。天氣依然無敵晴朗美好。在武器廣場上,第一天看到的遊行活動似乎又開始。可以看到許多穿著制服,學生年紀的人整齊的走在街道上,或是踢著正步,或是表演行進樂隊。在一些小公園又擺起了販賣祕魯傳統美食的攤子。

首先去郵局寄明信片。出去玩一直沒有寄明信片的習慣。網路發達的現在,與人交換聯絡方式主要以社群網站與社群軟體的帳號為主,很少再進一步交換地址,自然也失去了寄明信片或者寄信的那種雅致。但這次祕魯行之前,學妹特地傳來在美國的地址希望可以收到來自南美洲的明信片,從第一天就一直惦記在心上,終於在最後一天找到空檔處理。

關於購買明信片,如果不特別挑在比較高檔的店,或者購買比較特殊風格的明信片,那麼在各種地方都可以看到,價格也不算太貴。依照觀光地圖的指示走到了郵局,郵局有像台灣一樣一整排在處理郵政業務的櫃台(出乎意料的沒什麼人),除了櫃台之外,還有一個類似小亭子的地方,有個大嬸坐在那邊。大嬸一看到我拿著明信片就問我是國內還是國外,快速地跟我收錢給我郵票,然後跟我講資料要寫的地方。在面對空白的明信片時,雖然只有少少的空白處,卻還是不知道想特別寫下什麼話。沒有壓在心裡的想法,也沒有不到遠方就不能開口的理由。留下幾句日常的問候,貼完郵票就將明信片丟到別具特色,具有印加文化雕像風格的郵局內的郵筒裡。

回程的途中意外的發現了一家書局。前幾天在城市移動時就不時可以看到一些小書店,但那些書店販賣的書籍都主要是以童書或者實用書為主,沒有看到其他種類的書。這個書店是真的書店,雖然規模不若誠品,但書的種類豐富。當然也毫無意外的全部都是西班牙文的書。此時有一本書立刻出現在我腦海中,也是講到南美作家或文學作品時我唯一能夠提到的書:《百年孤寂》。「許多年後,當邦迪亞上校在面對行刑槍隊時…」這個經典的開場白,就算沒有讀過的人也一定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就像在北海道旅遊的時候很想買一本村上春樹的書,難得都來到南美洲,雖然是在祕魯而不是在哥倫比亞有點可惜,就不計較這麼多了。當自己想要跟店員講這本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西班牙文的書名怎麼寫,也不知道英文的書名,甚至連賈西亞‧馬奎斯的英文都拼不出來,只好悻悻然的離開。

從在庫斯科偏西邊的郵局回到主要觀光區的東邊,還在想說該怎麼補齊沒試過的當地美食。此時十一點多,正處於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太早的時間點,心裡一直想著吃點東西墊墊胃。用手機隨意拍了些城市的照片後就順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裡。剛好看到有個小廣場有販賣Cheviche,就決定買來試試。這道菜被視為相當有名的祕魯菜式,通常是將生魚肉浸入檸檬汁當中,利用酸味使得生魚的蛋白質變性煮熟,再加上生洋蔥或辣椒粉等等的配菜,是一道蠻爽口的涼拌菜。

先在櫃檯付錢購買食物兌換券,再前往各個攤位兌換。因為攤位上好像有名字,然後廚師也都穿著廚師服,推測應該是某個餐廳出來擺攤。其實在場買東西的客人也沒有很多,但購買的時候一直覺得隔壁有人擠過來。本來想著應該是討人厭的人等不及想要擠到前面湊熱鬧,結果在拿到Cheviche之後,遲鈍的腦袋才忽然驚覺有什麼不對勁。先摸了外套的口袋發現沒東西,然後又打開包包在固定放手機的地方拍了一下也確定沒東西,才知道手機好像被摸走了。

這時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婦人對我說有個人從那個方向跑過去。當我朝著婦人手指的方向追過去時,「某個人」早已不見蹤影。腦海中浮現第一個念頭是回頭找那個婦人確認一下有沒有看到扒手的長相,但回到攤位那邊也找不到那個跟我說話的婦人(我甚至連她的長相都不太記得)。想跟附近的人詢問求助,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其實會英文的人真的不是那麼多)。。拿著手上的Cheviche哭笑不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幾口後就整盤丟掉(其實蠻好吃的)。理性告訴我應該要趕快去報警,然後盡快找到可以使用電腦的地方,把一些跟手機連動的應用程式與網站取消,再聯繫電信商辦理停話。雖然這樣理解,但這是我第一次手機被偷,所以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攤位,還有攤位前來來去去的客人。心裡一面檢討說為什麼這麼大意,要把手機放在口袋,如果再多一個步驟將手機收回包包裡就不會這麼輕易被扒走,另外一方面則想著一定是因為這裡扒手太多我才會被偷,我一定要抓到一個扒手逼他說出我的手機在哪裡,又或者那個扒手可能回到犯罪現場再故技重施。我就這樣站在那邊站了二十分鐘(被偷當下有立刻確認時間點,幸好我還有帶著手錶),覺得既無助又絕望。

在陷入更深的負面情緒之前,我試圖把自己從那樣的情緒狀態拉出來。先是找了路過的警察尋求協助,警察顯然不會說英文,所以帶著我到旅遊資訊站的iPERU請櫃台小姐協助,櫃台小姐大概了解我的意思以後說她也沒辦法幫上任何忙,所以拿了地圖跟我說警察局的地點請我直接過去,走了幾個街區抵達警察局以後,門口拿著槍的員警也說沒辦法處理,於是請我待在那邊他幫我聯繫觀光警察。又等了十分多鐘,觀光警察開著帥氣休旅警車(看起來應該是新買的巡邏車,有夠新)過來載我。兩個男的觀光警察,老的開著車,年輕的則坐在副駕駛座。老的警察顯然英文比較好,在駛離警察局的路上就由他用英文跟我詢問手機被偷的過程與細節。因為當時的情緒有點混亂,而且事情發生的當下也搞不太清楚狀況,所以只能大概描述地點。他們原本以為我知道哪個女人是證人,所以載我到現場,才發現原來我也沒辦法指認出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於是決定直接載我回觀光警局。

在車上時老警察詢問了一些細節,包含我當時在做什麼,手機放在哪裡,是怎麼發現手機不見的,告訴我看到有人往後跑的女人長什麼模樣,看起來是遊客還是本地人,有沒有看到那個扒手的模樣長相,為什麼確定那個女人真的有看到有人跑過去。甚至推測其實那個女人跟扒手是同夥也說不一定,這一切都很難說。此時才想起來在一開始聽到那個女人說有看到有人跑過去,就應該一把抓住那個唯一有可能成為證人的女人跟我一起追上去。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完全顯示了經驗上跟判斷上的不足。

到了觀光警局後,他們帶我上二樓做筆錄。基本上筆錄的部分只是叫那個年輕的警察依照剛在車上詢問的重點謄寫,而我則坐在旁邊等(我又不會講西班牙文)。他們二樓的辦公室很小很破,且只有四台電腦跟不到十個人在辦公。兩個小隔間,每一台電腦配備一台印表機。有很多很多的紙本文件,看起來並不是每份文件都會用電子檔的形式保存。沒有影印機,甚至連年輕的警察在謄寫重點的時候都還要用複寫紙壓在下面留個底。所以當我在最後跟他們索取筆錄副本時,他們只好再立刻請旁邊的事務員用電腦重打一份列印給我。也許他們只是剛成立的單位,所以不論是在設備或人力上都有不足,也有可能是我對他們的期望太高,我甚至覺得就算是當地在機場的航空公司的辦公室,其電子化的程度都領先他們大概五年。

整個過程大家都很平靜很有耐心(應該說是我很平靜,因為急的人是我,他們根本無感),也很友善的跟我說明一些事,但從那種沒有說出口的氛圍中,可以明顯感受到根本沒有人認為我的手機可以被找回來。他們沒有聽過我的手機品牌,價格也沒有特別貴(跟IPHONE比起來),我也不記得手機的編碼,也沒有購買當地的SIM卡。沒有手機SIM卡這件事是因為我根本不認為自己在這邊需要打電話,然後又怕誤觸國際漫遊,所以還特地將手機改成飛航模式省電。如果有連結當地電信商,那麼至少有機會使用GOOGLE內建的系統為手機位置定位。站在警察局的門口,還沒有從那樣震驚的心情中回復過來。覺得一切都很糟,糟透了。面對這樣糟透了的局面,當下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把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一做,剩下的就不要強求。

回到Hostel,先立刻用電腦將一切自動連結登入的設定取消,然後查詢台灣的電信服務電話,跟櫃台人員確定了附近可以撥打國際電話的公共電話位置,打回台灣停話。處理到這邊算是將所有事情告一段落。

沒有手機這件事情很令人焦慮。智慧型手機太方便太強大,使得出去玩不再需要總是印一堆紙本資料放在手邊,很多東西如果不清楚就連上網路查詢,可以說是足以取代基本的電腦功能。手機被扒走以後,想到沒辦法連上社群網站請友人再幫忙確認隔天班機的狀況這件事就讓我幾近胃痛。雖然再怎麼查詢原本很滿的班機都不可能一下子位置變多,但總是想著能夠請朋友幫忙想想辦法,不用一個人面對。在手機不見以後,真的就是一個人了。

為了轉換心情,於是用電腦查詢了《百年孤寂》的西班牙文書名,再前往那家書店買書。祕魯行的最後一天傍晚,一個人走在庫斯科的大街上,手機剛剛不見,拿著剛剛買到的西班牙文版的百年孤寂,想著明天的航班到底上不上得去,到底能不能夠回家。身處在某種現實當中,卻覺得現實不再現實,開始魔幻了起來。

最後一個心願是在庫斯科吃披薩。其實前幾天就一直看到許多店有賣披薩,一直想試試,但拿不定主意。回到Hostel放東西,走到斜對面一家小餐館吃飯。小餐館雖然不像在武器廣場那些高檔的餐廳熱門,卻是一家具有非常雅緻裝潢的餐館(比起那些當地人的家庭餐廳,可以感受到這樣的裝潢是為了吸引外國觀光客生意的)。我到的時候,整家店只有我一個客人。服務人員是一個男老闆以及一個男廚師。廚房部分是採取開放式廚房,所以坐在座位上就可以看到廚師在旁邊調理食物。點了白醬義大利麵,一般口味的披薩以及一杯Pisco sour(當地人常喝的調酒)。因為手機被偷了所以完全不想為這紀念性的一餐拍照。

老闆會講一些英文。先上的是Pisco Sour,酸酸的滋味相當不錯,幾乎讓我衝動到想去附近小酒館的Happy Hour喝個過癮。享用調酒時,同時看著男廚師用在旅遊頻道美食節目上常看到的料理手法調理食物。先處理白醬,在鍋內將牛奶,奶油等白醬的食材慢慢的加熱拌勻,過篩放在一旁。準備培根,將白醬與培根一起加熱入味,再加上義大利麵一起煮熟。用相當的高度撒上調味的粉末後裝盤,拿紙巾擦拭盤子周邊的醬汁,再將剩餘的醬汁倒入盤中。上菜時老闆先用小火柴點上放在桌上的小圓蠟燭,然後端上義大利麵,配上一句祝您用餐愉快。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蠟燭,卻能讓餐桌呈現截然不同的氣氛。很快享用完義大利麵後,接著端上的是個人份量的披薩。薄皮的披薩沒有厚邊,上面以番茄醬和臘腸簡單調味。遵循傳統,特別以刀叉來享用披薩。

在Hostel整理最後一次行李時有點感慨。那是一種對於旅行即將結束的微微的不捨,混和著回家的期待。好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想吃一些台灣味的食物,好想家。

2015年7月23日 星期四

2015秘魯行之六:Pisac

旅行倒數第二天。每過一天,都覺得自己更靠近這個國家,卻也覺得自己越來越遠(準備要回台灣)。很難真正說出已經習慣或熟悉這樣的話,每天早上醒來,身處在異地的這個現實還是如清晨的冷空氣一樣凜冽。於是在夢境之後,會覺得現實反而更像是夢境,尤其我在這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

今天預定的行程是去Pisac一日遊,參觀傳統市集與山上的遺跡。事前規劃時,本來沒有打算離開庫斯科的。怕是離開這個城市,有遙遠的拉車距離,且害怕多生事端。然而當下人已經在當地的時候,卻又覺得如果都已經跑這麼大老遠了,還在意這麼短(相對來說)的距離而錯過,似乎有點可惜。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昨天搭公車前往近郊遺跡的經驗太完美,使得前往Pisac這件事看起來比想像中的還要簡單許多。

在Pisko & Soul的早餐相較於Atawkama是豐富許多的。主食部分有切片的白吐司,旁邊附有烤土司機,如同Atawkama的烤麵包,以及穀物麥片(綜合穀物麥片,不像一般盒裝的那種單一麥片,有小米之類的東西在裡面)。醬料部分同樣供應了草莓醬與奶油小圓球。飲料則供應柳橙汁,牛奶,咖啡還有各式草茶。比較特別的是櫃台人員可以讓你選擇要煎蛋還是炒蛋,現做給你。我看到牛奶簡直見獵心喜,一連吃了幾碗的穀物麥片配牛奶,結果後來成為一整天痛苦的來源。

我在前幾天的時候雖然吃了許多當地的食物,但出乎意料的腸胃並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適,反而表現良好。這一點讓我的信心完全膨脹,以致於看到牛奶太開心,竟想在外國挑戰自己的牛乳不耐症。想當然耳,我的腸胃狠狠地婊了我一頓。其實一早出門走沒多遠,就明顯感受到腸胃的不適。當下也不敢大意,馬上繞路前往之前購買觀光套券的那個地方使用公家機關的廁所。好像把該出來的東西全都放出來之後,才前往昨天搭車的地點搭車。

雖然是只走過一遍的路,但卻出乎意料的能夠立刻辨別出來方向。相較於初來乍到時的陌生,已能夠藉由幾條主要的道路街區來分辨自己的位置。於是毫無障礙的走到昨天的公車站。途中在比較遠離觀光區的地方看到一小群人,看起來也是在找路,結果一問之下同樣都是要去公車站,就請對方跟著我一起走。

