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2日 星期一

《丹麥女孩》

每當我要寫關於「改編自真實故事」的電影時都覺得有些壓力。我是說,這可是人家的真實人生!不是為了電影,不是為了成為藝術品,而是曾經有某個人,確實的經歷了這所有的一切,無法逃避,無法偷看據透,也無法快轉,更重要的是,無法不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結局。

關於跨性別,生理男與心理女。現在較為人所熟知的同性戀議題,應該大部分都還是生理與心理一致的狀況,也就是「我知道我是個男的,我也認為我是個男的,但我喜歡男的」。跨性別這個字眼對於台灣社會來說還是如此陌生,所以很高興有這樣的一部電影,能夠用藝術的角度讓大家熟悉與了解,或者能夠進一步同理,生理與心理是有可能具有不同性別的。

我認為跨性別的傾向對於真的有這樣情況的人來說,就像是掛在天上的太陽一樣,是很難壓抑,且無法忽視與否定。但我還是要說電影前面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我能夠了解導演想要多花點篇幅描述後面的部分,不過前面故事進展得這麼快,男主角短短幾幕就可以從多年忽視壓抑的傾向中解放,讓我一瞬間幾乎忘了劇情發生在上個世紀初,一個比現代更加觀念守舊與保守的時代。(我在電影前半段也在想到底電影的重點會放在哪裡?一個壓抑的男性慢慢接納自己有這種傾向?還是後面社會對他造成壓力,他的親人朋友妻子的不諒解?又或是他在面對妻子的痛苦之後決定放棄面對,繼續壓抑,討論誰的幸福應該被成全。)

我認為電影中處理得很好的地方在於男主角的肢體語言。這部電影可以花費大量的對白篇幅來敘述男主角轉變的過程,也可以刻意營造許多事件以及跟他人的互動藉由側寫的角度來描述轉變,但電影幾乎只用了相較之下簡短的幾幕,強化男主角的肢體語言,就輕易的達到了讓男主角顯現出內心女性的一面。更甚者,從一開始的嘗試,到後面多次刻意,男主角藉由「手部動作」證明莉莉本來就存在。那雙手的姿態,從模仿女人,一直到最後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顯得極為女性化。於是搭配那雙手的男主角,得以在極少的台詞自白之下,說服觀眾他內心成為女性,或者說成為自己的渴望有多強烈。

孩子生不出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點。電影一開始有描述到這對夫妻努力做人,但結婚六年一直都沒有成功。可以歸咎於男性的精子有問題等等的生理因素,也可歸咎於男性的心理因素導致的不孕。不過無法「生孩子」這件事,彷彿象徵著性別未界定。不論男性或女性在童年時期與老年時期都會漸漸變得相似,身體的發展在性成熟開始需要生育下一代時會差異最大。女性為了生孩子而成為女性,男性為了生孩子成為男性,所以無法生孩子似乎也暗喻著他們停留在前一個階段,性別未界定。

另一方面則是他們藝術家的身分。或許這邊有些刻板印象,在成人片或色情片當中,會藉由誇張的男性或女性特徵來煽動情慾,但如果昇華到藝術的層次,很多時候美之所以為美不太一定需要藉由男性或女性來造成感官的刺激與生理上的衝動。在藝術領域裡,不論男性或女性的樣貌,最終都是為了追求「美」的展現。(像是女主角第一次對扮女裝上街的男主角說:你好美!)

前面有一幕,當女主角第一次在觀眾面前畫肖像畫時,對於那個男人說:「比起女人已經可以接受其他人的眼光,大部分的男人不習慣被看。」有趣的是,在莉莉第一次出席的舞會,導演立刻就讓鏡頭捕捉了許多男人渴望而熱切的眼神,正對著莉莉,那是男主角以往從未曾有過的經驗,而可能也是第一次男主角覺得自己也許比自己想的更適合這樣的形象。或許正是那樣強烈的觀看與被觀看,催化了某種內在的轉變,使得後面第一次接吻時,「莉莉」無法拒絕。

還有關於妻子的愛,如果沒有女主角的愛與支持,就無法成就莉莉的勇敢。雖然到最後很難再用妻子這個字眼來形容女主角的身分,但這或許的確是一夫一妻配偶制的情況下能夠產生相當偉大的愛的形式。然而我們還是要問,到底誰的幸福比較重要?

當電影進入中後,女主角在畫展上遇到漢斯,對方本來想邀她共餐,想幫她慶祝(代替了丈夫的腳色),而女主角堅毅的回說我已經是其他人的妻子了。滿腹委屈的女主角剛從畫展回家,面對家裡的莉莉準備晚餐說要幫她慶祝,哭著說:「我需要我的丈夫回來,我需要他。」莉莉相當委屈的說:「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讓他回來。」女主角轉身離開,前往漢斯的家門口,充滿掙扎矛盾情緒的一吻後,她又極為克制的離開。

電影最後,已經看不到男主角男裝的扮相時,兩人依然生活在一起,形成一種奇怪而詭異的畫面。莉莉甚至對女主角說:「妳也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然而電影到了最後,女主角依然是不離不棄的守在男主角身邊。這時候的女主角到底懷抱的是什麼樣的愛呢?夫妻之愛?友情?同理心?還是親情?

女主角的堅毅與勇敢,或許不輸給追求改變的男主角。「一個人做不到的事,也許兩個人一起就可以完成」讓我想起了這句話。丹麥女孩不只是單指莉莉,也讓我們看見了在傳統關係下,女主角面對跨性別,追求幸福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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