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31日 星期四

跨過了一年

與美秀及黑馬在市政府阪急百貨的FRIDAY用完餐後,隨即往人潮的反方向走去。交通管制,醫護站以及導引的工作人員已就位,大量的遊客與民眾往101的方向逐漸聚集,為了一睹最後一年的煙火秀,而我卻滿心只想著回家,想著明天還要上班的事。

至於到底要不要跨年,好像也無所謂了。

除了去年跟蓉一起在明治神宮,這幾年的跨年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如果明天不用上班,興許我會再去一次日本也說不一定。在捷運上時,跟他們兩個說,明年也許可以考慮在富士山跨年。也許。

前幾年去看第一道曙光。跟廣錚一起去的。彼時他還沒有女友。某一年,在101年看完煙火,聯絡上後,就動身前往台北車站,跳上火車直接到福隆海灘。跟著大家坐在岸邊,臨時搭建的舞台有些藝人在表演,還有郭書瑤。天亮了,卻一片霧濛濛的,完全沒有那種太陽從地平面升起的感動。我們跟著人群,隨便鬼吼鬼叫了一下,就回頭搭上了火車離開,回家大睡一場。

還有大一的那一年,第一次離鄉在台北跨年。學長熟門熟路的引我去他們宿舍頂樓看101煙火。兩個人站在那邊,已經忘了旁邊還有沒有其他人了。煙火很棒,視野也很棒,可惜的是風向不對。我們從下風處看過去,所以總長幾分鐘的煙火,只看了幾秒,整座101就籠罩在煙霧當中。

還有更早以前,高中時,第一次在羅東夜市與中山公園跨年。隨意的看著表演,只是湊湊熱鬧。也沒什麼意思。然後在那時候的深夜,由父親開著車載我回家睡覺。

都是些零星片段的回憶了。

2015年12月30日 星期三

在二十七歲結束之前,學會原諒自己

今年生日,最後是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飯聊天。

這一兩天發生了許多事,包含明年的人事異動消息出來,升等考試的消息也出來,年終的事情,明年優待機票的事情,有些好消息,有些不算好的消息。總之都在今年塵埃底定。可以沒有懸念的進入二零一六了啊。

二十七的這一年,感情上仍然沒有進展。有試著去發展一些深刻的關係,但我卻像是打從心底不信任這些關係之後的發展一樣。我還沒準備好進入一段關係。

今年也是歡樂的出國年。總共去了五次札幌,一次祕魯,合計出國天數達到二十八天。當我真心要做的話,似乎也是沒什麼困難。每次去札幌都有自己的理由,日本真的是好美好棒的國家。去祕魯那一次堪稱是萬分的驚險,最後能夠化險為夷,實在是萬幸。自己還是沒能夠在這些出國的經歷當中汲取或發現重要的東西,不過那些經驗確實成為了構成我的一部分。

至於來年還要不要在同一個單位奮鬥,我很迷惘。有點想走,卻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好好努力,沒有全力以赴,是不是要在這樣的狀態下離開。心有不甘。

沒有特別吃蛋糕,也沒有吹蠟燭,也沒有許下特別的生日願望。

在二十七歲結束之前,學會原諒自己。生日快樂。

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

年末工作紀錄

想要對於2015年工作的部分做個小小的回顧。

在2014年年底開始上大夜班。那時走到了工作上的一段相對低潮期,滿腦子都想著離職。重新修改並開放了網路人力銀行的履歷,時不時也會在上面翻翻有沒有其他的工作。那時候覺得大概會在2015年的三月左右離職吧。也有在打算離開台北的事。如果說工作沒這麼好找,看是不是到其他縣市去發展,又或者搬回宜蘭(大概是我最後一個選項)。

到了二月,不知道為什麼(對!我到現在也很難理解),我工作上的成績突然變得不錯。不管是接電話的數量,或者工作時間比率,都得到了顯著的進步。也許是因為大夜班的原因,又或者其他的可能,至今我還是猜不透(當然現在的成績又沒有這麼好了)。

然後因為接了大夜,開始有這麼一點閒錢享受一下敝公司的優待機票的福利。陸續為自己安排了幾趟國外的自助旅行。工作上的表現令自己滿意,工作外的生活也有很棒的發展,就這樣又留下了一年。

這一年也對於想成為什麼樣的客服人員做過反省。應該說,對於「什麼樣才是好的客服人員?」這個題目上做了反省。我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能夠快速,有效幫助客人釐清或解決問題的客服人員才是好的客服人員」。平常在電話上我也盡量讓自己遵守這個原則。有的時候自己也會覺得自己的聲音比起其他聲音好聽又親切的同事實在是顯得有些冷漠,不過我希望每個客人打進來,都可以對我有百分之百的信賴感,相信我能夠幫他處理所有的問題,交給我就對了,就算不能處理我也能告訴他替代的方式。

處理的過程可以很制式化,就是「定義問題,處理問題或提供資訊,確認結果」。每一通電話都依循著這個流程來操作(我必須承認我處理客訴電話的技巧沒有很好),客人每提到一個關鍵字,就能夠立即作出相應的系統操作。簡單來說,就是筆直的走在路上。

有些人跟客人講電話時,習慣噓寒問暖,或者彎彎繞繞的,這當然有好處,有時候可以有一些額外的發現。我曾經在寫給主管的建議中提到這個部分,因為現行KPI制度很明顯不獎勵後者,而後者處理一些客訴問題或複雜問題的表現通常都比我好很多。至於哪一種比較好,如果單看消化現在每天龐大的通話量,還是前者在公司比較吃香。

也許我所抱怨而不能適應的,不是每天接電話的業務內容,而是有很多可以改善改進的空間,但以目前我的身份來說,毫無施力點,也沒有立場吧。

2015年12月17日 星期四

噢噢是十二月

跟美秀約吃飯,順便把放了快半個月的薯條三兄弟拿給她。很久沒有單獨約了。互相吐吐苦水,瞎聊了些事。有段時間,當各自的狀態似乎都不是很好的時候,幾乎沒辦法提起勇氣來約。的確,出了社會之後,很多事都慢慢變得不一樣了,畢業的第四年,依然還有許多使不上力的地方。2018年,我就要滿30歲了。

即將到來的年底假日,最後還是決定要去北海道,懶得構思任何的行程。今天聊完之後覺得其實大阪或京都也不錯,也很多人推薦。也許下次吧。 並沒有特別的期待,只是想找個地方,想離開。

之前投的內部職缺,今天對方主管派人來面試。部門總共有六七個人去面試,沒有我。不得不說這件事對我確實有一定程度的影響。說不在意的騙人的。然而,盡量不希望自己陷入一種負面循環,尤其真的問我是不是很渴望得到那個職缺,好像也沒有到非去不可,只是因為自己沒得到面試的機會,就產生嫉妒的心態,或者看不得別人好,也沒有任何意義。也許本來就是離職比較實在。

到頭來,我依然沒有辦法成為那個我理想中的人。曾經我覺得我能夠在工作上有著良好的表現,甚至在某段時間,我自信著能夠將任何工作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那樣的自信早已不復見。剩下的,只有「今天準時下班」、「接著又放假了」或者「太好了沒我的事」。被日子所追趕,被日常工作所追趕,甚至連稍稍加速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跟著身邊的大部分的人,用相同的速度向前跑著。而那些真正厲害的人,早就已經加速飛向月球了。

有很多事情,偶爾想想時還是會有點在意,但也已經不這麼在意了。

2015年12月11日 星期五

福井的冬天

期許是最後一週的夜班。最後一次感受這種在辦公室一整晚,直到清晨慢慢轉亮的體驗。品嚐一些無所謂的快樂,一些沒有意義的憂愁,在只有幾個人的辦公室,伴著如潮水拍打著岸邊的睡意。我其實有這麼一點享受著這種靜謐,有些時候悠閒的感覺。

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注定會發生。那些看似努力的成功,不可避免的失敗,人與人的親近與疏離,甚或是死亡。我們既身為演員,又是觀眾。

偶爾感受到冬天的寒冷時,會想起福井小編在北海道時跟我說的有關於福井冬天的模樣。日本鄉下地方的模樣。很冷很冷的福井冬天,濕濕冷冷的,在鄉間小路上,沒什麼人車經過,到處都是積雪。一切彷彿掛上了特殊濾鏡,呈現厚重的灰暗色調。總是很晚才天亮,很早就天黑。連一篇像樣的,令人興奮的遊記都找不太到的福井。住在那樣的地方的福井小編,早上起床,一個人在廚房準備著自己的早餐,準備出發去研究室繼續工作。

十二月連同二零一五的結尾,緩慢而確實的向前滾進著。仍然沒有任何關於下半個月休假的實體計畫。也許該考慮去個東京,但也不是真的這麼需要去東京一趟。亦沒有真的需要去哪裡。

2015年12月7日 星期一

許文富老師辭世

許文富老師,於12月5日午間辭世。

雖說老師年事已高,上次見面時明顯可以感受到老師的狀況不是很好,但還是很驚訝於這麼突然的辭世。

回頭翻翻那段當老師助理的時光,也是有些感慨。彼時,我想是老師身體狀況逐漸走下坡,但體力還許可的時間。在辦公室時,便是回回人家的信,或者接待來探訪的朋友學生,或者專注在自己的書籍的修訂改版,也或者是風塵僕僕的前往某個地方演講。

坐在那台背對著老師的舊電腦前無所事事的日子。靜靜的度過一些時間,偶爾會聞到老師的雪茄味。

我永遠記得第一次報名成為助理,老師看到我就捏捏我的臉,那大概也是我人生長大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被長輩捏臉吧。

每每跟老師聊天,也是有些害羞的不敢說什麼。我想也許老師那時候也會想說這樣害羞內向的個性未來出去外面怎麼跟人家競爭。

老師去世了。彷彿組成過去人生的某片拼圖遺失。應該把握機會再回去看看老師的。

2015年12月6日 星期日

《怪物的孩子》

看了已經耳聞很久的動畫電影《怪物的孩子》。看之前並沒有抱著什麼樣的期待,其實連劇情大綱都不熟,只是曾經看過幾篇文章都在談論到這部片有多感人。看完之後的心得是,我還是喜歡日本電影在討論或處理親情,或者家庭關係時的故事。也許因為日本與台灣一樣屬於東亞文化圈的範疇,比起歐美國家對於家庭或家族的討論,東方文化有著屬於自己的一種家庭相處模式。

《怪物的孩子》這部片我認為主要還是討論到關於失去父親的孩子,如何找到心中的父親,彌補心靈的空缺。所以這部片裡面刻意淡化母親的角色,從一開始主角的母親去世,到劇中大部分都是男性角色等等的安排,專注在孩子與父親的關係上。

父親的角色不同於母親的角色。母親與孩子是一體的,從懷孕開始就建立起生物性的關係,父親在孩子的心中不像是與母親有著垂直的生理連結,而更像是需要刻意去建立的社會連結。曾經看過一本書討論父親的角色,父親需要成為孩子適應社會的引導者,規則與紀律的建立者,成為孩子成長的目標,使得孩子能夠在未來獨立生存於社會之上。

當母親因為各種原因消失於孩子的生命中時,父親,雖然不能夠完全替代,但如果能夠好好發揮引導的角色,依然能夠使得孩子順利的成長。劇中主角的親戚,在主角母親死去了之後,刻意隱瞞與淡化父親的角色與存在,也不願透露任何資料與主角,使得主角感受到自己被遺棄,進而產生了內心的黑暗。雖然如此,孩子終究是愛著自己的父母,嚮往著自己的父母,所以就算有過被遺棄的感覺,還是在遇到熊徹的時候,順利的投射自己心目中父親的形象在他身上,像是愛著自己的父母一般珍惜兩人的關係。

然後在幾年的相處之後,主角的確也順利的成長獨立,能夠從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孩,成為能夠決定與選擇自己命運的人。父親在孩子成年的時候,必須學會放手,要再一次從孩子的指導者,退身成與孩子具有同樣身份地位的成年人,才能夠讓孩子正式脫離兒童成長階段。這個過程反映在不同的文化中,在成年禮時,大多沒有任何女性參與,而是由成年男性主導,經過某種考驗,來完成這樣的儀式。在電影中,主角擊敗了自己過去被父母同時遺棄的陰影,熊徹成為了九太心中的劍,永遠陪伴著他。

熊徹的出現與強大,成為了九太心中理想的父親形象,因為能夠保持著這樣鮮明而強大的父親形象,才沒有讓九太在經歷童年時期的悲劇時被擊倒。最後,又再鼓起勇氣,重新與自己原來的生父建立關係。

而劇中其中一個有意思的點是一郎彥墜入了黑暗,但主角沒有。我覺得最根本的差異是,一郎彥太想要成為豬王山,也就是他的父親,無法在最後脫離並獨立,才會導致自己的內心被吞噬,相反的在成為宗師的戰鬥時,九太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熊徹,這我想是兩者之間不可忽略的差異。當然,主角有著正妹女友的關心也是很重要的一點,親密關係能成為某種安全網。

2015年11月26日 星期四

一點星星一口啤酒

進來這邊之後第三次部門聚餐。也許是單位主管終於想通了,擺脫了前兩年那種婚宴合菜形式,改成帶大家一起去吃飯店自助餐。其實這樣似乎也比較好,既沒有需要準備愚蠢的表演,也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要吃的東西。但還是有些人的臉跟名字對不起來,嘖嘖。

對於自己這樣不想要人生太過費力這件事感到不安。

天氣變冷了,毫無懸念。氣溫一路下滑到十二度,然後人們像是等待已久一般,紛紛拿出各種不同的冬衣出來。冬天終於來了。然後想起了去年冬天的事。去年年底時,還很認真的考慮著離職的事情,包含修改履歷以及寄送資料。想著也許過完年就該走了。但不知怎麼地,又留了下來,再回神時又到了年底。虛度光陰的一年。

想要無所事事的休息幾天,最好什麼都不用想。如果可以,跟一些朋友簡單的吃個飯,聊聊天,或許還能喝點小酒。這樣也就完美了。就像我們想像中的那樣的日子。

友人跟男友一起環島十二天,並沒有努力的安排行程,到每一個縣市,就找當地的朋友吃飯聊天。晚上就在超商隨意買點酒,邊喝酒邊聊天,累了就睡。早上醒來,就開著車前往下一站。就這樣度過了十二天的假期。好生羨慕。

也許火星牡羊讓我總是在不斷的衝刺戰鬥中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但光靠著火星的能量沒辦法成長,我還是必須要回頭檢視其他行星的運行法則。地圖上的路有很多種,每顆星星都微弱而確實的散發著光芒。

2015年11月25日 星期三

彩虹一般的女孩

三天夜班的最後一天。因為卡到感恩節,所以只有三天的夜班,也是倒數第二次夜班。

從北海道回來了。很衝動的又去了一趟,只為了能夠見到她一面。沒有帶著特別的理由,只是懷抱著某種預感,「也許能夠找到什麼答案也說不定」,一個關於「為什麼我們還會記得彼此,以及為什麼在事隔這麼幾年還能夠突然聯絡上」的答案。因為不確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所以想要親眼看看對方,聽聽對方的聲音,說不定可以稍微窺見命運的安排。

印象中只記得她是一個馬來西亞的僑生,說著略帶有異國口音的中文。她的聲音聽起來柔柔軟軟的,我很喜歡,是個聲音很好聽的女生。記得她人不會很難相處,一起上了兩個學期的英文課,但課後也不會特別聯絡。對於彼此來說,都是只剩下淡淡痕跡的陌生人。

然後在某個時間點,我想起了她的聲音,她夢到了我(但她已經忘記了夢境)。這也許是所謂的共感性也說不一定。

聽著她聊了一些近況,原來是一年半前才決定要去日本讀書。大學後半時有去日本交換,畢業之後先去了社大,再輾轉到日本,之後可能會去美國。從馬來西亞來,到台灣讀大學,再去日本讀博士,最後到美國就業,一趟不會回頭的旅程。她雖然在日本,卻不是很喜歡日本人,也不喜歡日本文化(她會大聲說:日本人真的很奇怪耶),幾乎都是素顏,領著年薪百萬的日幣,有空時教著日本老太太英文,同樣喜歡村上春樹(長篇小說,最愛的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在福井這個鄉下地方努力著。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卻有點羨慕能夠這樣遠走他方。

至於之後還會不會聯絡呢?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一向無法跟距離太遠的人保持很熱絡的關係。像是偶然看到的天邊的彩虹那樣。幾年之後,當某個時刻再度抬起頭望向天邊,可能又會想起曾經看見的彩虹。她是像彩虹一般的女孩啊。

2015年11月16日 星期一

第二次退伍

結束了七天的教召之旅。五味雜陳的七天,喚回了許多當兵時的回憶,包含每一次早晨的整理內務,每一次集合,上餐廳,操課,出公差,跟鄰兵聊人生與抱怨。有時我甚至會覺得那套迷彩服太快變得太合身,那些軍中的思維太快回到我的腦海,好像一切原本就一直保留在那邊,只是拿出來輕輕拍下上面的灰塵。

雖然如此,我仍然認為且堅信不移,軍中是個很詭異的地方。也許因為各種原因,所以軍中必須如此,但如果待久了,一定會有某部分變得怪怪的,而且再也回不來。

同為召員,有一個待了三十幾年的老士官長,退役兩年就被教召回來。雖然可以感覺他試著用同樣已經退役,但被國家教育召集回來的身份在跟我們這些退伍時間差不多的人聊天,然而聊天的時候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他無法跳脫軍中那種思考方式,轉換成一般外面的人所習慣的方式。

讓我想起電影《刺激1995》當中,有一個被關了一輩子的老犯人,有一天終於刑期服滿,不得已要出獄了,他對其他人說,他不敢出去,他在監獄裡面已經太久了,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外面社會的生活。當他出獄以後,他試著在一間超市擔任收銀員,他必須要跟他的主管報告之後,才能去上廁所,才尿得出來,因為獄中就是如此。生活變得格格不入。最後,他在公寓裡面上吊自殺。

由於隔壁就是接訓新兵的單位,我也花了許多時間在看新兵操練。我看著他們光光的頭,看著他們笨拙的集合方式,看著他們在集合場操練刺槍術,看著他們為了鑑測單戰把臉塗得黑黑的,也聽著他們在夜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練唱著軍歌。時至今日,我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當初是到底怎麼撐過那一段時光。我到底如何在那瘋狂的改造過程中,保有正常人的冷靜,還記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然而新訓大概也是第一次有這種跟一群人綁在一起的感覺。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起唱歌,一起答數,一起被幹。像是在狂風大雨當中,一百多個人坐在一艘小船上,緊緊抓著彼此,不讓任何一人落海。

軍中是既真實又虛假的場合。虛虛實實之間,有著會迷惑人心的東西存在。唯有身在裡面,跟著長官一起演戲,全身心投入,卻又能冷靜的看穿這都是在演戲才能夠全身而退。

2015年11月10日 星期二

生死場

教召入營的前夜,上午上完了班,便風塵僕僕的自桃園趕回宜蘭。抵達時已入夜,宜蘭靜靜地下著她的雨,宜蘭的人們在雨中,宜蘭的建築在雨中,彷彿這一塊土地原是自雨聲雨景中出現。不知不覺腦海中便浮現蕭紅的著作《生死場》。

漂浮的思緒想到了李瑜老師,也許她在天上的某處偶爾還是會拿起蕭紅的小說細細品味一番。我是這樣猜想的。又或者如我一般在某個雨夜,一個人讀了一些文字,緩緩地翻著書頁,像是偎在爐火邊取暖。

將所要帶入營區的東西整理成一個旅行袋。學長叫我別窮緊張,並給了我營區附近雞排店的電話。今天是星期一,我卻想起了當兵時每次收假的星期日晚上。只要閉起眼睛,我幾乎可以看見那時的自己的模樣,入了外員山營區之後,逕自往安官桌報到,繳了假單換裝休息,然後便是晚點名。接著,又是為期一週營區生活的開始。

「收假」這件事,成為了幾乎每一個週末的例行公事。這樣宛若自己走回一個惡夢之中的事持續了一整年。諸如此類,關於那一整年的某些細節有時會在不經意的狀態下,神秘而精確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一直想像著也許有一天自己會搬到一個冬天很長的地方居住,某種無以名狀的預感。這或許並不是件浪漫的事。漫長的冬夜,大雪持續不斷的靜靜落下,彷彿吸收掉世間所有聲音一般的寂靜。如果可以,我會花整個冬天的時間獨處,隨意想著一些事,累了就休息,直到來年春天。

2015年11月7日 星期六

今夜無風

「今夜無風。」他說。

十一月初,大夜班的最後一天。持續了將近一年的大夜班即將結束,對於更為資深的同仁來說,則是持續了七年多的大夜班即將結束。十二月中會是台灣這邊最後一次大夜,換言之,這週大概是我會上的倒數第三次大夜班。

這樣斷斷續續上了一年,有時可以調適得過來,有時則否。上午回到家,外面是耀眼的陽光,其實很難入睡。或者兩小時,或者三小時的間歇睡眠,總是無法睡得很熟。有的時候,又因為累積性的疲勞,所以會從一早回去就攤在床上直到晚上上班,大概睡了十二個小時左右。那種疲勞會讓人整個陷入無力的狀態,沒辦法思考,也不想思考。

新的住處白天好安靜,簡直安靜得過頭。就算把窗戶全打開,整條巷弄也是悄然無聲。沒有之前大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機車引擎聲,也沒有不斷飛越天際的飛機,也沒有旁邊捷運駛過的聲音。像是有人將音量轉小的錯覺。

小陽台最近來了一隻小黑貓,不是剛出生的幼貓,但看起來年紀還小。沒有項圈,也很怕人。不過另一方面我本來就沒有什麼貓緣倒是真的。小黑貓會在我的冷氣機上睡午覺,晚上就消失了。全黑的貓真的很漂亮。

跟朋友在中山國小附近吃了一家頗有名的麻油雞餐廳。與朋友例行性的小聚餐。友人提到關於申請調職的一些想法,也很鼓勵我有機會的話盡量去其他單位試試看。本來想繼續待下來,總覺得還沒有完成什麼實績就要離開有點可惜,但轉念又想雖然未來可能還是有機會,不過下次自己可能又會給自己找藉口,然後就一直拖下去。差不多就好。

然後回頭看在2013年年底時的文章,竟然沒有特別為被通知調職這件事撰文,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在過幾天以後的某篇文章中,簡單的提到了調職的事。生日那天早上,主管把我單獨叫到簡報室,跟我說了這個消息。當時混亂的心情可想而知,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會被調走。一直想著「也許會在這裡奮鬥很久」,是懷抱著這樣的心情在度過每一天,結果突然就被調走了。比起其他同樣時間進來的人,或許調職是個寶貴的經驗,也很慶幸在這裡適應得還不錯。

到底會不會成功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改變。

想起那些發生的事,那些過往,像是不曾止息的風,不斷吹拂過思緒的荒原。

2015年10月30日 星期五

士林的日子

簽約之後,又耗了將近兩個星期在搬家,卻總是搬得意興闌珊。這或許是我第一次搬家,第一次一個人看了房子,一個人簽約,一個人慢慢的把所有家當從這處搬到那處。

對於舊的住處,那是愈發地不捨。總是住了兩年住習慣了。也許是因為我家從來不是那種一個地方住了八年十年都沒換過的家庭,住個兩年,就已經可以住得很舒適,很習慣了。兩年的時間很快,我彷彿閉起眼睛就能看見剛找到那地方,頭一天搬進去時的場景。一切是歷歷在目。住在那裡的日子,幾乎想不起什麼特別不方便的地方。

新的住處小了一點,租金便宜了一些,卻也簡陋了一些。如果沒有住過之前那間,或許也無從比較,或許也就不會有這些感慨。這大概就像那些無法克制的將自己現任男友與前任男友比較的女生。也是住在可以聽得見捷運轟隆隆駛過的地方,不同的是少了不斷飛越頭頂的飛機聲,也沒有住在大馬路邊特有的那種汽機車通過時催動引擎的聲音。這裡很安靜,也很靠近鄰居,安靜到在房間裡如果沒有特別將窗戶關起來,用正常音量說話,對面的鄰居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的那種程度。沒什麼隱私。每戶之間住得實在太近了。

這棟透天,扣除一樓的房間,大概只有四間房,一層樓兩間。沒有見過其他的房客,但看見擺在走廊的鞋子應該都是男房客,這樣也少了一些可能的尷尬。附近的地方可能要找時間稍微逛逛,將一些可能會需要知道的店家找出來。好好安頓自己在這個新的地方。

我彷彿像是星際效應結局的安海瑟威,第一次到新的地方,才剛剛好安頓一切,認為自己是人類唯一的希望,努力求生存。

2015年10月18日 星期日

感謝一切的神秘

很難把某些事說得明白。大部分的時候,區別只是在於灰色地帶的多寡。有時甚至刻意讓所有事物染上未定義的灰色,僅僅為了讓自己能夠好好喘口氣。又或者,不用急著去決定那些還不知道該怎麼決定的關係。

看到了一張圖,是動物,卻是人所假扮的動物。人進入動物,然後成為了動物。變形。但人也只是動物,為什麼要幻想自己是動物。那麼動物會不會幻想自己是人。還是動物所看到的只是人的行為。也許動物永遠都不可能瞭解人,因為人也永遠都不可瞭解彼此。

這個週末約了兩個飯局。一個是延續上週的飯局,約了大約四年不見的大學友人吃飯。對方第一眼看到我的感想是:「你怎麼變這麼多!」原來我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很活躍外向型,但現在反而給人一種沉穩安靜的感覺。好像少了什麼。她畢業之後又去了英國讀了一年的書,後來基於種種考量所以還是選擇回來台灣發展。然後一晃眼工作了兩年,每天都還是很努力的在找出為什麼自己還留在同一份工作上沒有離開的答案。

然後不可免俗的談到感情的事。

她也是十分不容易投入一份感情的那一型。就算交往了以後,她與男友的相處,比起一般的情侶,更像是朋友的關係。「那麼為什麼還需要跨越那條線呢?如果朋友之間的相處可以涵蓋這一切的話。」我問。「因為那條線之後的世界,並不都如你所想像的那樣。我也是之後才理解。」她回答。又是「你長大了就知道」的說法。決定從朋友走向情侶之後,交換、涉入與分享彼此生活的部分,如同處在完全不同的座標軸,設立不同的基準原點一樣。

隨著關係的深入,相處時間的累積,兩人之間慢慢產生了更複雜的連結,那是比一開始熱戀期純粹的快樂與喜悅更難以說明的狀態。伴侶愛。灰色地帶在擴大,世界崩解與重組。於是她給出了另一種答案:「我是在和他交往之後才開始真正喜歡上他的。」

回到那猶如宇宙的起源大爆炸一樣神秘的時間點,兩人決定交往的那一刻。究竟發生了多少事,究竟需要多少奇蹟,多少巧合,多少安排才能夠出現,一方對另一方說:「讓我們在一起吧!」又或者,像是將組成生命的所有要素放在一起,然而那終究不會成為生命,需要關鍵性的「什麼」出現,使一切發生。在一起跟分手的理由一樣單純,也一樣神秘,我甚至很難說這是否真的該歸類在「那麼來努力試試看好了」可以解釋或解決的範疇。

感謝一切的神秘。

2015年10月17日 星期六

從這裡到那裡的腳印

在筆試過後的一個月,終於完成了最後階段的簡報,結束了所有升等考的流程。結束了什麼的同時,彷彿也更朝著某個什麼更靠近了一點。如果我是電影《地心引力》的珊卓布拉克,我是又朝向宇宙的深處靠近了一點,還是距離地球又更近了一些。

或許可以說,最後的簡報是整串考試的高潮。的確,藉由擬定題目,製作簡報的過程中,又喚醒了某些很久沒有碰觸到的記憶。針對某個題目的發想思考,然後突破框架,再加以研究,最後提出解決方法。我簡直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那麼快樂。這可是我這兩年以來第一次用到Powerpoint。

另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就是找到新的租屋地點。尋尋覓覓了近一個月,結果找到了一間在士林捷運站旁邊的小套房。第一眼的印象還不錯,裝潢也算新,還多附了一個小陽台。價錢沒有便宜多少,但似乎也習慣了。不敢說繼續找下去的話能不能找到更好的選擇,但已經疲倦了。既然房東不打算讓人兩年一簽,那麼剛好,如果住不習慣再找新的地方吧。

謹瑜的生日已經過了。她的生日就是幫自己安排一個長長的連假,回去南部陪男友陪家人。似乎也不怎麼意外。那天一時興起敲她,好像也不怎麼回覆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退到普通的普通朋友。多少有點失落,但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無可奈何。大概就是這樣吧。已經共同走過彼此生命中最接近的一段時間,之後也只會漸行漸遠的結局。

倒是回顧起來,今年一整年因為有榮蓉在,雖然發生許多事,但她的存在使得我情緒上一直都能夠處在一個比較穩定的狀態。心裡有一種比較安心,踏實的感覺。我知道這種安心,踏實的感覺也只是虛幻的泡影,總有一天泡泡會破掉,然後一切就像朝露一般憑空消失,不過我現在很需要這樣的泡泡,這樣的露水。

接下來要開始忙搬家的事,忙完之後就是十一月,然後十二月。

2015年10月11日 星期日

不斷問著為什麼

如果要我說,我會說人生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段時期,會很想不斷的問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那樣。為什麼為什麼的為什麼。彷彿要問遍這世界每一件可以質問的事,卻不怎麼在意得到的答案。只是想問,只是想讓自己不要這麼不安。

通過了筆試之後,隔了半個月餘,終於公告進入下一波專題報告的人員名單。結果或許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因為所有人都有機會專題報告。五分鐘的時間限制,主題不限,呈現方式不限。我必須要說我實在不喜歡「五分鐘」這個限制,若要深入研究某個題目,老實說五分鐘連個前言都不夠。但轉念又想,條件給定如此,主管沒有這麼多時間一一聽那些既冗長,可能還沒什麼內容的菜鳥報告。五分鐘就五分鐘吧。

找房子的事情總算有了這麼一點進展,經過了近三週的努力(包含夜班痛苦的時差),終於篩選出還可以接受的兩間。快的話明天就可以敲定。只希望事情快點落幕。只不過這次新的租屋地點不再這麼方便,應該考慮買一台機車了。

最後,還是要放老套的結論。過了這個年底前最後一個連假,一晃眼也已經快十月中旬。距離年底也只剩兩個半月。又是另一年的結束。自從零七年九月我第一次到台北讀大學,轉眼已經在這個城市裡生活了七年。

那天下班後去吃晚餐,從大龍夜市走回家的路上,在想著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許永遠不會離開這個城市吧。在這個城市裡,這個地方,雖然生活辛苦了點,雖然東西貴了點,但好像還可以保留一點點的夢想。

震撼擂臺

很棒的電影。如果看過傑克葛倫霍在獨家腥聞裡面的角色,實在很難想像他在震撼擂臺裡面的角色,反差好大。

當然劇情走向還是很常見的歷經失敗挫折後,不放棄再重新振作,然後贏得勝利的故事。

有一幕讓我印象很深刻。當比利終於獲得法官許可,帶著女兒回到三坪大的租屋處。他們兩人坐在餐桌的兩側,那是比利準備進行他的復出戰的前夕的某個午後。

他的女兒問他可不可以讓她去看他的比賽,他回答說他不知道。這些以前是由莫理(妻子)決定的。因為莫理覺得比賽太暴力,不希望她們的女兒看比賽。莫理曾經幫比利做一切決定,打理他的生活,在比賽場邊支持他。女兒說,但現在是你做決定了。