對方是一小群從加拿大來的遊客。有人會說西班牙文,詢問當地人也沒什麼障礙,但對方卻選擇直接相信我帶的路。可能我會說英文這件事也讓對方覺得比較熟悉吧。稍微交談後,對方對於我來自台灣且一個人到祕魯旅行這件事感到佩服。如果我今天在東南亞遇到一個獨自旅行的歐美人士會感到佩服嗎?好像也還好。

抵達公車站後,跟對方提到如果四個人一起找一台計程車,共同分擔車資也許並不會太貴。但可能是因為當地的公車太便宜,也可能是因為計程車沒什麼殺價的空間,總之對方最後還是跟我一樣老老實實的等公車。我本來預期會看到像昨天一樣上面直接寫著目的地是Pisac的公車,結果連問了好幾班都不是,正覺得有點不安時,就被旁邊一個大叔叫住,他邊喊著Pisac邊指著後面一點的白色小型休旅車。看起來應該屬於私家車的一種,沒掛牌的,但到這邊膽子早就大了起來,跟車掌小弟打過照面確認目的地以後就一個人直接上車,而車上只有我一個外國人。隔壁坐著一位衣著稍微講究打扮過的大嬸,跟我講了車資,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費收不到三索爾,我想計程車很難相提並論。

休旅車慢慢駛離庫斯科,開過昨天下車的近郊遺跡,繼續往北方的方向前進。沿途是已經習慣的祕魯鄉村風景。仍然有許多的人在我無法理解的地方下車,然後也有許多人在我無法離解的路邊揮手攔路上車。對於當地人來說總是能夠輕易分辨什麼車是可以攔下上路的,對於外來遊客來說要能夠達到輕易分辨可能有一定的難度。

天氣依然好得不可思議。

經過一小時左右的車程抵達Pisac,比起之前去馬丘比丘的那種乘車時間,一小時多簡直是一眨眼的長度。下了山路之後抵達位於山谷低地的小鎮Pisac,司機大哥把我們放在路邊隨即揚長而去。因為沒有事先準備Pisac的地圖所以不太知道方向的時候,馬上就有路邊的大叔用生硬的英文跟我喊了Market,然後指了指前方的方向。我想那種遊客的茫然表情他們一定非常熟悉了。

逛Pisac的傳統市集以前就想到可能會需要水,所以直接走進經過的小超市(不是庫斯科隨處可見的柑仔店,而是稍具規模的小超市!)選購。這邊的水很奇怪,雖然是透明液體在寶特瓶裡面,但還有分成一般的瓶裝水,以及瓶子上面多印了GAS,加了二氧化碳的無糖氣泡水。一開始結帳時沒有意識到,想說隨便拿一罐水,結果店員機警的提醒我這是有GAS的(用西班牙文,不要問我為什麼聽得懂,有時候就是能夠大概理解對方的意思),問我要不要換,我就再拿了一瓶普通的瓶裝水一起結帳。只能說無糖的氣泡水喝起來感覺超級奇怪,心中有一點期待是喝到雪碧的味道,但真的一點甜味都沒有。還是能感受到氣泡水通過喉嚨時所帶來的屬於碳酸飲料的那種刺激感。不太喜歡。

Pisac傳統市集的的範圍除了城鎮中心的正方形露天區塊以外,還有延伸幾條街出去。先前往旁邊iPERU的資訊站取得Pisac的觀光地圖(取得當地地圖超級重要!),也順便詢問相關的問題。櫃檯的女士起先用相當流利的英文回覆了我關於Pisac傳統市集和遺跡的基本問題,當我問到剛才在路上聽到的音樂聲跟遊行隊伍的時候,她只能大概跟我表達意思是說好像是當地宗教的儀式或慶典之類的,於是也沒有為難人家,就決定自己看看。

在庫斯科跟熱水鎮已經逛過不少紀念品的小攤販,對於這邊主流的紀念品樣式大概有個概念。Pisac傳統市場賣的東西也不脫這些基本的品項的範疇。首先是小羊駝鑰匙圈、皮製品的庫斯科或馬丘比丘圖案的磁鐵、生鏽的祕魯古錢幣、硬質的乾燥瓜類上面有一些圖案的雕刻,與一些祕魯或庫斯科字樣和圖案的鑰匙圈。這些基本上價格便宜且款式很多,相當適合買來當作紀念品分送給大家。

再來是一些石頭做的雕像、用石頭刻成的西洋棋或某種不認識的棋類遊戲、能夠發出很像鳥叫聲音的鳥笛、祕魯傳統樂器(排笛)和音樂CD、印有祕魯或庫斯科或羊駝圖案的T恤,還有一些銀製品或純銀壓框的首飾耳環項鍊。關於銀飾品以及首飾的部分可以看到許多祕魯以及印加文化相關的象徵,像是納茲卡圖騰,BuchaMama的圖案,蜂鳥的圖案以及基督教的象徵圖案。高價品的部分有的販賣仿出土古物的印加物品,有的販賣高級羊駝毛製品(披肩、衣服、帽子和手套),還有一些畫廊或者說個人畫室,會在街上到展示由小到大不等的畫作。

如果對畫作有興趣,初看時可能會覺得眼花撩亂,但多看幾家就會發現有幾項主題是重複出現的,像是羊駝、庫斯科街道、穿著傳統服裝的祕魯婦人、馬丘比丘的遺跡和山,這些主題主要是像是店家的店頭貨,大部分是小張的畫,價格便宜且畫法都很像。購買這些畫作時,店家大部分會用類似捲筒衛生紙中間的厚紙板圓筒當作保存畫作的容器,將畫作捲起來以後收入其中,前後封上膠袋,一方面不用展開不占空間也不會折到,另一方面對於塞在行李裡面也有所保護。也有看到有人購買大型畫作。大型畫作的主題和作畫技巧比較能看出各畫室主人的不同,雖然價格比較高,但議價空間大,且相較於小型畫作來說更具有保存價值。

有關於大型畫作的運送,後來在庫斯科機場看到有個人拿了常常的一根灰色塑膠水管,估計就是拿來保存大型畫作使用的。庫斯科作為文化與藝術的中心,販賣繪畫的地方真的很多,如果要買的是小張小張的畫,在大概知道公道價格之後再購買比較划算。如果要購買的是大型畫作,那麼就單純看自己是否與畫作本身產生共鳴。畢竟藝術仍然是無價且無法複製的。

從下車的地方前往傳統市集的路上恰好遇到很熱鬧的遊行隊伍,有人穿著特殊服裝,有現場演奏的人,有抬著特殊神像的轎子的隊伍。隨著隊伍一路穿過傳統市集的街道前往Pisac中心的教堂前廣場。在教堂前廣場,站在教堂門口的是穿著黑色與白色神父服裝的人,他們的手裡拿著一幅畫,畫裡面是類似台灣廟宇裡常看到的那種小尊的神像,但服裝卻是白色衣裳,且看得出來是年輕女性。神父前面空出了一塊空地,空地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轎子。不像是台灣的轎子只有一層,那麼轎子的底部跟台灣傳統的神轎類似,但上面疊的很高,那個年輕女性的神像被擺放在最上面。

有大概六七個女人,穿著裝飾過後的白色衣裳登場走入教堂前廣場。由服裝細節的裝飾不同可以推測服裝應該不是統一規定的,而是在基本條件上的自由發揮,當然也不排除規定顏色或者飾品樣式。這六七個女人都戴上一片硬質紗網的面罩遮住臉,面罩上面用顏料畫上了人臉。除了這六七個女人以外,還有兩個年紀比較小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穿上了如同女人一般精心裝飾的白色服裝,但臉上沒有戴面罩,可能是怕小孩子不習慣或不能接受。這些女人手上拿著長杖,不是一般的長杖,而是看起來有特殊用途,可能是某種場合儀式專用的杖,開始跳起儀式的舞蹈。我沒有看到最後,當下很多外國旅客在錄影。應該是在慶祝什麼的儀式,細節部分就不清楚了。

Pisac的傳統市集除了販賣物品的攤子以外還有幾個地方專營付費廁所。在祕魯很少會看到公共廁所,當然也可能是藏身在某些我沒留意到的地方。在台北習慣只要找到捷運站一定可以找到廁所的台灣人應該會有點不習慣。傳統市集的攤子之間,偶爾可以看到幾個地方,在木板做的告示牌上用英文以及西班牙文寫著廁所兩個字。分成男女廁,有幾個人會在門口收錢並且發放衛生紙,品質跟裝潢其實不錯,有台北公共廁所的品質,但沒想到我去上的那間廁所竟然沒有水。收費部分的話則是1./SOL。花上大概台幣十塊在這樣的地方可以上到乾淨清潔,且沒什麼人的廁所,對於女性來說應該可以說是相當划算的吧。

接近中午時分前往計程車招呼站。Pisac的遺跡同樣位在山頭,所以逛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從傳統市集的盡頭進入,從山腳走上山頭再搭計程車下山。另一種則是搭乘計程車直接前往山頂然後一路逛下來。在前往iPERU拿地圖時櫃檯的女士很乾脆的推薦了第二種方式,然後跟我報了一個公道價格,在計程車招呼站的時候也沒什麼殺價,對方也是直接報出這個價格,大概是心照不宣的公定價吧。幫我攔計程車的大叔本來要幫我安排一台當地的特色摩托車,是有外殼包裝可以遮風擋雨的車輛,感覺就是拿來載觀光客圖個新鮮,結果沒想到那台計程車剛好載到其他客人就走了,使得跟我談好價格的大叔有點尷尬,於是只好開自己的車送我上山。其實搭一般的車也不錯,坐起來就是舒適。

在通過半路的檢查站售票口後就直接前往山頂。Pisac的遺跡分成四處石造建築以及大面積的梯田。進入遺跡以前有遇到可以購買的個人導覽,當下覺得可以省一筆錢就省一筆錢所以直接婉拒,後面當我迷路在遺跡找不到下山的路的時候就很後悔。

從山頂剛進去時風景是一覽無遺的。除了遠眺風景以外,還可以看到下方的山谷低地的社區。在經過其他遊客的個人導覽旁邊時,剛好聽到對方在講解關於遺跡的開發。他指著旁邊的山頭說,這裡除了像Pisac的遺跡那樣已經被開發整理過的遺址,其實還有很多是被深深藏在山裡面的,像是隔著河谷,對面山壁上其實就可以看到類似的石牆構造和圖案。

雖然才剛開始逛沒多久,但很快的就有一股濃濃的疲倦感襲來(請原諒我體力太差)。在幾處石造遺跡之間穿梭拍照,不時還需要坐下來休息才不致於太喘。看到幾處都插著告示牌請旅客不要直接跨越石牆,也有看到一些為了防止石牆坍塌而做的保護措施。會有告示牌特別請旅客不要隨意跨越石牆的原因是因為這些遺跡遠看就是幾處石牆,但如果身處其中,在標示不清動線不明的情況下根本跟迷宮沒什麼兩樣,當然會很想翻牆離開。

網友介紹時是說如果從山頂往下走,大概七十幾分鐘可以走回Pisac的傳統市集,所以雖然剛進入遺跡時有點想拉肚子,卻沒怎麼擔心。沒想到這個遺跡根本出乎意料的大。在經過第一處的遺址後,順著山壁的小路走向第二座山頭參觀,此時雖然還在輕鬆地拍拍照,卻已經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在第二座山的山腰有著第三處的石造遺址,此時距離進入遺跡區已經過了將近三小時,肚子與內心皆翻滾不已。但為了守住台灣人的尊嚴,堅決不在人家神聖的印加遺跡區野地解放,所以拚死命地趕路要下山。

下山的路曲折蜿蜒又難找,我就這樣迷失在相似的石牆陣當中(一直看到告示牌告誡旅客不要直接翻過石牆)。途中好不容易看到一條路似乎通往山下,繼續走才發現根本就是直接通往梯田區的死路。雖然稱作是梯田區,但每一階都高兩公尺左右,然後有非常多階,所以作為地景,梯田區看起來可說是非常壯觀。不過當面臨到這樣的身體狀況,再加上怎麼樣都找不到下山的告示牌的情況下,我真的認真地考慮直接一路由梯田區跳下山去。

這邊也許會有人覺得為什麼不跟著其他遊客走,或者是詢問其他的遊客下山的路。然而詭異的是,我一到這一塊區域,明明是網友文章寫的遊客旅行團正多的下午三點多,卻一個人也沒有。我是唯一一個在這個區塊的遊客。下午三點多,可以看到太陽已經以相當斜的角度掛在天空的一側,隨時準備落下。這是一場與時間的競賽,因為如果真的等到太陽下山,我想也不會有人知道還有遊客在山上,當然也不會有人上來找。遺跡的路又是那種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小徑,一面緊貼著山壁,另一面就是深深的山谷,如果在晚上走雖然有手機的手電筒燈光支援還是一件相當愚蠢的事。

我一邊在心中祈禱眾神庇佑,一邊走回原路試圖試試看其他的道路。又繞了一會兒,總算找到不明顯的箭頭告示牌。這些箭頭告示,只會告訴你遵行方向,不會告訴你這是上山還是下山的路。因為參觀方向有分成由下往上以及由上往下,所以哪個方向其實很重要。順著山路繼續走,沿途還有經過第四處遺址,但已不敢流連。以最沉穩的步伐一路狂飆下山(沿途仍然一個人也沒有,相當詭異)。直到走到傳統市集的盡頭,看到類似管理處的建築,直接用英文對著一個看似管理員的大叔喊廁所,他指了指旁邊的小間建築,才終於結束了這一場耗時三小時四十幾分鐘的荒唐鬧劇。

