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0日 星期三

橫豎,都沒你的份

有時,我看著那些被拍下的黑白照片。不是古老的照片,沒有歲月的紋路,而是年輕的,熟悉的,充滿活力的黑白照片。我細細觀察每一處深淺變幻,誇張笑臉上,肌肉牽動拉起的皺紋,靜物當中,不經意捕捉到的情感。大概是類似於那樣的東西。啊!黑白照片啊!

然而此刻我的內心像是步向一座淺灰色的階梯慢慢向下。走進我不想面對的心的房間。

L又約喝酒了。或許一年前我會雀躍的答應,現在卻猶豫起來。有時我會想,也許我們錯過了發展成最親密的朋友的機會。也許,人們只是偶爾需要幾個可以喝酒跟說話的朋友,拿來喝酒與說話。(有時還有做愛,但我不會是做愛咖。)

不想要兩個人在房間喝酒,也沒有很想在外面吹風。儘管夜裡已不再寒冷的難以忍受。只想保持安全距離。(春天與秋天的夜晚,不像夏天這般炎熱,又不如冬天那般寒冷,以及發生在那些夜晚的事,總是維持著一種曖昧不明的溫度)

想想這或許是我的壞習慣。總是疏於維持關係。

保持距離是為了保護她,還是保護我自己?甚至連談話都覺得害怕與疲倦。這樣很糟。

內心還想著投資的事情,虧錢的事,也不想找誰討論。沒有什麼事情是有進展或令人期待的,除了讀到一半放在包包裡的小說。人魔系列還真是好看。我又倦了。

每每當我感覺L又向我靠近,又像是意欲將一些心情託付在我這邊時,我就難免想起這或許又只是另一種投射,作為她在半個台灣遠的男友與家人的替代品。對於好友的別離與母親的思念,產生的難以排解的寂寞。我又是如何能承擔這一切。

長夜漫漫。

友人C問起了如何在低潮時走出低潮,我胡亂出了些鬼點子。看似很有道理。但沒說出口的,或許是:「就這樣留在那裡,別動,就這樣。」像是村上春樹作品《刺鳥人三部曲》當中,主角岡田亨順著梯子慢慢下去,靜靜的待在黑暗深處,說:「我還有井。」那是發生了動物園大屠殺的故事。可真是嚇人。

V在班表一出來就急急忙忙的敲我跟我換班。似乎總是這麼剛好,又一次的,我將她正好缺的那天休假換給她。她的感謝與我的回覆都像是套好一樣,依照著某套劇本演出。有時也會想著從別人那裡拿回些什麼好了。但仔細想了想,什麼也拿不到(也不想要)。就像之前看過的故事,天堂裡的人跟地獄裡的人同樣坐在圓桌用餐,每個人只能用長長的筷子吃飯。這長長的筷子偏偏無法夾菜放到自己的碗裡。地獄裡的人每個人都餓肚子,因為無法夾菜給自己。然而天堂裡的人每個人都吃飽了,因為他們都幫彼此夾菜。

真是個爛故事。

於是選項很簡單。我像是拿著一雙過長的筷子,我不確定別人怎麼樣,但我肯定是無法夾菜給自己。但我至少還能夾菜給別人。於是我的選擇就只存在於夾菜給別人與不夾菜給別人兩種。橫豎,都沒有自己吃到的份。

「我的電影就像一場大雨,但你們不要帶傘。」~畢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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