女兒對比利說,莫理曾經說她們兩人要好好照顧爸爸。比利回說,應該是我要好好照顧妳的。然後女兒便問說能不能去墓園看看媽媽。

下一幕場景切換到墓園,兩人帶來致意的花放在墓碑前,父女一起坐在草地上,女兒這才第一次為了母親的去世而在比利的懷裡大哭,也象徵著兩人的和解。


曾經是由母親為核心運轉的三人家庭世界,在母親因意外突然離開後,丈夫與女兒之間的關係忽然斷裂,他們在社福機構面對彼此時,像是陌生人一樣。但他們沒有放棄彼此,各自努力走出喪妻/喪母之痛,然後重新建立起新的父女關係。

2015年10月10日 星期六

深海魚

早上又被客人兇了一頓,回覆了一些抱怨,把之前挖的坑填一填,然後在對方極度差勁的口氣之後,平靜的跟對方說了一聲:謝謝。

我常常想起在電視上的動物節目中所介紹的深海魚。不是生活在陽光普照的海域,也不是生活在底層的海域,而是介於其中,一大塊貧瘠且荒涼,無依無靠,像是宇宙一般的地方。

一隻魚靜靜的游在廣袤而漆黑的海,沒有上下前後左右的概念,也沒有時間的變換,甚至沒有人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這樣的魚所面對的一生,是什麼樣的一生。

我這樣的思考著。

2015年9月16日 星期三

悠哉悠哉

為什麼這麼久沒發文呢?因為剛結束公司的升等考試。為了這個滿三年的升等考試,不算特別認真,但也埋首準備了一個月。也許如果提早大概三個月開始陸續準備,那麼到考前應該可以準備得更加充分才是,然而事實是如果準備讀書期超過一個月,也許就這樣倦怠了。以結果論來說,密集準備的一個月,在心裡上來說可以算得到一個還不錯的結果。

虛長了幾公斤的肥肉。

自從秘魯回來以後,花了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在撰寫遊記。寫遊記那陣子完全不想運動,之後又緊接著準備考試,就更不想運動了。而且邊讀書邊縱容自己大吃大喝似乎是某種老習慣。藉由吃喝來消解壓力,集中精神。

結束了筆試以後,還有某個五到十分鐘的專題報告。也許當初訂定五到十分鐘是考量到因為應考人數過多,避免浪費時間才這樣設計,但十分鐘的專題報告?很難想像內容的深度可以到怎樣的程度。

如果要我們每個人針對一個自由選定的主題,根據自己這三年在崗位上的經驗,試圖探討或者發現問題,我想這個專題報告的立意良善。從每個人選定的專題題目,到發想與整理資料的過程,以及最後的呈現,都能夠作為其思考的能力,廣度與格局的展現,甚至可以預見這個人未來發展的潛力。但我不認為這樣沒有事先公告時程,然後只有五到十分鐘的報告可以有多大的區別。

對,也許我太自負了。

結束考試,接下來要開始準備搬家。如果說考試有什麼可以苦中作樂的地方,我想大概就是努力準備認真複習過後,考試的時候看到大部分的題目都會寫,進而產生的一種微小的欣慰。

明明就是從一開始就一起準備的同事,考前一天互相問答都還對答如流,考完試卻說考不好,爆炸了,還崩潰大哭。但今天的題目怎麼看都不至於到可以令她這麼崩潰。無法理解。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理性所獨有的灰暗色調

坐在日常的電腦前
我幻想著一種巨大的失敗
一種人生旅途中必然的風景
然後我想到以前看過的那句話
錯誤的成功比失敗更危險
人們要離開一個好機會實在太難太難了
人們努力
有時可以得到一些結果
當人們回頭看待那些努力的成果
起先只是小小的成功
我們看見了自己的努力
當成功越來越巨大
漸漸的完全超出預期
我們開始懷疑達到這樣的成功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努力
可能有更多的原因,其他人的幫助,環境因素
有時甚至只是單純的好運氣
我們對於這樣的成功失去了控制
一分的努力不只一分的收穫,而是十分的收穫
於是我們開始思索到底從哪裡開始
誰或什麼接手了我們的努力
真的是我們的努力成就了這一切
還是我們終究只是結果的受益者
誰佔的比例大一些
到底該不該說自己努力
到底還要不要努力(努力變得可有可無)
也許我們開始自大
也許我們變得謙卑
當我們如入十里迷霧時
赫然發現其他人的成功又遠超過我們想像
回頭看待自己微不足道的
渺小的個人的成功
忽然之間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消失了
我們回到地面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
這世界又再度被一種理性所獨有的灰暗色調所籠罩

2015年8月30日 星期日

略有秋意的八月底

難以想像的,八月過完了。我是說,這該死的暑假終於結束,儘管我一天也沒放到。距離二零一五過完還有四個月,距離我的升等考試還有十五天,距離工作滿三年還有四個月又十五天,距離到部滿兩年還有六個月。

八月底第一週的夜班過完了。結果花了星期六一整天的時間在補眠。週間的睡眠很淺,從辦公室回到家大概早上九點半十點左右,要馬上入睡是有相當的難度的。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如果打開窗戶通風,白天大街上汽機車的引擎聲會吵到根本沒辦法睡覺,但如果關上窗戶,室內又會悶熱的像把自己關在烤爐裡面。完全的兩難,卻是開冷氣的好藉口。也不是每天開冷氣,大部分都只是開個一兩個小時助眠。冷氣實在太有效了,在那段時間會睡得很舒服,但每每冷氣設定的自動關機時間過後三十分鐘,就會自動醒來,屢試不爽。

連續五天的睡眠缺乏換來的就是星期六一整天攤在床上,睡到全身酸痛還是想一直睡。當然另一方面晚上不用上班,不用擔心睡過頭這件事也是有著相當的影響。簡而言之,在心情放鬆的情況下,睡眠品質也多少變好了。真是可喜可賀。

八月初的颱風事件過後,公司對於組員祭出了大赦令,給七天免罰金的退約服務。結果出乎意料的,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人離職。我想這件事多少牽動到主管某一條神經(最近幾個月都陸續有同事離職,加起來的數量不在少數),於是效法之也寄出了一封信給大家,名為「關心大家的生涯規劃」。希望我們可以說出自己到底想不想待在這個部門,還是想要請調,還是想要離職。對於這樣意味不明的一封信,大部分的人竟然願意選擇誠實以告,這也有點出乎我意料,然而這也是因為這間公司作風保守,所以能夠維持同事之間的單純吧。

後續會怎麼發展還有待觀察,而我也屬於那其中一個已經懶到完全不想進行任何忠誠心的偽裝的人,只是單純說出自己想要調離這個單位的事實。快三年了,三年好像也夠了,如果要再繼續下去需要找到下一步。往上或者離開。

另外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天氣開始逐漸轉涼了。雖然白天的氣溫有時還是會高到讓人難以領教,但比起六七月那時候完全無法接受的悶熱,夜晚的溫度明顯的下降。最近白天下午或晚上也開始下點雨。不是夏季典型的午後雷陣雨,不是那種會把人嚇到躲在室內的狂暴大雨,而是較為接近冬天的雨,不會很大卻一直下著。晚上僅僅開電扇睡覺就很舒服。希望冬天趕快到來。

最後是我上次從秘魯帶回來的項鍊。會想起來是因為朋友說她的守護五色鍊斷掉了,讓她有點緊張,畢竟是鬼月。然後我就跟她說守護開運的沒有,但帶來衰運的倒是有一條,問她想不想試試。這其實蠻有趣的,那時候在秘魯後幾天發生的所有衰事,真的就是從買了那條項鍊開始。但總歸來說結局仍是好的。有一條確保衰運的項鍊就像有一條確保好運的項鍊一樣,至少你可以保證有效。

2015年8月20日 星期四

站穩腳步這件事

不知不覺從秘魯回來也已經快要一個月了。其實不能算是不知不覺,每一天都實實在在的過著,沒有一天可以一筆帶過或者省略不看。藉由一些食物,藉由重新拜訪一些地方,慢慢將人生又調整回到了軌道上。回到最穩定的,最沒有驚喜的,最不會出錯的,熟悉的日常生活。

回到宜蘭剪頭髮的時候,在熟悉的百元理髮店想到了關於「站穩腳步」這件事。

那家理髮店大概幾年前開始在那個地點營業。因為並不刻意追求多變的造型或者特殊的設計,所以剪頭髮對我來說就是越便宜越簡單越好。自從百元理髮店盛行,就常常因地緣之便光顧。第一次踏進那家理髮店時的印象很深刻。彼時老闆剛從台北回來宜蘭老家開店執業(後來幾次閒聊知道的),人生地不熟,也還在慢慢增加固定客源,所以剪起頭髮來都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下刀之前跟客人仔細討論,邊剪邊確認細節,剪完之後耐心的詢問客人的意見。就算像我這樣本來就沒什麼意見的客人,常常用著不太精確的理髮用詞,也還是能夠感受到老闆的細心之處。

經過這幾年,慢慢的那家店也成功留下了許多老顧客。這回去剪頭髮,在付款的機器流水號看到50號,而我是第51號,也是當天最後一位客人。假設那台機器每天都會自行歸零一次,那就代表老闆每天的營業額可以達到五千,這還包括營業時間中有老闆會關店休息的一段時間。假設一個月月休四天,那麼月營業額將是十三萬。我不知道這是一個正常的數字(如我媽所說的理髮業很好賺),還是表示老闆生意真的做的不錯。

那天剪頭髮,對於我這樣最後一個客人,可以感覺得出來老闆已經非常疲倦了。剪的時候,隨口問兩句,我照往例沒有意見,於是他以我見過最隨意的手法,龍飛鳳舞的快速處理完我這個客人。被服務完之後感覺不是很好,有種強烈的被敷衍的感覺。這當然是非常主觀的。

於是這樣的差別讓我想起了「站穩腳步」這件事。他的理髮店事業已經足夠穩定,只要維持下去一個月的生計不會有任何問題,不用再像一開始那樣每天都擔心沒有客人上門。雖然如此,他開始漸漸覺得生活怎麼如此一成不變,每天面對的就是一顆又一顆的人頭,重複的動作一遍又一遍的做著。了無新意的日子讓他煩躁,讓他失去所有的耐心。他終究還是那個「做的還不錯」的人,但他覺得很痛苦。

我們如此渴望追求規律穩定,然而當過於穩定的時候我們又無法忍受。到底彼此的平衡點在哪裡?到底追求規律穩定好不好?當我們在抱怨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只是「過太爽」?

我得到的結論是,就像人體在跑步的時候一樣,或者在騎腳踏車的時候一樣,所謂的平衡是指動態的平衡,在不穩定之中不斷調整來達到穩定的目的。沒有真正的不穩定,也談不上真正的穩定。這樣不斷調整的過程必須是要帶著目的的,就是「保持進步與前進」的感覺。能夠看見自己努力的成果,能夠看見到自己辛苦走過的路,於是所有的穩定與不穩定都成為了過程。如果那是過程,我們就可以忍,然而一旦當穩定或者不穩定成為了唯一結果,我們就無法接受。

身邊有許多朋友,都在目前的位置上待了一段時間。時間短則半年一年,長則三五年,甚或是五年十年。工作並不會每天都不同,上手之後再怎麼複雜的工作也能慢慢理出頭緒,找出其中的竅門,剩下的就是不斷循環的過程。另一方面我們又無法總是隨心所欲的更換自己的工作,於是我們需要藉由生活中其他的人事物來幫助我們感受到生命的進展。有人買房買車,背起了車貸房貸,有人學了投資學了理財,關注那些上上下下的數字,有人結婚組成家庭,生了孩子當了父母。伴隨著生活有限度的改變來抵抗工作與現實的一成不變,我們才能保持理智的活著。

不然怎麼可能會有人可以在那樣重複的工作當中做一輩子呢?

2015年7月27日 星期一

2015秘魯行之八:回家的路

第一次的長途旅行進入尾聲。離家第九天,從來沒有離開家裡這麼久這麼遠。一開始那種興奮與期待的心情逐漸消退,換來的是心底油然而生的,對於台灣的美食以及家裡柔軟的床鋪的懷念。回家的路還有半個地球這麼遠。

前一天晚上睡前,跟Hostel的櫃台人員預約了一大早前往機場的計程車,順便把剩下的費用付清。櫃檯的晚班是一個年輕的當地小夥子,雖然英文不太好,卻都很熱心的試著幫我處理或回答問題。第一次和他接觸時,問他一些有關於行程的問題,他露出一副有些為難的表情,尷尬地笑了一下並指著旁邊的電腦,熟練的打開GOOGLE翻譯的頁面,設定好西班牙文與英文的翻譯,然後對我說:"This is my good friend." 然後我們就開始藉著他的好朋友溝通。也許一個完美的櫃台人員需要具備很多特質與能力,但一個好的櫃台人員,只需要具備微笑,一些些耐心以及一點點熱情就非常足夠了。

我習慣手機鬧鈴,手機掉了以後,其實最後一天有點怕會爬不起來。結果五點半的計程車,我四點多就醒了。沒來由的,忽然就這樣醒來,靜靜地躺在床鋪上。覺得床很舒服,棉被很暖,房間裡好多人,殘留著一點昨天睡前喝啤酒的微醺。凌晨的空氣好冷。在這一片房間的黑暗中,像是拿著秤掂量著物體的重量一般,慢慢的反覆感受著我人在祕魯這件事。儘管已經待了這麼多天,還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我不免去想像著那樣的未來。會不會有這麼一天,我會疲倦,我會對旅行習以為常,我感受不到新鮮跟興奮,我不再能夠這樣去看見發生在周遭的人事物。我能如何存活在那樣的未來,成為那樣未來當中的自己。

五點二十分,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房門輕手輕腳的進來,用奇怪的重音低聲喊著我的名字。我隨即坐起身來道謝,穿上外套下床收拾行李離開房間。接待大廳只開著櫃檯的燈,上面擺放著提早準備的早餐,幾片白吐司、果醬以及茶包還有熱水。用完早餐後,門外傳來計程車司機的聲音,結完計程車費就拿著行李上車,一路駛向機場。第一天抵達庫斯科是在清晨,最後一天離開庫斯科也是在清晨,在這個城市完全醒來之前道別。

又看見了庫斯科機場,開始了我煎熬的候補等待之路。

本來的計畫是這樣的,一大早前往庫斯科機場,搭乘一天當中第一班飛機飛往利馬,再搭乘飛往薩爾瓦多的飛機,轉機洛杉磯,最後搭乘本家班機回到台灣。抵達台灣時間預估是七月二十七日一大早,我會有時間可以慢慢整理行李,好好洗個澡睡個覺,再起床準備面對大夜班。但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在我到達庫斯科機場後隨即加入報到的隊伍裡,想說如果乘客人數不這麼多,也許有機會可以先達到登機證。好不容易等到我(南美洲的櫃檯人員速度超慢),只見地勤人員一臉面色凝重的對我說不只這一班,今天所有飛往利馬的航班都非常非常的滿,而且有很多人在現場拿候補機票,你先在旁邊等,等到報到時間結束再過來看看。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坐在機場的一角,看著那些拿著行李與確認機位準備報到的旅客緩緩的往櫃台不斷移動,緊張與不安的情緒也慢慢升高。前幾天拜託台灣的朋友幫忙確認狀況時就知道可能不太樂觀,如果有機會也只會是一兩個位置,但沒想到會變成全滿,而且也沒想到會有十幾個旅客也拿候補票在現場等候。從利馬飛往薩爾瓦多的航班一天只有兩班,一班是下午一班是半夜。依照我原本的計畫,如果我沒有搭上第一班或第二班從庫斯科飛往利馬的航班,我就不可能趕得上下午從利馬飛往薩爾瓦多的航班,也就表示我必須等到半夜。如果不幸搭乘半夜的航班飛往薩爾瓦多,從薩爾瓦多接飛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又要等待大約半天。此時的自己宛如拿著一根線,試著將線頭一口氣穿過三個針眼一樣。唯有期待奇蹟的出現才能順利的回到家。

不過這不是一個典型的奇蹟發生的故事,我也沒有任何的主角光環。我先錯過了第一班(地勤人員對我搖搖頭),然後很快(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又錯過了第二班,又被告知第三班需要再等待看看有沒有機會(那又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航班)。等待的時候其實不太能夠理解到底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沒有手機也沒辦法查詢到任何資訊。地勤人員只是一直埋首忙著協助旅客報到。圍繞著報到櫃台周邊,可以明顯看到幾個沒有在隊伍裡,拿著行李憂心忡忡的看著櫃檯的人,很明顯就是和我一樣拿著候補機票的旅客。好不容易報到人潮告一段落,哥倫比亞航空的地勤人員把大家召集過來,告訴所有人今天的班機真的非常的滿,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拿候補票的旅客搭上機(言下之意是勸退),而且有一架班機因為機務問題卡在利馬飛不過來,有可能會取消班機,使得他們必須想辦法把旅客轉到其他航班。

庫斯科是國內的城市,利馬則是秘魯的首都。比起困在利馬,困在庫斯科可能更慘。我立刻去詢問其他家的櫃台有沒有可能買到前往利馬的機票,但所有人都只是看著我搖搖頭,很乾脆的說現在連一張票都沒有了。一同等待候補的女生說如果要搭乘巴士從庫斯科前往利馬,那可是22小時的車程(飛機大概一小時左右)。此時大約九點多,距離六點到達機場已經過了三小時多。看看時間已經完全來不及趕上接飛的班機,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在機場。地勤人員只說如果那台有機務問題的飛機飛過來,也許還有機會有位置,但一切都很難說,需要等到中午才會有消息。下一個宣布消息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到底等待是什麼呢?磨著耐性等待的時候,彷彿像是被放入由不確定性所製成的大型粉碎機當中,一點一點的擠壓粉碎。「沒有人可以提供保證,沒有人可以說明現在的狀況,也沒有人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結果」,原本放鬆的精神狀態開始逐漸被一分一分的拉扯到緊繃,緊繃之後,又再繼續絞緊,直到那些問號榨光最後一點點的理性。中午十二點,已經等待了六小時,幾乎沒有人離開,大家都守在現場就怕錯失任何消息跟機會。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又一班班機的旅客全部報到完成,櫃台前再度淨空,地勤人員告訴大家班機可能要接另一個航班的旅客,所以很抱歉可能沒有機會了。下午一點,地勤人員忽然請大家集合,告訴大家說因為班機延誤,所以可以拿到一些位置,目前正在跟主管確認能不能收。下午一點二十分,等待時間已經邁向了七個多小時,開始發放印有候補機位旅客的名字的登機證,上面寫著積位號碼。那一張登機證彷彿會發光一樣。所有拿到登機證的旅客全都朝向安檢狂奔,衝向登機門,機艙門口的空服人員對著你微笑。下一刻,飛機起飛,飛離這個具有一整片紅色屋頂,群山環繞的城市,飛向天空。雖然完全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就算到了利馬還能怎麼辦,但心裡還是想著「太好了,終於離開了」。

短暫飛行後旋即降落秘魯首都利馬機場。拿到行李前往出境大廳已經三點多的事。大廳好多人好忙碌,看起來有不少班機延誤。從這個時間點又開始了我不斷等待的過程。先前往哥倫比亞航空的櫃台,想說跟地勤人員探聽一下目前前往薩爾瓦多的班機狀況,也許剛剛好遇到班機延誤,這樣就有機會上機。旁邊一位女士稍微了解我的狀況後,就進去櫃台問了一下,然後請我在候補票的櫃檯排隊,他們會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我。

在員工專屬的報到櫃台等待了將近半個多小時後,當我排到了第一順位,櫃台人員硬生生的在我面前將「關閉」的牌子擺出來,一句話都沒說就準備走人。等待的不只我一個拿候補票的客人,我不會西班牙文沒辦法去吵,後面的大嬸可沉不住氣,一個箭步就衝上前去找了哥倫比亞航空的地勤人員抗議。大嬸講到一半,一個大叔也跑來助陣,本來對方很堅決要關閉櫃台,但大嬸也不是好惹的對象,一隻手就撐在那邊不讓對方把「關閉」的牌子擺出來。講著講著,就出來一個新的地勤人員開始為大家處理查詢機位跟報到的作業(也許根本沒有人成功報到,因為幾乎所有班機都超級滿)。對方妥協以後,大嬸親切的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往前。不得不說那個地勤人員的表情雖然只帶著這麼一點心不甘情不願,在旅客的眼中也是如此明顯。

查詢之後發現前往薩爾瓦多的班機早就已經飛走,沒有班機就是沒有班機。不只如此,半夜的航班早已全滿,隔天下午的航班也是全滿,而且每一班各有二十個左右的人拿著候補票在等。當時自己的表情肯定像是電視劇裡面常演的劇情,醫生沉重的走進病房,對著病人宣布檢查結果是治癒機率幾乎微乎其微的絕症,病人露出不可置信,卻又難掩無奈的神情。到底一開始說要看看能不能幫助的說詞,是敷衍還是安慰,我也分不清楚。此時心中只想著我到底還要在這邊多待幾天才能回家。

當下的自己有幾個選擇,其一是先在機場待著,等到半夜先看看狀況。其二是出去找住的地方,等明天下午的班機看看有沒有機會。其三是想辦法直接買一張機票飛往洛杉磯。當下的心情有點矛盾的點是在於公司那邊到底要不要先請假,到底還能不能夠來得及回去上班。出遠門本來就很難保證什麼,就算一開始把班機狀況都查好,行程都安排好,也有可能遭遇許多無法預見的意外使得行程改變。何況是拿著候補機票,更是將一切的不確定性以倍數成長。如果總是將員工拿候補票被拒絕搭機造成來不及回來上班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變相使得沒有員工敢使用候補票,那麼在航空公司工作的最後一點可以拿來說嘴的福利似乎也變得一點價值都沒有。

面臨這樣的選擇,彷彿在詢問著自己,「趕著回去上班」這件事,「這份工作」對你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你要選擇什麼樣的工作態度,你要選擇擁有什麼樣的生活態度。

我想起了與Sosuke桑聊到那些來這裡觀光的歐洲人,隨便都是二十幾天一個月的年度休假,而身為一個亞洲人又是上班族,連續十天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長假。我為什麼不能放縱自己擁抱意外的發生,我為什麼不能坦然的隨遇而安。畢竟我總會回去,可能快則一兩天,慢則四五天,但總是會回到那個辦公室的小隔間裡,繼續努力勤奮的工作。現在,就讓我安心的多留幾天,讓我保留最後一點旅行的浪漫。這是我想要的培養,也想要擁有的生活態度啊!

但我認清了事實。我就是亞洲人,我就是亞洲的上班族,而我的公司既保守也不浪漫。於是我加入了智利航空票務櫃檯的隊伍中,準備詢問直接購買一張回到洛杉磯的機票的票價。票務櫃檯有三個窗口,隊伍雖然不長,但前進的速度非常非常的慢。有時候我覺得亞洲人的心臟跳兩下,可能南美洲的人的心臟才跳一下而已。排了快一個小時的隊伍終於輪到我。我請對方幫我查詢這一兩天可以回到洛杉磯的機位和票價,對方先是跟我報了直飛的航班,只剩商務艙或者其他最貴的票,大概都要美金三千多起跳。於是改問轉機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對方再查詢了一會兒,回說有一班經由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轉機洛杉磯的航班,今天晚上有位置,只需要美金一千出頭。我對於是不是要一口氣刷台幣三萬多買機票這件事感到猶豫。信用卡還有足夠的額度,然而三萬多就等於是我目前為止花在祕魯行所有的開銷含機票加起來的費用。我真的要多花這三萬多只為了能夠提早回去嗎?三萬多台幣不是一筆小數字。如果多等一下,說不定半夜的班機有位置,馬上就將這三萬多省了下來。

當我凝視著利馬機場的時刻表,忽然那一刻變得很熟悉。我之前唯一一次上班遲到,就是因為剛好碰上從來沒碰過的富邦馬拉松,路跑路線直接佔據公車行經的路線,台北開往桃園的客運無預警的改道。等在公車站時,沒有任何訊息通知更改路線。看著眼前不斷穿越的跑者,想著也許再等等就跑完了,結果等了半個多小時,一直等到完全來不及上班富邦馬拉松也絲毫沒有結束的跡象。當我時間還夠的時候,如果當下果斷選擇搭乘計程車上班,那麼雖然多花一點錢,也不會遲到。以不遲到為前提的條件下,就算有比較高花費的選項,也會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最後也許問題可以被簡單解決,也許沒辦法,但更有可能的是一開始想要省下的費用,導致了後面更大的開銷。除此之外,這一趟旅行一直都獲得還不錯的評價,最重要的收尾如果沒辦法收得漂亮實在很可惜。如果可以,希望在最後仍然也能夠一切順順利利的如期結束。

於是才剛離開智利航空的票務櫃檯沒多久,就又回頭再次加入排隊的行列。當原本的計畫被班機狀況打亂時,其實很心慌,好像回家的路突然不見了一樣,現在至少弄清楚了一個航班,得到了一個價錢,雖然不是最好的結果,但已經算是可以接受的範圍。排隊時心情也輕鬆不少。票務櫃檯的隊伍仍然和第一次排的時候一樣的慢,每個站在櫃檯前的客人,都像是一周預約一次的病人正在會面他們的心理醫師。正當我終於前進到第一順位,忽然冒出一堆拿著登機證的旅客衝到我面前,說自己的班機再過二十分鐘就要起飛了,如果不趕快付好超重費用就沒辦法上機,直接詢問我能不能夠讓他們插隊。當下的心情就想說我的事情好像沒有他們那麼緊急,於是就同意他們的插隊。

插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付清自己的行李超重費用罰金,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等到終於處理到一段落(其實後面仍然不斷有旅客一直過來說要付行李超重罰金,但櫃台人員就叫我先往前),我走去找之前幫我處理的那個人跟他講說我決定要購買那張機票,轉機波哥大到洛杉磯。那個人請我等一下,敲了敲電腦系統,然後跟我說:「不好意思,但因為已經超過關櫃時間三分鐘,所以沒辦法賣你那張機票了。」聽到的當下有點難以置信。我明明在二十分鐘以前就已經在第一順位等,只因為要處理一堆緊急的狀況所以讓我延後(對,我那時的確同意了),現在你跟我說因為超過三分鐘關櫃時間我沒辦法買票?那我該怎麼回家?誰來幫我?

這是一個讓人很想要飆髒話拍桌子的情況,但當下還是忍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已經太累了,沒有力氣生氣。我想那個人也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嚇到,如果我當下真的爆發,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回應。我沒有爆發,他也沒有要變通幫我處理的意思。回了一句:"fine." 就離開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好不容易找到的回家的路就這樣消失。離開櫃台後我仍然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得到的結論是也許某種看不見的無形力量不斷暗示我,如果我再這樣拿不定主意,那麼就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悲慘的境地。

回到報到櫃台前面,想說也許可以試試看American Airlines,搭乘他們的班機直飛邁阿密再自己想辦法轉機美國國內線,但對方開出的價格仍然是要美金三千多起跳。哥倫比亞航空以及智利航空的櫃台前依然人滿為患。在所剩無幾的選項下,我即刻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也許不是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可能真的要被困在這裡好幾天。於是以新的狀況判斷出要盡可能的扭轉現在這種局面,如果我要在這裡待好幾天,也許要準備找個住宿的地方好好休息,也要想辦法重新讓自己能夠上網。

走到入境大廳找到了當地最大電信的服務櫃檯。幸好他們現場就有為入境的旅客準備幾隻入門空機,搭配預付卡及行動上網,價格並沒有貴到讓人難以接受。雖然很想要等回到台灣再看自己想要買哪一款新手機,但當下的情況似乎並不容許我作如此打算。必須要盡快取得一支手機。買手機的過程也是曲折離奇。通常流程是這樣的,你跟那個年輕的櫃檯小姐說你想要哪一隻手機,小姐打開展示櫃取出手機後,依照步驟安裝SIM卡確認手機號碼,然後藉由簡訊跟公司系統開通這張SIM卡,交給客人後跟客人確認手機能夠正常使用,結帳之後走人。
感覺起來很簡單的幾個步驟,結果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處理完。

我首先選了一隻手機,她依照步驟安裝完SIM卡之後要開機準備確認系統,然後發現怎麼開都開不了機。於是她請我稍等,上網查詢查詢了這隻手機的使用說明,確認錯誤不是她把音量鍵當成電源鍵。她再次嘗試開啟手機,卻還是怎麼按都沒反應,只能看著我尷尬地笑了笑。我就說不然我選另外一隻手機好了。於是她將所有的動作慢慢一個一個退回去,放回SIM卡包好手機封裝起來放回展示櫃,再拿出我指定的第二隻手機再重複一次前面講過的所有步驟。不幸的是,她仍然卡在開啟手機的步驟。可以感覺得到她有點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邊雖然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但中間都有間歇讓一些其他的客人插隊加值手機。他們的加值方式就是跟店員講他們的手機號碼還有要加值的金額,付完錢後,店員用自己的手機傳了寫上電話號碼以及金額的簡訊給電腦系統指定的號碼,客戶完全不需要操作任何的介面完成就加值了。也碰到一個東方面孔的女生跟一個操著流利英文口音,可能是美國人的女生前來買手機,因為買SIM卡需要出示護照,當那個東方面孔的女生拿出她的護照給店員時,赫然發現是台灣護照。那個女生馬上從路人變成親切的同鄉。於是不顧這邊一個講西班牙文的店員以及一個講英文的友人,我們馬上開始用中文交談。我大概跟她提到了我去的地方跟一些簡單的心得,她則很擔心說在當地吃飯用餐需不需要花費很多費用。我以為她也是從台灣過來旅遊,結果她說她是在美國工作,來這邊開會順便度假幾天。能夠用中文聊天忽然是件相當開心的事。

在購買SIM卡的台灣女生離開以後,我跟店員繼續回到購買手機的事。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在我堅持之下,她又拿出第一隻手機(重複了全部的步驟)。我請她接上電源讓手機充電,等待幾分鐘後,再嘗試就可以順利開機了。到底為什麼身為一個店員連基本的故障排除都不懂我也不曉得,但總算是拿到新手機連結上網路。我後來才知道我買的手機是地區限定的款式,台灣沒有販售,所以在台灣也完全買不到任何手機保護套。這都是我回到台灣以後發現的事了。

拿到手機連上網路以後,原本瀕臨失控邊緣的局面好像又得到控制。我回到報到櫃台看著時刻表,一邊思索到底應該留在機場等到半夜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搭上原本哥倫比亞航空前往薩爾瓦多的航班,還是應該要找個旅館先check in休息一下,隔天下午再來碰碰運氣。此時,我看到了United Airlines的名字出現在巨大的電子看板上,想去碰碰運氣。跟著旅客排了一小段時間,我被安排到一個親切的地勤大媽。一上前去我就跟她講說我是航空公司員工,想問問有沒有班機飛往洛杉磯,班機滿不滿有沒有機會開員工票。她幫我查了一下發現最快也要三天後才有航班,而且機票票價也要美金兩千多起跳。我就跟她說了我想回家,而且我的手機被偷了等等的事。她先問我說有沒有試過AA,我跟她說有,但她還是請我在前面稍等,就直接從櫃檯離開幫我走去AA的櫃台跟他們詢問我的事。回來之後她也是一臉失望的表情,但忽然她又問我說有沒有試過JetBlue,這個時間點也許他們會有機會。正當我想說去JetBlue的櫃台問問看好了的時候,她就再次請我等在櫃檯,又幫我跑過去隔了有點遠的JetBlue的櫃台詢問。回來之後很開心,她跟我說可以拿到一個一千多美金的票價,雖然是飛往佛羅里達,但因為現在是秘魯的旺季結尾,又是最後一個周末,所以至少先拿到一張機票離開祕魯,等到了美國境內,應該就可以找到其他的方式轉到洛杉磯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感謝一個人。同樣身為航空公司的員工,比起幫助客人,更多的時候也只是制式的回答問題,更遑論這樣真心誠意的幫助客人解決問題。雖然我沒有買他們家的機票,但她完全沒有因為這樣而拒絕我,或者擺臉色打發我走,而是願意再多花一些力氣幫我詢問。僅僅只是一個小動作就能讓像我這樣無助的客人得到莫大的幫助與安慰。