回庫斯科的車上,心中滿是對於四方神明的感謝。

回到山下時間已晚,但很幸運的一走到搭車處就有回庫斯科的小公車。車上早已沒有位置,我是坐在公車前方,駕駛與副駕駛座中間後方的一個小軟墊上。坐在第一排的是一個抱著小嬰兒,相當年輕的祕魯媽媽。大部分的祕魯女人都具有相當粗壯的體型、寬大的臉與沒那麼立體的五官。這個年輕的祕魯媽媽,以外表來看像是高中生的年紀,雖然具有應該是經過不少勞動所造成的黝黑的外表(天生膚色也是有差),但立體深邃且清秀的五官,以及瓜子臉的臉型使得她成為我這一趟祕魯行裡面看到最好看的女性。

這個祕魯媽媽原本拿著一隻智障型手機再用,後來孩子吵著要餵奶(很尷尬可是整座車都滿了我也沒地方去),她似乎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於是只好拿出另外一張三星的智慧型手機出來給寶寶玩。那隻智慧型手機沒有裝任何保護套或者保護殼,螢幕也被刮得亂七八糟。在這邊我不得不佩服且相信不論是多沒有經驗的媽媽,都有自己的一套轉移小孩注意力的方式。就算手邊的工具再怎麼匱乏,都一定要達成目標,不然小孩的哭鬧會立刻導致媽媽感受到身邊其他人的壓力。

總之她先是用手機選了幾張寶寶的照片給寶寶看,但撐不了幾分鐘寶寶又開始準備哭鬧要喝奶(抓了抓媽媽的衣服)。於是媽媽立刻換了第二種策略,把手機分開成本體、背殼以及電池,用敲擊其中兩者的方式來達到吸引寶寶注意力的效果。或者讓寶寶拿著手機的幾個部分(當然也被小孩摔出去好幾次),再經由重新組合來吸引注意。於是這漫長的一小多小時的車程,我就這樣看著這個正妹媽媽跟小孩的拉鋸戰一邊放空。

晚上疲倦到無法再去逛任何的博物館。回Hostel放完東西以後就前往當地的大賣場採購。這個大賣場的等級大概是台灣全聯的等級。大賣場不愧是大賣場,東西硬是比柑仔店以及小超市便宜。購買的東西以要帶回台灣的食品為主,買了些茶包跟食物。逛完大賣場後找到了一家烤雞料理店。在當地有許多餐廳販賣烤雞料理,販賣的標準是全雞、二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如果想大快朵頤一番可以自己點一隻全雞享用。那一家雖然是烤雞料理店,但我想去吃的是她的中華炒飯。

在出發之前做的功課當中,有網路文章建議網友不要前往那種對於當地是異國料理的「家鄉料理」的店,因為那種店反而可能是地雷。但在這邊中華炒飯似乎也不算相當稀有的料理,又很想仔細在吃吃看這邊的飯類料理,最後還是選擇了中華炒飯。我是看圖點菜,完全不知道內容有些什麼,所以此時飲食上面沒有什麼喜忌多少佔了些優勢。那是一家老闆跟員工都不會講英文,整家店都是當地人的餐廳。老闆知道我的意思以後,就順便幫我用西班牙文跟店員講怎麼處理,然後請我坐在一張桌子等。旁邊可以看到店裡有個正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大型旋轉烤爐,烤爐裡面則是三隻為一串,大概有三串總共九隻的烤雞正在加熱。有一個店員專門顧這個爐,然後根據客人點的份量大小,將烤雞分切裝盤,加上炒飯、馬鈴薯以及炸薯條等配菜。點套餐的客人會在主餐以前先拿到一碗湯,添加了馬鈴薯、雞肉以及一些米飯的湯(這邊幾乎不流行濃湯,都是清湯,有點像是台灣自助餐的例湯感覺)。只看到旁邊好幾個祕魯大叔一拿到湯就很開心地喝了起來,然後享用自己的烤雞特餐。

終於我的中華炒飯過來了。這盤中華炒飯的中文名字,我想應該可以叫做雞肉番茄醬蛋炒飯佐熱狗與青蔥。整體來說炒飯的呈現方式相當合乎預料,但份量卻比我想像的還要多很多。6./SOL的炒飯,換算台幣大概六十元,份量大概是台灣兩個便當盒的份量。大體來說秘魯的物價與台灣的物價很相近,這樣霸氣的份量在台灣也是相當少見。熱狗的鹹味好像全世界都差不多,雞肉的部分調味不算太鹹,炒飯整體也沒有很鹹。由於這裡的米的品種的關係,所以雖然不用像台灣炒飯那樣的炒法或油膩,卻也可以輕鬆做得到粒粒分明。是相當划算的一餐。

結束了一整天的行程回到Hostel,本來最後一天還希望前往Ollantaytambo的太陽神殿參觀,但對於這兩天在逛遺跡的時候感到的力不從心深有所感,且不知道搭車時間又要多久,於是後來還是放棄。最後一天,決定不設定任何行程的在庫斯科市區閒晃,享受一下祕魯之旅最後的悠閒時光。

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

2015秘魯行之五:庫斯科近郊遺跡

祕魯時間七月二十一日,回到了庫斯科,天氣依舊晴朗。早晨從被窩爬起來,立馬感受到溫差十八度的威力。整個在祕魯的期間其實都睡得很少,睡眠品質也不好。每次晚上總像是抓緊時間休息,卻總是休息不夠。

雖然是第一次住Hostel但還是有些心得。我想願意住Hostel的旅客,除了對於跟其他人共用一個房間這件事情有獨鍾以外,主要還是基於預算的考量。Hostel的好壞就在於他能不能達到基本的要求。歸類出三點分別是穩定而快速的WIFI、安全的行李管理、提供夠熱夠強的淋浴以及柔軟的被鋪。

首先是穩定而快速的WIFI。對於旅人來說,出門在外,當需要臨時改變或調整行程時總需要上網確認資料。雖然終端設備能夠自行攜帶(例如手機或筆電),但網路的部分還是有免費的WIFI比較好。在這個離不開社群網路的現代,能夠在旅行途中隨時更新自己的近況,及時分享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是一件相當有吸引力的事。

再來就是安全的行李管理。不論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出門在外沒有自己的房間,對於行李的安全總是有所顧慮。一般的Hostel都有提供統一上鎖的行李房或者保管重要財物的地方,但如果櫃台能隨時都有人在,確認跟管制進出的人員,那麼會對於這間Hostel的安全上有加分的效果。

最後是則是夠強夠熱的淋浴和柔軟的被鋪。雖然明白預算有限上很難要求一定有多棒的居住環境,但只要滿足基本的整潔需求,對於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旅行者來說,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夠熱夠強的淋浴以及柔軟的被鋪還要更吸引人的。光是在寒冷的天氣裡洗上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再鑽進柔軟舒服的床上,在外旅行的疲憊感一瞬間就得到了某種的安慰。

當然其他加分的項目還包括距離重要景點、市中心或交通要點的距離,附近的超市或商店的便利性,清潔乾淨的環境與提供基本的旅遊資訊或是代訂行程的服務。

Atawkama這家Hostel的評價,價格部分是還不錯的便宜,WIFI部分明明可以做到全區普及卻沒有,主要是以接待櫃台跟中庭為主,到房間就幾乎沒有訊號。穩定度部分還可。安全方面,對外的門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顧著,但並不算特別的嚴格。行李房會上鎖,如果要拿行李一定要經過櫃檯。雖然有使用密碼鎖的小格子可以存放貴重物品,但如果真的需要的話櫃台又有提供直接付費讓人幫你顧著。熱水的部分夠熱,但水量有點悲劇。如果沒有熱水就直接去櫃台反應。床鋪的部分普普通通,但因為是採用一人一張床,而不是使用上下舖的形式,對於一些覺得睡上下舖沒有安全感或者有壓迫感的人來說是好消息。

早餐部分簡單,不加分也不扣分。旅遊資訊上面不算特別多,就隨意擺放一些觀光地圖。如過詢問的話會提供一些基本的訊息。代訂行程的部分證明了收費並不會比較便宜,如果不嫌麻煩的話還是直接在街上找,可以找到更好的價位。男老闆的英文還不錯,其他員工的英文就差強人意。距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對於沒辦法或不喜歡走這麼遠的人來說有點痛苦。

早上用完早餐後就直接辦理退房,拿著行李確認完路線之後就往新的Hostel報到。這次分成兩家訂不是因為沒有房間,主要還是想要讓自己能夠看看其他Hostel是什麼樣子。雖然如果其中一家很棒的話,會偷懶說乾脆都住那一家,但這樣就失去了比較的基礎。另一家是在庫斯科的西北方,也是距離市中心有段距離。

Pisko & Soul在HostelWorld上面以價格高低來篩選很前面,評價又很高。有一則中文評價,評價內容還算不錯。早上前往揹著兩大袋行李前往入住,雖然還沒到可以入住的時間但由於沒有人預定所以還是可以讓我直接進房。裝潢相當不錯的一家Hostel,在配色與空間配置上也很愜意。睡的是六人房,是放三張上下鋪的床的房間。因為第一個到所以可以選到下鋪。如果選到上鋪的話,不論要去哪裡只要離開都會驚動到下鋪的人吧。

由於已經完成了馬丘比丘的旅行,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就暫定為在庫斯科城內與附近的遺跡的瀏覽觀光。雖然在行前有大概查到有什麼樣的景點,但沒有規劃確切的行程,也沒有一定要到訪的地方。當天在新的Hostel入住到整理完行李已經接近中午,原本想說要去Pisac,大概花一個下午的時間逛逛。查了資料以後發現Pisac的傳統市集只有每周二、四、日有,幾經考量以後還是決定先庫斯科近郊的四個遺跡。

前往近郊參訪這些遺跡以前,先依照觀光地圖的指示前往庫斯科市區內購買觀光套票。套票的售價大概是130./SOL,價格不算便宜,然而如果要多跑幾個遺跡,每個遺跡的入場券單價都要70./SOL或者80./SOL,使得不買套票單買某個點的門票這件事非常不划算。在網路上查詢到的資料是需要在市區內先買的觀光套票,後來在造訪各個景點的時候好像也看到可以直接在門票口購買。購買的時候需要出示護照。

購買完套票後就必須要離開觀光區,前往庫斯科東半部的巴士站搭車。順著觀光地圖的指示走,越離開市中心越會感覺到地圖的失真(好吧我承認我不太會看地圖跟認路)。於是就拿了三份地圖互相參照,再加上詢問路口的當地人。有趣的是雖然當地人都願意在看了地圖之後指出方向,但因為他們都只會西班牙文,而我又完全不懂西班牙文,只好用猜猜看的方式慢慢摸索前進。離開觀光區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市容的改變,以及街上行人的類型分布比率改變。從原本可以看到很多觀光客慢慢變成只剩下當地人,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最後在許多當地人的接力之下,我終於找到巴士站。

巴士站的旁邊有著一個當地的傳統菜市場,雖然規模比San Padro還要小很多,但該有的雜貨鋪、菜販、肉攤跟飲食區一應具全。經過肉販的時候,看到兩個穿著類似傳統服裝的老太太。說類似的原因是因為街上常常有穿著傳統服裝的人,會藉由給人拍照收錢。那些老太太的傳統服裝都很華麗。她們兩位的服裝在樣式上雖然一樣,顏色卻樸素許多。兩個老太太的攤子上販賣的是羊肉。會知道是羊肉是因為看得到羊的頭去皮之後放在旁邊。讓我驚訝的不是羊的頭,而是老太太們拿來切肉的工具竟然是一把小斧頭,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小斧頭。這年頭拿大菜刀剁骨頭不稀奇,如果用上小斧頭倒是頗引人注意。而且依照砧板的凹陷程度來說,還真是拿來劈砍羊肉。

我先用簡單的英文試圖詢問說能不能借我拍照,但老太太似乎聽不懂。我猜想她以為我想要吃東西,來問她有沒有熟食。所以我就索性拿起手機直接拍照。當老太太意會到我是要拍照的時候(主要是想要拍攝斧頭),還主動拿出羊睪丸給我拍照。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是羊睪丸呢?我想那一定是出自於男性的直覺吧。

位於庫斯科近郊的遺跡分別坐落在往Pisac的山路沿途。其他網友分享的建議是搭乘前往Pisac的公車然後跟司機講說要在TamboMachy下車,接著順著公路往庫斯科的方向走,邊走邊逛下來。但後來直接遇到一台公車,擋風玻璃上面就掛著TamboMachy的字樣,在跟車掌小弟確認之後就上車了。

在這邊的交通工具上,如果是公車或者是私人的大型休旅車,基本上都會有個車掌小弟幫忙確認每一個旅客要下車的地點告訴司機大哥還有負責收錢。讓我覺得驚訝的是有些時候看到某些旅客下車的地點根本沒有任何我認為可以當作指標或者可供辨識的地方,但司機大哥還是能夠在正確的地方停下來,讓旅客下車。有車掌小弟的存在其實很不錯,這樣就讓旅客不用特別先上車跑到司機大哥那邊跟他確認,如果車上很滿,那麼在一堆乘客之中擠來擠去也是一件很討厭的事。

那台巴士上面基本上都是當地人,看起來沒有半個人會英文的那種。當然不得不說搭上當地人的巴士還是讓人有點緊張。坐在一個女生旁邊,用手機的西班牙文翻譯軟體以及紙本的行程單,好不容易讓她了解我的目的之後,再請她幫我跟車掌小弟確認我會在正確的地方被放下去。金額的部分也是由她幫我確認的。搭乘當地巴士的好處就是十分低廉的費用,同樣的地點如果搭乘計程車大概需要好幾倍的價格。不過不可否認的如果被載到不知名的地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抵達目的地以後第一個參觀的是TamboMachy跟在對面的PukaPukara。也許因為前一天參觀馬丘比丘帶來的衝擊力道太強,這兩個規模相對比較小的遺跡的可看性其實沒這麼高。TamboMachy以參觀浴池遺跡為主,而PukaPukara則是著重在其開闊的視野所帶來的景色,後者十分的中肯。每個遺跡門口都有檢查的售票口,以及幾個販賣紀念品的攤子,如果不是搭乘巴士前往該地,那麼在這邊買紀念品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擾。在品項跟樣式上面比起市區的幾個點來說也沒有特別之處。

