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

21歲掰掰


在喝完最後一口啤酒以後,還能多要求什麼呢?

好吧,這世界實在有夠蠢,有夠無奈。但我還不是這樣一直掙扎下去呢?

最後總是化歸一句:「管他的。」

好像說完這句話以後,什麼都不見了。

管他的,的確是什麼都不見了。

我想就算給我十個生日也不夠吧!

沒有驚喜,沒有改變,第一次這麼安安份份的度過這個日子。

才沒有什麼成長,根本一點成長都沒有,不是嗎?

也許也是因為有太多等待實現的事,所以世界才有變得更美好的可能。

最後最後再說一句「管他的」。

21歲掰掰

生日快樂


  等了一整年又回到了這一天。好像一年的計算是從這天開始
,然後兜兜轉轉的結束冬天、結束春天、走過夏天、走完秋天,
最後在冬天的最深處,這一天又如期的到來。像是前一年約定好
的朋友一樣,如期赴約。

  才知道這一天的到來心情有多麼地複雜。也許人們總期待著
,想著是不是這樣全都差不多的日復一日,也能有些改變。有沒
有可能,可以有一天真的不同,跟所有人都不同,跟全世界都不
同。只屬於你的一天,只屬於自己的一天。

  所以我們有了生日,以一種無畏的姿態出生,迎接這個不太
完美的世界。順便帶來上帝未曾放棄人類的消息,如泰戈爾所說。

  這一天最值得期待,卻也最不敢期待。期待總是會落空的。
只要有期待就有現實,期待可以是任何一種形式的狂野的夢;但
現實卻是白紙黑字的紀錄,沒有一點空間。

  我期待著什麼呢?期待著眾人的祝福,如往日一般虛榮的自
己。沒有,是否早已習慣一個人的過活。這一天淡淡地來,淡淡
地走。我又能期待著什麼呢?那些我從未真的參與過得屬於其他
人的日子,也跟我的日子一樣重要。也被他人所期待。

  一年了,事情好像都是這樣回到原點,一點改變都沒有。在
特定季節出現了特定的事,然後隨著季節轉換而慢慢結束。所以
還是期待。期待著下一次聽見敲門聲的時刻,打開門時,會站著
另一個不同的人。那個人能告訴我世界的美好。

  當然還是一個人。因為從來沒有涉入過誰的生活裡太深,與
他人的交際保持著一個身子的距離。像是禮貌,像是疏遠,又或
者如你的話一般,無可救藥的自我保護。

  卡夫卡的變形記看完之後,還是覺得變形金剛比較帥。但我
又何嘗不是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是蟲的那個人呢?也許對作家來
說,每天早上醒來都是一件相當危險又深刻的體驗。

  不想面對這世界,不願面對這世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世
界。分不清自己到底處於什麼地方,改變的是世界,是自己,還
是那顆心。

  也許更多的時候,是無法理解這世界吧。人與人之間充滿著
無可理解的行為,每個人都太害怕,像是在漆黑的夜裡四處亂竄
的人,只為尋求一點燈火,以及一點安全感。他們說這是現代性。

  輕微的惡意,剎那之間產生的惡意完全操縱著人們的行為。
做了之後後悔,沒做卻覺得遺憾,又有時連想都不會想,只是覺
得做了很有趣。於是就做了。

  在我身邊有時會被這類的小惡意給佔滿,他們就像一根一根
針一樣,不時刺傷別人。我當然無法理解人的惡意的起源,我甚
至也不想懂。心在僵化之後還要學習柔軟,雖然柔軟會傷得比較
重,但你可以輕輕地,溫柔地抱住那些人。

  然而仍然被愛情耍得團團轉,或者說類似於愛情的感覺。一
切都結束後總好了些。愛情無法抽離,一旦開始在意了,就會一
直在意下去。不斷在意妳的一舉一動,捕抓妳的任何神情。有時
也會累,但有時很有趣。

  直到終於說服自己妳的不在意後,才開始告訴自己要離開。
人們說魔羯冷漠,或者會說反話,很矜持那些都不適用在妳身上
。因為妳的那些話不是對我說,而我從來也沒有出現在妳的生活
清單裡。那是完全沒有興趣所表現的反應,為什麼?只是因為沒
有那種感覺。

  自欺欺人像是老狗學會的新把戲,學習不再去在意妳的文字
,妳的感覺以及那些妳所說的話。風在吹,雨落下,太陽升起,
一切都不是為誰。也不是為我。

  好累,好疲倦。

  沒有想法的生日,帶著沒有想法的期待。唯一確定的是期末
報告與晚上的補習。因為沒有什麼可以確定,所以才會覺得累,
覺得疲倦。二十四小時額度的神奇魔法過完後,世界會開始倒轉
嗎?

