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7日 星期四

學運紀錄


三月十八日,一群學生為了抗議黑箱通過的兩岸服務貿易協定(彼時的目標),而在一個衝動之下(或許是有所計畫),攻佔了立法院。那一晚,透過網路實況轉播,多少人一夜難眠(彼時他們也不知道過幾天又會有一個夜晚也令他們徹夜難以入睡),守在電腦前面見證歷史。在這個所有人都以為沒什麼會再令人感到震驚與難以想像的現在,這群學生終究以自己的方式,徹底的搖醒了曾經沉睡,政治冷漠的台灣民眾。

在一開始佔據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的。警方一直揚言要攻入立法院驅離學生,大批警力開始駐紮立院四周。同時,藉由網路快速傳播的力量,各式各樣有關於服務貿易協定的懶人包開始流竄,各地大學生紛紛響應,包車北上至立院前面靜坐(這應該是許多八年級生首次接觸社會運動)。

在頭幾天現場幾乎沒什麼秩序可言。沒有特別的主導單位,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來進行的靜坐抗議。過幾天,也許由於現場需求,開始出現了管理秩序的糾察志工,協助管理物資的人員,幫忙撿垃圾的人,還有在現場提供各式各樣幫助的人。於是舞台搭起來了,文宣品也紛紛出爐,流動廁所也就位了。一頂一頂帳篷被建立在幾個重要的路口。不論是白天或是夜晚,都可以聽到不同的路段上有著不同的舞台進行著不同的分享和討論。

全副武裝的警察和拒馬出現在周遭附近的公家機關,拒馬上卻貼掛了許多為警察大人加油打氣的紙條(關於禮貌整潔運動和不斷向警察表達感謝的行為仍舊被視為爭議)。或許導因於政治角力的結果,雖一再傳出警方要一口氣攻堅的消息,但立院卻遲遲沒有明白宣佈動用警察權。於是雙方就這樣在立院裡外達到了一種恐怖而微妙的平衡。

媒體的用詞和現場人士們從此就在「暴民」與否上面爭論。一方面有人檢討這些禮貌清潔運動太過溫和,一方面也有人對於這樣的溫和與溫柔感到欣慰。

當立院正沒日沒夜的靜坐時,網路上的論戰亦從未停歇。主要戰場為批踢踢和臉書。懶人包搶灘之後,開始有不同領域的專業人事對整個事件做出一系列的評論。從佔領立院的行動本身討論,到服貿的本文,通過的程序瑕疵,服貿的政治和經濟意涵,自由貿易的發展和台灣國際關係的處境。每個人好像都被要求表態。臉書上也出現了封鎖刪除好友的風潮。由於意見相左,有時在說服不了對方的情況下,就這樣斷絕了好友的關係。

撐過星期四晚上之後,迎接而來的是第一個週末。不知何時此次學運正式被定名為「太陽花學運」。週末場與平日場可說是完全不同。不僅在人數規模上更上一層樓,外頭也漸漸有攤販和其他公民團體進駐,被人評論是夜市化。物資的捐獻與管理開始逐漸有了方向,也針對現場可能發生意外來招募醫護藥等相關專業志工。各家媒體的轉播車已變成長期駐點的模式。開始有人憂心下一步的方向。

緊接著發生在第一個週末的星期日晚上,在沒有任何預告之下,另一群抗爭人士以臨時現場號召的方式,帶領一群人就這樣攻入了行政院。當所有人回過神,行動就已經發生完畢。雖然不到短短兩小時就宣佈和平佔領,卻沒有人知道當晚還有更不可想像的事情準備發生。

混亂之中最多的是各種無法分辨訊息來源的馬路消息。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帶頭的,斷斷續續的現場情況,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佔領行政院,也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立院的主力團體很快就發表了聲明表示雖然不是他們帶頭的,但只要訴求一致就是同志(我以為他們會分割,結果並沒有)。於是本來因為星期日晚上逐漸減少的立院靜坐的人又慢慢多了起來(所有人又再次堅信當晚警方會對於兩院進行大規模攻堅活動),也有一部分的人選擇前進行政院去確保這最新的戰果。一部分的物資從立院被輸送前往行政院。