一到JetBlue的櫃台,一個地勤大哥就說剛才UA的大姊已經幫我說好了,請我不用擔心。他請我先到JetBlue櫃檯的前面通過安檢人員的詢問。他們詢問了一些基本問題,像是為什麼要前往美國,有沒有住宿的地方,是哪個國家的人,有沒有帶什麼危險物品。回答完問題之後就放我進去買票。本來以為只能幫我安排到佛羅里達,結果發現有機票可以再從佛羅里達到洛杉磯,而且抵達洛杉磯以後,大概還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銜接本家航空的航班,飛回台灣沒有延誤的話,甚至來得及上大夜班。當我把行李交給他們,他們將登機證拿到我手中,我完全感受到所謂「半隻腳已經踏進家門口」的意思。

班機是半夜起飛。通關以後,覺得好疲倦好疲倦。從早上五點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九個小時。本來以為沒希望,經過一整個晚上的努力,跑了五家航空公司,經過彷彿無止盡的等待,峰迴路轉,終於盼到了一張回家的機票。再見祕魯,你好美國。

JetBlue身為資深廉價航空,他們的班機跟哥倫比亞航空一樣都是比較小的A320單走道飛機。比較不同的是他們沒有商務艙,整架班機全部都是同樣經濟艙的椅子,只是有些靠近緊急逃生出口的位置有更多的椅距。於是選位這件事就跟托運行李一樣,能夠被當作選購的項目販賣。班機後推以後,等了十幾分鐘發現飛機怎麼還等在跑道上沒有起飛,此時傳來不祥廣播聲,機長說有些訊號異常的情況發生,看起來問題不大,但需要回去請地勤人員協助排除,就這樣就把飛機又開回空橋。

早有耳聞如果廉價航空發生機務問題,嚴重到甚至需要取消班機,他們是完全不會協助旅客安排後續替代航班,也不會管那些有接飛航班的旅客該怎麼辦。心裡盤算著看來今天果然沒有這麼簡單過完。等了十幾分鐘,機長宣布一切沒問題了,請大家放心,又再一次關艙門後推準備起飛。在跑道就位以後,引擎開始出力,由加速度導致的壓力彷彿催眠曲,還沒等到起飛就睡著了。

醒來以後,快六小時的航程已經接近降落。飛行期間空服人員並沒有特別走餐也沒有走飲料,只是幫一些旅客泡咖啡。凌晨起飛的航班,幾乎所有的旅客都很疲倦。每個人都盡可能的在窄小的經濟艙座椅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但對於那些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來說似乎沒什麼幫助。空服人員開始發放美國的入境單。過不久,機長廣播準備降落美國,歡迎來到佛羅里達。沒有對於佛羅里達的好天氣有什麼特別的印象,真要舉出一兩個這裡的特色也辦不到。也許是因為一大早,入境美國時海關也只是隨便問幾個問題。從行李轉盤拿到行李,入境以後很順利的找到JetBlue的轉機櫃檯把行李交給地勤人員,再走到另一個航廈搭機。

很難形容那種入境美國的興奮感。尤其離開飛機踏上美國土地的當下,想到終於找到方法離開祕魯,就覺得一切的努力和等待都值得。再也不用為了候補不到位置而煩惱,只需要安穩舒適的等在候機室就好了。當一般旅客真是幸福。

飛機延誤了大約一小時。國內線有個很特別的現象,大概有三個旅客將狗帶上飛機,放在座位旁邊。狗狗看起來並不像特別的工作犬,可能是心靈寵物,也可能只是一般寵物。難怪一堆美國人總是在詢問能不能將寵物放在座位旁。飛行過程很順利,四小時的班機,空服員是兩個大叔一個大媽。不得不說,看慣了國籍航空那種誇張的空服員美女陣容之後,覺得JetBlue的空服員每個都長得像隔壁鄰居的大叔大嬸。不是批評,而是對於那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感到印象深刻。國籍航空的空服員身材往往一個比一個好,一點點變胖馬上就會收到公司的善意提醒,但那位在航班上的女性空服員,當她正面站在走道時,單走道可以被她的臀部完全佔滿,卻絲毫不減損她在飛行過程中的親切服務。走餐走飲料就只是拿個一個塑膠籃的小餅乾到處發,然後拿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罐不同口味的鋁罐飲料。每個空服員都帶著滿滿的熱情與笑容在服務旅客,偶爾還會用很俏皮的話跟旅客說笑。相較之下本家航空的空服員在短程航線時,往往因為需要處理手續繁複的服務流程,幾乎都沒有時間好好跟旅客互動。

降落洛杉磯時已經是當地時間下午,JetBlue的班機有所延誤,但從洛杉磯起飛回到台灣的班機也因為來機晚到而延誤。走到本家的櫃台報到,雖然還是拿著候補票,但因為班機很空所以提早拿到登機證。這趟祕魯之行終於結束。

十二個小時的回程航班其實想了很多。這三十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這十天的時間發生的事情慢慢在腦海中重現。有些細節隨著記憶的沉澱變得愈加地明顯,而另外一些細節則在事情過後變得黯淡。旅行的意義我還是沒辦法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但這趟旅行無疑地在我生命中成為一個標記。重要的不只是單純得到些什麼,而是看見在面對那些狀況,經歷那些時刻的當下的自己,以及自己的心理狀態。南美洲,對於台灣的人來說依然是個相對遙遠且陌生的地方。或許在許多年後,當我面對沒候補上從火星回到地球的航班時的窘境,我會想起在遙遠的那個午後,我在祕魯等待著一班又一班飛機回去台灣的時光。

2015年7月24日 星期五

2015秘魯行之七:待歸的旅人

旅行的最後一天。

雖然是在講西班牙文的國家,且自己一句西班牙文也不懂,但還是能夠與他人溝通,或者滿足基本的需求。在秘魯的這幾天,有時甚至一整個上午或一整個下午都不需要跟任何人說話,也不用聽懂其他人在講什麼。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是在強調與人對話的重要性,好像沒辦法與人對話就沒辦法生活,但當我們仔細去看日常生活,會發現原來許多時候我們根本不在意對方真正的意思,大家依照某種約定成俗的概念去行動。像是到一家餐廳,對客人來說,我們會先點餐,然後餐廳服務生會送餐,我們用餐完畢後付錢走人。對於一個服務生來說,看到客人就預期他會想吃某種食物,送餐之後等他吃完收錢,他就會離開。這樣不用說出口的默契是社會運作的樣貌。當我們在自己的國家,面對自己的日常生活時,有時很難察覺這些不用說出口的默契,但當我們要試圖去重新檢視發生在這個社會的一些現象時,這樣不用說任何話的場合的運作模式或許才是最重要的。這就是大家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部分。

然而也有不得不溝通的場合。說話是試圖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意思,有的時候必須這樣做。也許跟其他人溝通說話,甚或是表達自己的意思是屬於人的天性。在旅遊頻道上,描述住在獨自偏遠荒野的人的生活。有一天接收廣播的天線壞掉了,他急於修理,他說,有的時候就是必須要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又或者我雖然不用在日常生活說任何話,但我仍然會希望能夠在社群網路上分享我的最新動態,與其他朋友互動。在異地遇上不得不溝通的時候,往往表示自己遇到了麻煩,遇到了無法用「不用說出口的默契」簡單解決的是事情。

在秘魯的最後一天,由於果斷的取消原本預定的行程,一早起來十分愜意的用完早餐(當然不敢喝牛奶)就決定出去外面閒晃。平日上午的街道,可以看到實際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的生活。有的人穿著講究的服裝筆直地前往某個目的地,有的人則是作遊客打扮以輕鬆的步伐在街道閒晃。街上偶爾可以看到拿著些簡單的東西販賣的小販,有的時候是紀念品,有的時候是帶有莫名喜感的玩具。天氣依然無敵晴朗美好。在武器廣場上,第一天看到的遊行活動似乎又開始。可以看到許多穿著制服,學生年紀的人整齊的走在街道上,或是踢著正步,或是表演行進樂隊。在一些小公園又擺起了販賣祕魯傳統美食的攤子。

首先去郵局寄明信片。出去玩一直沒有寄明信片的習慣。網路發達的現在,與人交換聯絡方式主要以社群網站與社群軟體的帳號為主,很少再進一步交換地址,自然也失去了寄明信片或者寄信的那種雅致。但這次祕魯行之前,學妹特地傳來在美國的地址希望可以收到來自南美洲的明信片,從第一天就一直惦記在心上,終於在最後一天找到空檔處理。

關於購買明信片,如果不特別挑在比較高檔的店,或者購買比較特殊風格的明信片,那麼在各種地方都可以看到,價格也不算太貴。依照觀光地圖的指示走到了郵局,郵局有像台灣一樣一整排在處理郵政業務的櫃台(出乎意料的沒什麼人),除了櫃台之外,還有一個類似小亭子的地方,有個大嬸坐在那邊。大嬸一看到我拿著明信片就問我是國內還是國外,快速地跟我收錢給我郵票,然後跟我講資料要寫的地方。在面對空白的明信片時,雖然只有少少的空白處,卻還是不知道想特別寫下什麼話。沒有壓在心裡的想法,也沒有不到遠方就不能開口的理由。留下幾句日常的問候,貼完郵票就將明信片丟到別具特色,具有印加文化雕像風格的郵局內的郵筒裡。

回程的途中意外的發現了一家書局。前幾天在城市移動時就不時可以看到一些小書店,但那些書店販賣的書籍都主要是以童書或者實用書為主,沒有看到其他種類的書。這個書店是真的書店,雖然規模不若誠品,但書的種類豐富。當然也毫無意外的全部都是西班牙文的書。此時有一本書立刻出現在我腦海中,也是講到南美作家或文學作品時我唯一能夠提到的書:《百年孤寂》。「許多年後,當邦迪亞上校在面對行刑槍隊時…」這個經典的開場白,就算沒有讀過的人也一定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就像在北海道旅遊的時候很想買一本村上春樹的書,難得都來到南美洲,雖然是在祕魯而不是在哥倫比亞有點可惜,就不計較這麼多了。當自己想要跟店員講這本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西班牙文的書名怎麼寫,也不知道英文的書名,甚至連賈西亞‧馬奎斯的英文都拼不出來,只好悻悻然的離開。

從在庫斯科偏西邊的郵局回到主要觀光區的東邊,還在想說該怎麼補齊沒試過的當地美食。此時十一點多,正處於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太早的時間點,心裡一直想著吃點東西墊墊胃。用手機隨意拍了些城市的照片後就順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裡。剛好看到有個小廣場有販賣Cheviche,就決定買來試試。這道菜被視為相當有名的祕魯菜式,通常是將生魚肉浸入檸檬汁當中,利用酸味使得生魚的蛋白質變性煮熟,再加上生洋蔥或辣椒粉等等的配菜,是一道蠻爽口的涼拌菜。

先在櫃檯付錢購買食物兌換券,再前往各個攤位兌換。因為攤位上好像有名字,然後廚師也都穿著廚師服,推測應該是某個餐廳出來擺攤。其實在場買東西的客人也沒有很多,但購買的時候一直覺得隔壁有人擠過來。本來想著應該是討人厭的人等不及想要擠到前面湊熱鬧,結果在拿到Cheviche之後,遲鈍的腦袋才忽然驚覺有什麼不對勁。先摸了外套的口袋發現沒東西,然後又打開包包在固定放手機的地方拍了一下也確定沒東西,才知道手機好像被摸走了。

這時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婦人對我說有個人從那個方向跑過去。當我朝著婦人手指的方向追過去時,「某個人」早已不見蹤影。腦海中浮現第一個念頭是回頭找那個婦人確認一下有沒有看到扒手的長相,但回到攤位那邊也找不到那個跟我說話的婦人(我甚至連她的長相都不太記得)。想跟附近的人詢問求助,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其實會英文的人真的不是那麼多)。。拿著手上的Cheviche哭笑不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幾口後就整盤丟掉(其實蠻好吃的)。理性告訴我應該要趕快去報警,然後盡快找到可以使用電腦的地方,把一些跟手機連動的應用程式與網站取消,再聯繫電信商辦理停話。雖然這樣理解,但這是我第一次手機被偷,所以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攤位,還有攤位前來來去去的客人。心裡一面檢討說為什麼這麼大意,要把手機放在口袋,如果再多一個步驟將手機收回包包裡就不會這麼輕易被扒走,另外一方面則想著一定是因為這裡扒手太多我才會被偷,我一定要抓到一個扒手逼他說出我的手機在哪裡,又或者那個扒手可能回到犯罪現場再故技重施。我就這樣站在那邊站了二十分鐘(被偷當下有立刻確認時間點,幸好我還有帶著手錶),覺得既無助又絕望。

在陷入更深的負面情緒之前,我試圖把自己從那樣的情緒狀態拉出來。先是找了路過的警察尋求協助,警察顯然不會說英文,所以帶著我到旅遊資訊站的iPERU請櫃台小姐協助,櫃台小姐大概了解我的意思以後說她也沒辦法幫上任何忙,所以拿了地圖跟我說警察局的地點請我直接過去,走了幾個街區抵達警察局以後,門口拿著槍的員警也說沒辦法處理,於是請我待在那邊他幫我聯繫觀光警察。又等了十分多鐘,觀光警察開著帥氣休旅警車(看起來應該是新買的巡邏車,有夠新)過來載我。兩個男的觀光警察,老的開著車,年輕的則坐在副駕駛座。老的警察顯然英文比較好,在駛離警察局的路上就由他用英文跟我詢問手機被偷的過程與細節。因為當時的情緒有點混亂,而且事情發生的當下也搞不太清楚狀況,所以只能大概描述地點。他們原本以為我知道哪個女人是證人,所以載我到現場,才發現原來我也沒辦法指認出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於是決定直接載我回觀光警局。

在車上時老警察詢問了一些細節,包含我當時在做什麼,手機放在哪裡,是怎麼發現手機不見的,告訴我看到有人往後跑的女人長什麼模樣,看起來是遊客還是本地人,有沒有看到那個扒手的模樣長相,為什麼確定那個女人真的有看到有人跑過去。甚至推測其實那個女人跟扒手是同夥也說不一定,這一切都很難說。此時才想起來在一開始聽到那個女人說有看到有人跑過去,就應該一把抓住那個唯一有可能成為證人的女人跟我一起追上去。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完全顯示了經驗上跟判斷上的不足。

到了觀光警局後,他們帶我上二樓做筆錄。基本上筆錄的部分只是叫那個年輕的警察依照剛在車上詢問的重點謄寫,而我則坐在旁邊等(我又不會講西班牙文)。他們二樓的辦公室很小很破,且只有四台電腦跟不到十個人在辦公。兩個小隔間,每一台電腦配備一台印表機。有很多很多的紙本文件,看起來並不是每份文件都會用電子檔的形式保存。沒有影印機,甚至連年輕的警察在謄寫重點的時候都還要用複寫紙壓在下面留個底。所以當我在最後跟他們索取筆錄副本時,他們只好再立刻請旁邊的事務員用電腦重打一份列印給我。也許他們只是剛成立的單位,所以不論是在設備或人力上都有不足,也有可能是我對他們的期望太高,我甚至覺得就算是當地在機場的航空公司的辦公室,其電子化的程度都領先他們大概五年。

整個過程大家都很平靜很有耐心(應該說是我很平靜,因為急的人是我,他們根本無感),也很友善的跟我說明一些事,但從那種沒有說出口的氛圍中,可以明顯感受到根本沒有人認為我的手機可以被找回來。他們沒有聽過我的手機品牌,價格也沒有特別貴(跟IPHONE比起來),我也不記得手機的編碼,也沒有購買當地的SIM卡。沒有手機SIM卡這件事是因為我根本不認為自己在這邊需要打電話,然後又怕誤觸國際漫遊,所以還特地將手機改成飛航模式省電。如果有連結當地電信商,那麼至少有機會使用GOOGLE內建的系統為手機位置定位。站在警察局的門口,還沒有從那樣震驚的心情中回復過來。覺得一切都很糟,糟透了。面對這樣糟透了的局面,當下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把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一做,剩下的就不要強求。

回到Hostel,先立刻用電腦將一切自動連結登入的設定取消,然後查詢台灣的電信服務電話,跟櫃台人員確定了附近可以撥打國際電話的公共電話位置,打回台灣停話。處理到這邊算是將所有事情告一段落。

沒有手機這件事情很令人焦慮。智慧型手機太方便太強大,使得出去玩不再需要總是印一堆紙本資料放在手邊,很多東西如果不清楚就連上網路查詢,可以說是足以取代基本的電腦功能。手機被扒走以後,想到沒辦法連上社群網站請友人再幫忙確認隔天班機的狀況這件事就讓我幾近胃痛。雖然再怎麼查詢原本很滿的班機都不可能一下子位置變多,但總是想著能夠請朋友幫忙想想辦法,不用一個人面對。在手機不見以後,真的就是一個人了。

為了轉換心情,於是用電腦查詢了《百年孤寂》的西班牙文書名,再前往那家書店買書。祕魯行的最後一天傍晚,一個人走在庫斯科的大街上,手機剛剛不見,拿著剛剛買到的西班牙文版的百年孤寂,想著明天的航班到底上不上得去,到底能不能夠回家。身處在某種現實當中,卻覺得現實不再現實,開始魔幻了起來。

最後一個心願是在庫斯科吃披薩。其實前幾天就一直看到許多店有賣披薩,一直想試試,但拿不定主意。回到Hostel放東西,走到斜對面一家小餐館吃飯。小餐館雖然不像在武器廣場那些高檔的餐廳熱門,卻是一家具有非常雅緻裝潢的餐館(比起那些當地人的家庭餐廳,可以感受到這樣的裝潢是為了吸引外國觀光客生意的)。我到的時候,整家店只有我一個客人。服務人員是一個男老闆以及一個男廚師。廚房部分是採取開放式廚房,所以坐在座位上就可以看到廚師在旁邊調理食物。點了白醬義大利麵,一般口味的披薩以及一杯Pisco sour(當地人常喝的調酒)。因為手機被偷了所以完全不想為這紀念性的一餐拍照。

老闆會講一些英文。先上的是Pisco Sour,酸酸的滋味相當不錯,幾乎讓我衝動到想去附近小酒館的Happy Hour喝個過癮。享用調酒時,同時看著男廚師用在旅遊頻道美食節目上常看到的料理手法調理食物。先處理白醬,在鍋內將牛奶,奶油等白醬的食材慢慢的加熱拌勻,過篩放在一旁。準備培根,將白醬與培根一起加熱入味,再加上義大利麵一起煮熟。用相當的高度撒上調味的粉末後裝盤,拿紙巾擦拭盤子周邊的醬汁,再將剩餘的醬汁倒入盤中。上菜時老闆先用小火柴點上放在桌上的小圓蠟燭,然後端上義大利麵,配上一句祝您用餐愉快。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蠟燭,卻能讓餐桌呈現截然不同的氣氛。很快享用完義大利麵後,接著端上的是個人份量的披薩。薄皮的披薩沒有厚邊,上面以番茄醬和臘腸簡單調味。遵循傳統,特別以刀叉來享用披薩。

在Hostel整理最後一次行李時有點感慨。那是一種對於旅行即將結束的微微的不捨,混和著回家的期待。好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想吃一些台灣味的食物,好想家。

2015年7月23日 星期四

2015秘魯行之六:Pisac

旅行倒數第二天。每過一天,都覺得自己更靠近這個國家,卻也覺得自己越來越遠(準備要回台灣)。很難真正說出已經習慣或熟悉這樣的話,每天早上醒來,身處在異地的這個現實還是如清晨的冷空氣一樣凜冽。於是在夢境之後,會覺得現實反而更像是夢境,尤其我在這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

今天預定的行程是去Pisac一日遊,參觀傳統市集與山上的遺跡。事前規劃時,本來沒有打算離開庫斯科的。怕是離開這個城市,有遙遠的拉車距離,且害怕多生事端。然而當下人已經在當地的時候,卻又覺得如果都已經跑這麼大老遠了,還在意這麼短(相對來說)的距離而錯過,似乎有點可惜。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昨天搭公車前往近郊遺跡的經驗太完美,使得前往Pisac這件事看起來比想像中的還要簡單許多。

在Pisko & Soul的早餐相較於Atawkama是豐富許多的。主食部分有切片的白吐司,旁邊附有烤土司機,如同Atawkama的烤麵包,以及穀物麥片(綜合穀物麥片,不像一般盒裝的那種單一麥片,有小米之類的東西在裡面)。醬料部分同樣供應了草莓醬與奶油小圓球。飲料則供應柳橙汁,牛奶,咖啡還有各式草茶。比較特別的是櫃台人員可以讓你選擇要煎蛋還是炒蛋,現做給你。我看到牛奶簡直見獵心喜,一連吃了幾碗的穀物麥片配牛奶,結果後來成為一整天痛苦的來源。

我在前幾天的時候雖然吃了許多當地的食物,但出乎意料的腸胃並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適,反而表現良好。這一點讓我的信心完全膨脹,以致於看到牛奶太開心,竟想在外國挑戰自己的牛乳不耐症。想當然耳,我的腸胃狠狠地婊了我一頓。其實一早出門走沒多遠,就明顯感受到腸胃的不適。當下也不敢大意,馬上繞路前往之前購買觀光套券的那個地方使用公家機關的廁所。好像把該出來的東西全都放出來之後,才前往昨天搭車的地點搭車。

雖然是只走過一遍的路,但卻出乎意料的能夠立刻辨別出來方向。相較於初來乍到時的陌生,已能夠藉由幾條主要的道路街區來分辨自己的位置。於是毫無障礙的走到昨天的公車站。途中在比較遠離觀光區的地方看到一小群人,看起來也是在找路,結果一問之下同樣都是要去公車站,就請對方跟著我一起走。

對方是一小群從加拿大來的遊客。有人會說西班牙文,詢問當地人也沒什麼障礙,但對方卻選擇直接相信我帶的路。可能我會說英文這件事也讓對方覺得比較熟悉吧。稍微交談後,對方對於我來自台灣且一個人到祕魯旅行這件事感到佩服。如果我今天在東南亞遇到一個獨自旅行的歐美人士會感到佩服嗎?好像也還好。

抵達公車站後,跟對方提到如果四個人一起找一台計程車,共同分擔車資也許並不會太貴。但可能是因為當地的公車太便宜,也可能是因為計程車沒什麼殺價的空間,總之對方最後還是跟我一樣老老實實的等公車。我本來預期會看到像昨天一樣上面直接寫著目的地是Pisac的公車,結果連問了好幾班都不是,正覺得有點不安時,就被旁邊一個大叔叫住,他邊喊著Pisac邊指著後面一點的白色小型休旅車。看起來應該屬於私家車的一種,沒掛牌的,但到這邊膽子早就大了起來,跟車掌小弟打過照面確認目的地以後就一個人直接上車,而車上只有我一個外國人。隔壁坐著一位衣著稍微講究打扮過的大嬸,跟我講了車資,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費收不到三索爾,我想計程車很難相提並論。

休旅車慢慢駛離庫斯科,開過昨天下車的近郊遺跡,繼續往北方的方向前進。沿途是已經習慣的祕魯鄉村風景。仍然有許多的人在我無法理解的地方下車,然後也有許多人在我無法離解的路邊揮手攔路上車。對於當地人來說總是能夠輕易分辨什麼車是可以攔下上路的,對於外來遊客來說要能夠達到輕易分辨可能有一定的難度。

天氣依然好得不可思議。

經過一小時左右的車程抵達Pisac,比起之前去馬丘比丘的那種乘車時間,一小時多簡直是一眨眼的長度。下了山路之後抵達位於山谷低地的小鎮Pisac,司機大哥把我們放在路邊隨即揚長而去。因為沒有事先準備Pisac的地圖所以不太知道方向的時候,馬上就有路邊的大叔用生硬的英文跟我喊了Market,然後指了指前方的方向。我想那種遊客的茫然表情他們一定非常熟悉了。

逛Pisac的傳統市集以前就想到可能會需要水,所以直接走進經過的小超市(不是庫斯科隨處可見的柑仔店,而是稍具規模的小超市!)選購。這邊的水很奇怪,雖然是透明液體在寶特瓶裡面,但還有分成一般的瓶裝水,以及瓶子上面多印了GAS,加了二氧化碳的無糖氣泡水。一開始結帳時沒有意識到,想說隨便拿一罐水,結果店員機警的提醒我這是有GAS的(用西班牙文,不要問我為什麼聽得懂,有時候就是能夠大概理解對方的意思),問我要不要換,我就再拿了一瓶普通的瓶裝水一起結帳。只能說無糖的氣泡水喝起來感覺超級奇怪,心中有一點期待是喝到雪碧的味道,但真的一點甜味都沒有。還是能感受到氣泡水通過喉嚨時所帶來的屬於碳酸飲料的那種刺激感。不太喜歡。

Pisac傳統市集的的範圍除了城鎮中心的正方形露天區塊以外,還有延伸幾條街出去。先前往旁邊iPERU的資訊站取得Pisac的觀光地圖(取得當地地圖超級重要!),也順便詢問相關的問題。櫃檯的女士起先用相當流利的英文回覆了我關於Pisac傳統市集和遺跡的基本問題,當我問到剛才在路上聽到的音樂聲跟遊行隊伍的時候,她只能大概跟我表達意思是說好像是當地宗教的儀式或慶典之類的,於是也沒有為難人家,就決定自己看看。

在庫斯科跟熱水鎮已經逛過不少紀念品的小攤販,對於這邊主流的紀念品樣式大概有個概念。Pisac傳統市場賣的東西也不脫這些基本的品項的範疇。首先是小羊駝鑰匙圈、皮製品的庫斯科或馬丘比丘圖案的磁鐵、生鏽的祕魯古錢幣、硬質的乾燥瓜類上面有一些圖案的雕刻,與一些祕魯或庫斯科字樣和圖案的鑰匙圈。這些基本上價格便宜且款式很多,相當適合買來當作紀念品分送給大家。

再來是一些石頭做的雕像、用石頭刻成的西洋棋或某種不認識的棋類遊戲、能夠發出很像鳥叫聲音的鳥笛、祕魯傳統樂器(排笛)和音樂CD、印有祕魯或庫斯科或羊駝圖案的T恤,還有一些銀製品或純銀壓框的首飾耳環項鍊。關於銀飾品以及首飾的部分可以看到許多祕魯以及印加文化相關的象徵,像是納茲卡圖騰,BuchaMama的圖案,蜂鳥的圖案以及基督教的象徵圖案。高價品的部分有的販賣仿出土古物的印加物品,有的販賣高級羊駝毛製品(披肩、衣服、帽子和手套),還有一些畫廊或者說個人畫室,會在街上到展示由小到大不等的畫作。

如果對畫作有興趣,初看時可能會覺得眼花撩亂,但多看幾家就會發現有幾項主題是重複出現的,像是羊駝、庫斯科街道、穿著傳統服裝的祕魯婦人、馬丘比丘的遺跡和山,這些主題主要是像是店家的店頭貨,大部分是小張的畫,價格便宜且畫法都很像。購買這些畫作時,店家大部分會用類似捲筒衛生紙中間的厚紙板圓筒當作保存畫作的容器,將畫作捲起來以後收入其中,前後封上膠袋,一方面不用展開不占空間也不會折到,另一方面對於塞在行李裡面也有所保護。也有看到有人購買大型畫作。大型畫作的主題和作畫技巧比較能看出各畫室主人的不同,雖然價格比較高,但議價空間大,且相較於小型畫作來說更具有保存價值。

有關於大型畫作的運送,後來在庫斯科機場看到有個人拿了常常的一根灰色塑膠水管,估計就是拿來保存大型畫作使用的。庫斯科作為文化與藝術的中心,販賣繪畫的地方真的很多,如果要買的是小張小張的畫,在大概知道公道價格之後再購買比較划算。如果要購買的是大型畫作,那麼就單純看自己是否與畫作本身產生共鳴。畢竟藝術仍然是無價且無法複製的。

從下車的地方前往傳統市集的路上恰好遇到很熱鬧的遊行隊伍,有人穿著特殊服裝,有現場演奏的人,有抬著特殊神像的轎子的隊伍。隨著隊伍一路穿過傳統市集的街道前往Pisac中心的教堂前廣場。在教堂前廣場,站在教堂門口的是穿著黑色與白色神父服裝的人,他們的手裡拿著一幅畫,畫裡面是類似台灣廟宇裡常看到的那種小尊的神像,但服裝卻是白色衣裳,且看得出來是年輕女性。神父前面空出了一塊空地,空地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轎子。不像是台灣的轎子只有一層,那麼轎子的底部跟台灣傳統的神轎類似,但上面疊的很高,那個年輕女性的神像被擺放在最上面。

有大概六七個女人,穿著裝飾過後的白色衣裳登場走入教堂前廣場。由服裝細節的裝飾不同可以推測服裝應該不是統一規定的,而是在基本條件上的自由發揮,當然也不排除規定顏色或者飾品樣式。這六七個女人都戴上一片硬質紗網的面罩遮住臉,面罩上面用顏料畫上了人臉。除了這六七個女人以外,還有兩個年紀比較小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穿上了如同女人一般精心裝飾的白色服裝,但臉上沒有戴面罩,可能是怕小孩子不習慣或不能接受。這些女人手上拿著長杖,不是一般的長杖,而是看起來有特殊用途,可能是某種場合儀式專用的杖,開始跳起儀式的舞蹈。我沒有看到最後,當下很多外國旅客在錄影。應該是在慶祝什麼的儀式,細節部分就不清楚了。

Pisac的傳統市集除了販賣物品的攤子以外還有幾個地方專營付費廁所。在祕魯很少會看到公共廁所,當然也可能是藏身在某些我沒留意到的地方。在台北習慣只要找到捷運站一定可以找到廁所的台灣人應該會有點不習慣。傳統市集的攤子之間,偶爾可以看到幾個地方,在木板做的告示牌上用英文以及西班牙文寫著廁所兩個字。分成男女廁,有幾個人會在門口收錢並且發放衛生紙,品質跟裝潢其實不錯,有台北公共廁所的品質,但沒想到我去上的那間廁所竟然沒有水。收費部分的話則是1./SOL。花上大概台幣十塊在這樣的地方可以上到乾淨清潔,且沒什麼人的廁所,對於女性來說應該可以說是相當划算的吧。

接近中午時分前往計程車招呼站。Pisac的遺跡同樣位在山頭,所以逛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從傳統市集的盡頭進入,從山腳走上山頭再搭計程車下山。另一種則是搭乘計程車直接前往山頂然後一路逛下來。在前往iPERU拿地圖時櫃檯的女士很乾脆的推薦了第二種方式,然後跟我報了一個公道價格,在計程車招呼站的時候也沒什麼殺價,對方也是直接報出這個價格,大概是心照不宣的公定價吧。幫我攔計程車的大叔本來要幫我安排一台當地的特色摩托車,是有外殼包裝可以遮風擋雨的車輛,感覺就是拿來載觀光客圖個新鮮,結果沒想到那台計程車剛好載到其他客人就走了,使得跟我談好價格的大叔有點尷尬,於是只好開自己的車送我上山。其實搭一般的車也不錯,坐起來就是舒適。

在通過半路的檢查站售票口後就直接前往山頂。Pisac的遺跡分成四處石造建築以及大面積的梯田。進入遺跡以前有遇到可以購買的個人導覽,當下覺得可以省一筆錢就省一筆錢所以直接婉拒,後面當我迷路在遺跡找不到下山的路的時候就很後悔。