2010年12月28日 星期二

落下了

  
  如果將時間一天撥快一小時,什麼時候我可以將今
天與妳完全留在身後。一個人前往明天。

  不太確定這是不是我想要的,不過這至少是一個好
的開始。將妳的臉書刪除了,網誌移出我的最愛,MSN
封鎖到別的群組。斷開生活中每一處太接近妳的距離,
只是試圖離開妳。

  有人說,愛一個人請只是愛著他,不要成為習慣。
如果只是愛著他,那麼當愛情淡了,可以自然退開;但
如果成為了習慣,就只能慢慢等待時間一點一滴地將其
自回憶裡剝落。痛苦難耐。

  在寄出簡訊的那一刻,似乎一切就已經明白地在心
中成形。不能在繼續這樣下去了,我說。因為無法接受
這樣的自己,無法接受這樣愛著妳的我,所以無法繼續
下去。

  如果每一段感情都有自己的味道,那麼我想這段感
情已經成為一甕釀過了頭的酒。少了甘甜的美好,卻多
了幾許酸澀在口中。

  讓我想起了大一時對謝榕的感覺。

  那段時間對我來說是無法清楚區分晝夜的。日子像
是行進的士兵一般拖行著我,踩踏過我身上。無處閃躲
,亦無法抗拒。

  於是選擇愛情的死亡。一心想著若情感如繩索般束
縛,就一把將自己勒死吧。沒想到,跳下去的結果是纏
繞於頸子上的枷鎖無法帶來解脫,亦無法直直落在地面
。於是就這樣被愛情懸在半空之中,看著眾人。

  那的的確確是落在進與退兩者選擇之間的裂縫,懸
在半空之中的自己與纏繞於其上的愛情。不確定死了沒
,但死相肯定是難看的。

  重複死亡的過程是開始於對妳與這份感情不斷地感
到歉意與落寞。形成了一種自我貶抑的循環。因為得不
到妳的認同,所以對自己無法認同。那是將妳的愛情成
為唯一的評分標準。標準面前好壞之間,便再也看不清
自己原本的模樣。

  可悲的不是自己,可悲的也不是愛情。

  也許當我放棄使用未來的語言描述,而僅僅使用過
去的話語來書寫時,才明白自己放下了一點。

  我的離開對妳來說,或許只是街道旁隨風飄落的一
張枯葉;但對我來說,卻是想盡辦法脫離死亡的循環過
程。新的可能只會誕生於舊的覆滅中,不論這樣的可能
究竟指向何方。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五

抽離


  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個性中,在面對一些挫折引
發的無力感而自動「抽離」時,是幾近病態的。

  像是無法在過強的陽光底下行走,所以需要配戴
上墨鏡。墨鏡改變了我的視線,柔化了我所見以及反
映進我眼睛的一切事物;使他們不那麼刺眼。漸漸地
,雙眼的視力變得薄弱,就再也無法再去直視那些耀
眼的光芒。

  如果不這樣抽離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
撲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強烈情感,如果不這樣抽離的話
,我不知道是否會就這樣淹沒在汪洋大海之中。這使
得抽離本身變得有療癒效果,卻像是另一種類型的飲
鳩止渴。

  他成了一種內建的方程式,輸入某些情感後自動
加以包裝處理,然後出來的結果連自己都懷疑是不是
原來丟進去的東西。有時會轉化成第三人的視野來看
待這些事物,然後發生的事被自由的討論、檢討、設
定一些對錯的價值重新判斷。

  我不太確定這樣抽離到底能不能幫助我宣洩出心
中一些幽微的情感,抑或這只是自欺欺人的終極表現
,我不知道。

  或許,一切自己只是在等待。等待著一處可以安
心地存放著所有的心情,可以被引導著說出所有想說
的話的地方。也許是個樹洞,或保險箱,或一只塑膠
袋。那之後,才真正有所謂直率的情感表達吧。