參觀完這兩個地方後,原本的計畫是沿著公路向下走大概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Qenqo跟Sacsayhuaman,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是走在柏油路上道路還算平坦好走。當天其實有點累了,太陽很大,望著彷彿看不到盡頭的道路,馬上果斷放棄。於是走回原本下車的地點,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轉彎處的一小塊空地,有一些公車停在那邊,就厚著臉皮直接去問司機能不能載我去Qenqo,司機對我比了一個讚的手勢就讓我上車。

在某個路邊下車,順利看到Qenqo的告示牌,但一直找不到Qenqo的入口。此時突然遇到一個牛仔裝扮的人,一開口就用相當標準的英文問我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這也是我這趟旅程唯一一次一見面就被認出是台灣人。原來他老兄是附近旅行社負責騎馬行程的管理員,知道我想去的地方後直接就幫我指了路,還順便問我要不要試試看騎馬。

Qenqo的規模比起前兩個又大了不少,主要還是在觀賞印加的工藝技術的遺跡。我其實有點後悔在Qenqo花了太多時間,因為後面參觀Sacsayhuaman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可以花幾個小時的時間慢慢參觀,規模比起馬丘比丘毫不遜色的大型遺跡。其實也不是沒有時間,只是接連幾天睡不好,體力消耗的程度遠高於我的預期。

在馬丘比丘因為地點在山頂上的關係,所以不會看到大型的石牆。大部分馬丘比丘的建築都是用小型的石塊去打磨堆砌而成。在Sacsayhuaman則可以看到重達幾噸的石塊被處理打磨以後堆砌而成的遺跡。而且遺跡的部分還不只一點點,而是像城牆一般的一整面的石牆,不論是近看還是遠看都非常壯觀。如果沒有特別想踩點,其實可以考慮集中時間來參觀Sacsayhuaman就好了。此處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考慮雇請私人導覽,因為其中有很多遺跡如果有人導覽的話可以讓參觀過程增色不少。在幾個小時的參觀過程後,走到遺跡旁邊的小亭子,詢問之後意外的找到直接走回庫斯科的近路。

參觀完Sacsayhuaman已經是傍晚接近晚餐時間,我從午前就出發走行程,完全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肚子很餓(有記得帶水,總是要在隨身包包裡放一瓶水)。買了一根水煮玉米來試吃。那道料理的西班牙文聽起來很像是巧克力的英文,聽著一個老太太一直喊巧克力,結果湊過去看才知道是玉米。一根水煮玉米大概3./SOL,玉米粒很大,可以吃到屬於玉米澱粉微微的甜味,口感的部分不會太硬,老太太還有附贈一小塊的鹹起士當作配菜。

走下山的途中很靠近白色耶穌像,在另一個山丘上,但找不到過去的路。白色耶穌像應該是最近才剛完成的景點,也或許不太熱門(比起另一個國家的巨大白色耶穌像),所以之前沒有在其他人的遊記上讀到關於這個白色耶穌像的紀載。不過如果有時間很想去看看,結果一直到離開以前都沒能再跑到那附近,實在有點可惜。

這裡基本上主要宗教還是基督教,所以可以看到許多的十字架。通常耶穌跟十字架的組合都會是看到耶穌的人像被釘在十字架上,但在這邊我沒有在戶外看到耶穌直接被釘在十字架上面的雕像,反而看到十字架被包上了衣物,在左右兩側有手的扁平圖案,上方有臉的扁平圖案,而下方則有腳的扁平圖案。這次沒有時間去接觸與了解基督宗教在南美洲實際的情況,不然也許可以跟當地人聊聊對於解放神學的想法。

本來想說從Sacsayhuaman走回庫斯科,會在庫斯科街道迷路,但只要把握武器廣場的教堂跟方向就沒有問題。此時要打理晚餐,剛好看到觀光地圖上有熟悉的麥當勞與肯德基的標誌,就毫不考慮的走進了肯德基。肯德基的菜單內容跟台灣的大同小異,對於這種跨國連鎖企業來說,菜單的一致性也是作為特色之一。點了幾塊炸雞和薯條,飲料的部分則選擇了印加可樂,完全的重現了之前在另一位網友的遊記上看到的餐點。那位網友是為了喝喝看印加可樂才去吃肯德基,但印加可樂根本隨處都買得到,也是不用特別去肯德基嘗試。

下午五點多的武器廣場,天色將暗未暗之際,端著餐點走到一樓用餐區,出乎意料的沒什麼人。整個一樓用餐區只有我跟另外一位東方面孔的女人在用餐。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那樣的時刻有些微妙,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跟我基於同樣的理由所以來這邊吃肯德基,我也不確定她是本地人還是遊客。電視上播放著一個名為Phantom的樂團的演唱會,像是老歌的那種風格,黑白紀錄。在那一刻,我們共同分享了一種不願打破那樣安靜沉默的氛圍的默契,只是靜靜的享用著自己的餐點。那間肯德基的生意也不真的差成這樣,在我要準備離開時,就看到陸續有人潮進來在櫃檯點餐。

本來想要回Hostel稍事休息之後就出發採買要帶回台灣的紀念品,結果沒想到一回到Hostel以後就完全不想再出門,一方面是因為累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間Hostel距離市中心實在有點遠。隨意買了兩款啤酒,那一晚就留在Hostel的大廳邊喝啤酒邊滑手機,在走了一整天的行程之後,這樣的放鬆可真是愜意。

2015年7月21日 星期二

2015秘魯行之四:在馬丘比丘

旅行的第三天,由於發生了許多事情,再加上時區的調整,使得實際體驗到的時間遠遠比三天還要漫長。而我終於在第三天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馬丘比丘。

馬丘比丘是我決定要來祕魯旅行最一開始的動力。今年三月多,跟一個剛失戀的女性友人聊天,談到一起出國散心的事情(彼時自己也有一些心情不好的事)。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亂說作夢,忽然在腦海中浮現了曾經看過的有關於天空之城馬丘比丘的資料(來源可能是某個內容農場的文章)。雖然當時還不知道馬丘比丘在祕魯,也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該怎麼前往,但那時我們兩個對於這樣的地方都相當興奮。覺得感情什麼的也沒什麼了不起。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後來那個女生馬上交到了一個新的男朋友,開始了另一段新感情的蜜月期,於是之前聊的出國散心什麼的也隨之煙消雲散(她的假期改成陪男友出國)。剩我一個人,還是想遠走他方。

為什麼是馬丘比丘,為什麼是祕魯,這個問題在我出發以前也不斷的自己。畢竟南美洲可不比亞洲,不是像香港、日本或韓國之類,可以只需要兩天一夜或三天兩夜就能夠往返的地方。從台灣到馬丘比丘,需要先大老遠橫渡太平洋,再接飛班機前往南美洲,再走公路或鐵路才能抵達的遙遠所在。光是花在交通上的時間可能就有兩天多。可能去也去不了,回也回不來。然而,正因如此,我才如此渴望看見在這麼遙遠異國國度的自己,會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那些困難、孤單以及不確定性的時候,能夠如何自處。想看見在日常生活中不曾見過的自己的模樣。在機場等候將近24小時,用著不怎麼流轉的英文跟外國人尋求協助,或者在有限的資訊以及有限的選擇之下,果斷做出決定。完成一個旅行,像是完成親手做出一個作品,旅行的方式與心情決定作品的模樣。

早上四點多,Hostel同房的另外兩個男生就醒來整理行李,我還賴在床上滑手機。估計他們是要走路上山。由於第一班上山的交通車是五點半發車(嚮導請想搭車的人大概六點多去搭車就好了),天真如我就想說大概抓個五點十分左右去搭車,怎麼樣也會是第一班車。殊不知當我收拾行李到了現場,才發現原來所有遊客的想法都差不多,能夠多早上去就多早上去。明明五點出頭已經一堆遊客在排隊。好險車次很多,第一班車發車以後原本長長的人龍消化的很快,排著排著也在六點上車,六點半就到了入口。剛進去時就立刻被眼前的遺跡景觀所震懾,再加上剛剛好碰上即將日出,少許的陽光自遠方的山脈照過來,一點一點的照亮馬丘比丘,那是一個神聖的時刻。

馬丘比丘是個很大的遺跡園區。印加人當初決定要建立這個城鎮時,就是考慮以整座山的山頭為主,既方便取得原料(山頂的石頭),也有天險一般的屏障。但正如嚮導在導覽的時候所再三強調的,馬丘比丘終究是一個未完成的城鎮。他說如果要看印加人的工藝與建築技術,如果以一到十分來說,馬丘比丘大概有八九分,但庫斯科的話則有十五分。如果想進一步了解印加文明,可以在庫斯科得到更好的體驗。

當初西班牙人入侵南美洲,在祕魯之前,首先遇到的是哥倫比亞(在南美洲的左上角,可能是沿著中美洲南下)。他們對於哥倫比亞的態度就是決定要摧毀一切非基督教的異教崇拜,然後掠奪黃金白銀等資源。由於這種一開始就開戰的態度使得他們在哥倫比亞受到相當的抵抗。於是當西班牙人到了祕魯,就一改剛開始的態度,轉變成先跟當地人交好做朋友,提供醫療等資源,等到找到黃金或者宗教建築後,再翻臉把一切東西都掠奪摧毀。

雖然西班牙人如此對待當地人民,祕魯還是能發現許多西班牙人留下來的東西。像是庫斯科有許多的教堂與基督宗教,人們口中所說的西班牙語,有些人保留印加傳統姓氏有些人則使用西班牙姓氏,飲食部分則可以找到西班牙傳統料理與當地料理結合,還有放置在房屋上的牛的泥塑雕像,也是由西班牙人傳進來後來演變成大家可以接受的家神象徵。對於祕魯人來說,或者對於當初的印加人來說,到底是以怎麼樣的心情來看待西班牙人這樣的征服者呢?再過了這麼多年以後,後代的祕魯人民在檢視自身的文化的時候,會想要特別去除掉所有的西班牙文化的影響嗎?或者說當祕魯與南美洲諸國,在脫離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統治而領先當時世界其他殖民領地獨立後,面對北方強大的鄰居:「美國」的霸道獨斷時,又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來看待自身處境與文化。

在馬丘比丘上的主要建築不同於庫斯科可以看到那種重達幾噸的石塊,都是以小石塊的加工為主。一開始的時候是請大概一萬人左右先完成基礎部分,然後再由八百人左右進行細部的加工以及後續的工程。說到這裡,嚮導又再次強調,馬丘比丘仍然是未完成的城鎮。換言之,在這樣的工程規劃當中,一定有人沒完成自己的工作。然而,因為印加人使用結繩記事來傳遞保留訊息,且完整的解讀方式並沒有被良好的保存下來,所以雖然可以知道根據不同的繩子顏色粗細,還有結的數量來代表不同的意涵,但就是無法成功解讀出全部的資訊。馬丘比丘被就這樣遺棄在深山之中。有些學者對此有提出些說法解釋,然而真正被放棄的原因是什麼,目前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就問了嚮導說除了馬丘比丘以外,祕魯沒有其他更大規模或者是在深山裡的遺跡遺址嗎?因為光一個馬丘比丘為祕魯帶來的觀光人潮和財富就這麼驚人,如果有計畫的開發與規劃其他的點不是更好。嚮導說當然有,他上次去了一個在深山的遺跡遺址,卻是需要在叢林裡走了七天才能到達。所以馬丘比丘之所以能夠開發成這樣,與他的易達性也有關聯。但其實祕魯內部也有在檢討是否要在一年之內選一個月關閉馬丘比丘。這裡的確為當地帶來可觀的觀光人潮和財富,但觀光客的造訪也對於當地的遺跡文化的保存造成威脅,長久來說是不好的。同時如果真的關閉了馬丘比丘,那麼馬丘比丘山腳下的熱水鎮,這個完全依賴馬丘比丘的存在而營運的小鎮的人們的生計該怎麼辦又是另一個議題。

對於擁有觀光資源的地方來說,開發與保存永遠是兩難且需要不斷討論調整來求取平衡的議題。祕魯當地並沒有被這樣大量的觀光人潮所迷昏頭(也許有些人有,我不該寫得這麼冠冕堂皇),在當地人的眼中,保護這些文化遺址也是相當重要的。或許台灣未來發展觀光產業的時候需要去省思。我們常常一昧地希望遊客越多越好,希望他們購買一堆東西,促進當地消費刺激經濟發展,卻沒看到我們所失去的是生活品質。觀光客的造訪使得地方擁擠髒亂不堪,或者導致自然資源被過度消耗,又或者在高山上隨意建設,使得水土保持被破壞。對於這樣的議題,台灣能否凝聚與提升全民對於環境保護的意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當時的印加王在王朝境內其實有很多的城鎮。聽說印加王在巡視境內不同的城鎮時,腳甚至沒有碰到過地面(被人家以某種方式抬著,這才是王的待遇啊)。城鎮的功用很多,有作為聯繫的管道,作為商業的中點,或者做為農業試驗的地方。在印加文明裡面,羊駝是很重要的動物。毛皮可以拿來製作衣物保暖,肉可以拿來吃,羊駝本身也可以背負重物。甚至羊駝還被拿來當作秤重的依據。當一隻羊駝可以背負的物品重量是二十五公斤重,那麼就算只是多一公斤,他也不願意走就停在原地。

馬丘比丘之所有能夠成為這麼熱門的觀光景點,或許也跟他沒有被過度開發,以及在山頂上的位置有關。但當時的人們到底為什麼想要特別在這樣的一個山頂建造城鎮。雖然被稱作沒有完成的城鎮,但其實已經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規劃和設計。建築的材料取得很原始又很先進。他們依靠物體熱漲冷縮的原理來切割石材,依靠水跟沙來打磨石材,最後在依據石材的形狀來建築組合。當時的石匠們花費了現在的我們難以想像的長久時間建造這些建築的時候,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他們會相信他們所建造的東西,有一天真的能夠穿越重重時空到達未來嗎?對於完成一座城鎮,大概需要石匠們好幾年甚至幾十年沒日沒夜的努力吧。

