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6日 星期二

萬曆十五年

  誠如作者在自序當中提到,「萬曆十五年」一書雖然只敘述了明末一段短時間的歷史,在設計上卻屬於大歷史的範疇,不同於小歷史,不去計較短時片面的愚賢得失,而是將眼光放遠。作者用這一年當書名,用這段時間作代表,說得是前後多少年的整個變遷,這也正是本書吸引人之處。
  

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很難有如此機會用這個角度來看歷史,教科書往往受到「量」的限制,人物被定位的甚是鮮明,是非善惡倒被說個明白,殊不知世上豈有單純之善惡。不論帝王將相,乃至凡夫走卒,皆有其陰陽兩面,縱使吾等從現今的角度回顧當年的是是非非,亦難以論定好壞之分,所以書中採正反俱陳,又輔以較長時間之歷史背景,以期擺脫管窺蠡測之嫌,為此,人物的善惡不再重要,且正因如此,使書中一個個歷史人物,更像我們所熟悉的「人」。


  書中以幾個角色為主,描述其生平之大事與處世的態度,有萬曆皇帝、張居正、申時行、海瑞、李贄、戚繼光六人。每個角色是各有各的故事,長度不一,主要是描述萬曆十五年前後的歷史,像是分別敘述,卻又如此環環相扣,在這名為「傳統中國的思想與價值觀」的舞台上。面對那時可稱為「繼宋之後,最盛行的儒家思想與最強大的文官集團」,有的人順應附和,有的人積極抵抗,但不論是順之或逆之,皆充滿著無奈,尤其是面對那社會中強大的固有思想,無力感油然而生。


  全天下人以道德倫理為社會事件之依歸;重文輕武的風氣,造成這帝國有龐大的文官集團,表面上以天下為己任,以四書為一生行為之準則;事實上,大家心理也明白,不可能真的做到書中要求的一切。舉例來說,為官不論大小,都領著少到很難再少的薪水,並將一切奉獻給黎民百姓,此為陽;但現實卻是,官員們有額外來自私人資助的收入,並以結果論行事,此為陰,不算陽奉陰違,因為大家都是讀過書的讀書人,於情於理至少都要做得好看,但生活還是要過,私慾依然純在,所以陰與陽不可偏廢,且須俱存並調和之,為「差不多」的精神,另一稱「中庸之道」,而這樣的風氣,正是這個帝國的大毒瘤,亦是這個帝國安定的根本力量。


  文官使帝國能安穩運作,明朝一直沒有什麼外戚干政,是因為他們,而他們帶來安定;在這樣的社會中,安定固然是好處,卻也因這份力量,使整個社會完全僵化,難以改變,所謂的文官與制度,就像是雙面刃一樣,而其中之一的受害者便是萬曆皇帝。從小就接受傳統儒家教育,以「使國家富強,人民幸福快樂」為一生的目標。那年,在他終於從首輔張居正的手中接下權力,準備好好治理這個帝國時,這樣一個本來大有可為的皇帝,卻受到制度與文官的束縛,只能做個被架空的皇帝。在看清這一切的時候,他明白到這年頭皇上是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對天下來說,皇帝比較像是個精神領袖;而歷史課本中所謂「皇帝攬大權於一身,極權政治至此已完成」,確有此事,不過那大權,對明朝末年的萬曆來說,已大不如前了。現在的他,像是被奉在高處的神像,而對於一個想要有一番作為的人來說,這是如此的難過。不過,這樣的情形,正是所有制度被創造之初,所期望達到的境界,那就是不論誰是頭,身體都能正常運作。因為這嚴格說起來,他的臣子們沒有真的做錯什麼,所以他不能公然的斥責,沒有理由的責罵,是暴君的舉動。於是乎,萬曆由儒轉道,用道家的「無為」,來對他的臣子做消極的抵抗,以至於換來了個「二十年不上早朝的皇帝」的歷史評價,看似昏庸無能,但比其歷史上被稱為昏庸的其他皇帝,他真的不管事嗎?萬曆讓制度與文官處理他們能處理的事,至於無法處理,他再下定奪,而會落到這個樣子,其中無奈,已不是一言一語可以道個明白了。


  若說從這本書上學到什麼,我想,應該是看歷史的角度吧!本書的英文名稱是「一五八七,沒什麼大事的一年」,反而是作者凸顯他獨到的觀點的最佳表現。雖說沒什麼重要大事,但事實卻是,每件看似無關緊要的事,都是多少事經過多少年的發酵才產生的,而那些年發生的事,又為多少年之後的事件,埋下伏筆。歷史是一環扣著一環,那相較現今社會對事件的評價,後者又顯得膚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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