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斗米

領到第一筆薪水了。來得比想像中的快，也更加確實一些。

想起那段時薪八塊半的日子。也不會太在意什麼，反正就是如此。一天一天的過日子，把每一天過好。雖然有很多不開心的地方，卻也有許多值得珍惜的人事物。

現在的薪水，或許跟一些人比起來還是不算高，卻也足以糊口。更重要的是找到工作與生活當中的快樂與趣味。不過還是很在意薪水啦。某方面來說，那一串數字，的確就像是工作後留下的紀錄與成就。看見一個月一次的數字，知道自己又完成了些什麼事。也成為了某一個藏在迷宮盡頭的假想寶藏。

新人之姿

仍然維持著新人的姿態。集體行動，說話找不到重點，以及為了學習而煩惱的表情。同儕之間互相看顧，關心。每一天都渴望著比前一天更進步。積極地邁向這份工作的起點。

新人的姿態是困窘而無所畏懼的。他是一種象徵，一段時期，一個可以被允許某些事，被期待某些事的身份。他是一種可能，一種不確定性。

有時也會想著究竟這樣地「熱情」和「積極」能夠維持多久。是不是工作兩三個月後，一年半年後，甚至五年十年後，仍然能保有最開始的熱情？能夠看見這份工作中的喜悅與價值。是不是在歷經那些挫折過後，還能夠記起曾經有過的那樣「新人的姿態」呢？

年末尾牙

多睡了一會兒，把酒都退盡了。

早晨七點多醒來，好像還能看到昨天的尾牙，紛雜錯亂的光影。有點暈。其實還被凌晨四點的鬧鐘叫醒，忘了取消，自己也就這樣清醒了，很不可思議。

發生了好多事的一個夜晚。

寬敞的棚場對所有人都相當地新鮮，包含停在外頭的龐然大物，畢竟這是第一次。集團的大老，公司的頭頭輪番講話，不免又是一些激勵與感謝。佈置精美的舞台與一些相隔甚遠的表演。然後是大家都相當在意的抽獎，儘管沒有我們的份。

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樣的場子，在酒精與食物的催化之下，人與人之間變得熱絡了起來。象徵著一年辛苦的總結，雖然不是句點，但也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我們同朋友們喝酒，同主管們喝酒，還有同自己喝酒。互相勸勉期許。工作啊，難免。會不會有下一個來年呢？我們也不知道。那些話是不能說也不能想的。又也許，只是因為年輕。

照這樣看來就算是明年也不會是我們上去表演。那些只限於最菜的菜鳥，或者學有專長的業餘表演同事。輪得到我們的部份，大概就是在桌前對於一道一道菜色品頭論足吧。怎麼樣都讓我有一種中午便當的感覺。

終場之前，台上唱著一首接著一首的歌。有「向前衝」與「愛拼才會贏」。桌上是一罐罐喝到一滴也不剩的紅酒和啤酒。

明天的早班換誰輪了？

約莫兩週

紀錄。

剛結束完第一次試驗性質的早班。由於是試驗性質，接續了正常班的下班時間，所以總共工作時間達到了十二個半小時。不過還是很有價值的。提早體驗了早班的狀況，安靜而耐心地觀察其他資深同仁處理事情時的步驟與方法，對於系統的操作也更加地熟悉了一點。但結果就是下午一直處於頭暈的狀態。

部門內許多資深同仁幾乎都是從一而終。也就是這份工作是他們的開始也是結束。或許對現在的年輕人處在現在的環境下很難想像這樣的事，不過我們上一個世代的人們真的就是這樣走過來的。縱使在那個工作不虞匱乏的年代，許多人的選擇也是安穩的定下來，在一間公司裡慢慢磨，十幾年如一日。對這樣的結果來說，或許生活真的是沒什麼需要害怕的。每天好好工作，其他的不用再去擔心，也是件好事。

我能夠待多久呢？現在是急於進展到能夠獨立作業的階段。每天就是學習，觀摩，學習，觀摩。多留意一些發生的事，默想著自己會怎麼去處理。學習能力與經驗之間也許能夠部份相互替代，卻不能完全取代對方。當一切都準備好以後，就只等待著時間的熟成。