離開的時候將近中午,在馬丘比丘總共停留時間大約是六小時。六小時到底夠不夠其實很難說。如果只考量停留在主要區域,拍拍照聽聽導覽,那麼幾小時就夠了。如果再加上前往太陽之門,後面的印加之橋或者甚至買到了旁邊Wayna Pichu的門票,那麼六小時又不太夠。此外,當在馬丘比丘上走了太多的路以後,其實後面移動的速度就越來越慢,而且走沒兩步就開始喘。不是我體力太差,轉頭一看根本大家都一樣。

下山之後直接前往火車站搭車。秘魯的火車有分成給外國人搭的車廂以及給本國人搭的車廂。外國人的車票貴很多,但就算是最便宜的票種也是相當舒適,上車前還要再查驗一次護照。本國人的車廂則相反,強調其實用簡便為主。由於一大早起床沒吃東西,一直撐到到了火車站才匆匆買了一個可頌麵包夾起士與燻雞。一個人旅行的時候張羅吃的的時間點就很自由,對於吃什麼也很自由。時間到了以後列車準時發車,大部分的旅人在短短幾十分鐘的車程都在補眠。

抵達水力發電廠之後,此時天真如我一直想著去程會這麼花時間,是因為他們要讓我們看看風景,所以才走特別遠的路(再次證明行前說明應該要仔細聽清楚),一直不願意接受回程還要這樣折騰七小時多的事實。這次回程的司機是一個年輕人。甫上車他就逕自地開始播放超大聲的西班牙文電音舞曲或者熱鬧的流行音樂,一開始當然整車的人都很嗨,甚至還有些人跟著唱或者搖擺身體。時間一久,也真的累了,大家想休息睡覺,沒想到他老兄卻無視整車的人的哀號請求,照樣播放著超大聲的音樂。有趣的是,整車的乘客也沒有人真的跟他翻臉,就默默地忍耐把握時間休息睡覺(雖然我戴耳塞,但沒什麼用)。此外,他老兄開車速度超快,每次轉彎都不減速也不切到對向車道減緩轉彎角度,就這樣把整車的人都甩來甩去的。感覺起來他是個新手司機,不像老手一樣懂得如何讓乘客舒服一點的開車方式,也因為有點緊張,所以需要開很大聲的音樂放鬆心情,提神讓自己不要睡著(路途真的很遙遠)。總之在結束這趟回程車程後,他在我內心受封為「祕魯藤原拓海」。

回程時有停一次休息站。也是那種路邊的一間小平房,裡面有販賣商品、飲料、食物跟水。旁邊有一間還算堪用的廁所。在休息站有一個婦人配著一張桌子與一個小置物檯,上面擺了多種餡料,原來是販賣著秘魯的漢堡。秘魯的漢堡不是小圓麵包,而是兩片烤過的扁麵包,肉類部分有牛肉與雞肉可以選。雞肉的話像是一般台灣早餐店吃的那種香雞堡的肉片,但沒有製作的這麼精緻。她就擺上一個油鍋來半煎半炸。配菜部分可以選擇生菜,番茄切片,煎荷包蛋,起士以及酪梨。貪心如我當然是要點超級綜合。醬料的部分則是額外在自己淋上美乃滋以及番茄醬。由於Size夠大,一口咬下去的滿足感是我這個漢堡控很久沒有體會到的新鮮感。折騰了這麼久,能夠在這樣一個公路的小休息站發現這樣的美味真的是讓人印象相當深刻。

疾駛的小巴在夜晚的祕魯山區奔馳。由於去程是一大早出發,基本上看到的是日景。回程時是晚上,印象很深刻的是,在那台晃到不行又充滿吵死人音樂的小巴,拖著疲憊無法休息的身體,隔著車窗向上看,看見的是高山上那熟悉的,毫無光害的星空。彷彿一方黑布上灑滿了璀璨華麗的珠寶鑽石。如果以前的人們曾經對於寶石有任何的想像,那一定源於夜晚仰望的星空。在幾百年前的馬丘比丘,結束了一整天工事辛苦疲憊的工匠們,抬頭仰望,也是看著同樣的一片星空。

抵達庫斯科時間已近深夜,匆忙緊湊的馬丘比丘兩天一夜行程結束了。如果說可以重新安排,也許我會選擇去程先從庫斯科到Ollantaytambo住一晚,參觀當地的太陽神殿,然後再前往馬丘比丘。而回程再從馬丘比丘一路開回庫斯科。因為後來發現如果回到庫斯科後再安排時間回Ollantaytambo好像有點遠。

2015年7月20日 星期一

2015秘魯行之三:前往馬丘比丘

第一天晚上,大概九點多十點,利用Hostel的電腦整理完資料之後就準備睡了。冷冷的溫度真的有冬天的感覺。外面的庭院有一些外國人喝著酒閒聊,遠處傳來狗吠聲。特別選了一個有靠窗的床位。庫斯科的地形是由高山環繞的一個城鎮,遠處的山坡上可以看到散落的橘色光點,像是落在地上的星星。睡前,隔壁床的外國女生還在看書,問了我需不需要關燈,她有自己帶小夜燈。我回說不用了。第一個在秘魯的夢境是什麼呢?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七點左右醒來,或者更早。將行李分裝成一個大袋跟一天份的衣物。主要行李還是寄放在Hostel的行李房裡。早餐是兩塊當地常見的烤麵包,沒有內餡。外表烤得酥硬的麵包,配上草莓果醬跟圓球形狀的奶油,還有一小杯西瓜汁。熱飲的話則有草茶,咖啡以及古柯茶可以選。說不上豐盛,但也沒餓到。早上八點多,在Hostel的庭院曬太陽發呆時,有個年輕人過來,用英文喊了我的名字,就領我走了一小段路搭上前往馬丘比丘的小巴。

當地旅遊業盛行,看到小巴的機會也很高,小巴可說是公路交通重要的一環。我們那一車是十九人座的賓士小巴,因為大家都帶著行李,所以不論座位或者走道都相當的擠。我的那個Hostel位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是最後一個接車地點,上了車之後也只剩下一個因為剛好卡到輪胎位置,所以特別小的座位。對於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來說,那樣的椅距簡直要逼死他們,但對我這個只有一六幾公分的東方人,將就一下也沒這麼無法接受。整台車上只有我跟另外一個黑頭髮的東方面孔。

是的,我本來以為這只是個三四個小時的車程(行前說明應該要注意聽的),結果我完完全全低估了秘魯的交通。離開市區之後,我們就沿著山路一直開一直開。頭幾個小時大家還蠻有精神的,旁邊其他的旅客一直用西班牙文聊天,而我就看著窗外的風景打發時間。再之後,車上慢慢變得一片沉默,有的人開始休息,有的人聽著音樂。看見窗外有不錯的風景時,偶爾拿起手機或相機出來拍照。沿著陡峭的山壁開鑿的,彷彿無止盡的山路。

安地斯山脈,僅次於亞洲高山全世界第二高的山脈群,以及開鑿於其間的的山路。當我看向那巍巍的大山,高聳的山壁以及巨石,我試圖進入那古老文明,透過印加人民的眼睛來看待我眼前的大山。以前必然不像現在一樣有著相對便捷快速的公路,當他們需要前往某個地方時,他們是真的需要「翻山越嶺」的。一步一腳印,以人類渺小的姿態,在大山中移動。若是不小心從山道上摔落失去性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面對這樣的大山,就算是印加王,人類的王,也只能選擇謙卑以對吧。

我也想起了在電影《魔戒前傳:哈比人歷險》的第一集後段,哈比人與矮人們經過山路,剛好遇到山巨人的場景。在那個科學尚未普及成為常識,在那個傳說和神話只是日常生活的某個現實的時代,人們穿梭於河谷低地時,傳來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岩塊不斷滑落,雷光電影中隱約浮現山的模樣,大山巨人們彼此大打出手。關於山巨人的想像一下子變得可愛且真實。

抵達第一個休息站。休息站就只是一棟路邊的建築物,兩層式的房子二樓有賣一些餐點,一樓則是販賣食物、餅乾、水以及紀念品。一到那邊,車子一停妥,不待司機大哥指示,大家就紛紛下車休息上廁所。也沒有人宣布這裡是哪裡,也沒有人說要停留多久,什麼時候要回來,大家好像都遵守著某種不用說出口的默契。

先跟我搭話的是那個男生。他先用西班牙文跟我打招呼說話,見我沒反應才改用英文。原來他是一個日本大學生,在智利的聖地牙哥當交換學生一年,因為正值學校寒假,所以一個人隻身前來祕魯旅遊。

在祕魯與南美不太常看到亞洲面孔,就算見到了我也會盡量避免接觸。一方面覺得都想要從亞洲人很多的地方逃離出來,在這邊還要跟亞洲人接觸好像很麻煩,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的旅行不喜歡被打擾。第一晚在Hostel時有遇到兩個香港來的女生,也是沒有任何的交集。

Sosuke桑今年才二十一歲,高高瘦瘦的身材,被南美的太陽曬到恰到好處的膚色以及流利的西班牙文。如果不是亞洲面孔和黑頭髮足以辨識,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南美洲青年吧。在他小時候,因為父親接管南美洲的汽車業務所以舉家搬遷到南美。那個時候從日本搬家到南美簡直像是要去天涯海角一樣,但他們還是來了。直到他高中左右回到日本,過了幾年考進大學以後,又申請到智利的聖地牙哥當交換學生,於是又回到南美洲來讀書。

雖然在東京出生成長,Sosuke桑卻一點也不喜歡東京。他覺得東京是個繁忙擁擠的大都市。對他來說,日本大都市的魅力遠遠不及南美的生活步調和氛圍來得吸引人。聽說他在日本的時候,因為膚色的關係,還有同學以為他是從非洲來的。對於高中生來說,南美與非洲也許差距沒有這麼遠(同樣是概念上相當遙遠的地方,但他很介意被當成從非洲來的人!)。他喜歡炎熱的地方,喜歡衝浪潛水,曾經去過沖繩十七次,第一次國外旅行就去了墨西哥,也去了中美洲的貝里斯,參觀潛水勝地大藍洞。但身為亞洲人,也是日本人的Sosuke桑卻沒有到過亞洲其他國家。

那天我們一直一起行動。我們交換了一些人生故事(包含為什麼我們都交不到女朋友),交換了一些對於南美的情報,以及對於台灣和日本的文化的印象。許多時候更是麻煩Sosuke桑充當翻譯,將難懂拗口的西班牙文翻成比較親切一點的英文。最後他答應我,當他結束他在中南美洲的旅行後,亞洲旅行的第一站他會選擇台灣。

又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後,第二個休息站是午餐的餐廳。本來Sosuke桑已經幫我詢問好要吃東西的話要多少錢,才發現我的名字已經被登記在上面。完全忘記自己付了一大筆錢的行程有包含午餐這件事。午餐其實不算豐盛,採取自助的模式供應三種主食,分別是義大利麵、白飯跟玉米餅。秘魯的白飯不同於台灣的白飯比較黏Q。秘魯的白飯煮起來比較鬆,口感上缺乏彈性。醬料部分有青醬,咖哩醬跟白醬。青醬的部分有青醬的顏色卻沒有羅勒的香味,咖哩醬與白醬也是徒有顏色,味道偏向清淡,卻都有堅果類的香氣。另備有生菜沙拉以及酪梨。外國人嗜吃酪梨的狀況以前雖有耳聞,但人到了國外才發現酪梨真的是一種很普及的食材,不論是生吃或者是跟其他任何食材搭配都很常見。甜點是草莓果凍。當然還有不可缺少的古柯茶以及藥草茶。

在這趟車程中,見識到了許多秘魯的郊區生活樣貌。在路邊總是可以看到蓋到一半的房子。建築的材料也以泥磚或土磚為主(反正不是小小的紅色磚頭,但因為沒有實際靠近工地觀察所以不確定),再塗以一層黏合材料。門的部分除了少部分是單扇門,大部分的門雖然跟台灣的門的大小相同卻採用中間對開的方式(很多人鎖門的方式是用一個鎖頭把門把鎖起來)。房舍的部分則是以一層樓的平房為主,幾乎很少看到兩層樓以上的房屋(不知是居住習慣還是法規禁令)。人們習慣在房屋的牆上或者任何道路旁邊的平面上畫上各種標語或LOGO,有些感覺是政治標語,有些則像是政令的宣導,有些則是廣告。比起貼海報的方式,直接畫出一個大圖案似乎更受歡迎,且圖案的品質一般來說也不算太差。

沿途也看到許多放養的羊、牛或者羊駝。還有一些菜田,規模都不大。如果台灣農業也擁有這麼大的土地可以發揮,一定可以創造更大的價值,足與其他國家相抗衡。雖然隨著農業的技術進步,在單位面積的生產力可以隨著精密的技術而提升,但怎麼樣都不若本來就擁有大面積的國土來得具有優勢。

越靠近水力發電廠路途就愈加地崎嶇。原本的柏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塵土飛揚的泥土路(幸好沒有下雨,不然就滿是泥濘了)。在幾乎看不見對向來車的彎道,駕駛就需要靠長按喇叭來確認。顛簸的道路使得車身不停地晃動,更增加了長途車程的不適。最後終於抵達了水力發電廠,總共車程近七個多小時。一個看起來像是嚮導的人簡單跟我們說小巴到這裡就沒辦法前進了,翻過那個山頭就是馬丘比丘(他指了指前面那座大山),也代表我們要開始沿著鐵軌步行前進。

沿著鐵軌前進聽起來頗浪漫的。順著鐵路的方向走,走著走著就會抵達目的地。然而當實際走在鐵軌上面時,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鐵軌、枕木以及不規則的石塊就像是健康按摩步道一樣。不像台灣的鐵路總是有柵欄或者警告標語,秘魯的鐵路並沒有加裝任何的安全防護措施。走在鐵軌上時,如果後面有火車來沒有乖乖閃到旁邊,就是直接被火車撞上(火車會沿途不斷鳴笛提醒,沒有喜劇或恐怖電影那樣被火車追著跑的情況發生)。不過步行走進熱水鎮其實是頗熱門的一種方式,沿途除了我們以外,也可以看到大量觀光客沿著鐵軌行走,準備進入或離開熱水鎮。

鐵路對祕魯當地來說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條開進熱水鎮的鐵軌,與其說是交通道路,更像是在大自然當中借道而行。鐵軌的存在與征服者一同前來,直直的駛進了印加文化與其他文化的心臟,載來了一車又一車的外國人,同時也載出了一車又一車的原物料和資源。我們到底該說是鐵路供養了許多人,還是應該回頭看見在鐵路出現之前,這塊土地本來就供養了許多人,而鐵路只是增加人們對這片土地的掠奪程度。

沿途我與Sosuke邊走邊聊天打發時間。對方是日本人,我們很自然的聊到關於外國人對日本人和日本文化的印象,像是富士山,東京,武士道以及櫻花等等。作為日本文化的象徵,這些東西只要一提出來都能夠讓大部分的人腦海中浮現出濃濃的日本味以及日本印象。然而若是提到台灣,則很難有像是前面提到日本的那些東西一樣,只需要幾個簡單的象徵就能夠具體而微的體現出台灣意象。

有些人會提到台灣有原住民文化當作象徵,但如果以我自己作為一個台灣人來說,我實在沒辦法說出台灣的原住民文化能夠代表我。台灣還有隨著中華民國政府帶來的複雜文化,在中華民國政府來之前社會樣貌,以及近年大量移工與外籍人士來台所出現的新文化。這些文化都身為台灣文化的一部分,卻又無法完整的表達出整體的台灣文化。到底我們應該追求什麼樣的形式呢?若要異中求同,那麼我們的「同」應該是什麼?只是夜市、美食或電子產品那種物質性的東西嗎?當我們提到台灣的大自然美景時,那些美景有沒有包含任何的文化背景?人文景觀部分我們能說出什麼?