從山頂剛進去時風景是一覽無遺的。除了遠眺風景以外,還可以看到下方的山谷低地的社區。在經過其他遊客的個人導覽旁邊時,剛好聽到對方在講解關於遺跡的開發。他指著旁邊的山頭說,這裡除了像Pisac的遺跡那樣已經被開發整理過的遺址,其實還有很多是被深深藏在山裡面的,像是隔著河谷,對面山壁上其實就可以看到類似的石牆構造和圖案。

雖然才剛開始逛沒多久,但很快的就有一股濃濃的疲倦感襲來(請原諒我體力太差)。在幾處石造遺跡之間穿梭拍照,不時還需要坐下來休息才不致於太喘。看到幾處都插著告示牌請旅客不要直接跨越石牆,也有看到一些為了防止石牆坍塌而做的保護措施。會有告示牌特別請旅客不要隨意跨越石牆的原因是因為這些遺跡遠看就是幾處石牆,但如果身處其中,在標示不清動線不明的情況下根本跟迷宮沒什麼兩樣,當然會很想翻牆離開。

網友介紹時是說如果從山頂往下走,大概七十幾分鐘可以走回Pisac的傳統市集,所以雖然剛進入遺跡時有點想拉肚子,卻沒怎麼擔心。沒想到這個遺跡根本出乎意料的大。在經過第一處的遺址後,順著山壁的小路走向第二座山頭參觀,此時雖然還在輕鬆地拍拍照,卻已經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在第二座山的山腰有著第三處的石造遺址,此時距離進入遺跡區已經過了將近三小時,肚子與內心皆翻滾不已。但為了守住台灣人的尊嚴,堅決不在人家神聖的印加遺跡區野地解放,所以拚死命地趕路要下山。

下山的路曲折蜿蜒又難找,我就這樣迷失在相似的石牆陣當中(一直看到告示牌告誡旅客不要直接翻過石牆)。途中好不容易看到一條路似乎通往山下,繼續走才發現根本就是直接通往梯田區的死路。雖然稱作是梯田區,但每一階都高兩公尺左右,然後有非常多階,所以作為地景,梯田區看起來可說是非常壯觀。不過當面臨到這樣的身體狀況,再加上怎麼樣都找不到下山的告示牌的情況下,我真的認真地考慮直接一路由梯田區跳下山去。

這邊也許會有人覺得為什麼不跟著其他遊客走,或者是詢問其他的遊客下山的路。然而詭異的是,我一到這一塊區域,明明是網友文章寫的遊客旅行團正多的下午三點多,卻一個人也沒有。我是唯一一個在這個區塊的遊客。下午三點多,可以看到太陽已經以相當斜的角度掛在天空的一側,隨時準備落下。這是一場與時間的競賽,因為如果真的等到太陽下山,我想也不會有人知道還有遊客在山上,當然也不會有人上來找。遺跡的路又是那種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小徑,一面緊貼著山壁,另一面就是深深的山谷,如果在晚上走雖然有手機的手電筒燈光支援還是一件相當愚蠢的事。

我一邊在心中祈禱眾神庇佑,一邊走回原路試圖試試看其他的道路。又繞了一會兒,總算找到不明顯的箭頭告示牌。這些箭頭告示,只會告訴你遵行方向,不會告訴你這是上山還是下山的路。因為參觀方向有分成由下往上以及由上往下,所以哪個方向其實很重要。順著山路繼續走,沿途還有經過第四處遺址,但已不敢流連。以最沉穩的步伐一路狂飆下山(沿途仍然一個人也沒有,相當詭異)。直到走到傳統市集的盡頭,看到類似管理處的建築,直接用英文對著一個看似管理員的大叔喊廁所,他指了指旁邊的小間建築,才終於結束了這一場耗時三小時四十幾分鐘的荒唐鬧劇。

回庫斯科的車上,心中滿是對於四方神明的感謝。

回到山下時間已晚,但很幸運的一走到搭車處就有回庫斯科的小公車。車上早已沒有位置,我是坐在公車前方,駕駛與副駕駛座中間後方的一個小軟墊上。坐在第一排的是一個抱著小嬰兒,相當年輕的祕魯媽媽。大部分的祕魯女人都具有相當粗壯的體型、寬大的臉與沒那麼立體的五官。這個年輕的祕魯媽媽,以外表來看像是高中生的年紀,雖然具有應該是經過不少勞動所造成的黝黑的外表(天生膚色也是有差),但立體深邃且清秀的五官,以及瓜子臉的臉型使得她成為我這一趟祕魯行裡面看到最好看的女性。

這個祕魯媽媽原本拿著一隻智障型手機再用,後來孩子吵著要餵奶(很尷尬可是整座車都滿了我也沒地方去),她似乎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於是只好拿出另外一張三星的智慧型手機出來給寶寶玩。那隻智慧型手機沒有裝任何保護套或者保護殼,螢幕也被刮得亂七八糟。在這邊我不得不佩服且相信不論是多沒有經驗的媽媽,都有自己的一套轉移小孩注意力的方式。就算手邊的工具再怎麼匱乏,都一定要達成目標,不然小孩的哭鬧會立刻導致媽媽感受到身邊其他人的壓力。

總之她先是用手機選了幾張寶寶的照片給寶寶看,但撐不了幾分鐘寶寶又開始準備哭鬧要喝奶(抓了抓媽媽的衣服)。於是媽媽立刻換了第二種策略,把手機分開成本體、背殼以及電池,用敲擊其中兩者的方式來達到吸引寶寶注意力的效果。或者讓寶寶拿著手機的幾個部分(當然也被小孩摔出去好幾次),再經由重新組合來吸引注意。於是這漫長的一小多小時的車程,我就這樣看著這個正妹媽媽跟小孩的拉鋸戰一邊放空。

晚上疲倦到無法再去逛任何的博物館。回Hostel放完東西以後就前往當地的大賣場採購。這個大賣場的等級大概是台灣全聯的等級。大賣場不愧是大賣場,東西硬是比柑仔店以及小超市便宜。購買的東西以要帶回台灣的食品為主,買了些茶包跟食物。逛完大賣場後找到了一家烤雞料理店。在當地有許多餐廳販賣烤雞料理,販賣的標準是全雞、二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如果想大快朵頤一番可以自己點一隻全雞享用。那一家雖然是烤雞料理店,但我想去吃的是她的中華炒飯。

在出發之前做的功課當中,有網路文章建議網友不要前往那種對於當地是異國料理的「家鄉料理」的店,因為那種店反而可能是地雷。但在這邊中華炒飯似乎也不算相當稀有的料理,又很想仔細在吃吃看這邊的飯類料理,最後還是選擇了中華炒飯。我是看圖點菜,完全不知道內容有些什麼,所以此時飲食上面沒有什麼喜忌多少佔了些優勢。那是一家老闆跟員工都不會講英文,整家店都是當地人的餐廳。老闆知道我的意思以後,就順便幫我用西班牙文跟店員講怎麼處理,然後請我坐在一張桌子等。旁邊可以看到店裡有個正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大型旋轉烤爐,烤爐裡面則是三隻為一串,大概有三串總共九隻的烤雞正在加熱。有一個店員專門顧這個爐,然後根據客人點的份量大小,將烤雞分切裝盤,加上炒飯、馬鈴薯以及炸薯條等配菜。點套餐的客人會在主餐以前先拿到一碗湯,添加了馬鈴薯、雞肉以及一些米飯的湯(這邊幾乎不流行濃湯,都是清湯,有點像是台灣自助餐的例湯感覺)。只看到旁邊好幾個祕魯大叔一拿到湯就很開心地喝了起來,然後享用自己的烤雞特餐。

終於我的中華炒飯過來了。這盤中華炒飯的中文名字,我想應該可以叫做雞肉番茄醬蛋炒飯佐熱狗與青蔥。整體來說炒飯的呈現方式相當合乎預料,但份量卻比我想像的還要多很多。6./SOL的炒飯,換算台幣大概六十元,份量大概是台灣兩個便當盒的份量。大體來說秘魯的物價與台灣的物價很相近,這樣霸氣的份量在台灣也是相當少見。熱狗的鹹味好像全世界都差不多,雞肉的部分調味不算太鹹,炒飯整體也沒有很鹹。由於這裡的米的品種的關係,所以雖然不用像台灣炒飯那樣的炒法或油膩,卻也可以輕鬆做得到粒粒分明。是相當划算的一餐。

結束了一整天的行程回到Hostel,本來最後一天還希望前往Ollantaytambo的太陽神殿參觀,但對於這兩天在逛遺跡的時候感到的力不從心深有所感,且不知道搭車時間又要多久,於是後來還是放棄。最後一天,決定不設定任何行程的在庫斯科市區閒晃,享受一下祕魯之旅最後的悠閒時光。

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

2015秘魯行之五:庫斯科近郊遺跡

祕魯時間七月二十一日,回到了庫斯科,天氣依舊晴朗。早晨從被窩爬起來,立馬感受到溫差十八度的威力。整個在祕魯的期間其實都睡得很少,睡眠品質也不好。每次晚上總像是抓緊時間休息,卻總是休息不夠。

雖然是第一次住Hostel但還是有些心得。我想願意住Hostel的旅客,除了對於跟其他人共用一個房間這件事情有獨鍾以外,主要還是基於預算的考量。Hostel的好壞就在於他能不能達到基本的要求。歸類出三點分別是穩定而快速的WIFI、安全的行李管理、提供夠熱夠強的淋浴以及柔軟的被鋪。

首先是穩定而快速的WIFI。對於旅人來說,出門在外,當需要臨時改變或調整行程時總需要上網確認資料。雖然終端設備能夠自行攜帶(例如手機或筆電),但網路的部分還是有免費的WIFI比較好。在這個離不開社群網路的現代,能夠在旅行途中隨時更新自己的近況,及時分享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是一件相當有吸引力的事。

再來就是安全的行李管理。不論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出門在外沒有自己的房間,對於行李的安全總是有所顧慮。一般的Hostel都有提供統一上鎖的行李房或者保管重要財物的地方,但如果櫃台能隨時都有人在,確認跟管制進出的人員,那麼會對於這間Hostel的安全上有加分的效果。

最後是則是夠強夠熱的淋浴和柔軟的被鋪。雖然明白預算有限上很難要求一定有多棒的居住環境,但只要滿足基本的整潔需求,對於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旅行者來說,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夠熱夠強的淋浴以及柔軟的被鋪還要更吸引人的。光是在寒冷的天氣裡洗上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再鑽進柔軟舒服的床上,在外旅行的疲憊感一瞬間就得到了某種的安慰。

當然其他加分的項目還包括距離重要景點、市中心或交通要點的距離,附近的超市或商店的便利性,清潔乾淨的環境與提供基本的旅遊資訊或是代訂行程的服務。

Atawkama這家Hostel的評價,價格部分是還不錯的便宜,WIFI部分明明可以做到全區普及卻沒有,主要是以接待櫃台跟中庭為主,到房間就幾乎沒有訊號。穩定度部分還可。安全方面,對外的門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顧著,但並不算特別的嚴格。行李房會上鎖,如果要拿行李一定要經過櫃檯。雖然有使用密碼鎖的小格子可以存放貴重物品,但如果真的需要的話櫃台又有提供直接付費讓人幫你顧著。熱水的部分夠熱,但水量有點悲劇。如果沒有熱水就直接去櫃台反應。床鋪的部分普普通通,但因為是採用一人一張床,而不是使用上下舖的形式,對於一些覺得睡上下舖沒有安全感或者有壓迫感的人來說是好消息。

早餐部分簡單,不加分也不扣分。旅遊資訊上面不算特別多,就隨意擺放一些觀光地圖。如過詢問的話會提供一些基本的訊息。代訂行程的部分證明了收費並不會比較便宜,如果不嫌麻煩的話還是直接在街上找,可以找到更好的價位。男老闆的英文還不錯,其他員工的英文就差強人意。距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對於沒辦法或不喜歡走這麼遠的人來說有點痛苦。

早上用完早餐後就直接辦理退房,拿著行李確認完路線之後就往新的Hostel報到。這次分成兩家訂不是因為沒有房間,主要還是想要讓自己能夠看看其他Hostel是什麼樣子。雖然如果其中一家很棒的話,會偷懶說乾脆都住那一家,但這樣就失去了比較的基礎。另一家是在庫斯科的西北方,也是距離市中心有段距離。

Pisko & Soul在HostelWorld上面以價格高低來篩選很前面,評價又很高。有一則中文評價,評價內容還算不錯。早上前往揹著兩大袋行李前往入住,雖然還沒到可以入住的時間但由於沒有人預定所以還是可以讓我直接進房。裝潢相當不錯的一家Hostel,在配色與空間配置上也很愜意。睡的是六人房,是放三張上下鋪的床的房間。因為第一個到所以可以選到下鋪。如果選到上鋪的話,不論要去哪裡只要離開都會驚動到下鋪的人吧。

由於已經完成了馬丘比丘的旅行,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就暫定為在庫斯科城內與附近的遺跡的瀏覽觀光。雖然在行前有大概查到有什麼樣的景點,但沒有規劃確切的行程,也沒有一定要到訪的地方。當天在新的Hostel入住到整理完行李已經接近中午,原本想說要去Pisac,大概花一個下午的時間逛逛。查了資料以後發現Pisac的傳統市集只有每周二、四、日有,幾經考量以後還是決定先庫斯科近郊的四個遺跡。

前往近郊參訪這些遺跡以前,先依照觀光地圖的指示前往庫斯科市區內購買觀光套票。套票的售價大概是130./SOL,價格不算便宜,然而如果要多跑幾個遺跡,每個遺跡的入場券單價都要70./SOL或者80./SOL,使得不買套票單買某個點的門票這件事非常不划算。在網路上查詢到的資料是需要在市區內先買的觀光套票,後來在造訪各個景點的時候好像也看到可以直接在門票口購買。購買的時候需要出示護照。

購買完套票後就必須要離開觀光區,前往庫斯科東半部的巴士站搭車。順著觀光地圖的指示走,越離開市中心越會感覺到地圖的失真(好吧我承認我不太會看地圖跟認路)。於是就拿了三份地圖互相參照,再加上詢問路口的當地人。有趣的是雖然當地人都願意在看了地圖之後指出方向,但因為他們都只會西班牙文,而我又完全不懂西班牙文,只好用猜猜看的方式慢慢摸索前進。離開觀光區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市容的改變,以及街上行人的類型分布比率改變。從原本可以看到很多觀光客慢慢變成只剩下當地人,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最後在許多當地人的接力之下,我終於找到巴士站。

巴士站的旁邊有著一個當地的傳統菜市場,雖然規模比San Padro還要小很多,但該有的雜貨鋪、菜販、肉攤跟飲食區一應具全。經過肉販的時候,看到兩個穿著類似傳統服裝的老太太。說類似的原因是因為街上常常有穿著傳統服裝的人,會藉由給人拍照收錢。那些老太太的傳統服裝都很華麗。她們兩位的服裝在樣式上雖然一樣,顏色卻樸素許多。兩個老太太的攤子上販賣的是羊肉。會知道是羊肉是因為看得到羊的頭去皮之後放在旁邊。讓我驚訝的不是羊的頭,而是老太太們拿來切肉的工具竟然是一把小斧頭,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小斧頭。這年頭拿大菜刀剁骨頭不稀奇,如果用上小斧頭倒是頗引人注意。而且依照砧板的凹陷程度來說,還真是拿來劈砍羊肉。

我先用簡單的英文試圖詢問說能不能借我拍照,但老太太似乎聽不懂。我猜想她以為我想要吃東西,來問她有沒有熟食。所以我就索性拿起手機直接拍照。當老太太意會到我是要拍照的時候(主要是想要拍攝斧頭),還主動拿出羊睪丸給我拍照。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是羊睪丸呢?我想那一定是出自於男性的直覺吧。

位於庫斯科近郊的遺跡分別坐落在往Pisac的山路沿途。其他網友分享的建議是搭乘前往Pisac的公車然後跟司機講說要在TamboMachy下車,接著順著公路往庫斯科的方向走,邊走邊逛下來。但後來直接遇到一台公車,擋風玻璃上面就掛著TamboMachy的字樣,在跟車掌小弟確認之後就上車了。

在這邊的交通工具上,如果是公車或者是私人的大型休旅車,基本上都會有個車掌小弟幫忙確認每一個旅客要下車的地點告訴司機大哥還有負責收錢。讓我覺得驚訝的是有些時候看到某些旅客下車的地點根本沒有任何我認為可以當作指標或者可供辨識的地方,但司機大哥還是能夠在正確的地方停下來,讓旅客下車。有車掌小弟的存在其實很不錯,這樣就讓旅客不用特別先上車跑到司機大哥那邊跟他確認,如果車上很滿,那麼在一堆乘客之中擠來擠去也是一件很討厭的事。

那台巴士上面基本上都是當地人,看起來沒有半個人會英文的那種。當然不得不說搭上當地人的巴士還是讓人有點緊張。坐在一個女生旁邊,用手機的西班牙文翻譯軟體以及紙本的行程單,好不容易讓她了解我的目的之後,再請她幫我跟車掌小弟確認我會在正確的地方被放下去。金額的部分也是由她幫我確認的。搭乘當地巴士的好處就是十分低廉的費用,同樣的地點如果搭乘計程車大概需要好幾倍的價格。不過不可否認的如果被載到不知名的地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抵達目的地以後第一個參觀的是TamboMachy跟在對面的PukaPukara。也許因為前一天參觀馬丘比丘帶來的衝擊力道太強,這兩個規模相對比較小的遺跡的可看性其實沒這麼高。TamboMachy以參觀浴池遺跡為主,而PukaPukara則是著重在其開闊的視野所帶來的景色,後者十分的中肯。每個遺跡門口都有檢查的售票口,以及幾個販賣紀念品的攤子,如果不是搭乘巴士前往該地,那麼在這邊買紀念品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擾。在品項跟樣式上面比起市區的幾個點來說也沒有特別之處。

參觀完這兩個地方後,原本的計畫是沿著公路向下走大概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Qenqo跟Sacsayhuaman,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是走在柏油路上道路還算平坦好走。當天其實有點累了,太陽很大,望著彷彿看不到盡頭的道路,馬上果斷放棄。於是走回原本下車的地點,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轉彎處的一小塊空地,有一些公車停在那邊,就厚著臉皮直接去問司機能不能載我去Qenqo,司機對我比了一個讚的手勢就讓我上車。

在某個路邊下車,順利看到Qenqo的告示牌,但一直找不到Qenqo的入口。此時突然遇到一個牛仔裝扮的人,一開口就用相當標準的英文問我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這也是我這趟旅程唯一一次一見面就被認出是台灣人。原來他老兄是附近旅行社負責騎馬行程的管理員,知道我想去的地方後直接就幫我指了路,還順便問我要不要試試看騎馬。

Qenqo的規模比起前兩個又大了不少,主要還是在觀賞印加的工藝技術的遺跡。我其實有點後悔在Qenqo花了太多時間,因為後面參觀Sacsayhuaman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可以花幾個小時的時間慢慢參觀,規模比起馬丘比丘毫不遜色的大型遺跡。其實也不是沒有時間,只是接連幾天睡不好,體力消耗的程度遠高於我的預期。

在馬丘比丘因為地點在山頂上的關係,所以不會看到大型的石牆。大部分馬丘比丘的建築都是用小型的石塊去打磨堆砌而成。在Sacsayhuaman則可以看到重達幾噸的石塊被處理打磨以後堆砌而成的遺跡。而且遺跡的部分還不只一點點,而是像城牆一般的一整面的石牆,不論是近看還是遠看都非常壯觀。如果沒有特別想踩點,其實可以考慮集中時間來參觀Sacsayhuaman就好了。此處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考慮雇請私人導覽,因為其中有很多遺跡如果有人導覽的話可以讓參觀過程增色不少。在幾個小時的參觀過程後,走到遺跡旁邊的小亭子,詢問之後意外的找到直接走回庫斯科的近路。

參觀完Sacsayhuaman已經是傍晚接近晚餐時間,我從午前就出發走行程,完全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肚子很餓(有記得帶水,總是要在隨身包包裡放一瓶水)。買了一根水煮玉米來試吃。那道料理的西班牙文聽起來很像是巧克力的英文,聽著一個老太太一直喊巧克力,結果湊過去看才知道是玉米。一根水煮玉米大概3./SOL,玉米粒很大,可以吃到屬於玉米澱粉微微的甜味,口感的部分不會太硬,老太太還有附贈一小塊的鹹起士當作配菜。

走下山的途中很靠近白色耶穌像,在另一個山丘上,但找不到過去的路。白色耶穌像應該是最近才剛完成的景點,也或許不太熱門(比起另一個國家的巨大白色耶穌像),所以之前沒有在其他人的遊記上讀到關於這個白色耶穌像的紀載。不過如果有時間很想去看看,結果一直到離開以前都沒能再跑到那附近,實在有點可惜。

這裡基本上主要宗教還是基督教,所以可以看到許多的十字架。通常耶穌跟十字架的組合都會是看到耶穌的人像被釘在十字架上,但在這邊我沒有在戶外看到耶穌直接被釘在十字架上面的雕像,反而看到十字架被包上了衣物,在左右兩側有手的扁平圖案,上方有臉的扁平圖案,而下方則有腳的扁平圖案。這次沒有時間去接觸與了解基督宗教在南美洲實際的情況,不然也許可以跟當地人聊聊對於解放神學的想法。

本來想說從Sacsayhuaman走回庫斯科,會在庫斯科街道迷路,但只要把握武器廣場的教堂跟方向就沒有問題。此時要打理晚餐,剛好看到觀光地圖上有熟悉的麥當勞與肯德基的標誌,就毫不考慮的走進了肯德基。肯德基的菜單內容跟台灣的大同小異,對於這種跨國連鎖企業來說,菜單的一致性也是作為特色之一。點了幾塊炸雞和薯條,飲料的部分則選擇了印加可樂,完全的重現了之前在另一位網友的遊記上看到的餐點。那位網友是為了喝喝看印加可樂才去吃肯德基,但印加可樂根本隨處都買得到,也是不用特別去肯德基嘗試。

下午五點多的武器廣場,天色將暗未暗之際,端著餐點走到一樓用餐區,出乎意料的沒什麼人。整個一樓用餐區只有我跟另外一位東方面孔的女人在用餐。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那樣的時刻有些微妙,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跟我基於同樣的理由所以來這邊吃肯德基,我也不確定她是本地人還是遊客。電視上播放著一個名為Phantom的樂團的演唱會,像是老歌的那種風格,黑白紀錄。在那一刻,我們共同分享了一種不願打破那樣安靜沉默的氛圍的默契,只是靜靜的享用著自己的餐點。那間肯德基的生意也不真的差成這樣,在我要準備離開時,就看到陸續有人潮進來在櫃檯點餐。

本來想要回Hostel稍事休息之後就出發採買要帶回台灣的紀念品,結果沒想到一回到Hostel以後就完全不想再出門,一方面是因為累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間Hostel距離市中心實在有點遠。隨意買了兩款啤酒,那一晚就留在Hostel的大廳邊喝啤酒邊滑手機,在走了一整天的行程之後,這樣的放鬆可真是愜意。

2015年7月21日 星期二

2015秘魯行之四:在馬丘比丘

旅行的第三天,由於發生了許多事情,再加上時區的調整,使得實際體驗到的時間遠遠比三天還要漫長。而我終於在第三天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馬丘比丘。

馬丘比丘是我決定要來祕魯旅行最一開始的動力。今年三月多,跟一個剛失戀的女性友人聊天,談到一起出國散心的事情(彼時自己也有一些心情不好的事)。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亂說作夢,忽然在腦海中浮現了曾經看過的有關於天空之城馬丘比丘的資料(來源可能是某個內容農場的文章)。雖然當時還不知道馬丘比丘在祕魯,也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該怎麼前往,但那時我們兩個對於這樣的地方都相當興奮。覺得感情什麼的也沒什麼了不起。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後來那個女生馬上交到了一個新的男朋友,開始了另一段新感情的蜜月期,於是之前聊的出國散心什麼的也隨之煙消雲散(她的假期改成陪男友出國)。剩我一個人,還是想遠走他方。

為什麼是馬丘比丘,為什麼是祕魯,這個問題在我出發以前也不斷的自己。畢竟南美洲可不比亞洲,不是像香港、日本或韓國之類,可以只需要兩天一夜或三天兩夜就能夠往返的地方。從台灣到馬丘比丘,需要先大老遠橫渡太平洋,再接飛班機前往南美洲,再走公路或鐵路才能抵達的遙遠所在。光是花在交通上的時間可能就有兩天多。可能去也去不了,回也回不來。然而,正因如此,我才如此渴望看見在這麼遙遠異國國度的自己,會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那些困難、孤單以及不確定性的時候,能夠如何自處。想看見在日常生活中不曾見過的自己的模樣。在機場等候將近24小時,用著不怎麼流轉的英文跟外國人尋求協助,或者在有限的資訊以及有限的選擇之下,果斷做出決定。完成一個旅行,像是完成親手做出一個作品,旅行的方式與心情決定作品的模樣。

早上四點多,Hostel同房的另外兩個男生就醒來整理行李,我還賴在床上滑手機。估計他們是要走路上山。由於第一班上山的交通車是五點半發車(嚮導請想搭車的人大概六點多去搭車就好了),天真如我就想說大概抓個五點十分左右去搭車,怎麼樣也會是第一班車。殊不知當我收拾行李到了現場,才發現原來所有遊客的想法都差不多,能夠多早上去就多早上去。明明五點出頭已經一堆遊客在排隊。好險車次很多,第一班車發車以後原本長長的人龍消化的很快,排著排著也在六點上車,六點半就到了入口。剛進去時就立刻被眼前的遺跡景觀所震懾,再加上剛剛好碰上即將日出,少許的陽光自遠方的山脈照過來,一點一點的照亮馬丘比丘,那是一個神聖的時刻。

馬丘比丘是個很大的遺跡園區。印加人當初決定要建立這個城鎮時,就是考慮以整座山的山頭為主,既方便取得原料(山頂的石頭),也有天險一般的屏障。但正如嚮導在導覽的時候所再三強調的,馬丘比丘終究是一個未完成的城鎮。他說如果要看印加人的工藝與建築技術,如果以一到十分來說,馬丘比丘大概有八九分,但庫斯科的話則有十五分。如果想進一步了解印加文明,可以在庫斯科得到更好的體驗。

當初西班牙人入侵南美洲,在祕魯之前,首先遇到的是哥倫比亞(在南美洲的左上角,可能是沿著中美洲南下)。他們對於哥倫比亞的態度就是決定要摧毀一切非基督教的異教崇拜,然後掠奪黃金白銀等資源。由於這種一開始就開戰的態度使得他們在哥倫比亞受到相當的抵抗。於是當西班牙人到了祕魯,就一改剛開始的態度,轉變成先跟當地人交好做朋友,提供醫療等資源,等到找到黃金或者宗教建築後,再翻臉把一切東西都掠奪摧毀。

雖然西班牙人如此對待當地人民,祕魯還是能發現許多西班牙人留下來的東西。像是庫斯科有許多的教堂與基督宗教,人們口中所說的西班牙語,有些人保留印加傳統姓氏有些人則使用西班牙姓氏,飲食部分則可以找到西班牙傳統料理與當地料理結合,還有放置在房屋上的牛的泥塑雕像,也是由西班牙人傳進來後來演變成大家可以接受的家神象徵。對於祕魯人來說,或者對於當初的印加人來說,到底是以怎麼樣的心情來看待西班牙人這樣的征服者呢?再過了這麼多年以後,後代的祕魯人民在檢視自身的文化的時候,會想要特別去除掉所有的西班牙文化的影響嗎?或者說當祕魯與南美洲諸國,在脫離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統治而領先當時世界其他殖民領地獨立後,面對北方強大的鄰居:「美國」的霸道獨斷時,又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來看待自身處境與文化。

在馬丘比丘上的主要建築不同於庫斯科可以看到那種重達幾噸的石塊,都是以小石塊的加工為主。一開始的時候是請大概一萬人左右先完成基礎部分,然後再由八百人左右進行細部的加工以及後續的工程。說到這裡,嚮導又再次強調,馬丘比丘仍然是未完成的城鎮。換言之,在這樣的工程規劃當中,一定有人沒完成自己的工作。然而,因為印加人使用結繩記事來傳遞保留訊息,且完整的解讀方式並沒有被良好的保存下來,所以雖然可以知道根據不同的繩子顏色粗細,還有結的數量來代表不同的意涵,但就是無法成功解讀出全部的資訊。馬丘比丘被就這樣遺棄在深山之中。有些學者對此有提出些說法解釋,然而真正被放棄的原因是什麼,目前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就問了嚮導說除了馬丘比丘以外,祕魯沒有其他更大規模或者是在深山裡的遺跡遺址嗎?因為光一個馬丘比丘為祕魯帶來的觀光人潮和財富就這麼驚人,如果有計畫的開發與規劃其他的點不是更好。嚮導說當然有,他上次去了一個在深山的遺跡遺址,卻是需要在叢林裡走了七天才能到達。所以馬丘比丘之所以能夠開發成這樣,與他的易達性也有關聯。但其實祕魯內部也有在檢討是否要在一年之內選一個月關閉馬丘比丘。這裡的確為當地帶來可觀的觀光人潮和財富,但觀光客的造訪也對於當地的遺跡文化的保存造成威脅,長久來說是不好的。同時如果真的關閉了馬丘比丘,那麼馬丘比丘山腳下的熱水鎮,這個完全依賴馬丘比丘的存在而營運的小鎮的人們的生計該怎麼辦又是另一個議題。

對於擁有觀光資源的地方來說,開發與保存永遠是兩難且需要不斷討論調整來求取平衡的議題。祕魯當地並沒有被這樣大量的觀光人潮所迷昏頭(也許有些人有,我不該寫得這麼冠冕堂皇),在當地人的眼中,保護這些文化遺址也是相當重要的。或許台灣未來發展觀光產業的時候需要去省思。我們常常一昧地希望遊客越多越好,希望他們購買一堆東西,促進當地消費刺激經濟發展,卻沒看到我們所失去的是生活品質。觀光客的造訪使得地方擁擠髒亂不堪,或者導致自然資源被過度消耗,又或者在高山上隨意建設,使得水土保持被破壞。對於這樣的議題,台灣能否凝聚與提升全民對於環境保護的意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當時的印加王在王朝境內其實有很多的城鎮。聽說印加王在巡視境內不同的城鎮時,腳甚至沒有碰到過地面(被人家以某種方式抬著,這才是王的待遇啊)。城鎮的功用很多,有作為聯繫的管道,作為商業的中點,或者做為農業試驗的地方。在印加文明裡面,羊駝是很重要的動物。毛皮可以拿來製作衣物保暖,肉可以拿來吃,羊駝本身也可以背負重物。甚至羊駝還被拿來當作秤重的依據。當一隻羊駝可以背負的物品重量是二十五公斤重,那麼就算只是多一公斤,他也不願意走就停在原地。

馬丘比丘之所有能夠成為這麼熱門的觀光景點,或許也跟他沒有被過度開發,以及在山頂上的位置有關。但當時的人們到底為什麼想要特別在這樣的一個山頂建造城鎮。雖然被稱作沒有完成的城鎮,但其實已經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規劃和設計。建築的材料取得很原始又很先進。他們依靠物體熱漲冷縮的原理來切割石材,依靠水跟沙來打磨石材,最後在依據石材的形狀來建築組合。當時的石匠們花費了現在的我們難以想像的長久時間建造這些建築的時候,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他們會相信他們所建造的東西,有一天真的能夠穿越重重時空到達未來嗎?對於完成一座城鎮,大概需要石匠們好幾年甚至幾十年沒日沒夜的努力吧。