給孟之二


  生理時鐘被一整日間斷的片刻睡眠而打亂,躺在
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子,後來便開始做夢了。

  夢境大概的輪廓已經忘記,似乎是個有點緊湊的
夢。我正在做一些什麼,探訪,追逐某些事,某些人
。那些互動有些熟悉,卻怎麼樣也看不清。

  然而僅有一幕留了下來。那是出現了妳的那一幕
。是在一處樓梯上,MH和妳同時坐在那邊。似乎是在
聊天,或者討論著什麼。不過當我望向妳們時,她忽
然告訴妳:「妳知道他蠻喜歡妳的嗎?」

  一切有些混亂,卻還是難掩當時在心中的驚訝。
在那一瞬間,我還以為MH是NH,強烈的以為以致於
又再次確認了一次。

  或許有趣的一點就在於讓他人保有自己的秘密時
,總會間接出現一兩次秘密被他人揭露的狀況。雖然
我覺得就算妳真的知道了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可能
會改變的地方。就像過去那樣。

  忘了妳在夢中的反應是如何,只記得自己快步走
開,絲毫不知該如何面對知道了這件事的妳。那是一
種帶著害羞的感覺嗎?還是說,只是因為距離被拉得
太近而有一種無法呼吸,而幾近窒息的感覺。

  好可怕,我真的無法靠近妳。

  無法想像的是當這種情感被妳知道之後,又會換
來什麼樣茶餘飯後的話題(我知道妳會的)。這也是
讓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吧。妳與那個她個性相連之處
,或許正是將妳們兩人綁在一起的原因。

  所以,或許這類的情感一開始就成了一種錯誤。
它不是可以猶豫,或需要猶豫的錯誤;而是一種建立
於更純粹不可能之上的錯誤。一個因為如此而從來沒
有想過要開始的錯誤,使得當秘密在夢中被揭露的那
一刻顯得有些驚悚。

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

敲一扇門

 
  我被那段徘徊的腳步聲所吸引,輕輕地將門扉揭開一小縫。

  銀鏡般地月光當空印落下來。忽然目不見物,只聞到深夜的
冷空氣中飄浮著一些花草的香氣。妳出現在眼前不遠處,佇立在
渺無人煙的街道上,怔怔地望向前方。

  仔細辨別花草的香味,可以找尋到屬於妳的一種特別氣息,
於是這股氣息將嗅覺記憶從遙遠無意識中喚醒,伴隨著一點點驚
奇、不安和喜悅。

  偶然尋到了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是在遇見妳之後。

  也許,在來到這裡之前,妳曾去過許多遠方。在異鄉國度裡
,妳留下了一個又一個身影,那樣的生活方式遂成了某種足以信
仰的價值。獨身走過的歲月中,妳染上了許多不同的色彩,帶上
了每一次親切的對話然後離去。

  孑然一身。

  在旅途中,妳嘗過了不同的口味。屬於青春的青澀,屬於幽
夜的清甜和蘋果的微酸。妳記起了每段際遇當時的一切,包含著
空間與時間所組成的特殊座標軸,在人生中定點。

  而唯一不曾改變的是那些日子裡,當妳抬頭仰望,月亮依然
以固定變換地弧度重複著同一種方式出現,像是一個人的不同表
情。在那些柔軟地被無限延展成一張張故事書頁的夜裡。

  對於這樣的夜妳是如此熟悉,有時妳甚至覺得夜裡的空氣讓
妳連呼吸都顯得很自然。寂靜,無聲的夜裡,伴著印落的月光踏
上旅程,不論走向哪個遠方。

  一切封存在妳走來之前的路上,那些太過遙遠而我無法看見
的諸多他方,那些被書籤一一標誌的夢中。

  是因為妳與月光和夜如此熟悉,還是用著文字唱著歌,於是
想著是否有這麼一種可能,我能向妳欠了欠身,邀請妳暫時歇息
,停下不斷走動的旅程呢。

  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我的嗅覺不好。肯定是聞錯了味道
,找錯了人。

  但妳是否知道在味道之中,在氣息之後,好像有什麼被悄悄
地形成了。是在揭開門縫的那一刻,是在月光覆蓋住我的雙眼的
那一刻,妳被以一種完美保存在記憶中。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門,有門的地方就能進去。也許很多
時候我只不過忘了怎麼輕輕地敲敲門。

  或者說我如此的不熟稔。

  此刻,我站在門外同妳站在門的另一側。

  有些冷,不是嗎?