凌晨十二點,開始了第一波的武力驅逐。手持盾牌與警棍的鎮暴部隊搭配水車出現在行政院周圍。從後門開始進行掃蕩。就這樣陸續傳出警方以何等暴力的方式驅離佔領的群眾。流血的影像和畫面不斷利用網路傳出。最後破曉時分,以水車收尾,收押了一票人。政府當日卻堅稱只是用柔性勸離,輕拍肩膀的方式處理。同時,當晚批踢踢八卦版也出現了本以為不可能的紫爆(同時有十萬人在同一個討論版)。

那一夜,彷彿過去威權體制的靈魂再度回到這種島上。多少人留著淚看著那些片段流出的畫面。又再一次的動搖了我們對於我們自身處境的想像和認知。

於是社會又有更多的聲音投入在這個議題上。臉書上的論戰越來越激烈。也開始有支持(反對反對)的群眾(目前被認為規模過小且立論沒有高度)自組團體表示要投入另一個地方遊行表達訴求。許許多多的人(不論支持或反對)都打著理性的名義做了許多不理性的事。媒體的選邊站成就了台灣人最愛的英雄主義和造神運動。各種不可思議的照片和臉書上的不適當發言每分每秒都在流出。甚至首次有人提議合購,結果只花了三小時不到就募集了六百三十三萬買下了蘋果、自由和紐約時報的版面來宣傳理念。

最新進度是三月三十將要再度走上凱達格蘭大道。

這場公民運動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速度和規模崛起。利用網路的力量來破除現有大眾媒體的箝制,以個人為行動點來進行傳播和串連。人們大量閱讀所有可能的相關資訊,然後在臉書上發表自己的想法。不論是政治人物或者是其他領域的公眾人物幾乎都只能選擇跟在學運的後面前進。而此一事件註定成為台灣民主意識深化的重要轉捩點,以及台灣公民意識覺醒的濫觴。

2014年3月24日 星期一

記立院學運


手機快沒電了。攻佔行政院很多人不諒解。現場麥克風不斷在大聲疾呼,周圍人流快速移動著,夜漸漸深了。

一改昨晚夜市化的狀況,可以明顯感受到身邊緊張的氣氛在上升,偶爾聽到工作人員彼此交談傳來隻字片語的消息。物資的搬運持續著,也可以看到白袍醫務人員在穿梭。

有部分的人聽從工作人員的需求往各個點移動。清楚明確的表達希望是男性。

我不太確定今晚會如何,但我想親自見證,在現場做出選擇。

過了十一點,可以感覺氣溫的下降。目前沒有攻堅,現場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志工們正在發送毛毯給現場要過夜的群眾。

台上興奮的宣布和平佔領行政院。在強調了幾次現場和平的狀況後,並沒有再多敘述。攻堅的消息不時的傳來,鍵盤支持的時候覺得還好,但當身在現場時,每當要到整點時總不免擔心的張望一下。

快過捷運的末班車時間。還是有許多人流快速在周圍移動著。

暴民與否,操弄與否,我不敢確定。我只知道很多事當過了足夠的時間以後,自然會有以後見之名所給予的較為公允的評論。而活在當下的人民,歷史對於我們的要求,只有選擇。每個人都有機會選擇,選擇成為你不會後悔的人。

給那些理性的人,理性很重要,但不是唯一。不論你持支持或是反對的意見,都能找到支持你的論點的人,能找到站在你身邊的人,那就是最重要的了。

2014年3月17日 星期一

失眠與惡夢


昨夜一整晚睡得極不安穩。惡夢與失眠的交替出現,在漆黑的房間裡,彷彿是某種恐懼的具現化過程。對於新環境的所有不安和焦慮的出口,在距離清醒最遙遠的深夜裡出現,宛若幽靈一般。

新單位的環境極好。新大樓和新設備讓辦公室成為寬敞而舒適的地方。離開一樓之後,窗外開始出現了過往不曾看過的風景。每一個人確實的在小隔間工作著,接聽一通又一通的來電。用著親切的聲音與最大的誠意解決處理問題。偶爾累了便按下暫停鍵,去隔壁串串門子抱怨抱怨,或者相揪去廁所或茶水間。整個環境雖然有些忙碌,卻是安靜而從容的。