離開的時候將近中午,在馬丘比丘總共停留時間大約是六小時。六小時到底夠不夠其實很難說。如果只考量停留在主要區域,拍拍照聽聽導覽,那麼幾小時就夠了。如果再加上前往太陽之門,後面的印加之橋或者甚至買到了旁邊Wayna Pichu的門票,那麼六小時又不太夠。此外,當在馬丘比丘上走了太多的路以後,其實後面移動的速度就越來越慢,而且走沒兩步就開始喘。不是我體力太差,轉頭一看根本大家都一樣。

下山之後直接前往火車站搭車。秘魯的火車有分成給外國人搭的車廂以及給本國人搭的車廂。外國人的車票貴很多,但就算是最便宜的票種也是相當舒適,上車前還要再查驗一次護照。本國人的車廂則相反,強調其實用簡便為主。由於一大早起床沒吃東西,一直撐到到了火車站才匆匆買了一個可頌麵包夾起士與燻雞。一個人旅行的時候張羅吃的的時間點就很自由,對於吃什麼也很自由。時間到了以後列車準時發車,大部分的旅人在短短幾十分鐘的車程都在補眠。

抵達水力發電廠之後,此時天真如我一直想著去程會這麼花時間,是因為他們要讓我們看看風景,所以才走特別遠的路(再次證明行前說明應該要仔細聽清楚),一直不願意接受回程還要這樣折騰七小時多的事實。這次回程的司機是一個年輕人。甫上車他就逕自地開始播放超大聲的西班牙文電音舞曲或者熱鬧的流行音樂,一開始當然整車的人都很嗨,甚至還有些人跟著唱或者搖擺身體。時間一久,也真的累了,大家想休息睡覺,沒想到他老兄卻無視整車的人的哀號請求,照樣播放著超大聲的音樂。有趣的是,整車的乘客也沒有人真的跟他翻臉,就默默地忍耐把握時間休息睡覺(雖然我戴耳塞,但沒什麼用)。此外,他老兄開車速度超快,每次轉彎都不減速也不切到對向車道減緩轉彎角度,就這樣把整車的人都甩來甩去的。感覺起來他是個新手司機,不像老手一樣懂得如何讓乘客舒服一點的開車方式,也因為有點緊張,所以需要開很大聲的音樂放鬆心情,提神讓自己不要睡著(路途真的很遙遠)。總之在結束這趟回程車程後,他在我內心受封為「祕魯藤原拓海」。

回程時有停一次休息站。也是那種路邊的一間小平房,裡面有販賣商品、飲料、食物跟水。旁邊有一間還算堪用的廁所。在休息站有一個婦人配著一張桌子與一個小置物檯,上面擺了多種餡料,原來是販賣著秘魯的漢堡。秘魯的漢堡不是小圓麵包,而是兩片烤過的扁麵包,肉類部分有牛肉與雞肉可以選。雞肉的話像是一般台灣早餐店吃的那種香雞堡的肉片,但沒有製作的這麼精緻。她就擺上一個油鍋來半煎半炸。配菜部分可以選擇生菜,番茄切片,煎荷包蛋,起士以及酪梨。貪心如我當然是要點超級綜合。醬料的部分則是額外在自己淋上美乃滋以及番茄醬。由於Size夠大,一口咬下去的滿足感是我這個漢堡控很久沒有體會到的新鮮感。折騰了這麼久,能夠在這樣一個公路的小休息站發現這樣的美味真的是讓人印象相當深刻。

疾駛的小巴在夜晚的祕魯山區奔馳。由於去程是一大早出發,基本上看到的是日景。回程時是晚上,印象很深刻的是,在那台晃到不行又充滿吵死人音樂的小巴,拖著疲憊無法休息的身體,隔著車窗向上看,看見的是高山上那熟悉的,毫無光害的星空。彷彿一方黑布上灑滿了璀璨華麗的珠寶鑽石。如果以前的人們曾經對於寶石有任何的想像,那一定源於夜晚仰望的星空。在幾百年前的馬丘比丘,結束了一整天工事辛苦疲憊的工匠們,抬頭仰望,也是看著同樣的一片星空。

抵達庫斯科時間已近深夜,匆忙緊湊的馬丘比丘兩天一夜行程結束了。如果說可以重新安排,也許我會選擇去程先從庫斯科到Ollantaytambo住一晚,參觀當地的太陽神殿,然後再前往馬丘比丘。而回程再從馬丘比丘一路開回庫斯科。因為後來發現如果回到庫斯科後再安排時間回Ollantaytambo好像有點遠。

2015年7月20日 星期一

2015秘魯行之三:前往馬丘比丘

第一天晚上,大概九點多十點,利用Hostel的電腦整理完資料之後就準備睡了。冷冷的溫度真的有冬天的感覺。外面的庭院有一些外國人喝著酒閒聊,遠處傳來狗吠聲。特別選了一個有靠窗的床位。庫斯科的地形是由高山環繞的一個城鎮,遠處的山坡上可以看到散落的橘色光點,像是落在地上的星星。睡前,隔壁床的外國女生還在看書,問了我需不需要關燈,她有自己帶小夜燈。我回說不用了。第一個在秘魯的夢境是什麼呢?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七點左右醒來,或者更早。將行李分裝成一個大袋跟一天份的衣物。主要行李還是寄放在Hostel的行李房裡。早餐是兩塊當地常見的烤麵包,沒有內餡。外表烤得酥硬的麵包,配上草莓果醬跟圓球形狀的奶油,還有一小杯西瓜汁。熱飲的話則有草茶,咖啡以及古柯茶可以選。說不上豐盛,但也沒餓到。早上八點多,在Hostel的庭院曬太陽發呆時,有個年輕人過來,用英文喊了我的名字,就領我走了一小段路搭上前往馬丘比丘的小巴。

當地旅遊業盛行,看到小巴的機會也很高,小巴可說是公路交通重要的一環。我們那一車是十九人座的賓士小巴,因為大家都帶著行李,所以不論座位或者走道都相當的擠。我的那個Hostel位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是最後一個接車地點,上了車之後也只剩下一個因為剛好卡到輪胎位置,所以特別小的座位。對於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來說,那樣的椅距簡直要逼死他們,但對我這個只有一六幾公分的東方人,將就一下也沒這麼無法接受。整台車上只有我跟另外一個黑頭髮的東方面孔。

是的,我本來以為這只是個三四個小時的車程(行前說明應該要注意聽的),結果我完完全全低估了秘魯的交通。離開市區之後,我們就沿著山路一直開一直開。頭幾個小時大家還蠻有精神的,旁邊其他的旅客一直用西班牙文聊天,而我就看著窗外的風景打發時間。再之後,車上慢慢變得一片沉默,有的人開始休息,有的人聽著音樂。看見窗外有不錯的風景時,偶爾拿起手機或相機出來拍照。沿著陡峭的山壁開鑿的,彷彿無止盡的山路。

安地斯山脈,僅次於亞洲高山全世界第二高的山脈群,以及開鑿於其間的的山路。當我看向那巍巍的大山,高聳的山壁以及巨石,我試圖進入那古老文明,透過印加人民的眼睛來看待我眼前的大山。以前必然不像現在一樣有著相對便捷快速的公路,當他們需要前往某個地方時,他們是真的需要「翻山越嶺」的。一步一腳印,以人類渺小的姿態,在大山中移動。若是不小心從山道上摔落失去性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面對這樣的大山,就算是印加王,人類的王,也只能選擇謙卑以對吧。

我也想起了在電影《魔戒前傳:哈比人歷險》的第一集後段,哈比人與矮人們經過山路,剛好遇到山巨人的場景。在那個科學尚未普及成為常識,在那個傳說和神話只是日常生活的某個現實的時代,人們穿梭於河谷低地時,傳來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岩塊不斷滑落,雷光電影中隱約浮現山的模樣,大山巨人們彼此大打出手。關於山巨人的想像一下子變得可愛且真實。

抵達第一個休息站。休息站就只是一棟路邊的建築物,兩層式的房子二樓有賣一些餐點,一樓則是販賣食物、餅乾、水以及紀念品。一到那邊,車子一停妥,不待司機大哥指示,大家就紛紛下車休息上廁所。也沒有人宣布這裡是哪裡,也沒有人說要停留多久,什麼時候要回來,大家好像都遵守著某種不用說出口的默契。

先跟我搭話的是那個男生。他先用西班牙文跟我打招呼說話,見我沒反應才改用英文。原來他是一個日本大學生,在智利的聖地牙哥當交換學生一年,因為正值學校寒假,所以一個人隻身前來祕魯旅遊。

在祕魯與南美不太常看到亞洲面孔,就算見到了我也會盡量避免接觸。一方面覺得都想要從亞洲人很多的地方逃離出來,在這邊還要跟亞洲人接觸好像很麻煩,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的旅行不喜歡被打擾。第一晚在Hostel時有遇到兩個香港來的女生,也是沒有任何的交集。

Sosuke桑今年才二十一歲,高高瘦瘦的身材,被南美的太陽曬到恰到好處的膚色以及流利的西班牙文。如果不是亞洲面孔和黑頭髮足以辨識,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南美洲青年吧。在他小時候,因為父親接管南美洲的汽車業務所以舉家搬遷到南美。那個時候從日本搬家到南美簡直像是要去天涯海角一樣,但他們還是來了。直到他高中左右回到日本,過了幾年考進大學以後,又申請到智利的聖地牙哥當交換學生,於是又回到南美洲來讀書。

雖然在東京出生成長,Sosuke桑卻一點也不喜歡東京。他覺得東京是個繁忙擁擠的大都市。對他來說,日本大都市的魅力遠遠不及南美的生活步調和氛圍來得吸引人。聽說他在日本的時候,因為膚色的關係,還有同學以為他是從非洲來的。對於高中生來說,南美與非洲也許差距沒有這麼遠(同樣是概念上相當遙遠的地方,但他很介意被當成從非洲來的人!)。他喜歡炎熱的地方,喜歡衝浪潛水,曾經去過沖繩十七次,第一次國外旅行就去了墨西哥,也去了中美洲的貝里斯,參觀潛水勝地大藍洞。但身為亞洲人,也是日本人的Sosuke桑卻沒有到過亞洲其他國家。

那天我們一直一起行動。我們交換了一些人生故事(包含為什麼我們都交不到女朋友),交換了一些對於南美的情報,以及對於台灣和日本的文化的印象。許多時候更是麻煩Sosuke桑充當翻譯,將難懂拗口的西班牙文翻成比較親切一點的英文。最後他答應我,當他結束他在中南美洲的旅行後,亞洲旅行的第一站他會選擇台灣。

又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後,第二個休息站是午餐的餐廳。本來Sosuke桑已經幫我詢問好要吃東西的話要多少錢,才發現我的名字已經被登記在上面。完全忘記自己付了一大筆錢的行程有包含午餐這件事。午餐其實不算豐盛,採取自助的模式供應三種主食,分別是義大利麵、白飯跟玉米餅。秘魯的白飯不同於台灣的白飯比較黏Q。秘魯的白飯煮起來比較鬆,口感上缺乏彈性。醬料部分有青醬,咖哩醬跟白醬。青醬的部分有青醬的顏色卻沒有羅勒的香味,咖哩醬與白醬也是徒有顏色,味道偏向清淡,卻都有堅果類的香氣。另備有生菜沙拉以及酪梨。外國人嗜吃酪梨的狀況以前雖有耳聞,但人到了國外才發現酪梨真的是一種很普及的食材,不論是生吃或者是跟其他任何食材搭配都很常見。甜點是草莓果凍。當然還有不可缺少的古柯茶以及藥草茶。

在這趟車程中,見識到了許多秘魯的郊區生活樣貌。在路邊總是可以看到蓋到一半的房子。建築的材料也以泥磚或土磚為主(反正不是小小的紅色磚頭,但因為沒有實際靠近工地觀察所以不確定),再塗以一層黏合材料。門的部分除了少部分是單扇門,大部分的門雖然跟台灣的門的大小相同卻採用中間對開的方式(很多人鎖門的方式是用一個鎖頭把門把鎖起來)。房舍的部分則是以一層樓的平房為主,幾乎很少看到兩層樓以上的房屋(不知是居住習慣還是法規禁令)。人們習慣在房屋的牆上或者任何道路旁邊的平面上畫上各種標語或LOGO,有些感覺是政治標語,有些則像是政令的宣導,有些則是廣告。比起貼海報的方式,直接畫出一個大圖案似乎更受歡迎,且圖案的品質一般來說也不算太差。

沿途也看到許多放養的羊、牛或者羊駝。還有一些菜田,規模都不大。如果台灣農業也擁有這麼大的土地可以發揮,一定可以創造更大的價值,足與其他國家相抗衡。雖然隨著農業的技術進步,在單位面積的生產力可以隨著精密的技術而提升,但怎麼樣都不若本來就擁有大面積的國土來得具有優勢。

越靠近水力發電廠路途就愈加地崎嶇。原本的柏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塵土飛揚的泥土路(幸好沒有下雨,不然就滿是泥濘了)。在幾乎看不見對向來車的彎道,駕駛就需要靠長按喇叭來確認。顛簸的道路使得車身不停地晃動,更增加了長途車程的不適。最後終於抵達了水力發電廠,總共車程近七個多小時。一個看起來像是嚮導的人簡單跟我們說小巴到這裡就沒辦法前進了,翻過那個山頭就是馬丘比丘(他指了指前面那座大山),也代表我們要開始沿著鐵軌步行前進。

沿著鐵軌前進聽起來頗浪漫的。順著鐵路的方向走,走著走著就會抵達目的地。然而當實際走在鐵軌上面時,卻又是另外一回事。鐵軌、枕木以及不規則的石塊就像是健康按摩步道一樣。不像台灣的鐵路總是有柵欄或者警告標語,秘魯的鐵路並沒有加裝任何的安全防護措施。走在鐵軌上時,如果後面有火車來沒有乖乖閃到旁邊,就是直接被火車撞上(火車會沿途不斷鳴笛提醒,沒有喜劇或恐怖電影那樣被火車追著跑的情況發生)。不過步行走進熱水鎮其實是頗熱門的一種方式,沿途除了我們以外,也可以看到大量觀光客沿著鐵軌行走,準備進入或離開熱水鎮。

鐵路對祕魯當地來說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條開進熱水鎮的鐵軌,與其說是交通道路,更像是在大自然當中借道而行。鐵軌的存在與征服者一同前來,直直的駛進了印加文化與其他文化的心臟,載來了一車又一車的外國人,同時也載出了一車又一車的原物料和資源。我們到底該說是鐵路供養了許多人,還是應該回頭看見在鐵路出現之前,這塊土地本來就供養了許多人,而鐵路只是增加人們對這片土地的掠奪程度。

沿途我與Sosuke邊走邊聊天打發時間。對方是日本人,我們很自然的聊到關於外國人對日本人和日本文化的印象,像是富士山,東京,武士道以及櫻花等等。作為日本文化的象徵,這些東西只要一提出來都能夠讓大部分的人腦海中浮現出濃濃的日本味以及日本印象。然而若是提到台灣,則很難有像是前面提到日本的那些東西一樣,只需要幾個簡單的象徵就能夠具體而微的體現出台灣意象。

有些人會提到台灣有原住民文化當作象徵,但如果以我自己作為一個台灣人來說,我實在沒辦法說出台灣的原住民文化能夠代表我。台灣還有隨著中華民國政府帶來的複雜文化,在中華民國政府來之前社會樣貌,以及近年大量移工與外籍人士來台所出現的新文化。這些文化都身為台灣文化的一部分,卻又無法完整的表達出整體的台灣文化。到底我們應該追求什麼樣的形式呢?若要異中求同,那麼我們的「同」應該是什麼?只是夜市、美食或電子產品那種物質性的東西嗎?當我們提到台灣的大自然美景時,那些美景有沒有包含任何的文化背景?人文景觀部分我們能說出什麼?

鐵軌的路很漫長,幸好有跟Sosuke桑一起走比較不這麼無聊。在這期間我看他拿出一隻智障型手機,他說在這裡雖然是觀光區,但還是怕手機被偷被搶,所以改拿智障型。當時我還笑他說:"Are you afraid that your smartphone is smarter than you?" 殊不知幾天後我的手機真的被扒走了。這裡的治安其實沒這麼不好,只要待在人多的地方,待在觀光區,然後注意隨身行李的位置,被扒走的狀況好像也沒有這麼多。

Sosuke桑一直很擔心天黑的事。因為路很難走,所以走在這樣荒郊野外如果天黑還沒到,說不定會有危險。但我們最後還是走到天黑才到。途中經過幾個長隧道,我們甚至需要用手機的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才能繼續往前走。幾個觀光客會走成一小群,儘管彼此不認識,但後面的可以幫前面的照路。經過漫長的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看到遠處河谷低地出現城鎮的燈火,當下的感動難以言喻。

到了熱水鎮,等待著我們的是同車的其他人。我們一起前往主要廣場後才發現我們竟然沒有人記得問說我們到這邊該找誰接口。彼時大概晚上六七點,主要廣場有好幾個看起來像是旅行社的人在喊著旅客的名字。原本沒人知道該怎麼辦,還在四處詢問時,我就拿出了前一晚購買行程時拿的收據,再請其他人用西班牙文詢問,果然順利找到了我們的嚮導。

嚮導先帶我們前往各自的Hostel,請我們放好行李休息一下,然後回到主要廣場準備去吃晚餐。Sosuke桑購買的是沒有包含住宿與門票的行程,他必須要自己先去買隔天馬丘比丘的門票,再自己找Hostel(但他的行程的費用大概只有30./SOL)。一起吃晚餐時,他說他隔天會花一整天在馬丘比丘上探索(此時我還想說那邊真的有需要花到這麼多時間慢慢看嗎),再睡第二晚才會走路回水力發電廠搭小巴回到庫斯科(對沒錯他還要走回去)。

用完簡單的晚餐我們就去買了隔天上下山的車票(當然也可以用走的,大概八公里的山路,Sosuke桑身為一個窮困的大學生只能用走的)。一張票單程12美金,來回就24美金,一切都是為了將留在馬丘比丘的時間拉長。隔天我搭乘下午一點的火車要回到水力發電廠。

晚上,同車的其他人本來要找大家一起去小酌兩杯,Sosuke桑礙於預算關係婉拒,我則因為有點累而拒絕。在Hostel的門口跟相處了一天的Sosuke桑道別,我們兩個都很不會面對這樣的時刻。回到房間,因為是三人房,另外兩個外國男生正在收拾行李,他們明天好像要走路上馬丘比丘。結束了一直在拉車走路的一整天。

2015年7月19日 星期日

2015秘魯行之二;初訪庫斯科

七月十九日,開始了在祕魯庫斯科六天的行程。

從舊舊的行李轉盤上拿了行李,一出機場,外頭等待的就是晴朗美好的祕魯冬天的天氣,以及數不清等待著旅客的計程車。直到我離開祕魯為止,我都還是搞不太清楚到底哪些是秘魯的計程車,哪些只是一般的私家車。秘魯的計程車不像台灣的計程車一樣在外觀上有著統一的規格,反而具有多樣的車種,顏色與標示。有些會有標TEXI,有些則標註西班牙文,有些甚至連標示都沒有。大部分都是比March還要窄小的小型車款,方便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也有普通大小的車,坐起來舒適又寬敞。我拿著出發以前旅館寄給我的旅遊資訊,確認從機場到旅館的車費最多不要付超過多少,就去跟計程車司機喊價。他們對我的第一印象都是猜測我是中國人或者是日本人。本來有個司機開價35./SOL,但我直接跟他說25./SOL不然免談,他想了想也答應了(後來回程時我才發現大概可以在省個5./SOL)。

與台灣大部分的城市相比,庫斯科許多的街道還是塵土飛揚。就算是在觀光區,街道上偶爾也會出現一大堆聚集的垃圾,以及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的成群野狗。不論是圍牆還是房子上都可以見到許多的LOGO跟標語。有些是二零一四年世足賽留下來的足球LOGO,有些看起來就像是政治標語。整個庫斯科的西半部幾乎都是觀光區,東半部則是當地居民的居住區。因為機場剛好在東邊,所以由東邊往西邊的路途上可以感受到有沒有觀光客對於市容的影響非常的大。

抵達Hostel後,第一件事就是對櫃檯說:「雖然我知道現在是一大早沒辦法check-in,但可不可以至少先讓我沖個澡。」當時我完全可以體會人們出門在外會願意多付錢,只為了換取好睡的床跟夠熱的洗澡水的心情。

第一天跟第三天住的Hostel的名字是Atawkama,當初會在HostelWorld上選擇這裡純粹是因為評價上寫說他有電腦,有穩定的WIFI,真的夠熱的熱水以及便宜的價錢。熱水在冬天的庫斯科真的很重要,早晚溫差大概十八度的地方,冷的時候大概就像是台灣冬天超強寒流來襲的溫度,而你絕對不會想在這種溫度底下洗冷水澡。

早上顧櫃台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勉強可以用一點點的英文溝通。主要詢問旅遊資訊還是要依靠下午晚上顧櫃檯的男老闆。洗了澡稍事休息之後,精神比較好了一些,頭髮也終於擺脫油膩,才走出門逛逛這個城市。第一天的行程並沒有特別規劃,考量到搭了這麼久的班機,本來想在Hostel的床上好好補眠一下,但因為無法check-in所以只好出門。星期天的早上並沒有很多店家有開門。櫃台阿姨推薦了一些可以換錢的地方以及餐廳。Atawkama的地點在庫斯科的西南邊。「住宿地點跟市中心的距離」在網站上旅客的評價中,被視為可與「熱水到底熱不熱」同樣等級的重要。雖然不是真的這麼遠,但庫斯科是具有許多坡道的城市,再加上當地可是標高三千多公尺的地方,所以僅僅十分鐘的路程也可以走得氣喘吁吁。

在城市中移動,最重要的還是觀光地圖。一份好的觀光地圖勝過千言萬語。當地有許許多多不同版本的觀光地圖,很難說哪一個版本最好,有時候找不到路就是多拿幾個版本的地圖互相參照,或者問路人(路人大部分也不會說英文)。

我的第一站是San Petro,鄰近前往馬丘比丘的火車站的一個大型傳統市場。不得不說光是「傳統市場」這四個字就對我有相當的吸引力。裡面分成好幾個區,有賣水果汁的,有賣麵包的,有肉攤,有賣水果蔬菜的,也有賣些雜貨紀念品的。市場後半段是用餐區,或許不像餐廳一樣有著舒適的用餐空間與良好的衛生條件,但售價意外的便宜。大部分的老闆都不會講英文,也沒有英文的菜單。很多東西就是玩猜猜看,或者看著其他客人的碗裡的東西跟老闆比手畫腳。

祕魯的主食有飯有麵也有馬鈴薯。玉米的部分比較多是以水煮或者榨汁為主。肉類部分的調理則是水煮或者用炸的。一般的食物在調味上多會添加一些酸味的來源,對於在台灣不習慣酸味的人來說,那股酸味真的蠻可怕的,會讓人望之卻步。

因為剛到那邊很興奮,所以我的第一餐就選了沒有半個遊客,都是一堆當地人的一個小攤販。攤販販賣的是牛頭!其實一開始看那個牙齒跟外型以為是駱馬頭,晚上回去Hostel問老闆他才說是牛頭。用煮湯的形式調理的牛頭,湯頭喝起來就是牛雜湯的味道。裡面除了直切的半顆頭以外,還有添加些米飯以及小顆的馬鈴薯。牛頭吃的是附在上面的皮與一整顆眼珠。骨頭上還有完整的一排牙齒(草食動物的牙齒形狀)。其實味道很有趣,眼珠的口感吃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軟爛,反而有些Q彈。當下很勇敢很興奮地吃完那一碗,但真的沒有很喜歡那個味道,然後之後幾天再想起時覺得真的很可怕所以一點都不想再試一次(但還是相當有趣)。

除了牛頭湯以外還吃了一碗雞湯麵。雞湯麵的雞肉選用的是雞胸肉,水煮的不會很柴,老闆娘順利的用英文引起我的注意。麵湯很清,帶有肉味跟油味,麵體是有些軟爛的黃麵,還放了些酸酸的醃製紅蘿蔔。普普通通的一道菜式。

我喜歡他們市場的其中一個地方在於他們的肉販對於肉的展售,很多都還是保留肉的部位比較原本的形狀。你會看到雞連著雞腳一隻一隻展示在那邊,會看到羊頭羊的身體以及其他的部分,甚至還看到一整頭犢牛被去皮去內臟之後掛在那邊。在台灣很多時候我們對於肉類的食用太過習慣於分切包裝好,那樣分切包裝好的肉類已經完全無法讓人聯想起食物原本的模樣,也造成我們對於牛怎麼變成牛肉這個過程感到陌生。這樣其實是不好的。

吃了一些東西就前往市中心的廣場:武器廣場。抵達時那邊熱鬧異常,似乎正進行大型遊行活動。空出來的遊行通道前有個小棚子,裡頭坐著穿著軍裝以及其他正式服裝的人,前面的廣場走道有許多隊伍走過,現場還有管樂隊的行進演奏。大部分參與遊行的人看起來都像是當地的學校的學生以及某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組織的成員。學生們依據年紀穿著不同顏色的制服,在每個學校的開頭有人會舉著旗幟。學生們大部分看起來精神都很好,而且以誇張的方式踢著正步往前走(也許是當地流行)。其他不知道什麼組織的隊伍組合,也許是商界或一般業界的普通民眾,也是穿著正式服裝,意思意思的踢著正步往前走。典禮看起來像是民間版的閱兵,可以感覺得出來是個大型慶祝活動,但不太熟悉慶祝的內容與目的。

在旁邊的國營換錢所換錢的時候順便打聽了相關的情報,現在想起來可能因為語言不通而有所誤會,櫃台人員跟我說他們每個星期日都會這樣的慶祝,當下覺得這個城市的人真的太強了每個周末都這樣搞,以為是當地很理所當然的市民活動。在後面的旅程又遇到另外一個朋友才跟我說這樣的慶祝活動是因為剛好碰上當地慶祝獨立日。他說智利的獨立慶祝活動是為期一周的慶祝,但在這邊的卻是一整個月都在慶祝(街道上很多祕魯國旗,大家的胸口也都別有一個小徽章)。查過資料是寫說祕魯的獨立日的確在七月下旬,但是不是真的為了獨立日慶祝了一整個月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武器廣場附近休息時,坐在長椅上被一個陌生男子操著還算不錯標準的英文口音搭訕。對方說自己是在附近學習繪畫的學生,只有星期日有空能夠出來賣畫當作生活費。對方一開始拜託我不要走,只是一張一張展示那些繪畫作品,一邊跟我說他的故事,然後我就被這樣貧苦奮鬥的故事感動,還想說挑了兩張比較小的畫來買,對方開口就是80美金。當下有點嚇到,想起網路上建議的殺價原則從一半開始殺起,最後成交價是50美金,我還握著對方的手跟他說加油,希望他好好努力。

事後幾天,我才慢慢了解那樣的畫其實在這邊不算少見,而且他的繪畫風格,構圖取景也只是一般的水準。如果真的喜歡繪畫也有許多個人的工作室可以買畫,而同樣大小的畫大概只需要二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價格就可以買到。但當下因為是第一天到當地,再加上舟車勞頓,也沒辦法辨別這麼多。有點被當成羊的感覺。

回到Hostel的路上經過另一個小公園,在進行傳統食物的園遊會。許多小攤子販售著傳統食物,當然也少不了經典的玉米汁以及天竺鼠。那時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但因為之前在網路上看到有人分享說:本來想吃吃看天竺鼠,沒想到錯過了在庫斯科看到的一攤天竺鼠之後,整趟旅程都沒再看到。所以又決定很飽了還是要吃(吃沒兩口就後悔)。攤販上是以套餐來販賣,套餐的內容是四分之一隻天竺鼠,搭配幾個馬鈴薯,一些麵以及一個用小型甜椒大小的辣椒包著肉餡的料理,售價式14./SOL。炸天竺鼠的味道有點像是雞肉的味道,酥炸的外皮很像台灣的炸物,肉質則像是雞肉。調味偏鹹,可能是為了搭配主食。

下午回到Hostel,櫃檯阿姨領我到了晚上要睡的七人房。雖然說是七人房但當天包括我只有三個人要住宿,所以其實房間蠻空的。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住Hostel跟人家共用房間,出發之前還很擔心會不會發生東西被偷拿的情況,但看到室友的東西也是全部都亂亂丟在床上頓時覺得安心起來。拿出插頭開始幫手機還有相機充電之後,就沉沉的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趕去San Padro採買了些紀念品,然後在外頭試了攤販的烤雞肉串跟牛的內臟的串燒(好像是牛心,我不確定)。他們的烤雞肉串是在加熱的鐵片上面烤的,不是用炭火而是用瓦斯爐。雖然是雞肉但卻具有非常多的油脂,吃完會滿嘴油膩膩的那種。雞肉串上面會再附上一顆小馬鈴薯。許多人買了雞肉串之後會圍著攤販站著吃。攤販上有供應兩種醬汁,比較多人沾的是綠色的醬汁,隔壁站著的大叔也這樣推薦我(當然是靠比手畫腳)。結果綠色水水的辣味醬汁,剛好解了雞肉串的油膩,再配上在旁邊超市買的印加可樂還蠻享受的。黃黃的印加可樂是維大力的顏色,但口感不像。聽說一開始印加可樂是在地的飲料,然後可口可樂進駐祕魯打不過對方,就只好把對方買下來在旁邊掛上可口可樂的商標。也是一小段有趣的故事。

回到Hostel在櫃檯跟老闆詢問關於馬丘比丘兩天一夜的方案。我知道街上許多旅行社都有這樣的行程,但偷懶如我只想要趕快搞定這件事趕快上床睡覺。男老闆的英文不錯,跟我講解行程時完全沒有任何障礙。我選擇的是兩天一夜的行程。隔天一大早會有小巴來接我,上車之後走山路到水力發電廠,然後沿著鐵軌走大概兩小時(老闆跟我說兩小時!)左右會到達熱水鎮。熱水鎮是在馬丘比丘山下的一個小城鎮,主要依靠前往馬丘比丘的遊客維生。在熱水鎮住一晚,隔天早上前往馬丘比丘,然後下午搭乘火車回到水力發電廠,再搭乘小巴回到庫斯科。

老闆開價140美金,除了上述的行程還包了一個午餐,一個晚餐跟一個早餐。整個行程乍聽之下非常完美,結果沒想到整個行程走起來其實蠻可怕的,當然這又是後日談了。我聽完後唯一問的問題是關於走鐵軌那一段是不是真的只要兩個小時,老闆還跟我打包票(因為之前在網路上網友是講說那段走起來真的很累很久)說沒問題。還順便跟老闆喬了後天回到庫斯科的床位。確認完明天一早的接車時間,便心滿意足的付錢,滿心期待的上床睡覺。

這邊必須要提的是同樣的行程,後來幾天在庫斯科街區閒晃時,大概看了一下其他旅行社的價位。有更便宜的,也有拆成很多部分來加價。140美金絕對不是最便宜,也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懶人就是必須要多付些費用。其實買貴這件事,在合理的範圍內,真的不需要太計較或在意,總是要留給人些賺錢的空間。畢竟出去玩,還是保持心情愉快最重要。

2015年7月18日 星期六

2015秘魯行之一:啟程日

在開始這趟旅行之前,無疑的,我充滿了困惑與不安。早在出發以前,就知道這不會是一次安穩的旅程。路途必然顛簸,會有很多不安徬徨的時刻。關於自己為什麼非得要出遠門,為什麼非要一個人走到這麼遠的地方,我仍然沒能想得明白。也許僅僅只是出於一種預感,對於實踐的渴望,我必須去做,必須去看見。讓自己身處在偏離日常生活之處,再找到另外一種角度回頭看待日常生活,或許我才能夠有機會找到下一步的答案。