韓庭州


為什麼兩次,然後在同一家餐廳?或許其中牽涉到了
一些微不足道的巧合,像是哪棟建築前的大樹又落了
幾回葉子,深藏在樹叢的蝴蝶搧了幾回翅膀,或者僅
僅只是飄過天空的那幾片雲找不到該走的方向。

簡直就像在服喪,對吧。彼此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
,共同的哀悼著什麼。妳哀悼著他,而我則憑弔著她
。因為孤獨而走在一起的人們,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多
餘的情感。也只剩下一些過往記憶的碎片。

所以當熟悉的劇情,熟悉的場景喚醒了熟悉的記憶,
那麼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呢?

2010年12月19日 星期日

社群網站 Social Network


這部片相當有意思,從預告片剛出來的時候就想看了。
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看,就像許多其他的片子一樣。
以上是題外話。

這是一部描述臉書是如何誕生的故事。

不同於一般紀錄的片子,他是透過許多片段的串連。
並沒有特別強調關於時間的順序感,
在處理一些畫面上,更是採用過去與現在接話的方式。
有些有趣的手法,但並不怎麼重要。

也許很多人在看這部片的時候,會覺得有些無聊。
他並沒有什麼誇張的特效場景,或者酷炫的三低動畫。
場面的營造與切換上只是一般的剪接,
更挑剔一點,你可以說主角話說太多,太快,不太懂得節制,
完全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沒錯,他就是。

哈佛大學的一個大學生,沒什麼社交生活,沒什麼人緣,
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電腦技能點滿。而且非常的強。

所以他後來自己寫了臉書。

看到這裡會有種在介紹「勵志成長成功故事」的錯覺,
但很顯然不屬於這部電影,因為主角就是個「天才」。
這個字在這邊形容的真貼切。
沒什麼好勵志成長成功的,因為一開始就已經是完全體。

但整部片依然圍繞在社交上,也就是人與人的相處上。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相處,以及毀滅。
我想最大的噱頭就是主角的好朋友為了一筆為數龐大的賠償金,
而控告了自己的好朋友。

看完之後並不會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過我想劇本的進行方式還是有意無意的帶到這方面的討論,
或許可以延伸出一些關於友情的描寫與議題。
雖然這些很有趣,但都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這部片最吸引我的地方正是主角是個天才。

還有什麼比看一個天才更過癮的事呢?
我說的天才不是在原有社會習慣的方面有還不錯的表現,
他可能是上名校,有個還不錯的女朋友,
或者應徵到一份亮眼的工作。

我所指的天才正是「具有絕對超乎常人的天份」。
那是一種才能,一種你無法忽視,無法逃避,
而且會一輩子陷入其中的才能。
你的生命會被他所綁架,你的選擇會被他抹去,
所有你所做的事都只是為了能讓這個才能發揮得更徹底,
讓這件事更完美。或者說保持著這樣的過程。

這樣燃燒的才能簡直就像漆黑夜裡忽然看到的火光。
火焰危險地燃燒著,只是站在旁邊都能趕受到他的溫度,
一個不小心還可能被拿去當作薪材一起燒掉。

但這樣的過程真的很過癮。

那個人的才能,
他的天才與他的存在某方面來說完全滿足了一種渴望,
人們對於超越突破自身的有限性,不完美的一種渴望。

撇開那些熱銷勵志書的內容不談,
事實上我們大部分的人都太平凡,太平庸也太無聊,
我們的生活可能僅僅只是複製一些看起來還可以的人生範本,
然後一再重演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可是當我們接受這些時,我們就注定落入泥淖當中。
無法再去完成任何事情。
因為是如此的不完美,所以無法被接受,連自己也不行。

所以我們必須要超越,必須要得到昇華。
當我們看見那些天才與他們的天份時,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這才是所謂的「禮物」。

我並沒有要提出哪些優秀的人種,或者種族統治或進化,
這些想法對我來說是完全愚蠢的。
因為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的人是天才。
就算優秀的基因,優秀的家庭背景能夠傳承,
但許多也頂多表現出社會大眾一般所接受的「優秀」而已。
而事實上那樣的優秀並未這麼值得拿來說嘴,
也就未有較其他人更高的價值。

