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7日 星期二

至少我還擁有自由

昨天早上,位於蘇澳的燿華電子工廠發生工安事故。

根據報導,工廠當天在進行例行的廢水池淤泥清理作業時,因未確保通風及沒有測定氣體,使得在池底作業的一人(26歲)因吸入硫化氫而昏迷,上方戒護的另一人(28歲)見狀通報課長(41歲)及股長(29歲),三人陸續進入池底,接連吸入硫化氫而昏迷。

經過的兩名員工(28歲、35歲)也趕過去想要救援,吸入過多氣體後一個昏迷一個身體不適。最後的結果是四死兩傷,傷者還在加護病房插管治療。

蘋果日報下了標題:為救人「一個一個往下跳」。

當天晚上,妹妹透過LINE傳了訊息。其中一個傷者是她同學,目前還在加護病房。那個男生之前才跟我妹買過麵包,兩人還聊了一下。好年輕的生命,人生卻在一夕之間全然改變。

心中原是有一股模模糊糊的感覺,說不上來。直到今天早上看了臉書,立委林淑芳分享蘋果日報的內容,寫道:「勞動部的停工處分,燿華副總李麗君表示,最多影響營收3-5%。」突然覺得很悲傷。是的,我在等待看到那樣的一個數字。

再怎麼珍貴的人命,在公司眼中也只是幾個數字:停工日期、減少的營收、喪葬與死亡補助費、還有人力缺員的數字。

所謂管理者的角度,人不再是人。人是耗材,人是企業運作生產產品時,與其他原料加在一起拌進去的東西。所以燿華副總告訴我們,不用擔心,數字都算好了。

我相信燿華電子在宜蘭算是大公司,相較之下待遇跟福利一定不錯。如果可以在裡面工作,在宜蘭說出來一定可以讓不少人羨慕。在普遍低薪的地方,總會有人告訴你不要跟公司吵,不要跟公司要求太多,有工作就不錯了。

就算這次發生了如此重大的工安事件,當燿華電子下次在宜蘭招募時,一定還是可以獲得許多青睞。所謂的爭口飯吃,大概就是這樣。

回家的路上,不知怎麼地,忽然想起了我決定離開宜蘭這件事,想起了伍佰的白鴿。

2017年6月17日 星期六

海邊沒有卡夫卡

有一個年資快滿五年的同事,離職了。在快要三十歲的今年,在暑假旺季來臨之前,一個轉身道別了電話人生。

帥氣的轉身代價是什麼,這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少了轉身的能力,也少了轉身的勇氣。

如同每個離職的同事一樣(當然需要待一些時間,至少讓大家認識),她也在離職時跟其他同事拍拍合照留影。留下些紀錄很重要,因為人生是如此漫長,擅長遺忘,而記憶又是這麼鬆散。

她離開的那天很低調。我與她搭上同一班從台北發車開往公司的交通車,時間是早上七點三十五分。搭上公司大樓同一台往上的電梯。一前一後的走進辦公室,刷了上班卡,她最後一次的上班卡。

隔天,位置已被清空。

過了幾天,適逢交月,主管公布了新的座位圖。又過了幾天,空的位置已經擺上了另一個人的東西。

我想到的是那樣一幅景象。

在一處無限延伸的海邊,我們一個接著一個比鄰站著,面向大海。海水迅速前進,淹過我們的腳邊,濺起一小簇浪花,又旋即退去。我們看著海浪前進又後退又前進。太陽升起又落下又升起。

日復一日的站著。日子久到我們浸染了海的顏色。

有一天,她決定要離開了。

那是一個陰鬱的午後。她先是奮力抽起深埋在海沙裡的左腳,接著是右腳。沙灘上留下兩個淺淺的窟窿。她轉身走向岸邊。因為我們始終面向大海,所以沒有人知道岸邊的景色。接著又是一道海浪拍向她原本的位置,海水退去以後,那兩個窟窿就消失了。她也消失了。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臉書塗鴉牆上,透過共同好友偶然看到她的身影。彼時,她在桃園機場出境大廳,準備搭乘飛往義大利的班機。有一些同事去送機,又拍了幾張合照。我看著照片中的笑容。那是久違的自由嗎?全然的自由。又或者只是走向另一個人生的海邊。

2017年6月9日 星期五

那藍色的秋末入冬

雖然已經有點晚了,但想想後,還是決定留下些文字好了。

那天跟阿利通電話。上次我們講電話是我還在當兵的時候,一晃眼又是好幾年。她因為工作的關係,要跟我詢問有關機票的事。那時剛下班,從民權西路捷運站往租屋處的路上。嫌打字太慢,所以問說要不要直接用電話講比較快。

電話裡面她的聲音好像又變了一些。我有點緊張。

講完之後,又用臉書的通訊APP稍微聊了一下。她覺得我講話的音調與說話方式都跟以前不太一樣。也許,不知不覺就拿出了工作時的那一面。又也許,是因為至少工作時的我是有自信的,是可以信賴的,是自己比較好的那一面,所以緊張害怕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想起了工作時的自己。可能是這樣也說不定。

怎麼面對一些人的時候就是無法坦率自然呢。


中午在公司吃飯,電視牆播著午間新聞。

新聞裡面,一個公司司機遭到乘客從背後拿刀刺頸,一個逆子拿香爐砸死了老母親,一個愛上已婚婦的男人迷昏對方再將其推下高樓偽裝成自殺。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也會胡思亂想。

我想著有關於罪的事。想著能不能只懲罰他的罪,而能夠讓這個人跟罪是分開的。如果人背負著罪,那麼他的一生都會背負著罪。法律提供絕望,不提供救贖。我又想著他們的人生是否注定成為罪人。如果人的罪是命運,那麼人到底能不能夠超越命運?