七月十七日下班,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拿著一早從家裡扛來的行李從辦公室往桃園機場出發。本來的計畫考量到轉機時間與銜接情況,決定要先搭飛機飛往舊金山,再從舊金山轉機薩爾瓦多,再轉機到祕魯。但從我決定要走舊金山這條路線之後,每一架前往舊金山的航班都班班客滿,彷彿旅客都知道我要去舊金山全部都換來跟我擠一樣。不想讓我這次秘魯的十日遊變成桃園機場十日遊,幾經考量之下還是決定改票搭乘前往洛杉磯的航班,再從洛杉磯前往薩爾瓦多轉機。

搭乘組員車前往桃園機場,由於旅客人數不多,在機場報到時很順利的提前拿到了登機證。報到時剛好碰上了一個新人搭配一個督導的組合。閒聊之後,對方對於我拿員工票去這麼遠的地方也覺得很新鮮有趣。雖然航空公司的員工能拿到比一般人更便宜的機票,但遠行對於大部分的員工來說仍然是一件需要詳細事前規劃且再三考慮的事。然而正是因為身為航空公司的員工,才更應該被鼓勵去看看這個世界吧。

桃園機場第二航廈很大。通關之後剛好是晚餐時間,雖然管制區的東西很貴,但彼時抱持著一種有些矯情且興奮的心情,想說一定要在出遠門以前吃個台灣味,所以特地買了一碗牛肉麵來吃(看到餐廳很多地勤人員,大家應該對於這些有限的選擇都吃膩了吧)。才剛走到座位,就不小心把牛肉麵打翻半碗,導致包包上全都是紅燒牛肉麵的味道。結果這個紅燒牛肉麵的味道就一路陪伴我到祕魯。在管制區逛街時,順便在藥妝店買了副耳塞,想說也許可以幫助在機上的睡眠(後來發現可能是因為一開始太興奮太累,所以在機上睡得還不錯)。

搭乘更改航班時間的BR02的班機,晚上九點多從台灣出發前往洛杉磯,飛行時間大概是十二個小時左右。這是我第一次搭乘長途飛機,一上機就學隔壁的乘客把鞋襪除掉,換上拖鞋。菁英艙躺下的角度,雖然不比商務艙可以完全平躺,但還是比經濟艙舒服許多。菜單上有許多調酒飲料,沒有特別想喝醉。起飛之後大概兩小時開始送第一段餐,選了牛排的餐點。上完餐跟飲料以後,是咖啡跟熱茶。此時機上有個組員突然問我說是不是常飛台北洛杉磯,她覺得她好像載過我。當我跟她說我曾經在調派,她馬上露出了很有趣的笑容。

送完第一段餐之後稍事休息,就開始把艙內燈光調暗並關上窗戶隔板。雖然還有些乘客在看電影,但大部分乘客都慢慢調整到一個自己舒服的姿勢睡覺。這樣吃完飯之後睡覺的場面讓我想起了幼稚園小朋友,也是中午吃完飯之後,老師就會要他們乖乖睡午覺。艙內被營造成還不錯的睡眠環境。幸好這架班機沒有嬰兒,不然應該會嚴重影響睡眠品質。

大概睡了六七個小時左右醒來,已經幾乎飛越整個太平洋,距離降落大概剩下兩小時左右。空服人員開始喚醒旅客,並且準備供應第二段餐。早餐部分的選擇有西式烘蛋跟中式的粥。吃完餐喝完飲料之後,接著填寫入境表單(有繁體中文版本),就準備降落洛杉磯機場了(第一次踏上美國的土地!)。

一開始規畫行程時,由於受限員工票能夠使用的航空公司有限,所以決定買哥倫比亞航空(Avianca)的航班。從舊金山轉機最大的考量在於接飛的後段班機可以不用等這麼久(事後看起來當然有許多欠缺考慮的地方)。如果在洛杉磯轉機,就必須要在洛杉磯機場等待將近二十四小時。但計畫歸計畫,舊金山的班機狀況就是不給面子,班班爆滿,所以沒有辦法只好選擇替代方案,睡在洛杉磯機場一晚。

我太小看等待時間二十幾個小時以及「睡機場」這兩件事。

班機降落是大概是當地時間的晚上七點多左右。哥倫比亞航空一天有兩個班次飛往薩爾瓦多,一班是凌晨起飛的航班,另一班是下午起飛的航班。凌晨起飛的航班因為通常都比較滿,而且飛過去之後需要在薩爾瓦多機場多待幾個小時,所以事前並沒有特別考慮。抵達洛杉磯機場後,雖然找到一個還不錯的角落,有椅子有免費WIFI有插座廁所也在對面,但突然對於自己需要在這裡等上將近一天這件事覺得有些恐慌(因為省錢不想前往市區住旅館,入境單上面也只簡單寫著轉機),所以臨時變卦決定先去凌晨的航班碰碰運氣。

前往櫃檯報到後,地勤只說班機非常的滿,先給我一張候補的登機證讓我在候機室等等看有沒有旅客會no show。通過了美國海關前往管制區,因為已經比較晚了,所以管制區內大部分的商店都已經關門。等在候機室的硬質椅子上其實有些焦慮。幾個小時以後,開始第一次登機廣播,一般的旅客陸續依照地勤人員的指示登機,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最後一次的登機廣播。等到候機室已經沒有任何旅客,只剩下我跟另外一個加拿大航空也是拿候補機票的員工。我們走上前,穿著一身鮮紅制服的哥倫比亞航空員工只是很無奈地搖搖頭。直到那一刻,我才開始感受到候補機票的恐怖之處。

在機場地勤的協助指引下,我順利的退關取回行李。雖然那個地勤的女生很好心的幫我找到鄰近的旅館,但基於預算考量還是婉拒了。睡在洛杉磯機場,夜晚的機場好安靜。哥倫比亞航空所在的那個航站是比較小的航廈。零星幾個旅客,三三兩兩的守在分散的幾個椅子上,顧著自己的行李一邊睡覺。這時候就覺得異常的寂寞不安。因為只有一個人,也不敢熟睡,找到插座隨時就幫自己的手機充電,怕如果沒電的話要聯絡起來就更麻煩了。同時也怕睡著的話,會不會醒來發現自己的行李少了一包,或者錢被摸走。幾乎無法入睡,只能勉強算是閉目休息(然後又因為擔心一直睜開眼睛)。

夜晚的時間過的好慢。搭不上機的畫面就這樣在淺眠過程中,在交替的夢境與意識裡重複撥放著。這或許是我最接近放棄的一刻。雖然人已經在美國了,但不遠處的祕魯對我來說卻像是天涯海角那樣的遙遠。有人勸我順勢改成美國自由行,有人勸我如果還是上不了機乾脆回家。真的很掙扎,覺得自己很蠢,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旅行。老實說,當下有些後悔。

總算撐到隔天早上,距離開始報到還有大概五個小時多。跑去廁所刷牙試著打起精神,但其實精神與身體在當時都到了一種很緊繃的狀態。幾乎面臨崩潰的臨界點。手機的充電插頭因為使用過久過熱而壞掉(真的不可以買廉價的充電插頭,不然出門就會後悔)。此時已經接近台灣的半夜,朋友們開始紛紛準備就寢。在那幾個小時裡面,「一個人旅行」這件事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只剩下自己能照顧自己,沒有其他說話的對象,走入一種從未到達過的孤獨的境界。以前在台灣時也習慣一個人到處走,或者一個人做很多的事,然而在國外時的一個人卻又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走得太遠了。

好不容易撐到了早上十點多,在幾段斷開的短暫睡眠中,作了幾個錯綜複雜的夢。越接近登機時間,越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也許我現在在洛杉磯是夢境,現實的我還在台灣舒服的床上)。加入隊伍當中,拿到候補登機證,櫃台地勤人員說從洛杉磯飛往薩爾瓦多的大概剩下六個位置,薩爾瓦多接飛利馬的航班則剩下一個位置。越到後面數字就越沒有意義,因為只是等了。通關後前往候機室等待,由於少了一件行李需要看顧,所以在候機室的時候只需要抱著自己的包包就能夠入睡,睡得反而比在機場大廳的時候好得多。吃了一個厚實的燻雞三明治,換算起來大概快兩百塊台幣,卻是我近二十四小時以來吃的唯一除了餅乾以外的食物。又陸續等了幾個小時,大約下午一點多開始登機。開始登機後不久,櫃台人員就笑著拿了登機證給我,跟我說我很幸運。坐在機上的時候其實很感恩。又離台灣更遠了。

班機延誤了。整架全滿的班機後推後,在洛杉磯機場的跑道上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出發。雖然不算是特別嚴重的延誤,但後段接飛航班所預留的轉機時間本來就沒有很多。如果因為班機延誤沒接上飛往利馬的航班的話,又要在薩爾瓦多機場滯留十幾個小時吧。此時身體疲累的程度已經超過界線,四個多小時的班機幾乎都陷入沉沉的睡眠。抵達薩爾瓦多機場已是深夜,機組人員廣播請乘客盡速前往不同的登機門轉機。前往各地的班機還在薩爾瓦多等待轉機的旅客。

薩爾瓦多機場的規模又比洛杉磯機場還要小得多,而且看起來沒有WIFI沒有插座也沒有還算好睡的椅子跟乾淨的地面。前往轉機登機門的短短路途上心裡感慨萬分。到了登機門後,櫃台人員跟我索取了護照以及候補登機證,然後二話不說直接交給我另一張已經印上機位的登機證。就這樣我連闖兩關飛往祕魯首都利馬。

哥倫比亞航空的班機都是用大概一百多人的A320的小飛機。單走道的班機配了四名空服人員,其中洛杉磯飛往薩爾瓦多的班機甚至是四名的男性空服員。大部分看起來都很年輕,身材高大精瘦,髮量不多,且都是拉丁美洲面孔與膚色。制服是一般的西裝搭配鮮紅色的領帶。可以感覺到機上的餐點風味跟亞洲航空明顯不同,菜色也不一樣。整架班機的空服員都是男性似乎也不錯,尤其一堆旅客都帶著又大又重的登機箱,總是需要不斷喬出位置讓其他旅客的手提行李有地方放,神奇的是最後總是喬的剛剛好,沒有人的手提行李被落在外面。經濟艙的座位就像是一般汽車座椅一樣是皮製的,小小的座椅,商務艙的話則是像家裡的單人座大沙發的大小跟材質。

從薩爾瓦多飛往利馬的班機是凌晨的航班,隔壁坐了一個穿著制服,疑似是國家代表隊的男人。制服的背後有著秘魯的國名以及五個圈圈的LOGO,似乎是羽球隊或者網球隊的隊員。機上還有好幾個這樣穿著制服的隊員,分散坐在機上不同的地方。這架班機上沒有個人娛樂系統,只有每幾個位置頭頂上配備小電視,撥放著電影。似乎可以索取耳機聽到聲音,但因為已經一腳踏進了西班牙文國家的世界,所以也不期待可以聽到英文配音。六個小時的班機很漫長,走了一次餐兩次飲料,也是睡睡醒醒的。

抵達利馬機場之後,通關入境祕魯。深夜的機場很安靜。海關人員隨意問了些問題就幫我押簽證。拿了行李從入境大廳離開馬上繞到出境大廳報到下一個航班。出發的最後一段是從祕魯首都利馬前往庫斯科的國內線航班。班機載客量依然非常的滿,但因為一天至少有五個班次飛往庫斯科,所以並不特別擔心。此時才比較有已經開始旅行的感覺。

機場的匯率很差,但還是換了些秘魯的新首爾幣備用。國內線的候機室感覺有些簡便。接近早上五點多左右的搭機時間,原本還算空曠的候機室擠滿了準備在各個登機門搭機前往秘魯國內各城市的大批遊客,熱鬧異常。並不是走空橋,而是在檢查完登機證以後搭上機場裡面的接駁車前往飛機停等處。飛往庫斯科的航班使用的是A319的小飛機。甫上機就陷入昏睡,最後的印象停留在空服人員請大家繫好安全帶準備起飛,連起飛的過程都沒有任何印象。下次醒來時已經在半空中,空服人員準備發餐。短短一個小時左右的國內線班機,剛好是一天當中第一班飛往庫斯科的航班,飛行到一半還能看見秘魯的日出。送了兩小包的餅乾當作早餐,然後走了一次飲料。

抵達小小的庫斯科機場,出了機場後,迎面而來的是冷冽的早晨空氣。當地時間七月十九號早上七點多,大概是台灣時間的七月十九號晚上八點多,此時距離上一次躺在床上已經過了六十五個小時(包含上班一整天,三段的搭機時間,轉機時間等)。終於要開始旅行了。

2015年7月15日 星期三

誰會記得?誰被遺忘?

距離秘魯行還有兩天。到租屋處附近的雜貨文具店採買了些東西。其實對於這種長途旅行沒什麼概念,很難想像自己一個人到了一個那樣的異鄉,會是怎生的光景。七月的,屬於南半球的,冬天。

發生了好多事。

大學系上的學弟落海距今已經七天了。上次看到新聞報導,只是單純提到某姓大學畢業生,在綠島打工換宿,於颱風前偕同友人前往海邊玩水,不小心就被大海吞沒失蹤。學弟的臉書上一直有他的朋友不斷的在留言呼喚他回來。我一直以為新聞會做追蹤報導,結果什麼也沒有。連後續到底人找到了沒有,都沒有人關心。對於媒體來說,這一個事件,這一條人命,只是拿來作為「大家希望看到的颱風前夕的新聞報導」的題材。可以想見的,大家只是在新聞底下留言酸幾句,剩下的就沒人在意了。

會記得那個學弟,是因為大學時雖然差了幾屆,但是有說過幾次話。為人也蠻親切蠻有禮貌的。但忽然之間就這樣沒了,什麼都沒了。沒有機會開始的下半場人生。也許學弟還活著,誰知道呢?被沖到某個岸上,只是沒有出來跟大家聯絡。也許,現在的他,還漂浮在那一片藍色大海中。這樣的失蹤,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被認定為死亡。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又會需要花多少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殘酷的遺忘。


可以感受到與L的距離越來越遠。常常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永遠說不清楚的話,只是在彼此敷衍的內容。我又不禁開始想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曾經很靠近的兩人,又慢慢拉開了距離。廁所洗臉台上還放著她用過的牙刷,到底該為她保留到什麼時候呢?我也不知道。不過她也是有男友家人要陪,有工作要忙,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大概就是這樣吧。我想念著她的頭髮,她的氣味,以及她笑的方式。


人類向太空發射的無人飛行器,在經歷了近十年的光陰後,終於靠近目的地,冥王星。在它出發的時候,它的任務被稱做「行星探測任務」,然而隨著前幾年冥王星被從九大行星名單裡面除名,現在它的任務只剩下「矮行星探測任務」了。相關的報導裡,有一篇貼上了哈柏望遠鏡所拍到的冥王星,跟實際靠近的無人飛行器所拍攝的冥王星的比較圖。前者是糊成一團的低解析值照片,後者則是清晰到難以想像的程度。距離我們多麼遙遠的地方,人類終於有機會看見她的模樣。上面肯定是沒有生命的。但她仍然依循著物理法則,在她的軌道上,周而復始的繞著太陽旋轉。這就是靜靜存在的宇宙。人類應該要上宇宙的。

在大龍峒夜市的那一小小條街上,有好幾攤的水果攤。其中生意做的最大的是一攤獨霸一個轉角的水果攤,他不僅獨霸那個轉角,還租下轉角的對面當作販賣蔬菜的倉庫。那一攤的水果數量驚人,除了店門口擺放大批大批當季的盛產水果之外,店裡面還有水果禮盒以及高價水果的專區。在側邊,有個平台區,看起來是幾張桌子上面鋪了防水布,就作為殺西瓜殺鳳梨的地方。一顆一顆殺完的黃澄澄的鳳梨裝在透明袋子裡等著大家購買,旁邊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西瓜,每一片的份量大概都夠四五個人吃一餐的水果。

在店頭貨的旁邊會放著幾個小籃子,小籃子上面會寫上低的誇張的標價,而籃子裡面則是一顆顆因為撞到,人為按捏,賣相不好,或者其他原因的受傷水果。有時是拔辣有時是木瓜,也有買過梨子、哈密瓜、蘋果、芒果跟香蕉。當天氣一熱,放在外面賣的水果熟的更快,往往還沒走近那家水果攤,就可以聞到空氣中腐爛的果香。台灣能夠一年四季都產水果,而且還是盛產,還有這麼好的種植技術,也是很驚人。


一個我之前認識但很久沒聯絡的組員突然找我,原來是要問問機票跟會員的事情。她長的非常好看,有一度我認為她是全公司大概最好看的組員。她在我認識她不久之後就離開了。原因很多,總結是人生規劃。跟她相處不長的那一段時間裡,也算是盡心盡力的幫忙,所以後來還是默默的壓在朋友名單裡吧。總之之前說要學咖啡,後來說要去日本留學,現在則是說簽證已經辦好了,要去英國打工旅遊。

電話裡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而我也因為正在上班所以難免都是用跟客人說話的方式說話。答覆完她想詢問的問題後,她忽然問了一句:「還有人會記得我嗎?」是啊,也許這是每一個離職的人放在心裡,有點想知道卻又永遠不會問的問題。她希望被記得嗎?她希望還是有她的所剩不多的同期,或者曾經共事過的學姊學妹們,偶爾地想起曾經有她這麼一個人。她又想記得誰呢?說穿了只是彼此遺忘而已。

彷彿永遠不會結束的夏天。

2015年7月11日 星期六

4:52 AM

4:52 AM

輕輕地將椅子往後躺,從旁邊衣帽間的對外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微亮的天色。像是某人為了看見事物,將房間裡的夜燈稍稍調亮。沒有直接打開燈光,還沒有打算醒來,意識仍然搖搖晃晃的。凌晨四點五十二分,時間流動的方式與正午完全不同,世界的模樣多了幾許曖昧,留了幾分寬容。

進入夏天以後,日出的時間提早許多。這樣的時間點喚醒了我還在調派那邊時的記憶。儘管已經過了一年多,依然記得最早班的時間是四點半,其餘的早班則是五點與六點。想起為了趕搭交通車,提早起床的自己騎著腳踏車奔馳在清晨的台北街頭的模樣。老實說,這並不是特別好的回憶。

當然,我也沒辦法很明確的說現在這樣接電話的自己,是否有比當時那個抓飛的自己更為接近某個理想。

這周其實算是相當忙碌的夜班。自從預定要將所有業務轉回美國以後,台灣的人力就跟著慢慢減少。從原本開始上夜班時還有十個人,變成九個、八個,直到現在只剩七個人。距離上次上夜班也已過了一個多月,難免的感到緊張。

友人的咖啡店與塔羅牌老師合作,消費一定金額後可以免費占卜詢問問題。問了工作的事。得到的答案大概是「過去表現很好,現在面臨壓力和瓶頸」。對於未來,占卜師語帶保留。塔羅牌老師小我四歲,卻已經執業四年。紫色的名片上,印了一個相當少女的名字。一個個子小小的,留著一頭長髮女生。她看了看我,問了我:「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根據出來的結果,改變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會捨棄些什麼,留下些什麼,重新分配生活的比重。最後請記得,莫忘初衷。」她說。

今年夏天第一個颱風來了。颱風有個相當中式的名字,叫作昌鴻。雙北基隆桃園相繼宣布停班停課。所有人都被困在颱風裡,哪裡也不能去。

距離秘魯行還有一周的時間。

2015年7月5日 星期日

提燈

大概抓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回宜蘭。應該是秘魯行之前最後一次回家,想要帶一些冬天的衣服上台北,順便跟爸媽講一下要出國的事。他們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冷靜,並沒有特別的期待口吻,也沒有很擔心或反對(但我曉得他們內心是會為我緊張,又希望我能夠去看看這世界)。

在羅東開眼鏡行的友人J覺得很羨慕。因為想到秘魯行如果在旅途中眼鏡不見會非常的麻煩,於是特別去捧他的場,花了點錢配了一副便宜的備用眼鏡。在配眼鏡的過程中順便聊到了之後的旅行。J覺得秘魯是他想都沒想過要去的國家。

的確,羨慕或許是大部分的人會產生的正面情緒。但這份羨慕也可能轉變成一些怨恨。假設今天要出國的人不是我,不是那個他所認識多年的高中同學好友,而是某個在網路上每天都PO一些出遊照的年輕女性,他可能也會變成站在一旁謾罵的酸民。就算是我自己也很容易陷入那種怨恨的情緒中。

「你看吧,就是因為是女生才能夠說什麼要找尋人生的意義,如果是男生的話誰敢像她這樣啊?」「這個女的一定家裡有錢,也不用擔心工作的事。」「如果她今天不是女的,而是一個男的,你看她出國把錢花光說要尋找自我回來之後有沒有老闆敢用她,有沒有女的敢嫁給她?」

旅行真好,旅行真爽。旅行不見得有意義,而且比起其他更便宜的休閒活動的確是所費不貲。出去外面就是看風景,花錢,享受。努力的賣肝存錢,到底以後的人生會不會更好,我也不知道。那些規劃什麼的都離我們好遠,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現在二十幾歲,而以後我再也不可能二十幾歲了。

J聽到我這次秘魯行的預算之後,告訴我他覺得他的人生被激勵了。本來很遙不可及的東西忽然有了現實的距離和重量。像是有人為他提燈照亮了一小段路,雖然還有許多未知的地方,但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可以往那個方向前進,努力看看。他告訴我他也想完成些什麼,想為自己的人生留下些什麼。

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都是如此渺小。

2015年7月3日 星期五

夏日倏忽即逝的光景

七月開始,親愛的二零一五走到了下半年。夏天的折返點。年的折返點。已經習慣全身被浸壓在無時無刻的悶熱感,揮之不去。不,其實一直沒有習慣。

週五的夜晚。因為週六還要上班,所以並沒有特別的慶祝。又平安的度過了一週。也許是暑假開始,也許是因為有新人要來,這三天的話務出乎意料的好。所謂的新進人員慶祝行情。可以閒閒的看個影片,跟隔壁的聊兩句,或者稍稍發呆放空一會兒。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這樣的感覺了。

夏天的日落特別的晚。六點下班還可以看到掛在天邊的太陽,猶自地散發著光熱。回台北的交通車上,短短的一小時睡的好沈好沈。好久沒有落入這麼深的睡眠之中。像是在海底的縱穴一樣,隨著海水慢慢的往下沈,周圍越來越安靜,海面的光線也越來越黯淡遙遠。

深夜的捷運,一輛一輛列車載著晚歸的都市人,從這座都市的各個角落返回自己的巢穴。擁擠的車廂裡是一雙雙疲憊不堪的眼神,迴避著彼此的交錯。與我一同上站的小情侶靠著中間的鐵柱,偎著對方。男生的手像在黑暗中摸索著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地在女生的背上上下移動。女生則是將臉靠著男生的胸膛(近乎完美的高度差),像是仔細聽著男生的心跳,感覺他的存在。

列車運行著。然後一瞬間,短暫的對望後,兩人逕自輕輕地接吻起來。只有兩三秒的時間,彼此的唇交疊在一起。柔軟濕潤豐厚,卻又懷著青澀滋味的唇。時間彷彿漏了一拍,心跳也是。然後,在其他乘客還未發現的時候,又恢復到之前姿勢。男生的眼神飄向隔壁車廂,女生的眼神則低低的垂下。列車靠站。

於是走回租屋處的時候,我想起了因為某些原因沒辦法筆直的向前游,不斷歪斜的魚。那必是在某個精心經營,明亮而布置整齊的水族箱裡,小小的鮮豔的觀賞魚,歪斜地前進著。然後旁邊會有一雙男孩的眼神注視著。男孩清澈的眼眸看著眼前的魚,而魚則看著水族箱的世界。那是這樣的一個畫面。

2015年6月30日 星期二

你底心那小小的寂寞的城

昨晚喝了點酒,微茫。然後發現自己好累。

吃飯的時候,當大家悠哉的聊天時,小夫妻倆幾乎不得閒,一個哄孩子另一個趕緊將飯用海苔包成一口大小送入孩子的嘴巴裡,回過神大人自己又迅速地扒了兩口飯,接著繼續與孩子奮鬥。好不容易孩子吃飽了(或者不想吃了)就想下來活動活動。媽媽完成了辛苦的餵飯工作之後坐在位置上休息,換成爸爸顧著孩子在餐廳走走繞繞。兩大一小的餐桌前面簡直如戰場一樣。

友人M說她覺得我比爸爸還要更有父愛的光環。但其實我什麼都沒有。我需要做的只是挑個禮物送孩子,然後逗逗孩子抱抱孩子,時間一到跟他說再見,跟小夫妻兩個說聲辛苦了,我又可以馬上回到自由自在孑然一身的生活。而他們則是繼續陪伴著孩子成長。我想到曾經看過的某個女生的評論:「喜歡孩子還是玩人家的就好,不一定要自己生一個。」大概是這樣的道理吧。

單身了這麼多年,其實也就這樣。跟另外一個友人Y抱怨這件事。遠在紐約念一個月短期語言學校的Y只回了一句:「我看好你,不要灰心。」當下是感動的。但到底我有哪裡可以被她看好的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對我來說在茫茫人海中與另外一個人相遇,幾經波折,決定共度一生,然後將生命延續下去,是個近乎不可思議的過程。如果這世上有奇蹟存在,那麼在這一切的過程中,奇蹟想必發生了好幾次。

上次友人M與男友對於買車跟買房的議題有了結論。兩個人似乎達成了共識,將買車的部分延後,然後提早進行買房計畫。但有趣的是在我問他們到底買了房子是誰的?是不是先結婚再買房可能會比較好,兩人出現了分歧的意見。女方理所當然的說沒有房子怎麼結婚,而且一定要掛在女生的名下。男生似乎覺得接了婚再買房比較好。但是兩個人的共識就是要維持一定的生活品質(同時也瞭解到很困難)。

友人K則說,不同於一些人執著於存款達到多少才結婚,他女友則認為兩個人共同加在一起的年薪達到某個水準之後才足以將終生託付彼此。男方是獨子,在台北有房子,相形之下買房的部分不會是個問題。但女友對於K可能會在三十歲前後出國唸書這件事情感到無法接受。「出去唸書,等於是一年沒收入,還要準備至少兩百萬花用。」K說:「她覺得這對於兩人的關係產生的不確定因素太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這些夫妻啊,情侶啊相處之間的微小碎片,都被我小心翼翼的撿了起來,如同製作大型馬賽克作品一般的慢慢貼補成我對於將來自己的感情生活的想像。

喝了點酒之後,忽然也變得溫柔起來。那個不小心被我牽起手的對象,將來可能會偶然降生於我和我所愛之人共同組成的家庭的小生命,究竟會是怎生的模樣。於是我想要對著那在遙遠的未來,可能偶遇的孩子說些話。小小聲的說,輕聲的說,溫柔的說。

2015年6月28日 星期日

給我在遙遠的未來也許會偶遇的孩子

給我在遙遠的未來也許會偶遇的孩子。

世界變化很快,從我小時候長大到現在大約二十幾歲的年紀這個世界改變的很快。原本連想像都想像不到的科技進步屢屢發生,每隔幾年人們對於生活的定義就要更新一次。二十幾歲的我常常為了自己生活的方向而煩惱。每天在重複的工作中努力,找不到人生的目標,也不太確定應該要做什麼才對。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一生想要的是什麼,那麼恭喜你,你的人生會比其他人少走很多路,也請珍惜你所相信的一切。如果你和現在的我一樣,每天在內心問著自己該去哪裡,該做什麼,那麼身為二十幾歲的父親,我想要給你的一句話就是:「你要找到自己認識世界的方式。」

我現在身處的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也許到了你的時代就很落伍了,但我想就算在你的時代,還是會有很多人,很多聲音不斷的告訴你應該要學些什麼,應該要追逐什麼,或者做什麼工作才能賺大錢,才能功成名就,才能得到穩固而可靠的人生地位,甚或是才能改變世界。但我必須告訴你,這些都不是真的。

我希望你所擁有的,是一個屬於你自己認識世界的方式。

如果你是個小說家,觀察這個世界並寫進你的小說裡。如果你是個詩人,用你的詩來歌頌你所看到的美好。如果你是個廚師,在你的料理中要看見這個世界的味道。如果你是個工程師,讓美麗精簡的程式語言成為你的作品。如果你是個農人,在與植物和大地接觸的過程中聆聽生命的旋律。如果你是個音樂家,讓你的音樂充滿了你想對世界說的話。如果你是個老師,在每一個學生的眼神中找到這個世界的模樣。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個客服人員,那麼在每一個客人的眼中,感受這個世界。

如果你想要旅行,那麼在旅行的途中,盡可能努力去尋找與看見這個世界。

選擇一種你喜歡的認識世界的方式,然後細細的去品味其中的痛苦和美好。不論你在其中發現了什麼,請心懷感激的收下,因為啊我的孩子,不論痛苦與快樂,直到很久以後,你才會慢慢瞭解他為你的人生帶來的意義。

我的孩子啊,未來的科技進步,也許你的路會比我更加的崎嶇且漫長。你們所看待世界的時間尺度會遠遠超越我們這一代人所能想像。到時候,可能人類可以活到一百歲,一百二十歲,或者更久。只要能夠找到自己認識世界的方式,你就不會迷失在眾多選擇之中。因為人的一生不論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病痛,成功或失敗,這些大部分可能都不是你我能夠自由選擇的,但是唯有你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答案,卻是沒有人可以給予的。

秘魯秘魯

今天訂了在秘魯的住宿。睡六個晚上先訂了四個晚上,想留兩個晚上直接在當地找找看,應該會很刺激。這次在共用房間跟單人房之間猶豫了很久。想到畢竟是一個人出去旅遊,如果有單人房那麼在安全的考量上又會更簡單。但又覺得如果未來想常旅遊,能夠節省一點住宿的錢也是很重要的課題。如果共用房間的Hostel在國外行之有年,而且廣為各年齡層所接受,沒道理我不能走同一套方法。於是打算六個晚上都在Hostel度過。

如果這次秘魯行真的成行,那麼又會締造我人生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長途旅行離開亞洲,第一次轉機,第一次住Hostel,第一次不計一切代價只想要到一個心中的遠方。

規劃行程時也在慢慢瞭解當地。可以預期的是主要的重點將會放在異國的街道與建築,還有許多遺跡上面。相較於一開始只是單純著眼於馬丘比丘,後來慢慢瞭解到秘魯真的是具有很多觀光資源的地方,有好幾個點沒有辦法玩得齊全也覺得很可惜,像是蘆葦所造的的的喀喀湖,納茲卡地面圖騰,亞馬遜叢林,登山健行,或者走訪印加古道,但是會在一個人可以容許的範圍內盡量移動。

飲食的部分好像相較之下反而沒有特別期待。麻煩的是也不知道要怎麼打發這麼多餐。之前去日本至少還知道要一直吃拉麵跟海鮮,而秘魯雖然有許多特色菜式,對於吃的介紹與評論卻又遠遠不及行程的資料。

預算大概估個三萬五台幣吧。有一萬多是機票錢,包含住宿跟交通還有飲食大概是一萬左右,剩下的錢就是買紀念品。

上次為了旅行買的行李箱小紅這次也沒辦法派上用場。走路的行程太多而且怕Hostel的行李收納沒辦法容納29吋的大行李箱。應該會只帶個大的旅行包去。盡量減少行李也是這次旅行的主要課題。