謙卑的服務者

也許做服務業的，接觸人群的，是最能夠直接感受到對方的心意吧。無論是善意或惡意。

由於需要服務，所以必須順著對方的心去傾聽，但又因為心的聲音很難被聽見，又容易誤解，所以才造成對立。對立的產生便會有預設立場，心中就只會看見對方的惡意。一旦心中常存有懷疑，就會逐漸被懷疑的深淵所吞噬。最後再也沒辦法繼續相信任何人，就只好選擇離開。

如何才能去相信別人呢？雖然可以找到理由說，因為很多事不是我們決定的，所以對我們發脾氣也沒用，同我們去爭執也沒用，但為什麼當下我們會對對方的態度感到生氣，會覺得忿忿不平。是不是因為我們沒有權力改變，因為自身的無能為力又受到質疑而感到生氣。當我們必須承擔對方的情緒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夠反向回饋給對方正面的情緒？如果一件事不合理，而且許多人都這麼覺得的時候，是不是能夠去試著改變體制？如果我們的目標一致，那又怎麼會需要衝突。

憤怒的產生，是不是在心底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改變，所以無意識的去壓抑改變的可能。但這樣的壓抑又不會因此而使得這份無力感消失，於是這份無力感就化作憤怒，宣洩在其他的人事物上面。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反向推論一定是某某人事物太差太糟惹我們生氣，結果這樣的憤怒又產生了新的挫折，最後形成了惡性循環。

但是在人與人交流的時候，如果自己沒有想得很透徹，如果意志不能堅定，那麼就很容易感到挫折。當對方向我們大聲質疑公平正義的時候，我們知道我們心中的公平正義，心念便不會有所動搖。當然，這些公平正義都是需要不斷經過反思和審視的。於是心中確立的價值成為了我們行動的力量。

奔跑的信念

靜下心來讀書。

雖然是週末，卻也無時無刻不想著工作的事。想像著之後會面臨的狀況，想像著未來的早起生活，想像著順利完成工作的喜悅。就像初發現一座迷宮一樣，開始不斷摸索方向，掌握構造，以迷宮盡頭的假想的寶藏為目標前進著。

我相信，我能夠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我相信我能夠適時地貢獻自己的能力，能夠帶動大家的士氣，能夠發現這份工作的價值。我相信我們主管所說的：「你們來這裡是為了帶來良性正面的影響的。」我相信著這一切。正如之前那段日子，儘管前途茫茫，卻謹守住風雨中燭火一般地信念，相信著某個機會正等待著我。

有許許多多的資料要熟記，要應用。在龐雜的資料當中，一點一滴的理出頭緒。進行自己習慣的資料分類，然後盡可能地轉化成自己的語言，去消化吸收。雖然有時候也覺得有些挫折，覺得自己真的很難記住這麼多東西，但心底又有一股力量在將我推向前方。那股力量驅使我只能向前不停追趕，彌補那些停滯的時間。

風雨生信心。

心存感謝

一週生活終了。忙碌了一週，開心了一週，有了許多的新體驗。

我不確定是否也有人曾有過相同的感覺，但今天在返回台北的交通車上，想著種種近況，就有一種強烈的感激之情從心底湧了上來。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 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們。」

每天早上醒來都很期待新的一天。縱使有著小小地不安，也是因為對於自己今天要學習的新東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學習而感到不安。享受著他人所準備的早餐與午餐。即使是用金錢所購買，也是需要多少人付出心力幫我們準備。工作上不僅有著好同事好主管，還能夠一起學習，在工作方面求取良好的表現，並在每個月領取到相當的報酬。有一份可以好好努力的工作真的相當難得。晚上回到住處，儘管只是一個小小地房間，但總是一處安穩的居所。最後，能夠睡在溫暖而舒適的床上，我想再也沒有比這樣更好的事了。

或許我並不是具有最好的物質條件的人，但我對於這樣的生活感受的滿足卻遠比許多具有更優渥生活的人還要多。一切都太好，太值得活。好好活著便成為了最棒的一件事。

願人們都能對生活感受到滿足與幸福，阿們。

綠色的日子

三天的職前訓練結束。

非常扎實的三天課程。儘管大部分都是入門簡介，但請來的講師幾乎都有二十年以上的服務資歷，堪稱堅強。內容也包羅萬象。或許該說這個領域本來就有很多很多東西，要熟悉又豈是三天能夠解決。所以這三天主要還是著眼在讓我們熟悉環境與處理一些新進人員的行政業務吧。