現下還停留在上課階段(也許是最幸福的階段),只要整天聽聽課考考試就可以。很輕鬆,卻不知道為什麼,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挫敗感。

離開了熟悉的地方,又得老老實實的蹲下去,一步一步學起,總是會讓人感到徬徨吧!時間的追逐感重現,且這一次已多少是他人眼中的「老鳥」(並沒有多資深,但總應該要比新進人員來得熟稔),因自己的期許與他人的眼光感受到的壓力比之前都還要大許多。沒辦法每天很從容不迫的就工作狀態,總是需要兢兢業業的留意每個細節,一邊等待著慢慢熟悉的過程,如此難熬。

只希望接下來的種種考試能夠順利,好久好久沒背書了。

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

最後一天


昨晚凌晨一點多,結束了又一天的最晚班(不免俗的班機還是delay了),也結束了在這個單位,為期一年多的日子。

本以為會再感傷一點的,但似乎沒有。

在這一天來臨之前,我一直在想著應該要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度過這一天。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卻只是如往常一般做著該做的例行公事。目送一組又一組的組員去服勤,迎接一組又一組的組員歸來。下班前,和同事道過再見。好像只是短暫的離開。

最後一天。師父抽了一些時間跟我聊了聊關於這一切。也許同一個學校的緣份在這裡並不是很常見的事。這段時間裡我們都是抱持著很珍惜彼此的心情來度過的。聊了一些他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說的想法,也多少回應了我在信裡所表達的感謝。很感激他在最後一刻仍然告訴我千萬不要因此而灰心喪志,告訴我這一切都將只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小地波折。

離開之前,將辦公室裡的椅子全都好好的闔上,稍微整理了一下公桌,擰了抹布將主管的桌子好好地再擦拭一遍。這或許是最後我可以留在這邊辦公室的回憶。辛苦了一天,這間辦公室的人與物終於能夠稍微關燈休息,幾小時之後,早班的人又要開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2014年3月7日 星期五

延續一天的假日


到了今天下午才知道,原來昨天夜裡所有對於上班的預想都是錯誤的。我完全的記錯了時間,提早了一天上來台北。這從來不是件大事,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只是心中確實的被某種混亂所佔據,毋庸置疑。

讓我想起以前當兵的時候有一次也是如此。通常放假都是週五晚上離開,週日晚上再回營區報到。每每到了週日,總會想要一個人騎著車去吃固定的小吃店,逛固定的書店,或者只是在早市走走。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晚上的收假回營,以及面對接下來的五天。因為知道自己沒有這麼容易適應,所以需要在心中不斷進行模擬演練,心理建設,等到實際發生的時候,好像也比較能夠釋懷一些。

那天該做的事,可以做的事都做完了,晚上收了收行李,吃完晚飯後便由家人載往營區。那時的營區還在偏遠的員山,繞進幾個小巷之後,就可以看到以某一段馬路為界橫跨兩邊的營區(竟是如此貼近民宅)。道別下車後,依慣例車是不能停在大門口的。所以走了一小段才到營區。將假單拿給哨長檢查也沒什麼問題。當走進營區內要找安全士官報到時,才發現怎麼全世界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問之下才知道我沒有列在今日回營的名單上。連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樣的狀況,拿起假單仔細看,才發現原來習慣看到放假天數寫著2的地方這次竟然寫了一個3。趕緊再撥手機請家人回來接我。留營的長官笑笑的對我說:再多休息一天吧。

這是關於記錯時間的回憶。也許對於時間的敏感度需要依賴繁複緊湊的工作進度表來能培養出來,而對於我們這樣過一天是一天的單位來說,時間的絕對位置也不再重要了。所有對於時間的感覺只剩相對的部份,今天上班,明天上班,後天放假大後天也是,再來又要上什麼班。如此而已。