鐵軌的路很漫長,幸好有跟Sosuke桑一起走比較不這麼無聊。在這期間我看他拿出一隻智障型手機,他說在這裡雖然是觀光區,但還是怕手機被偷被搶,所以改拿智障型。當時我還笑他說:"Are you afraid that your smartphone is smarter than you?" 殊不知幾天後我的手機真的被扒走了。這裡的治安其實沒這麼不好,只要待在人多的地方,待在觀光區,然後注意隨身行李的位置,被扒走的狀況好像也沒有這麼多。

Sosuke桑一直很擔心天黑的事。因為路很難走,所以走在這樣荒郊野外如果天黑還沒到,說不定會有危險。但我們最後還是走到天黑才到。途中經過幾個長隧道,我們甚至需要用手機的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才能繼續往前走。幾個觀光客會走成一小群,儘管彼此不認識,但後面的可以幫前面的照路。經過漫長的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看到遠處河谷低地出現城鎮的燈火,當下的感動難以言喻。

到了熱水鎮,等待著我們的是同車的其他人。我們一起前往主要廣場後才發現我們竟然沒有人記得問說我們到這邊該找誰接口。彼時大概晚上六七點,主要廣場有好幾個看起來像是旅行社的人在喊著旅客的名字。原本沒人知道該怎麼辦,還在四處詢問時,我就拿出了前一晚購買行程時拿的收據,再請其他人用西班牙文詢問,果然順利找到了我們的嚮導。

嚮導先帶我們前往各自的Hostel,請我們放好行李休息一下,然後回到主要廣場準備去吃晚餐。Sosuke桑購買的是沒有包含住宿與門票的行程,他必須要自己先去買隔天馬丘比丘的門票,再自己找Hostel(但他的行程的費用大概只有30./SOL)。一起吃晚餐時,他說他隔天會花一整天在馬丘比丘上探索(此時我還想說那邊真的有需要花到這麼多時間慢慢看嗎),再睡第二晚才會走路回水力發電廠搭小巴回到庫斯科(對沒錯他還要走回去)。

用完簡單的晚餐我們就去買了隔天上下山的車票(當然也可以用走的,大概八公里的山路,Sosuke桑身為一個窮困的大學生只能用走的)。一張票單程12美金,來回就24美金,一切都是為了將留在馬丘比丘的時間拉長。隔天我搭乘下午一點的火車要回到水力發電廠。

晚上,同車的其他人本來要找大家一起去小酌兩杯,Sosuke桑礙於預算關係婉拒,我則因為有點累而拒絕。在Hostel的門口跟相處了一天的Sosuke桑道別,我們兩個都很不會面對這樣的時刻。回到房間,因為是三人房,另外兩個外國男生正在收拾行李,他們明天好像要走路上馬丘比丘。結束了一直在拉車走路的一整天。

2015年7月19日 星期日

2015秘魯行之二;初訪庫斯科

七月十九日,開始了在祕魯庫斯科六天的行程。

從舊舊的行李轉盤上拿了行李,一出機場,外頭等待的就是晴朗美好的祕魯冬天的天氣,以及數不清等待著旅客的計程車。直到我離開祕魯為止,我都還是搞不太清楚到底哪些是秘魯的計程車,哪些只是一般的私家車。秘魯的計程車不像台灣的計程車一樣在外觀上有著統一的規格,反而具有多樣的車種,顏色與標示。有些會有標TEXI,有些則標註西班牙文,有些甚至連標示都沒有。大部分都是比March還要窄小的小型車款,方便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也有普通大小的車,坐起來舒適又寬敞。我拿著出發以前旅館寄給我的旅遊資訊,確認從機場到旅館的車費最多不要付超過多少,就去跟計程車司機喊價。他們對我的第一印象都是猜測我是中國人或者是日本人。本來有個司機開價35./SOL,但我直接跟他說25./SOL不然免談,他想了想也答應了(後來回程時我才發現大概可以在省個5./SOL)。

與台灣大部分的城市相比,庫斯科許多的街道還是塵土飛揚。就算是在觀光區,街道上偶爾也會出現一大堆聚集的垃圾,以及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的成群野狗。不論是圍牆還是房子上都可以見到許多的LOGO跟標語。有些是二零一四年世足賽留下來的足球LOGO,有些看起來就像是政治標語。整個庫斯科的西半部幾乎都是觀光區,東半部則是當地居民的居住區。因為機場剛好在東邊,所以由東邊往西邊的路途上可以感受到有沒有觀光客對於市容的影響非常的大。

抵達Hostel後,第一件事就是對櫃檯說:「雖然我知道現在是一大早沒辦法check-in,但可不可以至少先讓我沖個澡。」當時我完全可以體會人們出門在外會願意多付錢,只為了換取好睡的床跟夠熱的洗澡水的心情。

第一天跟第三天住的Hostel的名字是Atawkama,當初會在HostelWorld上選擇這裡純粹是因為評價上寫說他有電腦,有穩定的WIFI,真的夠熱的熱水以及便宜的價錢。熱水在冬天的庫斯科真的很重要,早晚溫差大概十八度的地方,冷的時候大概就像是台灣冬天超強寒流來襲的溫度,而你絕對不會想在這種溫度底下洗冷水澡。

早上顧櫃台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勉強可以用一點點的英文溝通。主要詢問旅遊資訊還是要依靠下午晚上顧櫃檯的男老闆。洗了澡稍事休息之後,精神比較好了一些,頭髮也終於擺脫油膩,才走出門逛逛這個城市。第一天的行程並沒有特別規劃,考量到搭了這麼久的班機,本來想在Hostel的床上好好補眠一下,但因為無法check-in所以只好出門。星期天的早上並沒有很多店家有開門。櫃台阿姨推薦了一些可以換錢的地方以及餐廳。Atawkama的地點在庫斯科的西南邊。「住宿地點跟市中心的距離」在網站上旅客的評價中,被視為可與「熱水到底熱不熱」同樣等級的重要。雖然不是真的這麼遠,但庫斯科是具有許多坡道的城市,再加上當地可是標高三千多公尺的地方,所以僅僅十分鐘的路程也可以走得氣喘吁吁。

在城市中移動,最重要的還是觀光地圖。一份好的觀光地圖勝過千言萬語。當地有許許多多不同版本的觀光地圖,很難說哪一個版本最好,有時候找不到路就是多拿幾個版本的地圖互相參照,或者問路人(路人大部分也不會說英文)。

我的第一站是San Petro,鄰近前往馬丘比丘的火車站的一個大型傳統市場。不得不說光是「傳統市場」這四個字就對我有相當的吸引力。裡面分成好幾個區,有賣水果汁的,有賣麵包的,有肉攤,有賣水果蔬菜的,也有賣些雜貨紀念品的。市場後半段是用餐區,或許不像餐廳一樣有著舒適的用餐空間與良好的衛生條件,但售價意外的便宜。大部分的老闆都不會講英文,也沒有英文的菜單。很多東西就是玩猜猜看,或者看著其他客人的碗裡的東西跟老闆比手畫腳。

祕魯的主食有飯有麵也有馬鈴薯。玉米的部分比較多是以水煮或者榨汁為主。肉類部分的調理則是水煮或者用炸的。一般的食物在調味上多會添加一些酸味的來源,對於在台灣不習慣酸味的人來說,那股酸味真的蠻可怕的,會讓人望之卻步。

因為剛到那邊很興奮,所以我的第一餐就選了沒有半個遊客,都是一堆當地人的一個小攤販。攤販販賣的是牛頭!其實一開始看那個牙齒跟外型以為是駱馬頭,晚上回去Hostel問老闆他才說是牛頭。用煮湯的形式調理的牛頭,湯頭喝起來就是牛雜湯的味道。裡面除了直切的半顆頭以外,還有添加些米飯以及小顆的馬鈴薯。牛頭吃的是附在上面的皮與一整顆眼珠。骨頭上還有完整的一排牙齒(草食動物的牙齒形狀)。其實味道很有趣,眼珠的口感吃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軟爛,反而有些Q彈。當下很勇敢很興奮地吃完那一碗,但真的沒有很喜歡那個味道,然後之後幾天再想起時覺得真的很可怕所以一點都不想再試一次(但還是相當有趣)。

除了牛頭湯以外還吃了一碗雞湯麵。雞湯麵的雞肉選用的是雞胸肉,水煮的不會很柴,老闆娘順利的用英文引起我的注意。麵湯很清,帶有肉味跟油味,麵體是有些軟爛的黃麵,還放了些酸酸的醃製紅蘿蔔。普普通通的一道菜式。

我喜歡他們市場的其中一個地方在於他們的肉販對於肉的展售,很多都還是保留肉的部位比較原本的形狀。你會看到雞連著雞腳一隻一隻展示在那邊,會看到羊頭羊的身體以及其他的部分,甚至還看到一整頭犢牛被去皮去內臟之後掛在那邊。在台灣很多時候我們對於肉類的食用太過習慣於分切包裝好,那樣分切包裝好的肉類已經完全無法讓人聯想起食物原本的模樣,也造成我們對於牛怎麼變成牛肉這個過程感到陌生。這樣其實是不好的。

吃了一些東西就前往市中心的廣場:武器廣場。抵達時那邊熱鬧異常,似乎正進行大型遊行活動。空出來的遊行通道前有個小棚子,裡頭坐著穿著軍裝以及其他正式服裝的人,前面的廣場走道有許多隊伍走過,現場還有管樂隊的行進演奏。大部分參與遊行的人看起來都像是當地的學校的學生以及某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組織的成員。學生們依據年紀穿著不同顏色的制服,在每個學校的開頭有人會舉著旗幟。學生們大部分看起來精神都很好,而且以誇張的方式踢著正步往前走(也許是當地流行)。其他不知道什麼組織的隊伍組合,也許是商界或一般業界的普通民眾,也是穿著正式服裝,意思意思的踢著正步往前走。典禮看起來像是民間版的閱兵,可以感覺得出來是個大型慶祝活動,但不太熟悉慶祝的內容與目的。

在旁邊的國營換錢所換錢的時候順便打聽了相關的情報,現在想起來可能因為語言不通而有所誤會,櫃台人員跟我說他們每個星期日都會這樣的慶祝,當下覺得這個城市的人真的太強了每個周末都這樣搞,以為是當地很理所當然的市民活動。在後面的旅程又遇到另外一個朋友才跟我說這樣的慶祝活動是因為剛好碰上當地慶祝獨立日。他說智利的獨立慶祝活動是為期一周的慶祝,但在這邊的卻是一整個月都在慶祝(街道上很多祕魯國旗,大家的胸口也都別有一個小徽章)。查過資料是寫說祕魯的獨立日的確在七月下旬,但是不是真的為了獨立日慶祝了一整個月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武器廣場附近休息時,坐在長椅上被一個陌生男子操著還算不錯標準的英文口音搭訕。對方說自己是在附近學習繪畫的學生,只有星期日有空能夠出來賣畫當作生活費。對方一開始拜託我不要走,只是一張一張展示那些繪畫作品,一邊跟我說他的故事,然後我就被這樣貧苦奮鬥的故事感動,還想說挑了兩張比較小的畫來買,對方開口就是80美金。當下有點嚇到,想起網路上建議的殺價原則從一半開始殺起,最後成交價是50美金,我還握著對方的手跟他說加油,希望他好好努力。

事後幾天,我才慢慢了解那樣的畫其實在這邊不算少見,而且他的繪畫風格,構圖取景也只是一般的水準。如果真的喜歡繪畫也有許多個人的工作室可以買畫,而同樣大小的畫大概只需要二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價格就可以買到。但當下因為是第一天到當地,再加上舟車勞頓,也沒辦法辨別這麼多。有點被當成羊的感覺。

回到Hostel的路上經過另一個小公園,在進行傳統食物的園遊會。許多小攤子販售著傳統食物,當然也少不了經典的玉米汁以及天竺鼠。那時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但因為之前在網路上看到有人分享說:本來想吃吃看天竺鼠,沒想到錯過了在庫斯科看到的一攤天竺鼠之後,整趟旅程都沒再看到。所以又決定很飽了還是要吃(吃沒兩口就後悔)。攤販上是以套餐來販賣,套餐的內容是四分之一隻天竺鼠,搭配幾個馬鈴薯,一些麵以及一個用小型甜椒大小的辣椒包著肉餡的料理,售價式14./SOL。炸天竺鼠的味道有點像是雞肉的味道,酥炸的外皮很像台灣的炸物,肉質則像是雞肉。調味偏鹹,可能是為了搭配主食。