從許多講課內容中，的確可以隱隱約約感受到企業文化的內化表現。於是我們被告知了許多教條。那些教條就像是制服一樣，是這個企業的精神與象徵。那些能夠長久做下來的人，無疑與這樣的文化互相的選擇。魚幫水，水幫魚。

也許這是常態，但總可以感覺到最近一陣子有許許多多的變動。有些山雨欲來的感覺。我們準備著一些改變，期待著什麼的發生，然後選擇下一個十字路口要左轉還是右轉。社會的變動一次又一次的造成衝擊，如同風雨中的行船，面對的是一個又一個的浪頭，唯有足夠堅強的個體能夠存活。要成就一個大型企業需要很多的努力與機緣，然而只要一個錯誤的決策就有可能使得一切付諸東流。

所屬的部門幾乎都是女生。沒有完全的內勤工作，差別在於服務的對象是內部或外部的差別而已。過去一直覺得服務業對於造成臺灣的低薪現象難辭其咎，但不得不說這個行業的確是需要不斷磨練，長時間經驗的累積才能有機會磨出個人價值與不可替代性的行業。基本功很重要啊。而且對於服務他人這件事來說，考驗的是服務者的情緒管理。服務者需要能夠接納，理解並且反饋給被服務者，這樣的服務才具有效用。

此外，接受低風險的選擇，同時也意味著低報酬變動。但目前的現況似乎具有極大的進步空間。可預期投入的努力能獲得一定程度的回報。紀錄著這樣生活的每一天。

離開我的世界

結束了上班前最後一次的宜蘭行。是為了補償上一次因為睡過頭而失約的飯局。

前一天晚上，阿利忽然回應了我，以一種許久不曾出現，我所陌生且驚訝的強硬語氣，對我說：「請你離開。」

或許是她發現了什麼？或許是她再也無法假裝下去，假裝可以跟我說話，假裝以前那些事沒有發生過，假裝一切需要假裝的事。對她來說，這一切已經顯得太過麻煩，跨越了我們之間的界線。犯規的人，就是應該驅逐出場。

當下並沒有很驚訝，只是難以接受。「連朋友都當不成了是嗎？」我不斷這樣地想。腦袋像是被重擊了一樣，頓時失去思考能力，一片空白。隨之而來的是想要去解釋，去尋找一個適合的理由詮釋這樣的結果，卻放棄了。

這一切或許已經不再是什麼地方做錯，或者不好。對她來說，這只是一種純粹的意圖，無法接受。若再虛偽客套下去，想必連她自己都要覺得矯情了吧。

工作很好，至少還有工作，如果連工作都沒了，那我應該會崩潰吧。

只能暫時將一些情緒鎖起來。等到能夠稍稍正視以後，再來接受。

新生活有感

早晨醒來之後，在附近的早餐店簡單用個早餐。附近的早餐店有兩家，距離很近，大概一分鐘左右的路程。兩家都是台式早餐，價錢大概比宜蘭多了五元左右，用料也沒有好很多。不過能在一大早就享受到一頓還不錯的早餐是幸福的。

早起需要練習。只要自己不能夠做到的事情就需要練習，早起也是。十一點左右關機，設定早上六點起床，掐頭去尾的也能夠睡滿六小時。希望上班以後能恢復到那種每天都能夠以很期待的心情起床。現在起床以後，常常無所事事。

昨天是難得的晴朗天氣，今天就開始下雨了。

不過現在的小套房真的可以說是我夢寐以求的住處了吧。一眼可以看見所有的一切。具有基本的功能，而且不受打擾。如果有錢，就這樣待在家裡看看書，寫寫文字也不錯。如果要工作，工作一整天回到家以後，也能夠輕輕鬆鬆地放空，孕育著小小地夢想。一切真是太好了。

昨晚去認識了附近的商圈，算是把生活機能的部份給補齊。有個小小地夜市，日用品百貨也可以在那邊找到。還有一些小餐廳，可以和朋友小小地聚餐（相較之下便宜）。雖然沒有特別打算去哪裡玩，不過到哪裡都很方便。