總之是非常期待。

2015年6月23日 星期二

讓年輕人旅行

七月班表出來了。被攤還了24個小時,等於是三天的假日。主管兌現了她的諾言,全幫我放在一起一口氣湊了六天的連假。本來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增加到最多近十天,卻因為卡到一個星期五換不掉。最慘的情況就變成前六後三的斷開。其實也不錯,但連假如果沒有連在一起就沒有價值了。就像沒有完成的作品不值得試吃。

與友人L吃飯。也許是我昨天在Line上面太哀怨,所以今天她立刻就約了我吃飯。聽了她講很多關於她跟男友慶祝八週年的細節。沒有太多臉紅心跳的部分,點到為止。在聽L講八週年的時候,想起了在《我是許涼涼》裡面有一關於肌膚的短篇。在那段時間的冷戰之後,面對她心裡還是會有些疙瘩。在最後要送她回去搭車時,又不經意的脫口而出那個我曾經答應不再喊的綽號。已經好久沒有用綽號叫人了。

南美洲秘魯之行對我來說又近又遠。好像觸手可及,卻又遠在天邊。一切靜待命運的通知。

第一次轉機,第一次長途旅行,第一次到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地方。如果可以真的想一口氣走到天涯海角,一個人站在某個角落跟這個世界對話。旅行沒什麼了不起的,也沒辦法保證什麼收穫,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沒什麼意義(說出來還會被當作是炫耀),但是有的時候就是想不顧一切的離開。這個社會應該要讓年輕人多一些這樣的機會不是嗎?讓年輕人在投入職場之前可以好好去跟這個世界認識。少一點車貸房貸學貸結婚債子女債,少一點生活壓力,這個世代不是草莓,只是太過年輕。

年輕時的旅行會成為一輩子的養分,這句話不只是很文青的台詞。幫助他們鼓勵她們,讓年輕人離開,走出熟悉的環境。康莊大道也好,崎嶇小徑也行。不論什麼樣個性的人,都一定會在旅途中找到些什麼。也許找到的東西不總是那麼美好(發現了人心的險惡),也許找到的東西有人會批評在台灣也可以找到(然後遭受譏笑白花了這麼多錢),又也許找到的東西一文不值(從老闆的觀點來看),但總是自己的,是人家搶也搶不走,給也給不了的。

然後這些每一個人微小而獨特的記憶,會再反饋回流成為這個社會的文化、活力以及新生命。

2015年6月21日 星期日

人不可以賭氣

連假的第三天。

工作上犯了蠢事,雖然最後似乎都已經處理完了,也接到學長寄過來的信,還副本給主管(我想是主管要求的)。當初客人說要轉主管,其實問題很簡單,就直接承認自己不會,然後跟主管詢問之後,跟客人好好解釋,真的不行就再委婉跟主管表達客人的意思,然後把電話轉接過去,一切就結束了。但偏偏那當下就是想賭氣,,就是不想轉給那個學長,於是搞到最後就從小case變成麻煩的case。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在各方面的能力與經驗上仍嫌不足。如果跟同一期進來的朋友相比,也許表現是有比較好一點點,但如果比起上面的主管們還是不夠。如果有一天必須要往上爬,那麼競爭對手就是所有站在前面的人。

學長那封信的內容用詞極為嚴厲,也不怎麼意外,想必他也是背負了某些質疑跟壓力。但他的存在一直讓我覺得不論走到哪裡,就是會有看不順眼的人。討厭他的做事風格與說話方式,聽起來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讓我萌生了些退意。留在這邊的動力慢慢再消減,許多朋友也說現在做的還不錯根本就是因為工作內容以我的能力來說相對簡單,才會有好的表現。不是因為你發出來的光很強,而是因為周遭太過黯淡。

如果要離開要去哪裡呢?但除了工作的不開心與那樣的學長的存在之外,其實辦公室還是有很多很好的人事物,而且不用加班還可以上大夜班賺些津貼。無論怎麼樣都要忍到升等考考完。

2015年6月20日 星期六

夏日午後微小的夢

四天連假。結果還是哪裡也沒去。

在路上騎著機車,柏油路地面傳來蒸騰熱氣,吹拂在臉上的微溫的風,又回到了熟悉的夏日情境之中。

我記起了二零一二年的夏天,快退伍的時候,也是有一次放假這樣騎著車,感受著夏天的模樣。因為印象太過深刻,甚至還發了一篇文寫下那樣的感受。

今年夏天則是在公司度過的第三個夏天。

已經脫離了「半年一年」的說法,邁向「三五年」的狀態。待的越久,越想不起來自己待在這裡的原因,也找不到離開的理由。

朋友早出社會,轉眼已經在他的公司花費了六年的光陰。六年是什麼概念,六年的概念就是當年的小一現在已經小六準備國小畢業。當年國一的臭小鬼,現在已經是高三老學長結束大考準備進大學。當年的大一新鮮人,現在已經碩二結束論文口試準備畢業。

在公司裡的六年,不過是一年重複六次,二年重複三次,三年重複兩次,六年之後,又是重複又重複的六年。然後偶爾在公司吃午餐的時候,會想著也許退休之後可以幹麼幹麼,做著微小的夢。夢還沒作完,下午的上班時間又開始了。繼續埋首於工作之中。

夏天還沒過完,夏日午後微小的夢還是持續著。

2015年6月14日 星期日

買一棟台北的房子

現在只想開一瓶台灣啤酒的18天來喝。

晚上與友人M以及她男友吃飯。大概有超過半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她們兩個。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要忙。

我們聊到很多事。聊到她們上次到澎湖回男朋友家的事,聊到工作上的事,聊到之後她們要去旅遊的事,聊到一些共同好友的事。像是一一確認著彼此的人生進程。

M說到她想在三十歲的時候買房子。M是台北人,家裡在台北已經有了一棟房子,但她卻想要自己努力再買一棟台北的房子。「台北的房子,雖然沒辦法一次付清,但是希望可以擠出至少頭期款,然後慢慢背房貸。也許是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不一定。」她說。

說到這裡,我與M的男友對看之後一起笑了一下。現在台灣的年輕人要憑自己的努力在台北買房子不是不可能,但是好難好難。犧牲的不是幾年的生活品質而已,而是往後的十幾年,甚或是二三十年。

但是支不支持?還是支持。M說她覺得買房子,擁有一個家,那就像是人生的一個目標,一個夢想,值得被追求、被需要以及被完成。那是她的自我實踐,她人生的成就。

然而她在台北買房子所需要的頭期款,對於其他縣市的房子來說可能已經可以一次繳清所有房價。於是「在台北買房子」這件事,我們像是在為自己努力,卻不然。就算在我們這一代窮盡多少歲月,終於能夠買到台北的房子,那也只是讓我們的下一代成為「一出生家裡在台北就有一棟房子」的人生勝利組。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孩子們。

就像是那些擁有美國國籍的ABC們一樣。他們會成為ABC,成為具有完整公民權利的美國公民,必然是他們的父母,或者他們父母的父母,或是往上推幾個世代的某個祖先,曾經篳路藍縷,想盡一切辦法在異鄉生存,扎根下來,才能換來後代的身份。

父母種下的樹,我們可以在底下乘涼,而我們種下的樹,最後也只有我們的孩子會在底下乘涼。

我看著M,也看著她的夢想。我想到的是獨身的自己,可能會面臨的獨身的晚年。又或是另一個同性戀朋友那樣,注定成為沒有孩子的「斷裂的一代」。就算年輕時得以安然自處,但在晚年的某個時刻,似乎依然還是會在心底某個角落輕輕地感到遺憾。

學不會忌口

二零一五年六月十四,公館讓我經歷了今年入夏以來第一場暴雨。剛結束了假日班的隔天,享受著僅存的週末。買到了朝井先生的最新一本的著作。也買到了蓉的生日禮物。對,我還是依然陷在那邊。

太久太久沒有更新網誌了。雖然偶爾會在臉書發發文,但怎麼樣都沒有辦法好好找個時間跟地點在這裡寫寫東西。就算有了一小塊的空閒,卻也無法靜下心來寫字。明明這裡的人這麼少,幾乎沒有人,我還是會害怕寫出一些連我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的東西。

連續第四個月拿到KPI的第一名。總覺得其他人的工作都好像總是不斷在精進,但我的工作就是重複的循環。真的是因為這樣的工作對我來說太簡單了嗎?還是說只是我運氣剛好不錯。又或者,我的能力與個性可能真的很適合做這樣的工作。只是發揮了一點專長就拿翹了起來,是這樣嗎?

人生何不待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保持自己的優勢,將事情作得比其他人更好。但為什麼我還會想離開,想去嘗試新的事物。我想知道自己的界限在哪裡,想知道自己的輪廓,就像閉著眼睛慢慢摸著大象的瞎子一樣。雖然瞎子摸象這個比喻帶有貶意,但對於瞎子來說,想要認識世界的話只能夠慢慢的摸索。或者像是以管窺天的小蟲。

端午本來計畫要去北海道的。好不容易湊到了五天的連假,但班機卻非常的滿。因為韓國的MERS取消的航班,四處流竄的散客與團客湧入其他航線。雖然有零星的位置,行李箱買好了,旅館也訂好了,卻忽然很懶得去試試運氣。不想站在札幌機場還要想著該怎麼回來的事。這次沒有一鼓作氣的出去,反而在半個月前就慢慢規劃,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規劃,現在連玩樂的興致都提不起來,也是可悲。

一定要提一下體重的事。現在體重又重新回到了某個高點。肇因於完全不忌口的飲食習慣。當自己為了某些事情在煩惱時,好像就馬上喚醒了身體裡某個機制,於是胃口大開,什麼都想吃。把食物吃完,把壓力也吃完了。人生。

下個月又要再繼續夜班了。

2015年6月13日 星期六

最後一哩路燈火通明

夢到一個作家的晚年,與他所創造的書中人物的她相伴。

作家寫過不少悲劇。在他執拗的創作理念中,唯有面對困苦命運時,痛苦掙扎奮力求生的靈魂才有書寫的價值。他讓每一個角色遭受宛如無止盡的磨難,以企求在結局能夠達到洗滌人類精神的果效。

在年華老去的過程,他的命運之途全然浮現,不再有驚喜與轉折,筆直通往終點的最後一哩路早已燈火通明。而寫到一半的書裡,她剛結束了童年,命運在她的面前展示無限的想像與可能,作家在童年時期埋下的諸多伏筆都還未實現。

這會是他人生最後的作品。

隨著作家的生命一天一天凋零,如風中殘燭,她的生命卻跟著不斷推進的劇情一天一天盛開,姿意綻放。像是在隆冬時,卻作著關於來年(永遠不可能等到)春天的夢。

他知道如果放下筆,她的人生就結束了。而若是不放下筆,他的人生勢必會在創作的過程中不斷內耗,直到燃燒殆盡。

他捨不得。他每每面對著身邊的人的勸諫,總是笑著敷衍。不知怎麼,他覺得在寫作的過程中,當面對寫作檯,空白的紙面與不斷湧出的黑字,他與她之間正互相凝視,緊緊抓著彼此不願放棄。

最後他選擇將殘餘的生命全然過渡到她的身上。像是切割自己的靈魂造人的上古神明。他倒在自己的文字中死去,而選擇讓她留在一個永遠美好溫暖的世界裡。

2015年6月7日 星期日

表面的人與裡面的人

第一次發現原來真的有所謂「表面的人」與「裡面的人」。

我一直以為人只有在面對極大困境的時候,才需要將心分割成與真實感受不同的另一個人格。當然,這都是為了自我保護,讓心不會受傷,讓人可以活下去。這是非常能夠理解的。

在面對一般性的日常生活時,其實沒有什麼必要戴上偽裝的假面。因為每個人都能夠得到平等的尊重與對待,如果是不想要不喜歡的事物,直接表明似乎也沒有人會有什麼意見。

直到昨天,我才真正感受到,有的人其實不論何時都會將自己分開。成為表面的人與裡面的人。雖然講話時感受到不自然,也沒有算多親近,但昨天第一次被某個同事同意好友之後,馬上在數小時以後刪除好友。也是蠻神奇的一件事。

我有一點點可以理解這種想要公私領域分離的心情。換言之,總有部分的自己是不願意顯露在不熟的人面前。這個我也懂。然而如果一開始沒有打算要進一步的分享生活其實可以明說。同事之間是否可以成為朋友這種事本來就沒有一定的答案,但人跟人之間的交往如果出現太多那些不必要的客套與社交辭令,跨過了一定的界線之後就變得虛偽了。

這不禁讓我想到朋友上次問我對於某個女生同事的看法。他知道我跟那個女生同事比較熟,所以想聽聽我的意見。他覺得那個女生看起來親切,但其實是有心機的。不是那種大奸大惡的算計別人,比較像是日常交往的城府。我那時的回答是女生好像都很習慣這樣,為了維持自己的團體中的形象而常常會展現出人前人後的特質。對待他人的態度也時常很明顯的分別為外人或者自己人。

或許我是唯一會有這樣的疑惑的人。就像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顏色與其他所有人不同一樣。需要回過頭來想說到底什麼,或者誰才是一般性的普遍現象。對於一個中午總是自己吃飯,自認為可以自絕於團體之外的人尤其如此。

2015年5月25日 星期一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老師過世已經過了一年又快要一個月。最近在朋友的臉書上又看見了關於老師的動態,才想起這整件事情。此時便能深刻的體會到時間之流,是如何一層又一層的覆蓋上去。

今天清晨驚醒,夢到了老師。

地點應該是在咖啡廳。我在裡面,由於座位不夠或者其他什麼的關係,所以必須和一個陌生的女生對坐。兩個人被擠到靠近牆壁的座位。

忘記是我先提議還是那個女生先提議,我們決定來玩遊戲。一開始是在下圍棋,我執白子她執黑子。一恍神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樣貌。圍棋的棋石變成了像是樂高的積木。還是可以看出在爭地盤這件事。一塊接著一塊的積木接壤著。在我發現變成積木的同時,遊戲其實已經大局抵定,白子失去了大部分的地盤。

於是我們決定交換名字。明明剛說出姓,對方卻能夠將我完整的名字全部說出來。當我好奇詢問的時候,那個女生說我知道你是誰。她說唱一首歌給我聽我就知道了。於是她就這樣唱了起來,對旋律已經沒有印象了,卻知道那是一首歌,而且馬上知道那是一首紀念老師的歌。我的直覺是也許她在閱讀老師的生平的時候,讀到過老師曾經在台大授課的這件事,也包含了當時的學生名單。

我在那首歌的畫面裡看到一個中年,身材寬大的婦女,似乎配合著歌曲在介紹老師的生平。然後是老師出現,以那一年記憶中的形象出現。兩個人是坐在分別兩張桌子,開心的唱和著。第一印象是想起來老師總是這麼有活力的跟我們分享課程時的模樣,開朗而溫暖,還有對於小說的活力與熱情。

我曾經想像過幾次老師一人在紐約的家中,決定結束自己生命之後所剩餘的最後一點點時光,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度過的。在我從未看過的紐約家中(想像中老師應是住在某個高樓的公寓裡,窗外背景是夜晚的紐約市),如此黑暗,如此寂寞冷清。老師想起了師丈的模樣,以及那一股湧上心頭的悲苦孤獨。

從來沒有預料到的夢境。我很少很少會夢見真實世界的人在夢裡出現。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夢境多半是參雜著恐怖電影的氛圍,我總是在被追殺,或者設法逃離什麼。所以這樣中性的夢的出現更顯得與眾不同。

這個夢境的出現使得我彷彿可以聽到老師在問我:「你的生活快樂嗎?這是你想要追求的生活嗎?」就像是寫小說的人必須誠實,必須直面自己的內心深處。小說容不下一絲的虛偽。

老師不是質問我,而是用她那一貫的溫暖語調來關心。但我卻沒有辦法回答老師的問題。這究竟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2015年5月24日 星期日

自異鄉醒來

昨天晚上睡前,臉書的好友分享了一個Youtube的連結。根據標題,是美國太空總署NASA利用無人太空船所收集到的來自「海王星」的聲音。聲音聽起來有點像一些風聲以及雜訊的組合。影片的畫面掛著大大的藍色海王星,背景是那一如既往深邃而神秘的宇宙。彼時是凌晨兩點多,夜已深,一個人獨自在電腦前聽著那樣破碎而沒有意義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如此,那聲音真的成為了海王星的聲音。就像有一天突然有人分享用什麼最新電腦技術還原的「蒙娜麗莎」的聲音一樣。朋友分享的文字是:我想死在海王星。

睡得不好似乎是可以預見的事。早上六點多昏昏沈沈的醒來一次,刻意忘記拉上的窗簾使得窗外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隨之又陷入一陣狂亂的夢境當中,再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時間點醒來,身體有些僵硬,應是夜班累積的疲勞。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由於近日不斷下著梅雨,使得陽光的顏色與清晨六點多的陽光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就這樣躺在床上看著那樣的窗外,像是甫自異國歸來。

我是自床上醒來,也可以說,我是從生活中醒來。每天每天自己從自己的生活中醒來,而醒來也只有面對生活。水泥房屋是我的衣服,而城市是我的巢穴。然後想起了也是有這種可能性,露宿在森林裡,沒有帳棚覆蓋沒有登山行李只是單單一個人,早晨緩緩的醒來,像是真正的回到「世界」的一部分,並從中甦醒。

退而求其次,那些旅行的時光之所以如此珍貴,在於我們偏離了日常。最夢幻的時刻即是經過一個晚上,然後醒來發現自己是在異鄉,是在一個我們喚不出大街小巷的名字,沒有親切熟識的親人好友的所在。唯一真實的只有當下的自己與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這一切。混著新鮮感的陌生如清新冷冽的冬天空氣。經過幾天的相處之後你又隨之離去,像是離開了只屬於自己人生記憶中的桃花源。就算城市依舊存在,那樣的特定時空中(幾歲的自己待過的城市)的一切也不會再重現,永遠封閉於時間的迴路裡。

下一次的北海道行預告

距離上次更新已經過了將近半個月左右的時間。結束了這個月第一週的夜班,終於,謝天謝地。

六月沒有夜班,目前沒有,應該也不會接其他人的夜班。剛好湊齊了幾天連假,想要再去北海道一趟。七月開始就是旺季了。六月中旬的空檔,冬景與雪景已經消失,春天的櫻花也告一段落,而隨之即將猛烈綻放的花海也才剛剛開始。看起來正是時候。

上一次去北海道,事後檢討的結果是吃了太多拉麵。也許是因為太興奮,或者高估了自己對於拉麵的興趣,也或許在日本當地拉麵店的確就跟台灣的魯肉飯一樣普遍,總之就是吃了太多太多的拉麵。這是要檢討的一點。

另外一點覺得有點可惜的是跑了太多行程。雖然事後回顧起來每一個點都相當不錯,也值得花時間去,但是太貪心的結果就是每天都像行軍一樣的長途跋涉。這似乎也沒辦法避免,畢竟難得出國一趟,總是想好好把握機會走走逛逛。

已經訂了在札幌市區三個晚上的青年旅館,總共房價大概是兩千五百多出頭。共用房間的青年旅館,也算是一種初體驗吧?在還沒有這麼多便宜機票的額度,也還沒有這麼多的旅遊預算以前,還是乖乖住在便宜的地方節省一些開銷好了。這次打算一萬五左右打發完全部的旅費。

其實自己真的沒有特別偏好一個人的旅行,但就像很多其他生活中的事情一樣,好像也找不到共同的朋友,於是就順其自然的一個人。僅是如此而已。

下個星期繼續夜班。

2015年5月17日 星期日

戴上新的面具

於是在過了將近一星期左右,分別接到三個人不同時間的訊息。這些間斷傳來的訊息似乎只是提醒自己,我當初有多麼虛偽,多麼矯情,於是只想回她們說:「去找妳們的男友吧!」

因為求不到所以把對方貶抑一番之後推開,簡直完美。

說到真誠,想到了大凱在大四的蘭友會送舊上說的話。想起他兀自地站在台上,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將那些曾經跟我們走在一起,一起努力一起歡笑一起難過,現在卻不在台下的同伴的名字,大聲的說出來寫出來。他們應該要跟我們一起接受祝福,一起為這段大學蘭友會的回憶劃下句點。到底該說他不會閱讀空氣,還是說正是因為讀懂了,沒辦法接受,才需要這樣說出來。

要真誠面對他人,也要真誠的面對自己的心。不要勉強,不要虛偽,不要維持那些假象。不要為那些離去而感到太過悲傷。身邊的人總會離開,緣分很短暫,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麼再跟對方相處了,總是要難過的,但不要感到太過難過與悲傷。

而感情的患得患失,有時就是真的很希望對方能夠忽然忘記一切。

想起了同事A,經歷了前一段感情,在被劈腿後分手。下一段感情的對象是一個已經認識很久的男性好友。覺得這樣比較好。曾經被劈腿被背叛,面對這一段感情時,像是將兩個人的關係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劈腿被背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所以只能這樣了。

到頭來,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帶著程度不同,深淺不一的心靈傷痕。而我們只是不斷地想要去補償這些曾經受過的傷。

2015年5月16日 星期六

回到一切的真實

看來不論我承認與否,我都慢慢從那些內心的困惑當中離開。那一天,她們三人再度達成了某種協議,於是我也與自己達成了某種協議。

我討厭虛偽和偽善。所以當我回頭看待自己的想法,我發現自己極度厭惡那裝模作樣的自己。假裝自己沒有什麼人不行,假裝自己十分在意什麼人,假裝自己關心什麼人。重點是這一切根本不成立。事實是,沒有誰在失去誰之後真的活不下去。或許會活得有些痛苦,像是困在狹窄的地道試圖爬到地表,但沒有真正活不下去的。

所以我厭惡自己。我厭惡自我欺騙,像是我沒有她們不行。我厭惡那些愚蠢的太在意,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那些真正需要其他人,而沒有辦法一個人活得很好的人。我討厭這樣。事實上,她們是否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的生活中,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她們從來不曾帶來意義。

一直以來的互動是我丟出些什麼,然後她們回應。消極的回應。像是自己一個人在玩扮家家酒一樣。如果你深究下去,你感受不到那些願意與你真心互動的感覺。不是誰的錯,因為普通朋友應該如此。不用把心全部交出去,只要虛應故事即可。開心的時候說說話,心情不好的時候轉頭就走。沒有人有什麼負擔。應當如此。

這樣的關係不是我所追求的關係,而這樣的關係一點也無法成為某種親密關係,無法成為情感的安全網。甚至無法成為任何的什麼。既然什麼都不是,那就這樣。

所以我還是討厭自己的虛偽,討厭自己的不真實。為了某些錯覺與幻想,竟然可以容忍自己陷入這種不真實當中。拒絕虛偽的自己,才能重新回到自己。

2015年5月11日 星期一

前往火星的單程車票

他中選了。人類歷史第一次,飛往火星的計畫。但是很抱歉因為技術限制所以是一張單程車票。巨大的太空火箭像是一棟大樓。穿上全身的裝備,通過發射台的梯子與通道緩緩走向火箭,他感覺到輕微的暈眩。

他利用窄小的通道爬進火箭,安坐在設計精密複雜的太空儀器當中。科學家為他戴上圓形的透明玻璃面罩。他們告訴他:別擔心,接下來你會睡上一覺。當然比不上自家這麼舒服,不過卻是可以好好安心睡的一覺。睡一覺醒來,你就已經在那裡了。

耳機中傳來倒數,巨大的火箭升空,散發著強烈光芒的火焰自底部噴射而出,提供足夠的推力離開重力的影響。筆直向上衝入雲霄的火箭沒有一絲疑慮。彷彿為了獨立生存,奮力掙脫母親的孩子一般。巨大火箭快速的上升,他卻覺得心跳變得好慢好慢。

那一片天空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遼闊,也越來越深遂。離開地球的地球人,離開母親的孩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耳機不再傳來訊息。宇宙之中好安靜。然後他開始聽見歌聲。來自童年時期,某段模糊的記憶中,母親曾經在他身旁哼唱過的歌。他想起了很多事。從此以後,他就是唯一的一個人了。

穿越夢境

怎麼會想起來呢?忽然在夢裡出現的眼神。一瞬之間,穿越了無數背景模糊、卻又感到無比溫暖的夢境所出現的眼神。那是在一個我們所曾經熟悉的人的臉上,所出現的溫柔的眼神。

我們可以夢見。夢見那顆獨自生長在懸崖上的孤樹,結實纍纍。也許究其一生,我們都是為了與之相遇。宛如早已銘刻在命運上的預言。樹結下了果實,豐美碩大的鮮豔果實。我們滿懷感謝的依坐在樹下,聽見風的歌聲。

在風中呢喃的歌聲,是呼喚著我們名字的人,來自地球的另一端,或者只是心的彼岸。心的彼岸是一個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可以互相理解的完美世界,但我們只能看見那樣的世界,卻永遠無法觸及。屬於心與心之間的彼岸。

她走入了雲霧繚繞的秘境。秘境中的湖,幽暗碧綠的湖深不見底。她佇立在岸邊,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投下了一顆石頭進入湖中。湖面泛起陣陣漣漪。她開始聽見來自湖的歌聲。

2015年5月4日 星期一

抹香鯨的夢

早上六點半,在公司結束了為期兩週,共十一天的大夜班。坐在還是略嫌陌生的六樓的位置上,看著窗外的景色從夜晚慢慢過渡到白天。「只要等到天亮,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每次都這樣對自己說。下班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從LAX回到台灣,不用再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只需要關上電腦電源。

夜晚待久了,對於時間流逝的速度感也變得與其他人不同。不太能夠像白天一樣那麼確定地指出「好的,這裡是開始,然後到了那裡就是結束。」這樣,尤其是在夜晚回答了無數次的早安以後。

在某幾個夜班的日子,睡眠時間變的相當漫長。幾乎可以從早上九點多下班就開始睡,一路昏睡到下午五六點,簡單吃過東西洗澡後,繼續補眠到晚上上班之前。你以為自己不需要這麼多的睡眠,但你可以感覺得出來,你的身體在向你需索這些時間。「嘿,為了某些原因,你應該能理解吧。所以不好意思,到那邊為止(它指了指時鐘上的數字),接下來的時間我都要全部拿走了喔。」身體如是說。

長時間的夢境,氾濫無意義而浮誇的劇情,腦袋中的資訊需要時間重新組裝。將一些枝頭修剪,然後將根系挖出來把結鬆開。在那些漫長的睡眠中,像是變成一頭抹香鯨,潛泳入深深的海底。記憶的底層。

我想起了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集《萊辛頓的幽靈》裡的同名短篇。擁有相當完整且豐富的爵士樂收藏,古老大宅的主人以及他的父親,在過去的人生裡同樣都有長時間睡眠的紀錄。像是得到了許可,短暫地離開這個世界一樣。為了各自的理由,不得不這麼長時間的保持睡眠狀態。然後主角便在夜裡看見了幽靈。

「這樣的睡眠是必須的,否則那些『什麼』就無法被完成。」以村上春樹的口吻說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近乎筆直向下一路潛游的抹香鯨,現在也在黑暗冰冷的大海深處跟魷魚們搏鬥著。對了,抹香鯨也會作夢嗎?

2015年4月27日 星期一

海市蜃樓

鬧劇進入第四個月。朋友問我打算什麼時候結束,什麼時候離開和蓉有關的話題。我也不知道。但事實上,若是回顧過去,我每一次也不認為自己真的可以從「什麼」裡面走出來。於是最後,只是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在裡面了。

也許自己也有某些類似精神疾病,或者內心陰影的東西存在。

一個人的時候難免這樣想著,對於那些與蓉以及L兩者相處的片段時光,都是極度虛幻且不真實的東西。那是一個口渴的旅人,在烈日的沙漠中獨行時,所看見的海市蜃樓,綠洲幻影。存在而又不存在的真實。L說這是我的不安全感。但相較於其他有形的事物,這些無形的關係與感情怎麼能不讓我充滿著不安全感。

你不會在一早起來苛責昨夜如斯真實的夢境,像是露水一般,為何一點也不剩的隨著日光消失殆盡。你知道就算夢境再怎麼真實,都會消失。感情也是。曾經海誓山盟,付出過多少時間相處的的戀人,也有可能在一個轉角之後,變成了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人。只有當下,此刻的真實,可以信任,卻又這麼難以信任。

或許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這樣。有的人可以在工作上飛黃騰達,有的人可以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有的人四處旅行,有的人過著安定的生活。有的人擁有一切,有的人一無所有。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人生。沒有辦法複製也沒有辦法重來,獨一無二的人生體驗。包含那些孤獨。

當我越想要同那些海市蜃樓,浮光掠影親近,越要明白再怎麼壯盛華麗的幻境,本質上仍然是空無一物。沒有人會佇足,也沒有人會留下。

2015年4月26日 星期日

微薄的夜班津貼

五天的夜班結束,想來也是平平淡淡的。總覺得比起白班那種瘋狂的電話量,夜班也只是相對之下比較輕鬆。而這個相對之下的輕鬆,如果細細去看,好像也沒有輕鬆到哪裡去。

也許是因為夜班只有十幾個人,比起白天班全部的人都在辦公室,十幾個人的組合差異就很明顯。每一次的夜班,不同的組合都呈現出不同的氛圍。

普遍來說,夜班時大家還是靜靜的做著自己的事。儘管會在白天休息調整時差,整個晚上不睡覺的上班還是一件讓人疲倦的事。就算打起精神來接電話,當電話一掛上,馬上又回復到一種「保存體力」的狀態。看著影片或聽音樂,偶爾會有人看書。比起白班的熱鬧,簡直就是一種缺乏色彩的辦公室風景。

夜班真正吸引我的,還是那說多不多,卻又無法忽視的津貼。每個月多了那些津貼,生活上的開銷就多了許多餘裕,也可以在一些非必須品的消費上多了些自由。我們出賣生活品質,為的是換取生活品質。

距離在公司待滿三年的時間越來越近,要不要離開似乎也成為了一個有些迫切的議題。三年之後的福利調整,使得工作看起來好像「沒這麼糟」,也使得離開工作所付出的機會成本增加。然而離開以後,能不能換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工作,似乎又要打上一個很大的問號。

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很快也許很慢,當大夜班的業務全部丟回美國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薪水的下降。彼時,留在這份工作的意義也隨之下降了吧。

2015年4月22日 星期三

玻璃精工

於是乎,無法解釋的,我跟蓉在LINE上面又開始有了對話。明明當初自己都說的這麼決絕,不是朋友也不要聯絡,結果還是忍不住先跟對方說話,然後她也回我。

她沒有問我為什麼還是繼續找她說話,我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可能是她想給我一個台階下。這是她的溫柔。雙方維持了某種沒有說破的默契,當然,我很小心的不要再踩線。

我不禁想著這或許是因為蓉的個性的關係。很重視關係,重視他人感受,重視朋友,扮演著照顧著大家的角色。不會給人臉色,不會白眼,也沒有惡劣的脾氣(不像某些女生)。針對這一點上,蓉的確是非常的成熟。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她可以接受在維持距離的情況下,繼續往來的結果。

反觀,自己到底在幹麼呢?我可能是意志最不堅定的那個人了吧。

然而,事實是不論怎麼樣,我都無法,也不願意失去可以跟蓉繼續相處的機會。我太不想失去她了,不論因為什麼樣的理由。

友人曾經問我關於感情的想法。

「如果現在隨便有個長相中上的人,來說要跟你在一起,你會接受嗎?」她問我。
「會啊,沒什麼好不接受的吧。」我說。
「但你們根本不算認識耶,如果在一起之後才發現不適合怎麼辦?」
「如果在一起之後才發現不適合,就跟對方說,然後兩人分手啊。」我是這樣回答的。
「不可能。相信我,感情沒有這麼理性。」友人如是說。

我現在必須承認感情的確沒有辦法理性。我沒有辦法想像跟一個我不愛的人在一起,共度一段人生,甚或是共度接下來所有的人生,我沒有辦法。

2015年4月19日 星期日

《所羅門的偽證:裁判》

在霸凌當中,通常會有「霸凌者」、「被霸凌者」與「旁觀者」。電影中所有的主要角色都處於某一個位置。

比較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柏木同學與神原的關係。這當然是整部電影裡面很關鍵很關鍵的一個謎題。故事安排在最後,神原才在審判庭上將他與柏木的關係娓娓道來,也說明了柏木同學死亡事件的真相。柏木與神原,對比到樹理和松子兩人,原來同樣是建立在某種情感勒索與言語霸凌。

涼子和森內老師兩人,同樣選擇了旁觀者的角色。前者是對於大出霸凌樹理和松子兩人時因為害怕而選擇袖手旁觀,後者則是對於鄰居夫妻吵架,丈夫霸凌妻子袖手旁觀。涼子因為旁觀遭受柏木同學的質問,所以最後決定進行裁判找出一切真相來停止傷害,而森內老師因為旁觀,卻被鄰居太太惡整攻擊(也許鄰居太太有點類似大出的心態)。

我看到涼子旁觀遭到柏木同學的質問時,多少會感覺到這樣的旁觀卻什麼都不做好像是錯的,但看到森內老師旁觀的時候,卻第一時間在心裡冒出「啊啊面對這樣的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的念頭。一種很理智的思考方式,在瞬間理解到如果介入的話好像會很麻煩,所以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已經變成徹頭徹尾的大人了啊。

森內老師與柏木同學兩人之間的描述反而偏弱。也許原著小說當中有更多的描寫,但電影中就只是由森內老師簡單帶過:「我沒有辦法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將他貼上問題學生的標籤。」只有這樣嗎?