那些人只會藉由他們世俗的「優秀」,來滿足一些世俗的欲望。
這樣一點都不值得去說。

因為相較之下,能夠發揮所長的天才所完成的事,
甚至是他在實踐他的天份當中就是一種價值。
愛因斯坦在1905年發表的三篇論文
一口氣提昇了當代科學的水平到一種起飛的狀態。
我指的是這樣子的價值。

當然我也很希望能夠在生活中多認識一些優秀的人,
一些能力很強,或者我能夠認同他的的能力的人。
唯有不斷告訴自己還有這樣子的可能,這樣子的方式,
才能有進步的方向。
或許終其一生還是要接受自己只是個能力有限的凡人這個事實,
但在追求完美的途中,才能將靈魂淬鍊,
最終達到一種自我昇華的可能。

2010年12月16日 星期四

冬日囈語


  天氣又變冷了。

  當你天真的以為冬天就是這樣的時候,他總能表現
得更超過,彷彿在炫耀著自己。好像之前那些陽光普照
的日子都不存在一般。深灰色的天空落下淅淅瀝瀝的雨
,如同他們只是展現著最自然的樣貌。下不完的雨和過
低的溫度,嘿,這才是冬天不是嗎?

  夜的價值不斷地在遞減,每分鐘的延後都顯得微不
足道。直到踏入過深的時間裡,到了晚上的下午,才忽
然驚覺而鑽進棉被裡。此時的自己前一刻通常還流連在
幾個固定網站裡,看著沒有意義的資訊在眼前消失與出
現。標準的網路人。

  慢慢失去了閱讀的能力。連翻開書都不太能。原本
段落分明的生活模糊了焦距,彼此隔離的界線被一把抹
去,然後交融成一整片色彩。我常常只是看著這些色彩
,看著這一片什麼都不是的顏色然後喟嘆。

  人生的意義在消融,原本的信念像是個喝醉了酒的
人,搖搖晃晃不堪一擊。總覺得「什麼都無法了,大概
就到這裡了」這樣的話語重複出現在心中,看不清那些
真正要前往的遠方是怎生得模樣。

  而考試則太遙遠,遙遠的不真實。像是在說下輩子
才要發生的事。無法再在擁擠而狹小的補習班座位上安
份的上課,那裡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雞舍的配置,每個人
在無法轉身的空間上以知識被餵養著,達到了補習班業
者的最小成本最大收益。太好了經濟學。

  閱讀離我越來越遠。我幾乎沒有信心翻開一本書,
然後在適當地心情之下滿滿享受,將他讀完。同時也越
來越無法動筆,空白的情節無法出現在任何一個更加狂
野的夢中,只剩下一些白晝的遺憾以投影的方式照射出
來。什麼才能填補那些縫隙呢?

2010年12月13日 星期一

擬春


  後來才知道,最傷心的不是直接被拒絕,而是在
對方的眼中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個月的等待算什麼?重新整理了上百成千次的
頁面出來了也不過只是那些其他的事,真的是妳的世
界的事。

  細讀了以後才知道,妳也只是匆匆為了這忙碌的
一個月做了註記。然後回到了離去問題上,這當然困
擾著妳,不是嗎?從頭到尾都沒必要任性,因為是離
不開的。

  過不了的是自己那關。

  或許相較於我的存在來說,生活中還有太多太多
重要的事。我成了連插曲都稱不上的背景節奏,掛在
妳日復一日的生活樂曲當中。

  不用猜心,月光與燭光的譬喻是熟悉的。妳總愛
使用月光,那是妳的習語。

  除了不知道該怎麼聯絡上妳之外,連最後的音訊
也慢慢被切斷。

  猜想著,究竟自己該等著這部份慢慢壞死,還是
一刀徹底分開,圖個乾淨俐落。沒錯,那不是另一方
的被動了。它早已在某個時間點成了拒絕者的冷漠回
答,只會一次次讓心中結霜。

  在蟲師當中,冬夜大雪裡的擬春,帶來了許多乍
現不可思議的溫暖與甜美;然而沉浸在這一切的旅人
很快就會被實則寒冷的現實凍死。

  妳對我來說,是不是另一個擬春呢?