但記錯時間最主要還是對於工作上的一切沒辦法輕鬆以對。老想著有些事還沒做,被自己幻想的時間感所追趕。有些可悲。

2014年3月6日 星期四

冰凍


看完《冰雪奇緣》,迪士尼的最新動畫歌舞劇力作。其內容大綱就不多加描述。

在看待這整部片的時候,首先要確立的框架就是:這是一部描述主角心靈成長的片子。

與過去《美女與野獸》的感覺相近,都是透過女主角去發現內在的自己。在本片中,雖然被分為姊姊與妹妹,但我認為在解讀上仍需要將其視為一體兩面來看待。也就是所謂的「女主角」就是包含姊姊與妹妹兩者。

片首一開始即是在幼年時深夜的房間裡,由妹妹(顯意識)喚醒姊姊(潛意識)一起去遊玩。彼時兩者之間並沒有太大的間隔。當父母(兼具保護者與約束者的象徵)在夜晚沉睡(失效)的時候,潛意識的力量就像是姊姊的魔法,還沒辦法控制得很好,於是造成了傷害(顯意識的傷害,我們能夠感受到的痛苦。心靈創傷,幼年時期的恐怖經驗,尚未能理解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所帶來的傷害)也觸犯了規矩(夜晚是屬於孩子們該睡覺的時候)。

於是接下來父母便需要依賴巨魔(禁忌與神聖力量的象徵,道德律法的具體化)來將姊姊與妹妹隔開,顯意識傾向無知(妹妹遺忘了記憶),而潛意識卻轉向壓抑(姊姊被關在房間)。人格中的兩個相對的面向無法統合。雖然妹妹曾多次嘗試去打開姊姊的門,但姊姊卻拒絕為妹妹所理解。許多人是這樣度過了從幼年轉換至青少年的過程(被父母看守著),在教條的束縛之下,沒有被允許被探索人格當中的其他面向,僅僅只是因為她有可能再次帶來傷害。

但被壓抑的部份從來不會消失,反而會以更為原始的方式呈現出情感。

船難當中,象徵著有一天保護者與約束者的力量會消失,也象徵著我們脫離家庭。城堡的大門再度開啟。隨之而來的是世界開展在我們眼前。我們無法再依靠父母的指導,而是必須要自己去建立一套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那種過程必然是懷抱著恐懼與喜悅兩種極端的情緒,恰好是姊妹各自表現出來的部份。而且最後是姊姊必須登基,統御整個王國,因為潛意識對我們的影響本來就遠遠大於顯意識。

此時錯誤必須發生,也就是妹妹遇到了王子。此處的王子象徵著人生下一階段的召喚,因為由少女經由結婚轉變成他人的妻子,對一個人而言是全面性的改變。社會地位不同,擁有的權利以及承擔的責任也不同。當我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項改變,尚未找到與內在自我和諧相處的方法時,所表現出來的就是受壓抑的原始情感,也就是姊姊的憤怒與恐懼。此外,由於姊姊已經登基了,過去由巨魔所象徵的道德律法和社會規範,便以所有參與登基儀式的人們的誤解表現出來。

於是姊姊選擇「孤立」起來,與世俗價值永遠分開。此時,若是妹妹沒有立馬決定去找回姊姊(追尋喪失的那一部份的自我),那麼在人格當中永遠將是不完整的(沒有了四季,只有冬季)。雖說人格當中本來就會有追尋統整的渴望,但有趣的是有的人的確就這樣從此就當作姊姊不存在。更深沉的壓抑和切割人格當中的其他面向,之後可能就會變成其他作品當中純粹的反撲力量回到我們身上,成為光明中永遠的陰影。

在追尋,探索自我的過程中,絕對沒辦法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於是此時男主角便出現了。他是妹妹在廣漠的冰封大地上的嚮導,我們需要依靠他人的指引才能找到通往自己另一部份的路(類似於鏡子)。於是在一陣打情罵俏之後(即使是藉由他人的力量來探索自我,仍需要建立在絕對的信任上),終於來到了姊姊的城堡(我們切割了姊姊,也將城堡的某一部份切割出去)。這座城堡是完全經由姊姊的力量建立的(與原本由父母手中繼承的城堡不同)。在探索自我的過程中必須要將原本所恐懼的力量完全釋放,且經由面對這樣的力量才能進而掌控這樣的力量。