在犯罪的當下,他們是否真心相信「非這麼做不可,人生沒有餘裕,沒有別的選擇了」。還是說,他們就是惡的根源,就是惡本身。沒有得救的必要,也沒有得救的可能。

開始工作後,開始領錢後,對於生活的想像變得狹隘許多。

怎麼「活著」,如何好好「過生活」的方法,好像受制於一堆數字。薪水的數字、存款的數字、年齡的數字、房價的數字、貸款的數字、利息的數字。每一樣每一樣都有數字,數字跟數字之間環環相扣,但卻沒辦法達成共識。

沒有,我沒有「過生活」,我還是在「求生存」的階段。

有自己的家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中老年的我,終於攢夠了錢,在郊區買了間房。那是一棟兩層樓的舊房子。也許我還是沒能找到生命中的另外一半。下了班,是秋末入冬,天還微亮著,些許涼意。手裡抱著牛皮紙袋,裝滿了剛採買回來的食材雜貨。我買了又紅又大的番茄,也許還有些蔥蒜。

走進廚房,把東西收納好,在火爐上開始料理晚餐。輕輕地搖晃平底鍋,裡頭的食材因為受熱而滋滋作響。我並沒有特別專注在烹煮的過程。廚房有一扇對外窗,我看了窗外,思緒飄到了不同的地方。

小餐桌的一角放著我的白色瓷盤,裡面盛裝了晚餐。此時,外面已經天黑了。餐廳很安靜,很安靜。

用餐結束後,洗了碗。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意看看電視,亂轉台打發時間。客廳桌上是一些待繳的帳單,收據以及雜物。

夜晚時光慢慢接近尾聲。

我去洗了澡,淋浴式的。躺在臥室的雙人床上,點了盞燈。也許看看書,也許滑了一下手機。想著隔天的行程。

可能當晚,會夢到年輕時的自己,還待在小租屋處時,半夜睡不著的事。

2017年6月4日 星期日

將抹醬裝滿小鐵盒

昨天跟今天分別下了兩場大雨。

我說大雨,不只是濕了鞋子濕了褲管的那種,而是媒體大肆報導,真正傾盆而下,宣洩如洪的狂爆大雨。像是颱風卻沒有大風,以雨量來說更為凶猛。一個下午就造成北台灣多處淹水,有的甚至水深及腰。好幾台車泡水。人們本來預期的梅雨,那連綿數天的細雨沒來,結果反而來了一隻野獸。

又開始買股票了。年初的時候為了找地方存年終,於是把塵封好一段時間的APP拿出來買了一隻中華電。沒想到擺到五月底竟然默默就漲了不少,未實現利益瞬間來到三千多。這件事也讓我重新思考是否該研究一下投資這件事。

開始回頭找朋友討論,到股版上爬文看標的。自己最弱的是沒有建立一套健全的交易系統。什麼時候該進場,訊號怎麼判斷,什麼時候該停損,心理可以負擔多少風險等等的,都沒有做好準備。不過這次好像又比之前進場操作選擇權的時候好多了。可能因為改碰股票,選擇多,變化相對平緩,可以找簡單的題目。操作到現在也是小賺了一些便當錢。如果可以變成穩定的收入就好了。

在大雨中看完神力女超人(好看,至今最棒的DC宇宙作品)後,順便剪了頭髮。今天三位都是女性理髮師,沒得選。男理髮師的六月初上班時間公告在買票機上面,還附上他的LINE ID,蠻不可思議的,到底是有多熱門。不過我喜歡上次他幫我服務。他給我的一句「上面剪兩個指幅長,旁邊用推的」簡直是金句,讓我不需要再用「平頭」、「剪短」或「修短」這些完全不精確的字眼來跟我的理髮師溝通。

雖然已經吃了麻醬麵當晚餐,但因為都來全聯剪頭髮了,就順便逛了一下。看到麵包區的土司,突然腦波很弱的開始想是否該吃個土司。接著繞到抹醬區,好像都沒有看到喜歡的抹醬,有些便宜的看起來又非常不健康。於是上網查了一下大蒜抹醬的作法,順手買了材料跟容器回去。

簡易版的很簡單。只要準備安佳奶油、大蒜以及義式香草粉。先將奶油退冰到室溫,同時大蒜切細末,再將兩者放在鍋中攪拌,最後加入香草粉即可。做完試吃發現味道太淡,又將之前留的胡椒鹽加下去。按照我妹的建議,如果加些單純的鹽巴與粗粒胡椒會更好。鹽巴比較麻煩,粗粒胡椒可以去吃個肯得基順便拿。不過最後還是妥協加了胡椒鹽粉末。

從大創買回來的小鐵盒意外的剛剛好可以裝入兩百克的奶油與一百克的大蒜組合的大蒜醬。先將小鐵盒拿去開飲機用熱水稍微燙過,將抹醬加進去,看起來質感棒極了。因為份量還是太多,所以打算星期一買一條土司,將烤麵包機帶去,為同事準備些下午茶。

然後,六月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