  而不幸的是,當我決定要走進的那一刻,或許就
注定了封閉而滅絕的終點。沒有力氣出來了。

給孟


  早上起床時做了一個怪夢。

  夢中,為了一件事的允許,我向妳開槍。一次又一次
擊殺妳的侍衛,攻破妳的防線,然後一槍槍打在妳的身上
。妳不會有事,槍不是為了殺妳;妳依舊受了傷。

  我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妳開槍,甚至連夢見妳都
是一件未曾預料的事。然而,第一次的夢出現在這樣的場
景,像是諭示著什麼。妳的出現、存在與離開,我猜想著
各種可能。

  最後,在一次強烈而密集的進攻後,妳倒下了。全部
的傷都集中在臉上。妳的臉——那張我所熟悉的臉,被染
成了一片猩紅色。樣子沒有改變,僅僅只是顏色如墨染水
缸一般在妳淨白的臉上慢慢暈開,卻又退卻,消失。

  妳倒在我的懷裡,我取得了一次的勝利。勝利卻帶著
無比的悲傷,只是心疼妳。隨後妳醒了,起身離開,我只
來得及說那句「好好照顧自己」。

  為什麼自己總是說著這句話呢?像是絕望地宣告著自
己的無力感。因為無法接近妳半分,無法好好看妳,好好
同妳說句話。

  記起了那天團照時,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
。那不應屬於妳而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表情,複雜而細微的
牽動著一些情緒。因為妳不知道在哪裡,不確定眼前的人
又有誰跟妳說著同一種語言,戴上同一色眼鏡。於是就有
了疏離,情感上的疏離自然隔開了妳。所以妳不斷地跳躍
與奔跑,像是飛進了太空。

  我當然確信妳有妳的場域,妳有熟悉的人以及能夠暢
談的朋友。或是樂團,或是實習,或是過去留存的情誼。
妳總是如發光一般地存在怎樣也無法掩飾,就算無法靠近
也令人總想看著妳。好像關注著一顆寶石一樣,對於妳開
朗而溫暖的笑容。
  
  因此我才無法確定著迷於妳的自己,究竟是抱持著一
種混合著羨慕與佩服的感情。無法純粹的存在,亦無法單
純地表示。我注定將懷抱著這樣的情感直到彼此分離,時
間會刷上一層又一層琥珀色的漆,最後無法辨識。破除了
現實的界線與夢中結合在另一個不可知的清晨。

2010年12月10日 星期五

小說課


我一直將我的小說課視為一種很奇妙的緣份。

如果我不是大四,
如果我因為這堂課修課人數只有10人而害怕,
如果老師今年不是剛好從紐約大學回來一學期開課,

如果一切發生之前的條件沒有經過時間的自然成熟,

那麼我想我永遠不會和老師相遇。

李渝老師從一個陌生的名字,
建立了和保釣運動的關係,
(雖然我至今仍然不瞭解)
一直到成為課堂上那個一句一句導讀文本的慈祥老奶奶。
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很深刻的轉變過程。

你看到生活中的扁平人物,
擺脫掉自己的框架,
開始帶出不同的可能性。

我最喜歡聽老師談起她的丈夫郭松棻,
一個我不太熟悉的人。

如果以一個平常的機會去認識他,
他可能只是身為一個旅美作家,
有不多但質地精實的作品,
我會看過幾篇有關他的訪問稿,
再有機會則會閱讀幾篇他的作品;
但我永遠不會知道:

他是個完全奉獻自己生命給文學的人,
他只要一被打斷就無法繼續,
所以李渝老師在家幾乎包辦了所有的雜事,
他很珍視每一本書,
決不在書桌以外的地方看書(餐桌,廁所)
有一次李渝老師將他的書拿到餐桌上看,
結果隔天他就默默的再去買一本新的。
他跟李渝老師在家幾乎不交談,
兩個人常各自埋首於寫作之中,
偶爾李渝老師寫不下去時,就會去找老公抱怨。
然後也有的時候,當李渝老師看不慣某些外在的事情時,
郭松棻就會勸她好好回到小說的世界裡。

因為如果要奉獻給文學,
那麼其他事是怎樣也管不了的。

我喜歡聽老師說的許多事,
像是她還在台大外文系的時候,
跟同學一起去看系上很帥的外國老師,
或者又蹺了什麼課,
描述一些以前的台大,
還有她所熟悉有關溫州街的故事。