但人格整合的過程並非完全順利。一旦回憶起了世俗價值的規範,回憶起了曾經造成的傷害,潛意識又再一次以恐懼和憤怒來應對(原始的情感表現)。妹妹中了比幼年時期更強魔法,另外姊姊則深信自己的力量是單向的(只能結凍不能解凍)。然後一旦曾經將另一個面向表露出來,律法規範的約束便會如影隨形,於是姊姊又再一次自願的被關回了某個地方(她可以離開,卻到最後一刻才被迫離開。這些都是探索自我所可能面對的代價)。

此時男主角便帶著妹妹前往巨魔的地方。然後藉由巨魔的歌曲再一次的理解了所謂禁忌與神聖力量的意義。幼年時期只知道這是種束縛,但成年之後,再更加理解之後,便能夠從束縛中離開,並得到力量(解決問題的可能)。然後當妹妹回到城堡,面對的卻是王子的背叛(感受到社會規範想要將一個人自己的想法給完全消滅,取而代之的是盲目跟隨主流價值)。

因為魔法造成的傷害,導致妹妹的頭髮慢慢變得跟姊姊一模一樣(兩者藉由衝突開始彼此理解),而妹妹也愈發地虛弱(兒時所建立且習慣的約束,規範和價值不斷在削弱崩解)。最後在湖面上,當王子準備要給姊姊最後一劍時,由妹妹奮不顧身的衝上前,靠著犧牲自己保護了姊姊。雖然妹妹已經完全結成冰,但姊妹倆的心意已經能夠彼此溝通諒解,在舊的部份死去之後,新的部份於焉而生。於是姊妹倆在成年之後第一次能夠擁抱在一起(人格整合完成)。

於是最後妹妹就順利的跟男主角在一起(結婚?),邁入人生下一個階段。


2014年3月5日 星期三

即將要換幕了


連假的第六天,也是最後一天。這是一個預期之中也是個意料之外的連假。我曾經想過在前往新單位報到之前應該是要好好給自己放個假的,但沒想到最後會是以這樣半強迫式的方式來把累積的農曆過年的補休放完。帶著補休時數前往新單位報到似乎是件不太受歡迎的事。

二月初時想著自己還剩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好像還很充裕,沒想到一晃眼就來到三月。有些可怕。我在這裡的第二年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之前跨年時有針對這一年作出了些回顧,但這幾天我仍然不斷地在想著這裡與那裡的事。

只要待久了,習慣了之後,不論什麼樣的地方都可以勉強稱作是舒適圈,對吧?

以前總以為自己會在同個單位做很久,所有同事,主管,工作內容與環境都可以被視為長久而固定的給定條件。我所能做的就是如何在這樣給定的條件之下做出選擇,包含心理的調適。沒想到環境也又這樣隨之變動。沒有什麼是真的不會發生的事。

於是我即將要離開現階段的舒適圈了。離開了辦公室的某個「位置」,從一進來開始,迅速決定的某個人際關係上的「位置」,有好處有壞處。每個位置的角色不一樣。如果以攀岩來譬喻,大概就是選擇的著力點的差異,會決定往上的道路的模樣。也許長期來看這次的變動可以勉強賦予他一個職場變動上的意義,不論是升遷或者放逐,但短期來說這次的改變的意義還是曖昧不清。

我應該期待自己「帶走」些什麼,還是「留下」些什麼。或者兩者同義。無論如何,我似乎都註定成為了這間辦公室某一種鬼魂,某一種殘餘的痕跡。或多或少影響著留下來的人。但同時,這間辦公室的人也註定在我身上留下了許多記憶,不論我想與不想,必將影響著我看待以後的人事物的角度。人與人一旦曾經彼此互動,從來沒有所謂一筆勾銷,重新開始的可能啊。所有的今天都是昨天的積累,而明天則是今天的選擇。

很難想像自己又必須從一片空白開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業務以及陌生的面孔。要再一次開始不斷地自我介紹,奮力勤作筆記,以及堆起必要與不必要的微笑。這些都讓我既緊張又焦慮不安啊。

