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6日 星期五

速寫紙


上班的時候,由於是講電話,為了不漏掉客人所說的每一項重要資訊,總會在鍵盤前放上一疊空白紙。在講電話的同時,邊用紙筆紀錄一些重要的內容,像是客人的名字,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以及其他的願望。

因為是隨手的筆記,所以內容通常凌亂沒有邏輯。東一個人名,西一個電話號碼,或正或反,橫豎不一,只要同一通電話的資料擠在一起不要搞混就可以了。有時也會發生對著這一個客人叫了上一個客人的姓氏的窘境。

一張記錄了雜亂資訊的紙,偶爾會摻雜些無意義的幾何圖形塗鴉,成為這份工作中唯一的文具必需品。

如果每一通電話背後都是一個故事,都是一個旅人的期待。那麼想像一下,一個人決定在不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獨自前往遠方旅行。或許我與他短短的交談,所寫在紙上的內容,就成為了曾經發生、正在發生或即將發生的故事,在時過境遷後唯一必然留下的證據。我們成為了另一個人人生中某個微小卻重要的時刻,少數的見證者。

人只能透過與其他人的接觸,來留下自己曾經活著的證明,曾經存在的證據。

不論再怎麼樣的小心翼翼,都還是會在這世界的某些角落留下些許的紀錄。

我想起了某個大雪夜晚,渺無人煙的西伯利亞針葉林。空無一人的森林中的一棵樹覆蓋了白雪,因為雪的重量太重,樹被硬生生的折斷,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那樣的聲音消失黯淡在一片銀白的夜色,遠在被任何一個人聽到以前。

「你很珍惜那些寫過,充滿雜亂筆記的紙嗎?」
「我通常把他們一次蒐集一堆起來,然後一口氣送到碎紙機銷毀。」

「也許有一天我會想開始跟人們說些故事。」我說。
「那些都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有妳存在的故事。」
「聽起來是些很棒的故事。」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