在這次事件當中辭職的人有三個,分別是森內老師、北原老師跟校長。在日本,我想離開工作岡位是非常大的一件事,甚至在隔壁鄰居太太最後對著森內老師道歉時,她直接了當的對著森內老師說:「對不起,我毀了妳的人生。」確實如此。

校長在審判當中也有出庭答覆檢方與律師的提問。涼子將所有想問的事情,包含了「在處理過程中,只是想盡量將事情壓下來」、「處理媒體的方式不恰當」還有「對森內老師的誤會」這三件事情都一口氣對校長提出質疑。於此,校長沒有找任何藉口推諉,反而真實的表現出內疚並且承認自己的疏失。

提問最後,涼子以學生的身分告訴校長,他們還是很感謝校長想要保護學生的這份心情,於焉,體育館內全體學生都起立敬禮。對於校長來說,心裡牽掛的事情終於可以放下,也可以好好面對之後的路了吧。

故事中大出和樹理兩人是極為相似的,兩人需要放在一起看。

大出在家庭當中時常被毆打或者不當對待,一方面也選擇在學校霸凌別人。樹理被大出還有其他同學霸凌,又同時以尖銳的言語刺傷願意陪在她身邊的松子。這樣的兩人卻還是有著一個人願意真心地守護著他們。大出最終決定出庭接受審判,證明自己的無罪,是因為想讓關心自己的母親放心,當松子終於意識到樹理是騙她的時候,松子對樹理說:「也許大出是惡魔,但我們這樣比他們更糟。」松子是樹理心裡最後的依靠。

相較於大出家庭環境中父親不斷施以拳腳暴力,甚至放火燒掉自己家裡詐領保險金,使得大出對這個世界產生不安全感與不信任感。樹理的角色設定就不同。在整部電影當中都是缺席的父親,還有總是摸不透女兒想法的母親(甚至落入自己的小世界裡),也許正代表著樹理不信任這個世界的原因。

當審判開始的時候,審判長說了:「今天的我們不是來定任何人的罪的。」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罪告解,每個人都需要真相。

在審判庭上,佐佐木警員承認了自己調查上的疏失,校長承認了處理過程上的疏失,森內老師承認了對於柏木的漠不關心。

大出在面對神原的質問,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過錯,樹理雖然選擇說了謊言(涼子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樹理!),卻也在保健室裡對涼子坦白這一切。

神原說出了一切的真相。柏木與神原的故事。

當柏木已經不去上課,獨自一人在家裡一段時間,他要求與神原玩遊戲。他叫神原前往與原生家庭有重要回憶的地方,並且感受這一切。柏木原本希望神原感到無止盡的愧疚與痛苦。然而,神原卻在那些痛苦的回憶當中,想起了一些家庭當中美好的回憶。

柏木死前對著神原說:「你這個殺人犯的孩子,你怎麼還能活得下去。你長大以後,還會做出跟你父親同樣的事,殺了你兒子的母親,然後留下七歲的孩子。如果我是你我就早就活不下去了。」但神原卻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想選擇活下去。」雖然,柏木試圖對神原進行最後一次的情感勒索,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要脅。但神原還是選擇離開。也導致了柏木的死亡。

這是神原的罪。

他的父親在看守所時,因為沒有勇氣面對審判,選擇自殺來企圖為自己的罪付出應有的代價。所以神原一直認為自己應該對於柏木以及其他所有事情的發生付出責任與應有的代價,他直視審判長的雙眼,要求將他定罪。

涼子告訴我們,每一個人的罪,都有需要付出的代價。涼子也對著所有人坦白自己在樓頂上看著樹理被大出等人霸凌時的故事。她也曾經在面對柏木的質問的同時,覺得無比愧疚,甚至想要以死亡解脫。雖然如此,但更重要的是:「無論如何,我都想選擇活下去。」

坦承自己的罪,追求了一切的真相以後,就是為了想選擇活下去。生的意志。

2015年4月18日 星期六

解放乳頭

四月過完一半了。本月份的白天班正式結束,剩下的是為期兩個星期,彷彿永夜一般漫長的大夜班。回到夏日夜晚的大夜,由於美國西岸的時間比台灣時間還要慢十六小時,所以常常有落後人家一天的感覺。卻在上完大夜接回白班時,覺得自己忽然被往前拉了十幾個小時。

前一陣子因為四個女生以響應「解放乳頭」為名,拍攝了一組上空的生活照,在臉書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那組黑白照片原本被臉書強制下架,後來又「就地復活」。有些支持的評論被以散佈不雅照片為由被自動刪除,於是人們轉而透過其他方式來支持這樣的活動。

忽然之間,好像全世界都覺得正視與捍衛女性自由上空的權利是極端重要的。那樣的光景讓我想起了之前遍佈而氾濫的「冰桶挑戰」。至於這次的議題,我想在台灣社會要延燒成像是冰桶挑戰那樣的熱度是幾乎不可能。至少我是相當悲觀的。

有篇文章討論到,當自己準備響應「解放乳頭」的活動,準備迫不及待的上傳自己的上空照時,不妨也可以想一想這個活動到底想要反抗的是什麼。活動所要對抗的價值觀,是否跟自己所認知的相符,還是自己又只是盲從的一員。

我想相關的文章很多,自己也不是對於這個議題有多麼深入的研究,雖然沒有上空照可以上傳,但還是想寫一寫一些觀點。

解放乳頭,試圖宣示女性對自己的身體有自主權,是不是可以詮釋成像是以前認為女性的裙子不可以很短,於是女性們開始穿超短裙上街頭,來捍衛自己有權利選擇要穿多少的裙子,要露多少,自己打扮的權利。現在的人在街頭上,就算看到裙子真的穿很短的女性,也不會第一直覺認為是「不被允許的」。對於今天在街上看到一個男性打赤膊,沒穿上衣,或許多少覺得有點不妥,但也不會遭受強烈而明顯的反對。

「我有權利裸露我的身體,但你沒有權利對它進行侵擾。」

然而在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的素人上空照當中,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大部分的上空照都具有相似的年齡與身材。如果真的要以解放乳頭為媒介,使得女性的身體形象得與色情脫勾,那麼我們就應該看見身材、年齡、長相與性別等等條件各異的上空照一同出現。針對上空這件事,我們必須要能接受有些上空照能夠完全排除我們的情慾,或者不全然是以情慾的眼光看待,而是能夠像看待藝術品一樣的看待那些上空照。

現在貼出來的照片底下的留言還是以男性居多。一個八十歲老阿嬤的上空照與一個年輕女孩的上空照的意義是否相同?是否能得到那些觀眾同樣觀點的支持?留下猥褻留言的人固然會遭受眾人的圍剿,然而只是單純用色情的眼光,或者說看好戲的角度看待這次運動的人應該也不在少數。

從「說出自己」到「展現自己」,然後再到「捍衛自己」,我們真的能走得這麼順嗎?

最後,如果確立了自己在參與這項運動時,所希望主張推廣的觀點價值,可以透過其他方式來達成目的,那麼也不一定需要支持解放乳頭的活動。如果認同解放乳頭,其實像是在爭取其他權益時,往往會多管齊下的表現之一,那麼支持也無妨。怕的只是像冰桶挑戰的時候一樣,當大家一窩瘋的沈浸在一桶桶澆灌而下的冰水時,早就已經忘記冰桶真正代表的意義與目的了。

2015年4月15日 星期三

普通朋友

「所以就不是朋友的意思了嗎?」蓉說。
「是的,不好意思,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當什麼樣的朋友。」我回答。
「普通朋友。」她說。

書的部分進入尾聲,作在經歷長途的旅行後,終於走到了黑妞的面前(已經叫惠理了)。他們說了很多過去的事,也順利的表白了以前未能來得及告訴對方的事。作發現到自己並不是唯一在當時的決裂當中受傷的人(儘管他的確被從船上丟下,只能一個人游過暗夜的大海)。脈絡被一一釐清,像是將人生應該要理解的環節一段一段小心翼翼地接上去。心中還是有冷冷硬硬的「什麼」存在,或許會需要花很長的時間,但的確已經開始一點一滴的在溶解了。

作也對惠理說了沙羅的事情。

「因為我可能沒有所謂自己這東西。」作說:「既沒有什麼個性,也沒有鮮明的色彩。我這邊拿不出任何東西來。這是我從很久以前就有的問題。我一直覺得自己像個空空的容器一樣。以容器來說或許某種程度有形狀,但裡面卻完全沒有可以稱得上內容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覺得是和她相配的人。時間經過越久,沙羅知道我越多之後,可能會失望。然後也許會離我而去。」

「作,你應該更有自信和勇氣唷。因為我都喜歡過你呀。有一段時間還想把自己獻給你都可以呢。我還想如果你有要求的話我什麼都願意幫你做。一個滿腔熱血的女孩子,認真地這樣想過。你有這樣的價值,完全不是什麼空空的。」惠理說。

「如果那個假定是擁有重要意義或目的的事物的話,是不會因為一點小過錯就全然變不行,或完全消失的。」惠理是這樣對著作說的。

我想自己缺乏正確理解事物的能力。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這麼覺得了。雖然很努力的想去理解別人的想法與意思,但不曉得為什麼,總是帶著不偏不倚的誤解。缺乏體貼的心,無法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簡直像是先天的缺陷一般。

蓉的部分我想也是這樣。也許她曾經多次的想我傳達她所想說的話,但我卻一次都沒有敏銳的察覺。也可能是下意識的選擇忽略那些與我所企盼的結果不同的訊息。只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執拗地誤解。

還是說我沒有誤解,我的的確確接收到了那樣的訊息,卻刻意置之不理。

在她問我之前,我從來沒有去思考過所謂一個女生想要當普通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意思。就像兩個人開始來往,並不會刻意的去確認彼此是不是「朋友」的關係。我們對於朋友的定義保持了模糊又曖昧的輪廓。而一旦像這樣的去探究,到底要維持朋友,還要維持普通朋友,我們應該怎麼去跟對方相處。又是一團複雜的毛線球。

L說她覺得我們兩個人都很幼稚,像是國高中生的感覺。只會說自己覺得莫名其妙,卻總是搞不清楚現在兩人的關係與狀況。有一部份,或許應該說絕大部分,我想她是非常正確的。

2015年4月12日 星期日

家中的廚房與母親

最近越來越少在家裡做菜了。

台北的租屋處沒有廚房,只有放假回到宜蘭的時候有機會做菜。開始工作後就比較少回家。每次回到家都覺得廚房好像又變得陌生了一些,冰箱裡的食材什麼能用什麼不能用也都不太確定。往往想認真做一道菜,就東缺一點西缺一點,或者臨時找不到料理用的器具。此外,為了一次的烹飪多買很多食材或佐料也嫌浪費(我想準備的菜式不見得是母親平常喜歡準備的菜式)。

說到底,廚房是很私密的地方。一個家的廚房往往只會有一個真正的主人。在台灣早期的家庭空間配置裡,女主人通常是沒有自己的空間的。大部分的女性便將廚房以及餐桌視為真正可以掌握的空間。她熟知一切事物的數量、位置、到期日以及口味。

所以一些婆媳關係緊張的體現,也許可以由對於家庭裡廚房以及餐桌的掌握來觀察。不論兩者再怎麼相容和諧,都還是會以「主客」的形式表現出來,絕對不會出現「兩個主人」。

根據記憶中母親所描述的,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是不會做菜也不進廚房的(可能是自謙之詞)。剛開始的時候似乎是父親比較會做菜。但嫁進來之後,也許一半是基於主流社會價值觀影響,一半是想認真顧好家人的營養,就開始慢慢摸索,學著做菜。她願意花時間進廚房,維持了廚房的溫度,也維持了一家人的溫度。

我想像著在我成長階段,求學生涯的每一天平常日中午下午,母親一個人在家中某處構思著晚餐菜式的樣子。她會想著最近是不是重複的菜式出現太多,哪樣時令食材可以如何搭配料理,最近看到新聞關於孩子的發育是不是該額外多補充一些什麼樣的營養。於是那樣的一整天,陪伴母親的是料理的準備,以及晚餐時全家人一起用餐的畫面。

有幾年的時間,母親喜歡讓我也進廚房。每天準備晚餐的時候,家裡三個孩子,只會叫我這個男生特別進廚房幫忙。有時是備料,有時是炒菜。她所主張的是現代的男生應該要學著做菜。在我們家,家人之間彼此並沒有特別習慣在某一個時段或者某一種場合,坐下來好好聊天分享彼此生活。這也許是每個家庭的差異。我所感覺的是在那小小的廚房裡,短短的料理時刻,是母親唯一可以好好跟孩子說說話的時間,以前會關心我的課業跟我的學校生活,現在則是聊著一些職場方面的事。這也是我後來的解讀。

然而我們家依然沒有建立起什麼樣的飲食傳統。沒有固定從小吃到大的餐館,也沒有在休假日或特別節日就會出現的菜式。沒有足以一口就辨認出「這就是母親料理的口味」的那種能力。對於食物的尋根之旅這件事就停留在對於他人文字的想像空間裡,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對我來說,廚房、做菜、食物以及用餐,一切都只是為了與他人相處和分享所存在。我的家人。

2015年4月9日 星期四

消失的人們

  「當然每次問題的傾向都稍微有點不同。」作說。「但可以說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我並沒有被她們中的任何一個,真正認真地打內心被吸引。當然我喜歡她們,在一起也度過相當快樂的時光。留下很多美好的回憶。卻從來沒有可以拋棄自己般激烈地需要過對方。」
  沙羅稍微沉默一下,然後說:「換句話說,你這十年之間,和自己的心不是很認真地被吸引的女人們,還算長久而認真地交往過是嗎?」
  「我想是這樣。」
  「我覺得,這道理不太說得通。」
  「正如妳說的。」
  「這是因為你這邊有,不想結婚或不願意被束縛之類的心情嗎?」
  作搖搖頭。「不,我想並沒有不想結婚或害怕被束縛的心情。因為我的個性反倒是追求安定的。」
  「雖然如此你經常還是有精神性的壓抑在作用著噢?」
  「可能。」
  「所以只跟心不必全開就行的女性交往。」
  作說:「我可能害怕認真愛上誰、需要誰,結果有一天,對方會突然沒有前兆地消失無蹤,只留下我一個人。」
  「所以你經常有意識也好無意識也好,在自己和對方之間保持適度的距離。或選擇可以保持適度距離的女性。讓自己不要受傷。是這樣嗎?」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故事進展到三分之一。作和剛從新加坡回來的沙羅,兩個人相約在一家法式小餐館見面。沙羅想了很久,決定對作說出自己的想法:當她在和作擁抱的時候,她可以感受到作心理有一個東西阻隔在他們兩個之間。於是有了上面一篇的對話。

「我可能害怕認真愛上誰、需要誰,結果有一天,對方會突然沒有前兆地消失無蹤,只留下我一個人。」

蓉從紐約回來之後,跟我說她看到信了。她對於我刪掉臉書好友這件事,既不開心也不理解。而當她說出想當「普通朋友」這件事時,我這邊似乎也完全無法理解。我是說在她這樣刻意保持距離,避不見面,然後又大量的已讀不回以後,用普通朋友四個字回應我,我到底應該以一個什麼樣的方式再去面對她呢?

當稍微開始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再怎麼堅強的人都會變得沒有安全感。

也許是過往我所認識的,喜歡的人當中,遇到過太多已讀不回與不告而別的經驗,導致我在這方面的事情上面特別缺乏安全感吧。當然別人傳的訊息,如果可以我也常常都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回覆,然而有些人卻習慣性地已讀不回,不只是在line上面,而是各種層面各種意義上。

或者說,至少,我會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說清楚說明白一次。以後不要再連絡也可以,不想見面也可以,不要突然消失。每次遇見一個消失的人,都像是在心裡留下一個疙瘩。

我知道,所有的網路文章都是這樣說的,兩人相處當中,先表現出喜歡對方的那個人就輸了,就居於下風,後面就很難扳回一城。所以男女之間應該要學著耗費心思,保持神秘感。然而我所希望的卻只是能學著坦白與面對,說出自己的想法與感受。

這一次真的要跟蓉道別了吧。至少,我說出想說的話了。

2015年4月8日 星期三

春日憂鬱

忽然什麼事都不想做。對於一再重複的世界感到厭煩,對於一成不變感到厭煩。

明明臉書已經取消好友了,但還是在想著蓉的事。想著她今天早上從紐約回來,想著最後留給她的那封信,想知道她在想什麼,想知道她好不好。

但似乎也沒有那麼想知道。心裡有另一個聲音說著:「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期待著蓉不要回應,反正她也不會回應。但心裡又不斷想著如果她回應了該怎麼辦。

毫無預警的,氣溫忽然降回了十幾度。本來全部收好的冬衣又拿了一些出來。然後下了點雨,莫名其妙的雨。不知道怎麼穿衣,不知道該不該帶傘,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說變就變的心情。

臉書越看越空虛。好像是在關心其他人的近況,但其實只關心著自己。留在上面只是一種習慣的主流社交方式。像是一定要去辦個無名,一定要去批兔開個版,上大學一定要從yahoo即時通改用MSN,一定要辦個臉書帳號玩小遊戲。我們在人群當中取暖,結果發現什麼都不是真的。

工作的時間工作,工作以外的時間,剩下的是支離破碎的人生。

網路有篇文章提到,明明每個人的生理時鐘跟作息都不盡相同,但卻都強迫自己塞進工作的時間表裡面。「人在江湖飄,哪有不假笑。」文章如是說:「很多人都喜歡討論自由,我覺得最自由的事情之一,就是一個人可以決定自己什麼時候想吃早餐。」

但我們還是沒有勇氣離開工作。

今天在交通車上,前主管跟我聊到我今年要考升等考的事。考完之後,沒有意外的話,就會得到一筆幅度不小的調薪。學弟笑著說,真的升上去以後就離不開這家公司了。離不開這間公司嗎?

蓉想要安定下來。她分享了一篇關於女生安定下來的網路文章,而我卻轉分享在自己的塗鴉牆上加以嘲弄一番。想必是因為我連安定下來的可能都看不到吧。

2015年4月7日 星期二

重現與那些被捨棄的

重讀《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在上班的交通車路途上翻閱著,進行到開頭,多崎作剛從五人小圈圈中無預警的被拋棄,墜入那近半年的黑闇之中。

每每閱讀到村上春樹的文字,都能讓內心感受到不可思議的平靜。內心會出現一種小小孩為了聽一個故事而表現出的溫良順從感。只要表現的乖乖的,就可以一直聽故事。一個句子接著一個句子讀下去,投入文字與文字建構出的虛幻世界裡。

多崎作是被拋棄的。雖然早已經看過一遍,對於最後每個人的解釋大概有個印象,但看見村上春樹用這樣的文字呈現一個人被完全摧毀時的樣子,還是會感到背脊發涼,觸目驚心。會覺得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脆弱無比。不想再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意覺得被相信。

在那間小酒館裡,多崎作對著沙羅慢慢一點一點的說著自己與那四個人的故事。那些事從來沒有被解決,傷口沒有癒合,一切的尖銳且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的事實被一層又一層的時間緩慢包覆起來,只是被以某種形式暫放在心裡的某個角落。

下了班以後,覺得自己應該要去饒河夜市。我在想著蓉。當我抵達松山線的終點站,我看見的是那天我們在松山捷運站見面的場景。那天我們約去吃夜市,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提早到了,但她遲到了一會兒。於是我就在捷運站裡面等她,然後她終於出現。我想起她在我眼中的樣子。

於是我順著相同的路線走入饒河夜市,走到同一家店,點了同樣的餐點。盡可能重現那一晚的場景。我想像著她走在我旁邊的模樣,想像著她的聲音,她的笑容。我真的需要依靠這些沒有意義的重現來感覺她的存在。那一切真真實實的發生過,而不是我憑空想像的白日夢境。

我知道我做了什麼,導致她的離開,導致她的種種已讀不回。她是在真的覺得我開始喜歡她了之後,才決定要離開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她會表現的如此決絕。她的離開,總讓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些什麼。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想,但在心底還是難以控制的想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我不夠好,是我的錯,所以她才離開。

有時,自己活像是全身長滿了尖刺。但就算是像我這樣全身長滿尖刺的人,也想要學著愛人,想要學會擁抱,想要不傷害任何人。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裡面多崎作的崩潰讓我想起了在《挪威的森林》以及《刺鳥人三部曲》裡面村上春樹試圖討論的關於人的心靈徹底崩壞毀損的狀態。然而,在這本最新的作品裡,村上春樹不僅要讓多崎作經歷這一切,更要讓他藉由去面對與正視他自己的過去,他的傷痛,然後來獲得痊癒的可能。事實沒有辦法被改變,但有可能與之和解。

2015年4月6日 星期一

我所害怕的


我害怕的是什麼?

如果你要看到一件事物,首先必須要有光。有光的時候就會看到影子。當光線越強烈,影子也就越濃厚。有了光,你開始看到世界的樣貌,事物的型態,以及人的模樣。

有了光,你開始看見事物的相同之處,事物的不同之處。你看見他們的樣子,也看見他們的影子。

你也看見人。沐浴在光線之下人們的模樣。

然後有一天你發現光線開始逐漸轉弱,於是,人們的面容開始變得模糊,人們的影子也開始變得模糊。你看不清他們的臉,你也無法分辨他們的人。慢慢的,他們的身影與輪廓在微光之中變得越來越像。

我害怕的是我們逐漸成為相似的人,有著相像的面容,說著差不多的話。我們開始活得像是我們熟悉,卻又叫不出名字的「其他人」。最終發現自己偶然活在他人的人生裡。

全然陌生

「我想遇見一個全然陌生的人,然後找他說話。」她說。
「全然陌生?你是指路上隨便一個陌生人嗎?」
「不不不,比那個還要陌生。」她否認。
「還有更陌生的嗎?」我問。
「如果是在街上遇見的陌生人,那麼就表示我們還是有所交集不是嗎?我們一起到過同一個城市,走在同一個街道上,那麼這樣就不算全然陌生了。」她如是說。
「那麼上網呢?到網路上找那些未曾蒙面的網友。」我提議。
「但如果是網路上找得到的網友,也代表我們基於某些理由,同樣出現在網路上,那麼這樣也不能算是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如果真的徹底沒有交集,那麼你們怎麼遇見彼此?」

名為組員的生活

當我越深入去凝視空服員這個職業,越是看見這個職業背後所存在的莫大的無奈與寂寞。

也許所有需要人們花費大量時間投入的職業都注定是寂寞的。那樣的職業是屬於一個人的職業,沒有家庭,沒有朋友,也沒有情人的陪伴。沒有特別的文化背景,沒有節日節慶,也沒有風俗習慣。唯一存在的只有工作的場合,服務的對象,一起工作的同事以及工作的內容,而這或許就是我們在追求的國際化。

有時一個長班出去,就是四天或五天,更甚者有到七天八天。如果是一個家庭的母親,家裡孩子還小,這樣飛一趟長班出去,那麼不在家的這幾天家裡的孩子能托給誰照顧?父親真的能夠擔負起打理家裡大小瑣事的責任嗎?與家人相處的時間變短,常常半夜起來上班或者半夜才下班回家,而回家又只是調時差補眠睡覺。

如果要列舉一些被工作綁架生活的職業,那麼空服員必定榜上有名。但這樣的工作,卻也給了空服員一個受他人所羨慕以及期待的另類職場生活。在少數以出國為工作內容的職業,空服員無疑是具有最光鮮亮麗的外型以及還可以接受的工作項目的。一趟長程飛行到了外國,休息時間約莫三十個小時到兩天多不等,如果可以耐得住時差,耐得住體力負荷,那麼每一趟都可以到當地走走逛逛。

雖然空服員的職業專長以及經驗對於日後離開這個行業轉職不一定有太大的幫助,然而無疑地,曾經擔任過空服員這件事本身就對於女生有一定程度的加分作用。這個社會對於空服員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具有一定程度的外貌優勢,以及良好的舉止禮節跟EQ。多麼美好的刻板印象。

看了幾本現役空服員出的書,半是講職場辛酸處,半是自己的旅遊見聞。如果說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獨特、有趣且可以吸引人的地方,那麼為什麼我們在書店裡卻看不到其他大部分行業的人能夠以自己的工作內容來出書。

空服員這個職業的美麗與哀愁,相較之下,有些職業似乎就只剩下哀愁了。

2015年4月5日 星期日

永不屈服 Unbroken

"Why did we live and the others didn't? Why are we here now?"
為什麼唯獨我們活了下來?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Here's the plan. You go on living the best you can.
上天是這樣安排的。你用盡全力活下去,
You try to have some fun along the way.
試著在人生的旅途中活得開心一點,
Then one day it's over. You'll wake up,
然後有一天你走到了生命的終點,你醒來,
and there's an angel sitting at the edge of your bed.
發現有個天使坐在你的床沿,
Angel says, "Okay, you can ask me all those dumb questions now,
天使說,好的,你現在可以問我所有那些蠢問題了。
because I got all the answers."
因為我知道一切的答案
"That's what you believe?"
這就是你所相信的嗎?
"Yeah. That's what I believe."
是的,這就是我所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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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部真人真事改編,傳記式電影。傳統二戰題材,美國軍人的奇幻漂流之旅。

故事大概成幾個階段,首先是贊普成長以及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第二部分是他們的飛機墜機以及在海上漂流,最後一部份是他到了兩個日本的戰俘集中營以及最後贏得戰爭。

我最有印象的是他們在海上那一段,也許那同樣會是所有飛行員的惡夢。根據記錄,他們總共在海上待了四十幾天。四十幾天,被困在小小的橡皮艇裡面,沒有辦法對外聯繫,也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方向或目標。整天需要面對口渴(直接喝海水穩死)的煎熬,還要曝曬在烈日之下。在那樣完全隔絕的環境之下,到底還能怎麼樣維持活下去的信念,到底還能怎麼樣懷抱希望?

也許唯一的好處,是上帝安排了他們三人一起漂流。如果只有一個人漂流,我想大概撐不了這麼久吧。

戰爭是一種極限狀態,人們每天活在巨大的不安、不確定與恐懼當中。你沒辦法知道未來、明天、甚或是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你的生命已全然交付給予了敵軍跟上帝的手中。你唯一能做的是選擇相信,相信你的神,堅守你的信仰,如此而已。有點像是:上帝會安排與照顧一切,但他希望看到你努力的過程,就算他沒有保證任何的結果。

這部電影沒有探討什麼人性在戰爭中扭曲的結果,大部分的日軍表現起來都出乎意料的冷靜與理性。當然還是會有失控暴打戰俘的橋段,但比起專門探討或者重現某些變態虐待情節的電影,本片顯得保守許多。是因為改編自史實嗎?

贊普漂流到成為戰俘的這兩年,幾乎都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當他們前往最後開採煤礦的勞動營,他們下車看到勞動營的那一刻,我深深地相信在他們漫長生命中的短短這兩年,是會很深刻的影響他們一輩子。不論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

只要經歷過戰爭一次,就會永遠的被戰爭所改變。

討人厭的檢討報告

結果好不容易拜託他人湊來的五天連假哪裡也沒去,前兩天待在台北看了場電影。中間兩天回到宜蘭,掃墓還有家庭聚餐。最後一天待在台北極隨意地度過一整天。

明天開始又要回到那規律的上班生活,多少有點緊張。

三月的最後一天得知位置被從五樓換到了六樓,雖然知道只是針對調離職人力進行的例行性人事重新編組,但仍對新的座位感到有點不安。從進來單位之後,搬過三次座位,基本上都沒有太大的距離異動,只是搬到隔壁排,或者隔壁隔壁的距離,身邊的人也都是極為熟悉的組合。然後這一次的搬遷,到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當然也不能說六樓的同事不認識,但就是沒有這麼熟),要重新熟悉那邊空氣與氛圍想必需要一段時間吧。

其實坐哪裡的影響真的不大,畢竟這不是個需要靠座位位置來影響主管印象的單位。這裡的主管只看得到一筆又一筆的統計數字,至於數字背後的人,對他們來說好像也不是這麼重要。所以當數字不好看的時候,他們很本能性的反應希望那些「不努力」的同事能夠提交報告好好地「說明」自己成績不好的原因。

那些討厭的檢討報告,簡直就像是政府單位在嘗試解決貧窮問題的時候,要求那些窮人交一份關於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努力、這麼窮困的檢討報告一樣。盲點之所以為盲點,不就是自己難以察覺到的部分嗎?不好好去獨立輔導,提供他們精進的方法與訣竅,反而一昧希望對方自己檢討,「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想的還真是簡單。

但像我這樣獨善其身的人,似乎也沒什麼資格說嘴。

三月之前,偶爾還會想著以三月十三為目標,好好努力在這邊撐過一年。然而四月以後,似乎就真的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人期待的事情。我們還是每一天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著,卻沒有更往前進的理由。

2015年4月3日 星期五

守住最後一塊小小的角落

對於那些真正關心我,在意我的人,我理應為我的小小任性與不告而別道歉。但只有這一次,我想要再多任性一點。

四月二日凌晨,將網誌從用了幾年的樂多搬到Blogger。再上一次搬家是從痞客幫搬到樂多。在這個社群網站的年代,人們更關心的是臉書、推特、line或者IG。相較之下,網誌已經不是主流的社交群落。也許再過個幾年,或者更快,網誌和部落客們,在那些新一代網路使用者的眼中,就會變得跟我們現在看待那些仍然使用Email作為主要社交工具的「上一代人」一樣。

這裡必須先將那些利用美食文、評論文、旅遊文或者實用文作為商業用途的部落客排除在外,單純討論將網誌作為社交工具的一般使用者。

當社交群落的演變趨勢不斷地朝向適合大量圖片搭配簡短文字的模式,那些真正需要花費篇幅說的話,傳達的情感,就容易被忽略。人們忘記了文字的魅力與力量。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會繼續寫幾年。不敢將自己說的多崇高,也許再過幾年,我也會加入將廢棄網誌的行列。但在那之前,我會一直不停的寫吧。經營這裡,就像是試圖守住內心最後一塊不為人知的角落一樣重要。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寫寫字,說說話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