老師提到她擅長的菜,
會很熱心的帶一段她的煮法,
還有當老師為了班上同學參加聯合小說獎得獎時,
特別買了兩個蛋糕到班上慶祝,
在談到普魯斯特與追憶似水年華時,
還去找了小瑪德蓮蛋糕給大家吃。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在閱讀文本時,
那份投入的神情。
用著富有感情的聲音述說著作者每一段的巧思,
慢慢唸出書中的字句時,
彷彿我們也一同身在其中。

小說是很私密的語言,
而這樣的語言需要細細的說。

在那些課堂的洗禮後,
的的確確有一種昇華的感覺,
像是一條清淺的溪河流過一片荒蕪乾涸的大地。

在文學裡的水流過得地方,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只能這麼感謝著在當下遇到的老師,
不偏不倚的在我的人生中出現,
曳一葉扁舟,
引領我度過那一條江河。

p.s.
所以,
當郭松棻在05年過世時,
李渝老師自然就完全的崩毀了,
因為世界是建立在兩個人的基礎上。
她說:
當郭松棻在的時候,
她只要跟著他一起,這世界就在外面。
但當郭離開以後,
這世界所有的事忽然全向她一股腦地襲來。

就算你想逃避,
生活還是會找上你。

我想如果有一天,
有這麼一次機會,
我也能與另一個人建立起一種生活,
那麼當那個人離去的時候,
我的世界必然會徹底崩毀,
內在的一部分會衰敗死亡,
然後我將帶著不完整的自己,
走過剩下的歲月。
(就像挪威的森林裡說得一樣)

2010年12月4日 星期六

流光


  最後留在觀景窗裡的是一個個潔白的身影,襯在一片草綠地毯上。光線以溫柔的斜角照拂著每個人的臉龐,風行過葉末製造出沙鈴般輕盈無比的旋律,伴著由愉快的線條拉起的笑容,在這個冬日如此晴朗的早晨。

還沒來得及細數,便被此起彼落的快門聲所拉去。姿意伸展的四肢多少帶著些誇張的趣味,人與人之間的單位距離在小框框裡越靠越近,每張照片都寫著一些註腳:貳零壹零十二月的這一天,僅存的時光與我們同在,在這個我們所熟悉的校園裡。

記憶中的一個人可以有著多少樣貌。像是不斷晃動播放著的停格動畫一般,靜止、移動、靜止、移動。快速聚合之間,存在著數條粗細大小不同的線,將人們循著網絡排列組合。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就在照相的這一刻昇華成一首新詩。

最後,你還是記得沒來得及邀請的客人,在一個轉身之後,悄悄地離去;詩歌留在背景裡和諧地吟唱著,撥動的旋律觸動了誰的心弦。因為不想對每個人道別,所以早了一步。沒有太早,也不會過晚,在擾動的情緒開始落下時,以僅僅一步的距離,將最後的印象模糊風乾。


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虛無


  十二月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開始,二零壹零要結束了。

  交了報告之後瞬間進入了虛無的狀態。想起了大凱所說的
,當意識之外,全是一片空白。我似乎正處於這片空白之中,
找不到出路。

  自從上次小說課,紀大偉來演講時問了那個問題:「如果
現代性告訴我們一切有形無形的事物,到最後都會幻滅。那麼
是否表示這世界到頭來也只是一片虛無。」過去所確信的所有
價值被重新檢視,懷疑。將時間的尺度拉長,卻發現沒有東西
可以留下,人生如獨身一人行走在廣漠地荒原中,終至滅亡。

  死亡本身沒有什麼意義。死亡更像是一個停頓,一個階段
的轉換以及一片未知。所以死亡無法安慰任何人,因為上帝也
在懷疑的過程中消失了。不幸的是發現了沒有更好,或者更壞
的可能之後,又怎麼能不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膠著。

  如果人們常常用許多走不出去,逃不了得困境來譬喻人生
每個階段所遭遇到的事情,那麼我所面對的膠著卻是一生尺度
的停止。連有限的一生都被擠壓成了一點,我們倒是一點建樹
都沒有了。

  沒辦法很順利的抽離這樣的情緒。這不是大吃大喝,大哭
大叫(雖然我不會這樣做),大肆破壞之類的方法可以解決。
老師說,作為一個小說家一生中都要處理一個自己的問題。它
是需要你付出一切去探尋,去理解與捕捉的。並不是每一個人
都需要面對與處理這樣的問題,但如果你要作為一個小說家,
這就是你的現實。