我是說,我其實覺得自己是如此習慣於從空白處開始,只需要說服自己的不安。我是可以接受不斷地重新建立起某些事情。但這些重新開始的過程於我就像是我極其害怕,卻又選擇不斷地面對的捐血時的針頭一樣。或者其他令我害怕不已的事。

但最讓我捨不得的大概是我在這邊建立起來的一切吧。我所投入的熱情,時間和心力。我甚至很難想像接下來工作的日子我將不會再看到組員——我在這裡一切快樂與痛苦的源泉。我不能想像不再需要關心她們誰又請假,誰的班表又變動,誰今天又飛哪裡,誰又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我還是可以關心,但這些忽然之間全變成了某種局外人的關心。我成了同她們臉書上其他無關緊要的好友一樣的位置,我的關心不再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一切結束了,到此為止,下台一鞠躬。

每每面臨需要將這樣投注的熱情抽離的時刻,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再在另外一件事情上投注相等甚至更多的熱情。我能不能夠再一次真心的去喜歡我的工作。再一次去愛?我不知道。

冬天快過完了。給自己買了一件新外套,等待著夏天的來臨。

2014年3月2日 星期日

居酒屋小聚


連假的第二天,仍然留在台北這個城市裡。

或許是自己早已太過於融入工作生活的規律,假期於我顯得如此異樣而陌生。雖說是輪班,但總能藉著「上班」與「下班」在生活中劃分出一條清晰的時間界線。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之外就是休息。那種「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的感覺很強烈。是一種依賴著不斷重複的習慣所衍生的幸福感。

昨晚約了朋友L一起去吃了居酒屋。繼上回薑母鴨沒喝到酒,這次終於以喝酒為目的相約出來。本來只想在某個可以品嚐些小酒的地方聚聚,但又恰好另一個朋友才剛去吃完居酒屋回來,很推薦,就順其自然約在那裡。

對於約出來這件事心情上是有些緊張不安的。儘管不是第一次約出來吃飯,平常聊天也還好,但總會覺得在那樣單獨面對面的場合,跟平常那種隨口閒聊隨時可以找機會中斷不同,自己會不會突然之間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不知道要聊什麼,半個字也擠不出來,於是原本難得的聚餐就這樣搞砸了。對於說話的恐懼還是存在,或者說與人相處的自信。我想這就是我心中「難以相處」的部份吧。如《人間失格》所說:「膽小鬼碰到棉花也會受傷。」

因為已準備了足夠的銀彈,點菜時就顯得頗隨性的。整家店的面積不大,是那種電視電影中常見的小店。廚房在一側,中間由吧台以及高腳椅隔開,另外一側則是四人坐的四方小桌。吧台上擺放著許多日本酒。有燒灼有清酒。因為主要是供應烤物為主,所以調理的廚具就是一個炭爐烤架,一個沒有門的烤爐以及一個炒鍋。除了有紙本的菜單外,還有個掛在吧台上方的小黑板,寫著「今日新鮮貨」和各種時價品項。菜單上都有附上詳細的食物圖片,不至於點了超出想像以外太多的東西。

於是最後點了烤羊肉串,明太子雞肉串,安格斯黑牛,烤飯糰,和風沙拉,酒燻蛤蜊和鹽烤杏鮑菇。就兩個人的份量來說真的是相當豐富。食物的品質與口味真的沒話說。雖說我也是生在一個沒有什麼食物傳統的家庭,又是一個習慣於便食餐廳那種便宜大量的複製口味的人,但仍能夠從他的餐點中,感受到那的確屬於不同檔次的料理。

酒的部份先點了海尼根生啤酒以及溫清酒。但用完餐之後覺得酒精含量不太夠,所以又加點了綠茶梅酒和柚子清酒。柚子清酒的味道真的很香,而且喝起來不會有烈酒的灼熱感,反而是很溫醇的感覺。

這次吃飯還是算聊得很愉快吧,我想。誰知道呢?也許是最後一次這樣兩個人相約出來吃飯。工作上有太多的事要說,想說,卻找不到合適的人說,所以才會聚在一起。回來的路上,她問我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呢?似乎也只能笑笑的隨便找個理由帶過。緣份就是這樣啊!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於問題的解答,也許只有在揭露結局的那一刻才能夠豁然開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