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6日 星期六

K的彌月蛋糕

十月六日,宜蘭,凌晨一點零九分。

從今天開始「光輝十月爽爽休」第一階段三天連假的第一天。颱風走遠之後天氣意外的好。回到宜蘭後跟阿爸在車上閒聊,發現從九月二號那個周末回宜蘭看阿嬤以後,接著三號阿嬤過世,整個九月的周末就是上不完的假日班與參加法會,直到今天回來,已經整整一個月沒回宜蘭了。

當然,對那些住得比較遠,甚或是住在國外的人來說,本來就沒辦法每個月固定回家。但我總覺得若是不維持每個月至少回家一次的慣例,只會離家,離宜蘭,越來越遙遠。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該跟奶奶吃飯一下。雖然我平時有點排斥這件事,總覺得有點煩,但我想自從阿嬤走了以後,我心底多少還是惦記奶奶。我依然是那個沒什麼孝心,一直不交女朋友不找伴不結婚不生小孩,平常也鮮少感受出跟她親暱的孫子,但祖父母那一輩,對我來說,不論喜不喜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於是請阿爸約了奶奶出來,週五晚上,去吃了日式簡餐的東之本。是一家羅東的老牌日本料理店。由於古樸有味道的日式裝潢讓我印象深刻,但一個人平常真的不會去吃。價位也有點高(以小時候我還是學生的標準來看)。但餐廳是爺爺喜歡的那一型。印象很深刻小時候曾經來吃過一次,但也只有那一次的印象。

不知為何這個周五晚上,餐廳並沒有客滿,蠻多空桌。雖然用餐時間有一兩組客人來店用餐,也有幾個客人來外帶便當,但店裡還是顯得門可羅雀。

吃飯時,不免俗的討論了一下我們這輩幾個孫子孫女的狀況,大家的工作、結婚、人生規劃等等,但大家都有意無意的避開了一些話題。奶奶記憶跟神智退化的程度已顯而易見。「也許不久之後就會開始癡呆也說不定。」我對妹妹說。

晚上跟妹妹一起逛夜市。在羅東夜市亂吃亂喝,還去剪了頭髮。

雖然是晴朗的周五夜晚,但羅東夜市人沒有很多。原本在屈臣氏前面的肉圓、一串心跟米糕的攤位被撤掉了,警方用三角錐把那一塊區域淨空。羅東夜市裡又有些商家換了面孔。還開了一家新的NET。

吃了潤餅、三星蔥餅(用類似蚵蛋包的方式將滿滿的蔥與少許少許的肉末包起來的食物),逛了十元商店,還喝了水巷茶弄。減肥是明天的事。

只是想將這個晚上記錄下來。

下午去找了國小同學K拿她兒子的彌月蛋糕。

之前約的時候,因為怕她不方便,就跟她說我直接過去就好。拿到地址後,才想起來這是我從國小認識她以後,第一次到她家。

當然我也沒想過我在她家門口等她的時候,她媽媽回來竟然認得出我。

雖然略顯疲態,但K的精神還算不錯。整個人似乎已完全瘦回懷孕前的身材,好像生產只是把小孩拿出來,拍拍袖子,收工。但她馬上開始跟我訴說起整個待產跟生產的情況,還描述說她選擇自費打了減痛針,打完以後雖然有比較舒服,但身體不由自主的強烈抖動,甚至整個病床都在晃,護理師跟她解釋說這是因為減痛針讓她的神經不會感受到太大的痛楚,但身體還是處在非常劇烈的疼痛,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顫抖反應。聽完這段之後我幾乎冒了一身冷汗。

(根據辦公室學姊,三個孩子的媽媽的說法:那種痛不只是被車輾過,還是輾過來又輾過去,來回好幾次。)

K很開心的跟我講了她兒子的點點滴滴、包含小孩的身高體重、買嬰兒衣服的心得、她用的二手嬰兒推車由來、餵奶的感受、有一種冷是「阿嬤覺得你冷」、小孩的哭聲與反應、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小事,她兒子倒是安穩香甜的睡在旁邊的嬰兒車裡(是一種複合式的嬰兒車與嬰兒籃的雙重組合,綽號「戰車」,一台五萬,一個輪子五千,很穩,K的兒子已經是第五個使用它的小孩了)。

初為人母,有太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她像是第一個登上月球的太空人,疲憊卻興奮的向地球的同胞們描述那裡看到的風景。

話鋒一轉,K跟她老公介紹我,說起了她小時候對我的印象。「他國小的時候很皮,但不是XXX的那種皮,就是很想要親近人,一直想跟你玩,卻找不到適當的互動方式。」K說:「但不知道為何到了國中以後突然變成溫文儒雅的那一型,後來還考上台大。」

我一邊聽著,一邊覺得羞赧難耐。畢竟也沒有這麼多人記得我小時候的模樣。忽然被相當精闢的描述了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中的自己,彷彿一瞬間真的又變成了國小時的那個自己一樣。

帶著彌月蛋糕,騎機車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著K與她小孩的事。K是一個從國小我認識她到現在,幾乎沒什麼變的女生,看起來總是那麼年輕。而這樣年輕的她,卻已經有了小孩。想到她與她的孩子,還有我身邊許許多多差不多同年齡的友人爸爸媽媽們,覺得「有了自己的孩子」這件事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這幾天雙子女作為旅遊隨團護理師,跟著一起到中南部走了三天的行程。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問她關於吃醋的事。聊天的時候,我說到了我身邊有一談起戀愛就整個人都變了的那種朋友。

然後我突然想到了「社交面具」的事。如果人有的時候,會根據所身處的情況情境,戴上所需要的社交面具。那麼對於那些「談起戀愛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的人,到底是「沒有戀愛的日常的他們」是真正的他們,還是「談戀愛時的他們,我們所不熟悉的他們」,才是真正的他們。亦或者,其實從來就都只是一層又一層,一個又一個的面具。面具底下永遠都是另一個面具,本來就沒有所謂的真實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