  另一個令我無比沮喪的是補習班的上課。當然這已經讓我
沮喪不知千百回,但綜合著最近的情緒這樣壓將下來,卻是怎
麼也擋不住了。好不容易撐到了中間休息,還是拎了書包就走
。什麼都沒留下。

  事後想想我真的沒有蹺過課。沒去上課的時候當然有,但
不是睡過頭(代表無意識的選擇),就是為了活動(我將他視
為工作的一類)。從來沒有過的是很純粹的想蹺課,就像我身
邊的許多人一樣。是不是因為自己不敢面對現實呢?當我離開
了教室之後,勢必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需要獨自面對生活的選
擇,或者是一段空白。

  空白,離開教室之後的空白此刻卻近似於意識之外的空白
。一種毫無邊界可言,也無法填滿的空白。在急速運轉的現代
社會中,那些空白像是到了太空,一點施力點都沒有。

  而太空也是一片空白,抽離掉了聲音,光線,重量,氣味
,以及一切可供外在辨識的存在,太空中的什麼還算是什麼?
然後發現暢談的理想只是偶然閃現過夜空的光芒,在一段拋物
線的軌跡之後落下,復歸於虛無。

  是否,還能看見滿天的星光。

2010年12月1日 星期三

夜曲


  在那個掙扎著等待黎明的深夜,起出一張擱了很久
的專輯。小心翼翼地抹了抹上頭的灰塵,才發現自己已
經多久沒有再看見它的封面。放入音響裡,看著它隨著
輪盤越轉越快,幾乎就要讓人陷入一種無意識的催眠當
中。鏡面上細小不可見的凹凸軌跡,在光束的照射之下
擦出了一些聲音。由輕快而交互響起的吉他當作前奏,
慢慢地引出了潛藏在諸多繁複幕簾後面的男主角,開頭
一聲低沉而渾厚的嗓音馬上將我帶到屬於這張專輯獨有
質地的故事裡。

  敘述的故事並不複雜,得不到的酸楚與已失去的缺
憾化作兩個面對面站立的人對話著,訴說自己那一份委
屈。不時重複的旋律約略有幾分民謠的味道。在穩健行
進的旋律中,慢慢的,記憶裡有些什麼被喚起。喚起的
不是清晰的場景、特定的人與固定的物。喚起的是另一
種較為混濁的情感,如一池清澈的水輕輕地撒入了數滴
的染料。染料便在水中肆意擴散,變形,最後消失於無
蹤。但此時的水已不再是水,而染料也不復見。很難獨
立指出哪一部份完整的屬於某段生命經驗,經驗與經驗
之間偶爾會打破時間的藩籬,跳脫出邏輯的規則,揉合
成摻雜著彼此的狀態。此時的自己,只要稍微換個角度
,就能在同一件事上看見不同的樣貌。

  音樂還在持續進行著,此刻的夜已深得令人失去了
時間的尺度。手錶上,指針處於相同的位置,卻無法辨
別它的訊息。時間感的喪失終究會引發空間感的喪失,
跳動的音符悄悄地取代了心臟的節奏,在重新定義的座
標系中彷彿連結上了夢境。於是多種眼前事物的形象開
始扭曲、變形,甚至解構成不同的區塊。物與物被隔開
,它們不再是單純靜止的存在。顏色的判準漸漸失效,
界定本質的規則被隨意竄改。每一件獨立的個體發出喃
喃自語,細碎的聲響如一陣驟雨直接落在大腦的接收器
官裡,令人無法忽視。

  樂曲進入末端,多重的音響效果慢慢被收束成一些
畫在樂譜上分明的線條。匯流的過程就像一只不斷搖動
的篩子,從凌亂而破碎的意識中揀選出較為純粹的自我
。男聲終於突破重重包圍,回到了敘事者的主動權。重
低音的連擊尚停留在猶自顫動不止的音響聲膜之上,由
提琴所拋拉出來的高音卻已經飄入雲端。混亂的事物緩
緩地安靜下來,隔壁房裡熟睡的人勻稱而綿長的呼吸聲
安撫了最後一絲燥動。遠方天際線隱隱約約透出了光明
,點亮了一片的黑。夜的渡船擺盪到了對岸,那個屬於
明日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