下午回到Hostel,櫃檯阿姨領我到了晚上要睡的七人房。雖然說是七人房但當天包括我只有三個人要住宿,所以其實房間蠻空的。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住Hostel跟人家共用房間,出發之前還很擔心會不會發生東西被偷拿的情況,但看到室友的東西也是全部都亂亂丟在床上頓時覺得安心起來。拿出插頭開始幫手機還有相機充電之後,就沉沉的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趕去San Padro採買了些紀念品,然後在外頭試了攤販的烤雞肉串跟牛的內臟的串燒(好像是牛心,我不確定)。他們的烤雞肉串是在加熱的鐵片上面烤的,不是用炭火而是用瓦斯爐。雖然是雞肉但卻具有非常多的油脂,吃完會滿嘴油膩膩的那種。雞肉串上面會再附上一顆小馬鈴薯。許多人買了雞肉串之後會圍著攤販站著吃。攤販上有供應兩種醬汁,比較多人沾的是綠色的醬汁,隔壁站著的大叔也這樣推薦我(當然是靠比手畫腳)。結果綠色水水的辣味醬汁,剛好解了雞肉串的油膩,再配上在旁邊超市買的印加可樂還蠻享受的。黃黃的印加可樂是維大力的顏色,但口感不像。聽說一開始印加可樂是在地的飲料,然後可口可樂進駐祕魯打不過對方,就只好把對方買下來在旁邊掛上可口可樂的商標。也是一小段有趣的故事。

回到Hostel在櫃檯跟老闆詢問關於馬丘比丘兩天一夜的方案。我知道街上許多旅行社都有這樣的行程,但偷懶如我只想要趕快搞定這件事趕快上床睡覺。男老闆的英文不錯,跟我講解行程時完全沒有任何障礙。我選擇的是兩天一夜的行程。隔天一大早會有小巴來接我,上車之後走山路到水力發電廠,然後沿著鐵軌走大概兩小時(老闆跟我說兩小時!)左右會到達熱水鎮。熱水鎮是在馬丘比丘山下的一個小城鎮,主要依靠前往馬丘比丘的遊客維生。在熱水鎮住一晚,隔天早上前往馬丘比丘,然後下午搭乘火車回到水力發電廠,再搭乘小巴回到庫斯科。

老闆開價140美金,除了上述的行程還包了一個午餐,一個晚餐跟一個早餐。整個行程乍聽之下非常完美,結果沒想到整個行程走起來其實蠻可怕的,當然這又是後日談了。我聽完後唯一問的問題是關於走鐵軌那一段是不是真的只要兩個小時,老闆還跟我打包票(因為之前在網路上網友是講說那段走起來真的很累很久)說沒問題。還順便跟老闆喬了後天回到庫斯科的床位。確認完明天一早的接車時間,便心滿意足的付錢,滿心期待的上床睡覺。

這邊必須要提的是同樣的行程,後來幾天在庫斯科街區閒晃時,大概看了一下其他旅行社的價位。有更便宜的,也有拆成很多部分來加價。140美金絕對不是最便宜,也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懶人就是必須要多付些費用。其實買貴這件事,在合理的範圍內,真的不需要太計較或在意,總是要留給人些賺錢的空間。畢竟出去玩,還是保持心情愉快最重要。

2015年7月18日 星期六

2015秘魯行之一:啟程日

在開始這趟旅行之前,無疑的,我充滿了困惑與不安。早在出發以前,就知道這不會是一次安穩的旅程。路途必然顛簸,會有很多不安徬徨的時刻。關於自己為什麼非得要出遠門,為什麼非要一個人走到這麼遠的地方,我仍然沒能想得明白。也許僅僅只是出於一種預感,對於實踐的渴望,我必須去做,必須去看見。讓自己身處在偏離日常生活之處,再找到另外一種角度回頭看待日常生活,或許我才能夠有機會找到下一步的答案。

七月十七日下班,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拿著一早從家裡扛來的行李從辦公室往桃園機場出發。本來的計畫考量到轉機時間與銜接情況,決定要先搭飛機飛往舊金山,再從舊金山轉機薩爾瓦多,再轉機到祕魯。但從我決定要走舊金山這條路線之後,每一架前往舊金山的航班都班班客滿,彷彿旅客都知道我要去舊金山全部都換來跟我擠一樣。不想讓我這次秘魯的十日遊變成桃園機場十日遊,幾經考量之下還是決定改票搭乘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再從洛杉磯前往薩爾瓦多轉機。

搭乘組員車前往桃園機場,由於旅客人數不多,在機場報到時很順利的提前拿到了登機證。報到時剛好碰上了一個新人搭配一個督導的組合。閒聊之後,對方對於我拿員工票去這麼遠的地方也覺得很新鮮有趣。雖然航空公司的員工能拿到比一般人更便宜的機票,但遠行對於大部分的員工來說仍然是一件需要詳細事前規劃且再三考慮的事。然而正是因為身為航空公司的員工,才更應該被鼓勵去看看這個世界吧。

桃園機場第二航廈很大。通關之後剛好是晚餐時間,雖然管制區的東西很貴,但彼時抱持著一種有些矯情且興奮的心情,想說一定要在出遠門以前吃個台灣味,所以特地買了一碗牛肉麵來吃(看到餐廳很多地勤人員,大家應該對於這些有限的選擇都吃膩了吧)。才剛走到座位,就不小心把牛肉麵打翻半碗,導致包包上全都是紅燒牛肉麵的味道。結果這個紅燒牛肉麵的味道就一路陪伴我到祕魯。在管制區逛街時,順便在藥妝店買了副耳塞,想說也許可以幫助在機上的睡眠(後來發現可能是因為一開始太興奮太累,所以在機上睡得還不錯)。

搭乘更改航班時間的BR02的班機,晚上九點多從台灣出發前往洛杉磯,飛行時間大概是十二個小時左右。這是我第一次搭乘長途飛機,一上機就學隔壁的乘客把鞋襪除掉,換上拖鞋。菁英艙躺下的角度,雖然不比商務艙可以完全平躺,但還是比經濟艙舒服許多。菜單上有許多調酒飲料,沒有特別想喝醉。起飛之後大概兩小時開始送第一段餐,選了牛排的餐點。上完餐跟飲料以後,是咖啡跟熱茶。此時機上有個組員突然問我說是不是常飛台北洛杉磯,她覺得她好像載過我。當我跟她說我曾經在調派,她馬上露出了很有趣的笑容。

送完第一段餐之後稍事休息,就開始把艙內燈光調暗並關上窗戶隔板。雖然還有些乘客在看電影,但大部分乘客都慢慢調整到一個自己舒服的姿勢睡覺。這樣吃完飯之後睡覺的場面讓我想起了幼稚園小朋友,也是中午吃完飯之後,老師就會要他們乖乖睡午覺。艙內被營造成還不錯的睡眠環境。幸好這架班機沒有嬰兒,不然應該會嚴重影響睡眠品質。

大概睡了六七個小時左右醒來,已經幾乎飛越整個太平洋,距離降落大概剩下兩小時左右。空服人員開始喚醒旅客,並且準備供應第二段餐。早餐部分的選擇有西式烘蛋跟中式的粥。吃完餐喝完飲料之後,接著填寫入境表單(有繁體中文版本),就準備降落洛杉磯機場了(第一次踏上美國的土地!)。

一開始規畫行程時,由於受限員工票能夠使用的航空公司有限,所以決定買哥倫比亞航空(Avianca)的航班。從舊金山轉機最大的考量在於接飛的後段班機可以不用等這麼久(事後看起來當然有許多欠缺考慮的地方)。如果在洛杉磯轉機,就必須要在洛杉磯機場等待將近二十四小時。但計畫歸計畫,舊金山的班機狀況就是不給面子,班班爆滿,所以沒有辦法只好選擇替代方案,睡在洛杉磯機場一晚。

我太小看等待時間二十幾個小時以及「睡機場」這兩件事。

班機降落是大概是當地時間的晚上七點多左右。哥倫比亞航空一天有兩個班次飛往薩爾瓦多,一班是凌晨起飛的航班,另一班是下午起飛的航班。凌晨起飛的航班因為通常都比較滿,而且飛過去之後需要在薩爾瓦多機場多待幾個小時,所以事前並沒有特別考慮。抵達洛杉磯機場後,雖然找到一個還不錯的角落,有椅子有免費WIFI有插座廁所也在對面,但突然對於自己需要在這裡等上將近一天這件事覺得有些恐慌(因為省錢不想前往市區住旅館,入境單上面也只簡單寫著轉機),所以臨時變卦決定先去凌晨的航班碰碰運氣。

前往櫃檯報到後,地勤只說班機非常的滿,先給我一張候補的登機證讓我在候機室等等看有沒有旅客會no show。通過了美國海關前往管制區,因為已經比較晚了,所以管制區內大部分的商店都已經關門。等在候機室的硬質椅子上其實有些焦慮。幾個小時以後,開始第一次登機廣播,一般的旅客陸續依照地勤人員的指示登機,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最後一次的登機廣播。等到候機室已經沒有任何旅客,只剩下我跟另外一個加拿大航空也是拿候補機票的員工。我們走上前,穿著一身鮮紅制服的哥倫比亞航空員工只是很無奈地搖搖頭。直到那一刻,我才開始感受到候補機票的恐怖之處。

在機場地勤的協助指引下,我順利的退關取回行李。雖然那個地勤的女生很好心的幫我找到鄰近的旅館,但基於預算考量還是婉拒了。睡在洛杉磯機場,夜晚的機場好安靜。哥倫比亞航空所在的那個航站是比較小的航廈。零星幾個旅客,三三兩兩的守在分散的幾個椅子上,顧著自己的行李一邊睡覺。這時候就覺得異常的寂寞不安。因為只有一個人,也不敢熟睡,找到插座隨時就幫自己的手機充電,怕如果沒電的話要聯絡起來就更麻煩了。同時也怕睡著的話,會不會醒來發現自己的行李少了一包,或者錢被摸走。幾乎無法入睡,只能勉強算是閉目休息(然後又因為擔心一直睜開眼睛)。

夜晚的時間過的好慢。搭不上機的畫面就這樣在淺眠過程中,在交替的夢境與意識裡重複撥放著。這或許是我最接近放棄的一刻。雖然人已經在美國了,但不遠處的祕魯對我來說卻像是天涯海角那樣的遙遠。有人勸我順勢改成美國自由行,有人勸我如果還是上不了機乾脆回家。真的很掙扎,覺得自己很蠢,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旅行。老實說,當下有些後悔。

總算撐到隔天早上,距離開始報到還有大概五個小時多。跑去廁所刷牙試著打起精神,但其實精神與身體在當時都到了一種很緊繃的狀態。幾乎面臨崩潰的臨界點。手機的充電插頭因為使用過久過熱而壞掉(真的不可以買廉價的充電插頭,不然出門就會後悔)。此時已經接近台灣的半夜,朋友們開始紛紛準備就寢。在那幾個小時裡面,「一個人旅行」這件事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只剩下自己能照顧自己,沒有其他說話的對象,走入一種從未到達過的孤獨的境界。以前在台灣時也習慣一個人到處走,或者一個人做很多的事,然而在國外時的一個人卻又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走得太遠了。

好不容易撐到了早上十點多,在幾段斷開的短暫睡眠中,作了幾個錯綜複雜的夢。越接近登機時間,越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也許我現在在洛杉磯是夢境,現實的我還在台灣舒服的床上)。加入隊伍當中,拿到候補登機證,櫃台地勤人員說從洛杉磯飛往薩爾瓦多的大概剩下六個位置,薩爾瓦多接飛利馬的航班則剩下一個位置。越到後面數字就越沒有意義,因為只是等了。通關後前往候機室等待,由於少了一件行李需要看顧,所以在候機室的時候只需要抱著自己的包包就能夠入睡,睡得反而比在機場大廳的時候好得多。吃了一個厚實的燻雞三明治,換算起來大概快兩百塊台幣,卻是我近二十四小時以來吃的唯一除了餅乾以外的食物。又陸續等了幾個小時,大約下午一點多開始登機。開始登機後不久,櫃台人員就笑著拿了登機證給我,跟我說我很幸運。坐在機上的時候其實很感恩。又離台灣更遠了。

班機延誤了。整架全滿的班機後推後,在洛杉磯機場的跑道上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出發。雖然不算是特別嚴重的延誤,但後段接飛航班所預留的轉機時間本來就沒有很多。如果因為班機延誤沒接上飛往利馬的航班的話,又要在薩爾瓦多機場滯留十幾個小時吧。此時身體疲累的程度已經超過界線,四個多小時的班機幾乎都陷入沉沉的睡眠。抵達薩爾瓦多機場已是深夜,機組人員廣播請乘客盡速前往不同的登機門轉機。前往各地的班機還在薩爾瓦多等待轉機的旅客。

薩爾瓦多機場的規模又比洛杉磯機場還要小得多,而且看起來沒有WIFI沒有插座也沒有還算好睡的椅子跟乾淨的地面。前往轉機登機門的短短路途上心裡感慨萬分。到了登機門後,櫃台人員跟我索取了護照以及候補登機證,然後二話不說直接交給我另一張已經印上機位的登機證。就這樣我連闖兩關飛往祕魯首都利馬。

哥倫比亞航空的班機都是用大概一百多人的A320的小飛機。單走道的班機配了四名空服人員,其中洛杉磯飛往薩爾瓦多的班機甚至是四名的男性空服員。大部分看起來都很年輕,身材高大精瘦,髮量不多,且都是拉丁美洲面孔與膚色。制服是一般的西裝搭配鮮紅色的領帶。可以感覺到機上的餐點風味跟亞洲航空明顯不同,菜色也不一樣。整架班機的空服員都是男性似乎也不錯,尤其一堆旅客都帶著又大又重的登機箱,總是需要不斷喬出位置讓其他旅客的手提行李有地方放,神奇的是最後總是喬的剛剛好,沒有人的手提行李被落在外面。經濟艙的座位就像是一般汽車座椅一樣是皮製的,小小的座椅,商務艙的話則是像家裡的單人座大沙發的大小跟材質。

