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7日 星期日
時光
拉開窗簾,沒有日光溫暖地投射進屋內,世界安靜得只剩下雨聲。稀疏落下的冷清雨聲。
冬雨的聲響屬於悲傷的小調,以一片灰白色天空當作背景帷幕,演奏著一段又一段重複又單調的音節。在這樣的演奏中,冬天成了無止盡的冬天,而這場雨,亦成了不眠不休的雨。
一切失了序,十點的上午卻像是凌晨兩點半的深夜一樣迷離,再也無法分辨那些習以為常的光影變換。我被困在日與日的斷裂接縫處,在結束之後與開始之前。
我抓住放置一旁的腕錶,企圖從秒針行走的步伐中(那步伐如此整齊劃一),從分針的軌跡與時針的方位中找回一些單位時間的重量,重新建構出光陰應有的流動感。
但我搞砸了,所有的一切全糊在一塊兒。這樣短暫而奇異的時刻竟能夠消弭時間界線的絕對性。於是他們像是受到禁錮已久忽然重獲自由的犯人,像是拋下了石頭與懲罰的薛西佛斯,一下子便四處逃竄,遂沒了蹤影。徒留我一人仍坐在床榻之上,無所適從。
待得腦袋稍微清醒一些時,才想起還有該做的事。
我在等電話。
待辦事項清單上的第一條:等電話。以粗黑體文字寫下的任務名稱,還畫了星號加強其重要性;卻沒寫說該等著誰的電話。沒有名字,沒有暗示也沒有象徵符號。掃除了任何留下來的線索,沒有推理的空間與可能。沒有名字的電話少了與之相應的真實性。守在電話旁邊等待著,只是等著。電話也許現在就要打來,也許沒有。
電話沒有打來。
電話始終沒有打來。桌上的手機安靜得像個死物,一點反應也沒有。該死。
我錯過了那通電話嗎?我錯過了那通被我標記得如此重要的電話嗎?(這個想法令我有些反胃)還是一切只是處在夢境殘留的恍惚之中所造成的錯覺。那通電話不是電話,那張清單也不是清單。全都只是在製造小說架構的思緒漂移中所草草寫下的靈感,沒頭沒尾的靈感。於是我又匆忙地抓起身邊的紙筆,紀錄當下自我的迷失,同小說情節出現的那樣,在現實當中的莫名迷失。
然後,那隻遲來的手旋開了世界的啟動鍵。
雨逐漸停了,或者說暫時的歇息。很快地,耳邊傳來了街上人們的喧鬧聲同車輛高速行駛而過的嘯聲。隔壁的眼鏡行像辦喜事一樣地大聲放著時下流行的韓國歌曲,無法理解的歌詞在電子音樂的背景之下顯得詭異,後頭修馬路的調來了怪手開始動工,發出了一連串「噠噠噠噠」的噪音。
天光依舊被濃厚的雨雲遮蔽住,夢境隨著床榻的溫度逐漸消散,時鐘恢復了運轉。一秒、兩秒、三秒。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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