好事就應該接二連三地發生對吧。享受當下。

總有些新鮮事

剛還在為了洗衣機的聲音會不會造成鄰居來抗議而擔心。沒有發生水滿出來的問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運轉的聲音真的很大聲，估計上下左右的住戶應該都有受到影響吧。以後洗衣服的時間要提早一些。

很多事都是第一次嘗試。在這充滿新鮮感的兩三天日子裡，其實也是充滿著不安啊。一切都還在適應。

這附近好像沒什麼賣場。這時候就懷念起了熟悉的地方的好處，總是能夠最快搞定任何問題。明天要給自己安排一些事。

該怎麼說呢？新鮮感真好。

另外一段旅程

紀錄一下，搬進新住處，電腦也上線了。

七坪的大小不像是住在一個家裡，反而像是某個房間。而房間的門一打開就是外面的世界。

是鄉是土

二十幾歲，人的一生也許是最精華的一段日子，我們卻過得徬徨不安。

曾經我有想過不離開宜蘭這件事。當我還在台北讀大學的時候，學校與家鄉的距離並不算很遠。不論是實質上的距離，或者心理上的距離。回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要跳上最近的一班客運，沒三兩下功夫就已經走在宜蘭的街道上。現在的我即將面臨工作，地圖上的距離並沒有改變多少，但心理上的距離卻愈加地遙遠。那不再是車程的問題，而是一種念頭，一種預感——我將會離開這裡，不論有意無意。

身邊的人談論到此事似乎大部分都抱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就像是台北人理所當然地認為著他們一輩子都會待在台北，在這裡出生，求學成長，工作結婚，最後老去。或許有些人會考慮移居歐美，離開台灣，但是對其他的人來說，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跨過淡水河。我們則好像是註定要離開的。

曾經跟一個長輩談論過此事。有一段時間自己也不能理解，總覺得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儘管薪資可能不高，工作機會可能沒有那麼有成長性，但總歸是家鄉。是鄉是土。長輩這樣問我：「你真的考慮要留在宜蘭嗎？」他也認同外面有比較好的機會與發展性。他的同學之一，選擇一畢業就回來宜蘭當大學教授，而他則選擇出去外面闖蕩。一晃眼二三十年，他的同學已屆退休之年，而他也兜兜轉轉地又回到了宜蘭擔任要職。什麼比較好？什麼才是對的？「一切只是選擇。」最後他這麼對我說。對每一個宜蘭人都是。

二十幾歲的時期，可以想見地在外頭工作三五年以後，很有可能就這樣從此安頓下來了。知名宜蘭女作家，小學時就舉家搬遷到了台北，從此就在台北這樣扎根下來。她和宜蘭的聯繫與情感，真的有這樣地深嗎？又或者只是宜蘭皮，台北骨呢？現在回頭在宜蘭的風景區開店，憑藉著其知名度使得店裡幾乎絡繹不絕。「宜蘭人」的身份終究只是個被消費的標籤印象吧。那我們這些二十幾歲的準外移人口，過了幾年以後，還會再以宜蘭人自居嗎？或者該修改一下，改名叫「台北宜蘭人」。

想起了陳明章老師唱的一曲「蘇澳來的尾班車」。

蘇澳來ㄟ尾班車　你要載阮要去兜位打拼
蘇澳來ㄟ尾班車　頭前甘ㄟ崎崎嶇嶇
蘇澳來ㄟ尾班車　一路駛過全是風飛砂
蘇澳來ㄟ尾班車　前途甘ㄟ崎崎嶇嶇

離開以後，還是會想念吧。

新的居所

過兩天就要搬到新的住處了。台北的房子，一個月租金就幾乎佔掉了薪水的三分之一。是個交通方便且稱得上清幽的地方。列了落落長的清單，規劃了房間擺設，還有想像未來的生活方式。

一切又成為了進行式。一下子什麼都動了起來。新的工作，新的住處，新的一年。

有點難以接受。

跨年那時候也還處在恍惚和不可置信的階段吧。還沒有全然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要邁入人生下一個階段的事實。某種程度上還停留在那段空白，沒有離開。

也許我只是私心希望能夠搬到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

還有一個星期左右就要上班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都陸續就位，準備到萬全的那一刻，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