從薩爾瓦多飛往利馬的班機是凌晨的航班,隔壁坐了一個穿著制服,疑似是國家代表隊的男人。制服的背後有著秘魯的國名以及五個圈圈的LOGO,似乎是羽球隊或者網球隊的隊員。機上還有好幾個這樣穿著制服的隊員,分散坐在機上不同的地方。這架班機上沒有個人娛樂系統,只有每幾個位置頭頂上配備小電視,撥放著電影。似乎可以索取耳機聽到聲音,但因為已經一腳踏進了西班牙文國家的世界,所以也不期待可以聽到英文配音。六個小時的班機很漫長,走了一次餐兩次飲料,也是睡睡醒醒的。

抵達利馬機場之後,通關入境祕魯。深夜的機場很安靜。海關人員隨意問了些問題就幫我押簽證。拿了行李從入境大廳離開馬上繞到出境大廳報到下一個航班。出發的最後一段是從祕魯首都利馬前往庫斯科的國內線航班。班機載客量依然非常的滿,但因為一天至少有五個班次飛往庫斯科,所以並不特別擔心。此時才比較有已經開始旅行的感覺。

機場的匯率很差,但還是換了些秘魯的新首爾幣備用。國內線的候機室感覺有些簡便。接近早上五點多左右的搭機時間,原本還算空曠的候機室擠滿了準備在各個登機門搭機前往秘魯國內各城市的大批遊客,熱鬧異常。並不是走空橋,而是在檢查完登機證以後搭上機場裡面的接駁車前往飛機停等處。飛往庫斯科的航班使用的是A319的小飛機。甫上機就陷入昏睡,最後的印象停留在空服人員請大家繫好安全帶準備起飛,連起飛的過程都沒有任何印象。下次醒來時已經在半空中,空服人員準備發餐。短短一個小時左右的國內線班機,剛好是一天當中第一班飛往庫斯科的航班,飛行到一半還能看見秘魯的日出。送了兩小包的餅乾當作早餐,然後走了一次飲料。

抵達小小的庫斯科機場,出了機場後,迎面而來的是冷冽的早晨空氣。當地時間七月十九號早上七點多,大概是台灣時間的七月十九號晚上八點多,此時距離上一次躺在床上已經過了六十五個小時(包含上班一整天,三段的搭機時間,轉機時間等)。終於要開始旅行了。

2015年7月15日 星期三

誰會記得?誰被遺忘?

距離秘魯行還有兩天。到租屋處附近的雜貨文具店採買了些東西。其實對於這種長途旅行沒什麼概念,很難想像自己一個人到了一個那樣的異鄉,會是怎生的光景。七月的,屬於南半球的,冬天。

發生了好多事。

大學系上的學弟落海距今已經七天了。上次看到新聞報導,只是單純提到某姓大學畢業生,在綠島打工換宿,於颱風前偕同友人前往海邊玩水,不小心就被大海吞沒失蹤。學弟的臉書上一直有他的朋友不斷的在留言呼喚他回來。我一直以為新聞會做追蹤報導,結果什麼也沒有。連後續到底人找到了沒有,都沒有人關心。對於媒體來說,這一個事件,這一條人命,只是拿來作為「大家希望看到的颱風前夕的新聞報導」的題材。可以想見的,大家只是在新聞底下留言酸幾句,剩下的就沒人在意了。

會記得那個學弟,是因為大學時雖然差了幾屆,但是有說過幾次話。為人也蠻親切蠻有禮貌的。但忽然之間就這樣沒了,什麼都沒了。沒有機會開始的下半場人生。也許學弟還活著,誰知道呢?被沖到某個岸上,只是沒有出來跟大家聯絡。也許,現在的他,還漂浮在那一片藍色大海中。這樣的失蹤,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被認定為死亡。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又會需要花多少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殘酷的遺忘。


可以感受到與L的距離越來越遠。常常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永遠說不清楚的話,只是在彼此敷衍的內容。我又不禁開始想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曾經很靠近的兩人,又慢慢拉開了距離。廁所洗臉台上還放著她用過的牙刷,到底該為她保留到什麼時候呢?我也不知道。不過她也是有男友家人要陪,有工作要忙,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大概就是這樣吧。我想念著她的頭髮,她的氣味,以及她笑的方式。


人類向太空發射的無人飛行器,在經歷了近十年的光陰後,終於靠近目的地,冥王星。在它出發的時候,它的任務被稱做「行星探測任務」,然而隨著前幾年冥王星被從九大行星名單裡面除名,現在它的任務只剩下「矮行星探測任務」了。相關的報導裡,有一篇貼上了哈柏望遠鏡所拍到的冥王星,跟實際靠近的無人飛行器所拍攝的冥王星的比較圖。前者是糊成一團的低解析值照片,後者則是清晰到難以想像的程度。距離我們多麼遙遠的地方,人類終於有機會看見她的模樣。上面肯定是沒有生命的。但她仍然依循著物理法則,在她的軌道上,周而復始的繞著太陽旋轉。這就是靜靜存在的宇宙。人類應該要上宇宙的。

在大龍峒夜市的那一小小條街上,有好幾攤的水果攤。其中生意做的最大的是一攤獨霸一個轉角的水果攤,他不僅獨霸那個轉角,還租下轉角的對面當作販賣蔬菜的倉庫。那一攤的水果數量驚人,除了店門口擺放大批大批當季的盛產水果之外,店裡面還有水果禮盒以及高價水果的專區。在側邊,有個平台區,看起來是幾張桌子上面鋪了防水布,就作為殺西瓜殺鳳梨的地方。一顆一顆殺完的黃澄澄的鳳梨裝在透明袋子裡等著大家購買,旁邊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西瓜,每一片的份量大概都夠四五個人吃一餐的水果。

在店頭貨的旁邊會放著幾個小籃子,小籃子上面會寫上低的誇張的標價,而籃子裡面則是一顆顆因為撞到,人為按捏,賣相不好,或者其他原因的受傷水果。有時是拔辣有時是木瓜,也有買過梨子、哈密瓜、蘋果、芒果跟香蕉。當天氣一熱,放在外面賣的水果熟的更快,往往還沒走近那家水果攤,就可以聞到空氣中腐爛的果香。台灣能夠一年四季都產水果,而且還是盛產,還有這麼好的種植技術,也是很驚人。


一個我之前認識但很久沒聯絡的組員突然找我,原來是要問問機票跟會員的事情。她長的非常好看,有一度我認為她是全公司大概最好看的組員。她在我認識她不久之後就離開了。原因很多,總結是人生規劃。跟她相處不長的那一段時間裡,也算是盡心盡力的幫忙,所以後來還是默默的壓在朋友名單裡吧。總之之前說要學咖啡,後來說要去日本留學,現在則是說簽證已經辦好了,要去英國打工旅遊。

電話裡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而我也因為正在上班所以難免都是用跟客人說話的方式說話。答覆完她想詢問的問題後,她忽然問了一句:「還有人會記得我嗎?」是啊,也許這是每一個離職的人放在心裡,有點想知道卻又永遠不會問的問題。她希望被記得嗎?她希望還是有她的所剩不多的同期,或者曾經共事過的學姊學妹們,偶爾地想起曾經有她這麼一個人。她又想記得誰呢?說穿了只是彼此遺忘而已。

彷彿永遠不會結束的夏天。

2015年7月11日 星期六

4:52 AM

4:52 AM

輕輕地將椅子往後躺,從旁邊衣帽間的對外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微亮的天色。像是某人為了看見事物,將房間裡的夜燈稍稍調亮。沒有直接打開燈光,還沒有打算醒來,意識仍然搖搖晃晃的。凌晨四點五十二分,時間流動的方式與正午完全不同,世界的模樣多了幾許曖昧,留了幾分寬容。

進入夏天以後,日出的時間提早許多。這樣的時間點喚醒了我還在調派那邊時的記憶。儘管已經過了一年多,依然記得最早班的時間是四點半,其餘的早班則是五點與六點。想起為了趕搭交通車,提早起床的自己騎著腳踏車奔馳在清晨的台北街頭的模樣。老實說,這並不是特別好的回憶。

當然,我也沒辦法很明確的說現在這樣接電話的自己,是否有比當時那個抓飛的自己更為接近某個理想。

這周其實算是相當忙碌的夜班。自從預定要將所有業務轉回美國以後,台灣的人力就跟著慢慢減少。從原本開始上夜班時還有十個人,變成九個、八個,直到現在只剩七個人。距離上次上夜班也已過了一個多月,難免的感到緊張。

友人的咖啡店與塔羅牌老師合作,消費一定金額後可以免費占卜詢問問題。問了工作的事。得到的答案大概是「過去表現很好,現在面臨壓力和瓶頸」。對於未來,占卜師語帶保留。塔羅牌老師小我四歲,卻已經執業四年。紫色的名片上,印了一個相當少女的名字。一個個子小小的,留著一頭長髮女生。她看了看我,問了我:「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根據出來的結果,改變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會捨棄些什麼,留下些什麼,重新分配生活的比重。最後請記得,莫忘初衷。」她說。

今年夏天第一個颱風來了。颱風有個相當中式的名字,叫作昌鴻。雙北基隆桃園相繼宣布停班停課。所有人都被困在颱風裡,哪裡也不能去。

距離秘魯行還有一周的時間。

2015年7月5日 星期日

提燈

大概抓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回宜蘭。應該是秘魯行之前最後一次回家,想要帶一些冬天的衣服上台北,順便跟爸媽講一下要出國的事。他們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冷靜,並沒有特別的期待口吻,也沒有很擔心或反對(但我曉得他們內心是會為我緊張,又希望我能夠去看看這世界)。

在羅東開眼鏡行的友人J覺得很羨慕。因為想到秘魯行如果在旅途中眼鏡不見會非常的麻煩,於是特別去捧他的場,花了點錢配了一副便宜的備用眼鏡。在配眼鏡的過程中順便聊到了之後的旅行。J覺得秘魯是他想都沒想過要去的國家。

的確,羨慕或許是大部分的人會產生的正面情緒。但這份羨慕也可能轉變成一些怨恨。假設今天要出國的人不是我,不是那個他所認識多年的高中同學好友,而是某個在網路上每天都PO一些出遊照的年輕女性,他可能也會變成站在一旁謾罵的酸民。就算是我自己也很容易陷入那種怨恨的情緒中。

「你看吧,就是因為是女生才能夠說什麼要找尋人生的意義,如果是男生的話誰敢像她這樣啊?」「這個女的一定家裡有錢,也不用擔心工作的事。」「如果她今天不是女的,而是一個男的,你看她出國把錢花光說要尋找自我回來之後有沒有老闆敢用她,有沒有女的敢嫁給她?」

旅行真好,旅行真爽。旅行不見得有意義,而且比起其他更便宜的休閒活動的確是所費不貲。出去外面就是看風景,花錢,享受。努力的賣肝存錢,到底以後的人生會不會更好,我也不知道。那些規劃什麼的都離我們好遠,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現在二十幾歲,而以後我再也不可能二十幾歲了。

J聽到我這次秘魯行的預算之後,告訴我他覺得他的人生被激勵了。本來很遙不可及的東西忽然有了現實的距離和重量。像是有人為他提燈照亮了一小段路,雖然還有許多未知的地方,但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可以往那個方向前進,努力看看。他告訴我他也想完成些什麼,想為自己的人生留下些什麼。

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都是如此渺小。

2015年7月3日 星期五

夏日倏忽即逝的光景

七月開始,親愛的二零一五走到了下半年。夏天的折返點。年的折返點。已經習慣全身被浸壓在無時無刻的悶熱感,揮之不去。不,其實一直沒有習慣。

週五的夜晚。因為週六還要上班,所以並沒有特別的慶祝。又平安的度過了一週。也許是暑假開始,也許是因為有新人要來,這三天的話務出乎意料的好。所謂的新進人員慶祝行情。可以閒閒的看個影片,跟隔壁的聊兩句,或者稍稍發呆放空一會兒。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這樣的感覺了。

夏天的日落特別的晚。六點下班還可以看到掛在天邊的太陽,猶自地散發著光熱。回台北的交通車上,短短的一小時睡的好沈好沈。好久沒有落入這麼深的睡眠之中。像是在海底的縱穴一樣,隨著海水慢慢的往下沈,周圍越來越安靜,海面的光線也越來越黯淡遙遠。

深夜的捷運,一輛一輛列車載著晚歸的都市人,從這座都市的各個角落返回自己的巢穴。擁擠的車廂裡是一雙雙疲憊不堪的眼神,迴避著彼此的交錯。與我一同上站的小情侶靠著中間的鐵柱,偎著對方。男生的手像在黑暗中摸索著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地在女生的背上上下移動。女生則是將臉靠著男生的胸膛(近乎完美的高度差),像是仔細聽著男生的心跳,感覺他的存在。

列車運行著。然後一瞬間,短暫的對望後,兩人逕自輕輕地接吻起來。只有兩三秒的時間,彼此的唇交疊在一起。柔軟濕潤豐厚,卻又懷著青澀滋味的唇。時間彷彿漏了一拍,心跳也是。然後,在其他乘客還未發現的時候,又恢復到之前姿勢。男生的眼神飄向隔壁車廂,女生的眼神則低低的垂下。列車靠站。

於是走回租屋處的時候,我想起了因為某些原因沒辦法筆直的向前游,不斷歪斜的魚。那必是在某個精心經營,明亮而布置整齊的水族箱裡,小小的鮮豔的觀賞魚,歪斜地前進著。然後旁邊會有一雙男孩的眼神注視著。男孩清澈的眼眸看著眼前的魚,而魚則看著水族箱的世界。那是這樣的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