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愛情的崩解


  當,有這麼一種可能的時候,才發現要改變自己的生
活有多困難。秩序帶來了一種侷限性,日常習慣的框框緊
密而確實地構築了我們,像是一件精心挑選且異常合身的
衣服。若以社會學的角度來看的話,大概就是「阻力最小
的路」。

  習慣成了骨骼,在面臨諸多我們所意想不到的壓力時
支撐著我們。帶我們走過那一段路。一個人的習慣,習慣
一個人。所以單身也成了一種習慣,我們在這種習慣中保
持著最有效率的方式生活著。早晨的運動地點、午飯餐廳
的選擇以及晚上消磨時間的消遣。

  然後我們漸漸無法想像生活中有了其他人的時候該怎
麼去運作。為了上學而外宿的生活方式,使得一種前所未
有的自由得以實現。在這樣自由的氛圍下再也無法回到過
去那樣「集體活動」的生活。另一方面,發現了在這樣自
由中所發展出來的秩序是無法避免的,否則就是無所適從
,然後毀滅。

  所以當我們檢視行程表時,竟無法指出哪一段時間是
我們能夠給予的。脫離了日常秩序的生活成了一片空白。

  相對於這樣的生活來說,戀人間的相處似乎又是另一
個世界這般地遙遠。在那個「兩個人的世界」中,一切的
規範被重新定義成我們毫無概念的陌生語言。某段時間的
行為不再只考慮自己的想法,而必須加入對方的需求進入
方程式中。意義與價值被渲染與複雜化。或許在一瞬的併
發中展現了強烈的光芒,刺激了每一條神經。但更多的激
情卻換來兩人心靈的虛耗與疲倦。而之後的「共生」,是
否只是回到了適當距離的展現,脫離我們過去嚮往的「愛
情的距離」。

  不過劇烈改變之後,仍有許多東西被默默地保留了下
來。像是反覆運算了數學題目後,成了思考的基本迴路。
「他比較喜歡美式餐點,完全無法接受外面的小吃攤。」
「她希望在每個節日都收到花束,由三朵紅玫瑰象徵得簡
單愛情。」「他的媽媽週末要找大家來吃飯,需要穿得正
式一點。」「她的朋友準備幫她慶生,可能要再想一些特
別的活動。」他他他她她她是我們心中的一個小孩,名為
愛情的小孩。於是我們照顧這個小孩如同我們珍惜著另一
個人一樣。

  有一天,這小孩不見了。那個好不容易習慣,溫和且
安定的世界又再度經歷了無可避免的崩壞。我們開始在想
,是不是我們不夠好,是不是哪裡做錯了。總以為能像遊
戲一樣,找到一個明確的紀錄點,讀取之後重新開始。或
者大聲呼救著,原先美好的雙人共泳變成了「你把我拉著
往下沉」。都是你帶我游到這麼深,這麼遠的地方。現在
我又要怎麼回頭?

  後天性色盲開始形成,因為再也無法看見曾經擁有的
「愛情的色彩」。還是要放手,還是要離開。離開了和煦
溫暖的陽光與戀人的手,才想起一個人時的體溫。然後當
我再度細細審視這些故事情節,就愈來愈難改變,因為不
知道試著愛過一回的自己,破碎而不完全的自己,是否再
也無法回復。死亡之後留下的還是死亡,縱使再走下去,
也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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