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17日 星期一

軍中的早晨


現在的心情很複雜,相當複雜。軍中的氣味,色彩以及聲音彷
彿成了另一種記憶猶新的惡夢。然而,我並沒有從這段惡夢中
清醒。在這裡的我,只是處於夢境與夢境的間斷處,一小處僅
僅足以落腳的地方。

一樣的,再過幾天,我又會在頸部一陣悶熱中醒來,看見昏暗
的三樓大寢天花板,以及如蛛網一般將我與所有自由困住的蚊
帳。蚊帳帶有的氣味和因操練被汗水浸濕的迷彩服的味道是一
樣的。換句話說,我將日夜都被這樣的氣味所包圍。

如果說,所看見的往往不僅是現實,更是經過大腦加以處理過
的影像。那麼,在現實世界、外頭的世界與軍中的世界三者之
間便存在著相當的差異。現實世界的一切都是中規中矩的,物
質以其存在的方式存在,不帶有多餘的色彩。而外頭的世界卻
不同,以極為誇張的高彩度存在著,綺麗絢爛的幻象。而軍中
的世界卻又像過度修正的現實世界,一切事物都披上一層鬱悶
的色調,以低彩度的形式呈現在每一個人的眼中。

好幾次,從深沈的夢境中醒來時,我滿懷期待的看見家裡房間
的天花板,然後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夢境是如此的舒適而溫
暖,以致於當跨過夢境的界線無法回頭時,反而產生了巨大而
莫名的惆悵。睜開眼睛,第一個問題永遠是:我現在在哪裡?

當我試著活動身體時,就會發現有幾處是僵硬而難以移動的。
或是帶著昨日操練遺留的酸痛感,或是帶著因溼疹而造成的粗
糙面與衣物摩擦的感覺。每個人天生都有著能夠感受到「自己
的身體是屬於自己」的感覺,但在那當下,這種感覺會降低到
近乎消失。身體不見了。

若單論在最靠近「該起床的時間」起床,在猶豫幾分鐘以後,
隨之而來的就是班長用廣播系統向大家問早並通知多久以後要
集合的聲音。於是屬於自己的意志開始被接管,直到當天熄燈
入睡後,再一次在有限的夢境中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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